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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辣田园妻-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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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叔夜点头,刚要说话——

    只听咣当一声,半掩的庙门被人踹开,梁玉一身风尘赶到,冷冷抛下一包东西道:

    “不必了,我人已到”

    ……

    萝涩见梁玉也来了心下五味纷杂,深知她的死讯梁玉不可能瞒着,定要仔仔细细说与梁叔夜听,好叫他彻底绝了这番痴念。

    垂下眸子,忍着热泪不落,她不愿看到梁叔夜心碎的模样,可天意弄人,还是安排她与他们在这方小破庙里相遇。

    余光处,她见梁叔夜拆开了包袱——他愣怔在原地,修长的指尖微微颤抖,取出了布包中两截篦梳来。

    红绒线早已烧得精光,篦梳木色被烟火熏得漆黑,只勉强看得出个形状来。

    梁叔夜用指腹抚过篦梳断处的裂痕,无声一笑:这老旧的款式,这熟悉的断痕,岂能做得了假?

    “她的尸身呢?阿姐可是用莲花箭骗过我一次的……”梁叔夜沉声开口,脸色差得可怕。

    梁玉闻言嗤笑一声,泠泠道:“你与她已情断,她也许了人家收了聘礼,我何苦再用死身之计骗你?只不过念你痴心一场,留你遗物一件罢了”顿了顿,她暗叹道:“至于尸身……叫火烧了干净,三娘家收殓了骨灰,已经好生安葬了”

    梁叔夜握着篦梳的手无力垂下,体内血气翻涌,面色却不喜不悲。

    大笑无声,大悲无泪。

    这份荒谬的天人永隔,叫他如何承受?他与她从未说过一个爱字,可心迹日月可彰,这种隐忍化作一种静默,他本欲守她一世安澜,可若她不在了,他又该怎么办?

    他舍心离爱,隐忍自己,去成全她的平凡人生,怎料到,竟只是一出未完的折子戏,她谢幕潦草,他此生断章。

    断梳从他手心滑落在地上,弯腰去捡,一滴泪先于指尖,触在了篦梳之上……

    梁叔夜的伤心之色,落在稻草后萝涩的眼中,她也随着他泪如雨下。

    她庆幸自己的手被铁链锁着,口舌被布帕塞着,否则她怕自己理智崩塌,会不顾一切冲出去——

    不说这番情爱本就是一场错,只说她现在嗓音沙哑,脸面已毁,即便相见,恐怕他也认不得她了。

    紧咬着下唇,不自觉用力,苍色浮出一抹殷红的血。

    稻草外,梁玉见梁叔夜痛不能抑,心口处喘息急促,心中暗想:怕是蛊毒要发作!她立即上前趁其不备落下手刀打昏了他,然后对桑柏道:

    “走,绑也要绑去凉州!就他现在这副身子,再不服解药,里子就要废了!”

    “好!大小姐,那你呢?”

    桑柏背起昏过去的梁叔夜,扭头问向梁玉。

    梁玉眸色沉沉,十月寒衣已过,萝涩想必已经回到现世了,自己也时日无多,只是梁叔夜现在这副样子,她实在放心不下,只好再赴一趟凉州了。

    “我乔装后与你们同往,随意在军中与我安插一个职位,等叔夜自己能堪大任,我便九州云游去,再不涉战”

    桑柏哪有不应的,背着梁叔夜先出了破庙门,梁玉随后跟上,三匹马儿奔驰上了官道,绝尘而去。

    待人走了,二奎才从稻草后蹑步出来,虽然二丈摸不到头脑,不过还是暗自庆幸:

    幸好他们碰上了什么生死的大事,好像还是打仗的事?所以才没注意到角落边的动静,不然这么一堆人躲在,稍一留意,就能给发现了,阿弥陀佛,要是丢了货,他定要给爹打死了。

    回头看去,见萝涩哭成了个泪人,心里更加愧疚,暗自下决心,等到了凉州一定要帮她走脱,不能叫爹给卖了。

    *

    一路上走走停停,笼统过了差不多有一月时间,她们才行到了凉州境内。

    十月底天气猴儿冷,加之此处黄沙漫天,荒凉得很,即便有良田也叫霜冻封着土,官道边儿望去,土塬山坳,阡陌荒地,比起童州郊外的良田村落差得太远了。

    因为要卖女人,李大虎挑了凉州苦水乡一处偏僻的山窝子,里头大概有三五个村落,这里离苦水镇稍近一些,也没有穷到根里去,想来拿些银子买个媳妇还是成的。

    寻到了他大妗子做接头人,李大虎赶着马车到了村子口,把车上的女人都拖了下来。

    铁链被强行拉拽着,萝涩步履踉跄,下意识护着小腹中的孩子,她抿了抿干裂的唇,踏上了砂砾地——此时,村里人大多得了信儿,都赶来瞧热闹,里外里围了两层,交头接耳哄笑不断。

