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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涩心下诧异,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梁夫人阔步上前,手中握着马鞭,挑起了她的下巴,轻蔑一眼:
“若不是桑柏提前给我消息,我及时赶到,收拾战场,你可知这场械斗的朝堂意义是什么,你想让梁家永无宁日么!”
这项罪名对于萝涩来说实在太大,她有一千句冤枉可以诉,可面对梁叔夜娘亲的字字指责,她却哑口无言,不能顶撞。
他为了她不顾蛊毒,以身犯险是事实,他身受重伤,呕血不止也是事实。
那她又凭什么摘干净自己?
梁夫人奋力一鞭子,抽在地上,以此泄愤,她是军门出身,骄傲刻在骨子里,即便再怎么厌弃萝涩,也不会欺辱弱女。
只是地上小石子被抽得飞起,划在萝涩的脖子上,破了一道口子。
梁夫人冷冷一眼道:“他在哪里,带我过去!”
*
将梁叔夜抬出假山洞,梁夫人对手下吩咐道:
“再仔细清查一遍,不留下一个活口,何嵩的尸体送到安全的地方,派仵作当场验尸,写下尸检报告后保护起来”
“是,夫人,那绿营那帮弟兄怎么办,还有王虎,已经叫人拘起来了”
“我记得西山那边还有一帮山贼是吧?安排绿营剿匪,让王虎立即就去,只能对外称绿营从来没有进过童州城,一番调动是往西山剿匪去了,你剥一队人马随他一起去,记得伪装。”
“是!”
下属捧手领命。
梁夫人刚把视线转回到萝涩身上,外头又有扈从上来禀报:“夫人,在后院拿住了一帮力巴汉子!”
萝涩一惊,一定是长庚他们!
知道这位梁夫人的行事作风,为了梁门和皇权之间的平衡,她杀人不眨眼,这院子里包括勤王营、巡捕营、或者说绿营的三方势力,但凡是知情人员一律斩杀,对外只称知府衙门意外走水,几个营的士卒前来救火,无一生还。
牛长庚落在她的手里,显然也只有杀人灭口一途!
果不其然,梁夫人听闻奏报,冷冷吐出一个字来:“杀!”
“夫人!他是我的朋友,求夫人饶命!”
萝涩跪倒在地上,恳切之色不掩,只求她能放人一马。
梁夫人冷冷道:“你凭什么求我?”
虽然这话吐出来很难,可现在长庚命在旦夕,她也顾不上许多,只有博一把,定下心神,强迫自己抬起眼睛,跟她凌冽的目光对视着,缓缓道:
“夫人厌弃我又留我性命至此,想必我对夫人来说还有一些用处,萝涩斗胆请夫人赐教,要如何做,才能保下他们一干人等的性命?我发誓,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家汉子,为了帮我才来的,朝廷里的事他们一点都不知道,绝对不会与夫人作对的!”
梁夫人没想到萝涩是个聪明人,至少拿捏人心猜度上,不是一般寻常农家丫头可比。
她不会杀了她,不会为了这么个粗鄙低贱的女子,坏了母子之间的情谊。
此番夜儿肯为她再犯险几乎连性命都不要了,可见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况且也是她救了夜儿的性命,忘恩负义,是梁氏将门不齿之事。
但这份孽缘必须断!这是她绝不会妥协的。
“你既然能说出这话,想必是个聪慧的女子,我的态度,你应该明白,梁叔夜养好了伤,就会随我回京,桃花渡从此落锁,而这童州,是他以后再不许来的地方!京城,却是你的禁地,若两相抛忘,各自安分,与你是活命的机会,与他……也是”
萝涩心头泛起苦涩,这份别离苦,她从意识到和梁叔夜之间的感情后,早早地开始做起了心里建设。
无论是她先走,还是他迫于身份悬殊后妥协的离开。
可真正面对的时候,她依旧心疼难忍,眸色间满是清明的苦楚。
“好……我会做到的”
梁夫人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屈辱不甘,也没有冠以爱之名向她祈求些什么,好似她原本就做好了分别的准备,这一番坦然大方,不禁让她吃惊。
可吃惊过后,也隐隐为梁叔夜不值,矛盾之心是她自己也看不透的。
心烦意乱的摆了摆手,道:
“走吧,带着你的朋友走!一个字也别乱说!”