    这里民风淳朴落后,读书人少,知礼义廉耻的不多,觉得买媳妇是桩常事,甭管是从哪里拐来的丫头,只要好生养勤快就好,不安分打几顿就也老实了。

    女人们哭哭啼啼躲在萝涩的身后,其中有个叫雀榕的,还不忘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在了众人的前头。

    李大虎见状啧了一身,呵斥道:“你站前头干啥子,丑成这样还敢做老子的招牌?后面蹲着去!”

    萝涩闷声不响,拖着脚上沉重的锁链,蹒跚挪步,站到了最边上,低着头暗自盘算:

    她只想寻一处安稳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选择来凉州,一来是情势胁迫,二来也是出于私心,此生既不能与梁叔夜相守,她也不想隔九州与其相望,同处凉州,她心里会踏实几分。来年若有机会,让孩子得见他一眼,她便心满意足了。

    至于脱身之法,二奎昨天夜上起夜,她偷偷与他商量好了,等李大虎将别的女子卖得差不多了,她就倒身装病,村民哪肯卖个生病的女人,按照李大虎的性格,不肯养活一张白吃饭的嘴,也不会费银子给她瞧病,很可能就近把人丢在荒山里,由着自生自灭了。

    这等晦气的事,大多落在二奎身上,到时候便是脱困之时。

    李大虎见萝涩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看着心里就有气,暗骂一声:“真要是没人买你,你等着死吧!”

    “诶,南方的老板,你这卖的什么价儿啊,怎么看着都瘦棱棱的,不好生养啊!”围观的村人拔声与李大虎道。

    李大虎搓了搓手,嘿嘿笑着:

    “我又不是卖猪扇的,越肥越好,还一口斤两价儿,这是买媳妇呢!每个都是不同的价哩,您瞅瞅这个——长得白净好看,别看瘦,那对奶儿却大,来日生下娃娃绝对少不了奶水,这个贵一些,二十两”

    李大虎一把揪出了雀榕,硬掰起她的小脸儿来,叫买主们瞧个仔细。

    “哟,好贵的价儿啊,景老头家去岁才买的新媳妇,模样好,屁股大,人老实认命不吵不闹的,也才十五两哩,你这个咋要二十两?”

    一个老妪提挎着只芜篮子,头上包着蓝布头巾,走到了李大虎跟前,对着雀榕上下打量,又是摸屁股,又是掂奶儿,丝毫不当着人看,只想是市集买瓜挑菜,只看值不值那二十两银。

    “哈哈,山子他娘,景老头买得听说是个窑姐哩,多少人用过的破鞋,十五两买张皮相,你羡慕个啥?要是是黄花闺女,二十两不亏拉”

    边上有人搭腔,粗鄙之话张口就来。

    李大虎赔着笑,点了点站在最边上的萝涩道:“这个便宜,只要五两就成,叫火烫坏了脸和嗓子,要不嫌弃皮相的买她才划算”

    老妪顺着李大虎所指,看了一眼萝涩,嫌弃地翻了口白眼:

    “买她还不如打光棍哩,成天摆在屋里恶心着人,我可少活好几年,还五两银,一两我都不买!呸,瞎了眼了,这样的也拐,挣这黑心银子啥都顾不上了吧”

    李大虎愠色上眸,碍着她是主顾,不好骂人,只是不耐烦道:“你还买不买了,不买别挡着了!”

    “少废话,就这个十五两,我立马拉走,给足现银也不与你粮食抵,你看着办吧!”老妪扫了雀榕一眼,心里中意,便掀开了芜篮子上盖着的布,露出一堆碎银锞来——

    她只看李大虎看了一个角儿,便重新盖了回去。穷苦人家攒了一辈子继续,只为给儿子娶上一门媳妇,可现在凉州战火不断,女娃娃都往外头嫁,娶上本地的媳妇,十两彩礼是最少的,算上成亲办事儿的钱,怎么也得十七八两银,有时候还真不如花钱买一个,山高路远,她也没得拿婆家贴补娘子,打得骂得,好使得很。

    李大虎有些犹豫,因为大多农户凑不足现银,会用粮食抵上一些,他还得拉着粮食去镇上卖了折算成银子,麻烦得很,这老妪不用粮食抵,十五两便十五两了吧,开个好头!

    “好,我是个痛快人,就十五两吧,二奎,把她脚上的锁给解了”

    “不用不用,新买的媳妇还没落规矩,别给跑了,家里的麻绳不牢,还是借锁链使使,来,与我吧……”

    老妪有些心疼地数出十五两银给李大虎,接过二奎递去的锁链,拽着雀榕就往村子里走,边走边道:

    “原本的名儿也不好叫了,回去叫山子他爹给你取一个,你不跑不吵,便少挨几顿打几顿饿,听明白了么?”

    雀榕挣扎哭闹,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走,老妪扬手就是一耳刮子,啪啪打得她懵了,骂咧咧往回拖去。

    等雀榕走了,李大虎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把女人们都卖了出去,多得十五两,少得七八两,唯萝涩无人问津,便是李大虎把价儿压到了三两,还是没有人肯买。

    他怒不可遏,看着萝涩一副垂丧无力的病秧样儿,他转手抄起马辕儿上的鞭子,便要抽去——

    “没人买你,那我便打死你算了!”

第92章 傻子阿升 二奎有家() 
“没人买你,那我便打死你算了!”

    萝涩捂着肚子,将后脊背对着李大虎,她垂头闭目,打算生生受了这一顿泄愤的鞭子。

    “爹!打死人要偿命的,这么多人看着哩,你手下留情啊——阿姐快些跑,我拖着他!”

    二奎挺胸而出,少年身板还弱,可脊背挺得直,展开双臂挡在了萝涩的跟前。

    来不及等她装病了,再不跑就要被李大虎打死了,他立即催萝涩快跑。

    李大虎对二奎不会手下留情,见他胳膊肘往外拐,护着这个又哑又丑的赔钱货儿,还打算瞒着他逃跑,气不打一处来,他手腕一抖,便劈头盖脸朝二奎甩了一鞭子。

    啪,老鞭儿抽在二奎脸上,从额头到唇瓣上,一道鞭印泛着血红,好好清秀的少年,叫打破了皮相。

    村民们指指点点,不少村妇心疼男娃娃,其中一个且瞧不下去了,便拔声指责:“好狠心的爹,该不会是拐来的孩子吧,这么下狠手,瞧孩子这模样,叫鞭子打得可惜嘞”

    李大虎做成了生意,腰间银子鼓鼓,慢慢嚣张起来,他不像一开始赔笑奉承,给一帮土包子低眉顺目的,现下他双手叉腰,指着方才呛声的女人骂道:

    “要你个臭婆娘多嘴,老子自己的儿子爱怎么打就怎么打,他胳膊肘往外拐,可有说的?就算是我拐来的,也干你屁事儿啊”

    女人胸膛起伏,待要上前理论,被她身边的汉子给拉了住。

    李大虎见女人认怂,得意笑笑,骂咧咧两句作罢,他手中捏着鞭子,对着二奎又下了几鞭泄恨,直到人倒在地上疼得发抖,他才啐了一口痰,收了手。

    然后,扭身要来抓萝涩——

    这时,人群里传来一声老牛哞哞的声音,萝涩抬目看去,见一个身材高大,身形健硕的汉子牵着一头老黄牛,不情不愿地走到了她跟前。

    汉子把牵牛的绳递给李大虎,闷声道:

    “俺奶说买,阿黄给你,她给我”

    李大虎眉毛一抖,直起腰背,扫了一眼老黄牛,乐呵呵道:

    “你要买她当媳妇?得给钱,这牛老得快走不动了,我不要,给我三两现银我就卖啦!”

    萝涩眉心拧着,见汉子开口要买自己,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一身浆洗发白的粗麻短打,一双洒鞋沾满泥点子,脚趾处破洞,长得还五官周正,剑眉入鬓,只是现在眉头拧巴着,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儿。

    “阿升,你个傻小子也晓得买媳妇了啊,哈哈哈”“阿升,你家就这么一头老黄牛了,你也舍得呀?”“升子,你阿奶哩?咋买媳妇她不来啊?”

    村里人似乎都认得这汉子,你一言我一语,萝涩大约听出来些,这叫升子的男人是村里的傻子,父母都没了,现在跟奶奶生活在一起,家里唯一值钱的就是这老黄牛了。

    “阿黄给你,她给我”

    升子朝着李大虎走了一步,足足高了他一个头儿,衣襟褴褛,露着里头健硕的胸膛,李大虎有些底气不足,心知没法跟个傻子掰扯,若惹恼了他,恐怕得吃亏啊……

    咕咚咽下口水,他不经意脚跟后挪,尴尬笑了笑,解释道:

    “升子大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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