萝涩经过这一番折腾,早就体力透支,在她亲耳听见,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愿意放了牛长庚他们后,她长抒一口气,只觉眼一黑,便厥了过去。
*
等她再度悠悠醒转,已经两天后的晌午。
浑身骨头像散架了一般,喉头发疼,咳嗽不止。
她从床上掀开被子欲下地,刚好三娘开了门端着米粥走进,忙把漆盘搁在桌上,快步来搀扶她:
“起来做甚么,快去躺着罢,大夫说你身体羸弱,叫烟伤了里子,得好好将养,不然得了痨病,那可不得了”
萝涩抿了抿干涩的唇,抓上三娘的手背,急切地抛出一串问题来:
“我睡了几天?谁送我回来的,长庚、兜子大家都还好么?知府衙门那边如何了?还有……还有梁叔夜……”
三娘轻声细语的宽慰着她,把她扶到圆凳上坐下,道:“你莫急,我一件件说与你听。你昏睡有两日了,是长庚给你送回来的,随他去的烧伤了两个,好在性命无碍,我发了点抚恤银子打发回去休养了”
她顿了顿,把十谷粥碗端出来,另塞了个勺子与她,继续道:
“知府衙门叫一把火烧了干净,虽说对着外头说意外走火,可毕竟死了那么多人,就有谣言四起,一件听着离谱,却说得人最多”
萝涩握着勺子的手指关节泛白,追问道:“是什么谣言?”
“说何府少夫人同霍知府私通,连何藻也是霍良的种,这事叫何将军知道了,点了勤王营的兵,到知府衙门寻仇滋事,跟巡捕营拼了两败俱伤,一场火起,都葬身其中了”
这确实是事实,可不是事件的真相,只能说是有心之人,用一件离谱的事实去掩盖另一桩涉及朝堂纷争的阴谋罢了。
三娘见她颦眉紧蹙,郁闷忧惧,便劝道:
“你别难过,舌头生在别人身上,要怎么说你也没法子,只是可怜老将军一生戎马,军功赫赫,到死晚节不保,还如此遭人非议。对了,朝廷明旨降了,追封他为忠穆伯,风光大葬”
“忠穆伯?可有世袭罔替?”
“哪能,皇上又不傻,何将军那个胡作非为的儿子,哪个愿意他承爵?他虽没有封得一爵半职,可他老婆姜氏,可是封了三品淑人,成了世家命妇,名里名外掌去了一府事宜”
“那勤王营的兵符呢!”
萝涩突然想到这一关节,她要知道这场博弈后,谁是既得利益获得者。
三娘摇摇头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姜氏带着一干小妾家属搬出了驻防将军府,住到上赐的伯爵府去了,新任驻防将军,听说是京城里来的,是谁我不晓得,但大家都在传,说是梁家军的克星,几辈子的仇敌”
萝涩默然,这像是安排好的利益分配,梁家全身而退,可迫不得已,必须将勤王军这块关键位置,拱手让给了对手。
第57章 江州会馆 转战政商()
在三娘的监督下,萝涩怀揣着满腹心事,把那一碗十谷粥喝下去大半。
“咱们就是乡下娘们,管朝堂官场里的事做啥子哩,你小小肩膀,又能挑得动啥,好在霍狗官死去了,今后少了人找你麻烦,梁公子也回京了……”
三娘见萝涩眼神一黯,不免叹道:“咱们就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你得振作起来,铺子不能一直歇下去,下头一堆作坊伙计仰着头等你张罗呢。”
这话说到萝涩的心坎里了,没错,事情不会随着知府衙门的这一把火了断,反而烈火喷油,越来越复杂了。
她依稀清楚记得,霍良掐着她脖子时所说的话——他说要渡化她,把她献给公主。
公主?又是谁?是那个捕猎穿越者的猎手么?
虽然她只是购买了种田套餐的穿越者,但这一系列事情告诉她,安分种田,做些小买卖挣钱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她不自强,将永远成为俎上鱼肉,永远是任人宰割的被动局面。
而且,叔夜不在,更没有人保护她,如果她不自己强大起来,她甚至护不住身边在乎的人……
政治上的权力,朝廷上的话语权,这是她迫切需要的!
只是切入口,她还在苦思冥想中。
从前,她用五福松鼠善意的“算计”了何老将军,现在他身死而去,何家又被姜氏牢牢掌控着,这仅有的一点背景,也荡然无存了。
深吸一口气,罢了,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有法子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搁下碗勺,萝涩同三娘道:
“老将军也算寿登耄耋,出殡日前,你我去吊唁一番,送些挽联过去吧,只是我不会写字,还得托你上书摊出个力”
“你且忘了茶楼的江秀才了,我已经托他了,他本人也极慕何将军高义生平,不必我开口,已作好了寿幛挽联了”
萝涩点点头,是了,这些日子被乌烟瘴气的事整得头昏脑涨,将茶楼的事都抛忘了,江州很是体谅,他从未叫毛豆打扰她,那说书、盒饭这类琐事,他也一并做主处理了。
“快到秋闱了吧?”
萝涩算算日子,今年是乡试秋闱,江州会去应考的。
三娘点头道:“是了,童州城的人都等着江秀才夺下解元来呢,当年考秀才的时候,他可是案首哩,这些日子你不在,兜子时常向我夸耀,说江州学问好,比从前他跟学私塾里两榜出身的进士,有见解的多”
萝涩轻声嗤笑:“他一个小屁孩,懂什么叫学问”
三娘跟着温笑,一面收起了碗:“在你眼里,兜子永远是小娃娃,人家现在是少小伙一个,说出来的话,可比我有道理呢,好啦,你休息吧”
说罢,三娘便掩下门出去了。
一室静谧,萝涩看着窗牖上半悬地的湘妃竹帘,还有一室浅浅的海棠花香,鼻头发酸。
她仰脖子,将眼泪倒了回去,喃喃道:
“这样好,这样对谁都好……”
*
傍边间,凉风起,吹开了浮躁的热意。
萝涩披着一件衣服推开屋门,院中阶石上青苔浮痕,海棠花瓣落满石阶。
她望向北屋紧闭的大门,心道:他甚至连一件衣物细软都来不及收拾,就走了。
留下那一堆东西做甚么,让她睹物思人,还是立个衣冠冢,叫她心里有座坟,葬着未亡人?
“砰——”
这时,从北屋书房传了一声清脆的响声!里头有人?
梁叔夜?!
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萝涩快步走下石阶,还被青苔滑了一步踉跄,抖乱了她松松挽起的头发,青丝泼墨而下,她推开堂屋大门,眸中是惊喜之色:他竟然没有离开?
“梁叔夜!”
她抖着慌乱又不不安的音线,向里头撞去——可等她看到人,却被失望兜头浇下一盆冷水,心腑皆凉。
江州不小心碰翻了笔筒,碰在了砚台上,才有了这声响动。他见萝涩笑意凝在嘴角,眸中晦涩黯淡,温声解释道:
“抱歉,我临时需要纸笔,见这里书房门没有上锁,便进来借用了下笔墨,是我唐突了”
萝涩愣怔了良久,才回过神来,她别开眸子,淡淡道:
“无妨,只、只我没料到是你,茶馆近来如何?说书的章回一定已经说完了吧?容我几日,我再想几出与你,还有盒饭的事……”
“萝涩姑娘”江州笑着打断了她:“茶馆只是我父亲的执念,我生为人子替他完成遗愿,便已足矣,我今日前来,是为了另一桩事情来的”
萝涩抬起询问的目光,不是为了茶馆,那是为了什么?
江州笑了笑,拿开桌案上的镇纸,抬起宣纸吹了吹,递给了她。
萝涩接过一看,是一处宅院,比起小四合更大一些,甚至有二楼排屋阁楼,更像是客栈会馆的布局。
“这是?”
“这是我购置西城一处废弃的旧宗祠堂,我打算改建成秋闱会馆,供好友或清贫学子暂居,知道姑娘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恳请指点一二”
江州笑得风轻云淡,寻不出一丝纰漏来,人如清风苍松,叫人相处十分舒服。
萝涩挠了挠头:“我一个女子,也不是造房搭棚的匠人,也没个好主意与你,若你是说每日给会馆烧什么菜色,给学子办个食堂,我还有些主意哩”
“这就够了”
“啊?”萝涩不懂江州葫芦了卖得什么药。
将会馆布局的画纸折起来,揣进直襟袖口里,江州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