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强权下为了自保只能低头,现在没人有能力救她,除了走一步看一步,除了暂时少受些皮肉苦,她别无他法。
独眼将领哈哈一笑,眯眼打量眼前的丑妇,见她不哭不惧,还有一股凌冽的倔意,心里觉得有意思。
但来一趟不能空手回,他伸了个懒腰,顾左右而言他,下令:
“来啊,帮她收拾点东西,别叫路上苦了人娘子!”
“我、我来!”
满囤媳妇没听出言外之意,还真当兵大爷发了善心,一边应了,一边往屋里走去。
可还没迈进屋门,已叫小兵崽子一把推翻在地,他骂道:
“听不出好赖话,这有你什么事,滚!”
边上的士卒跟着哈哈笑了起来,一脚踹开屋门,他们像强盗一般冲了进去。
听见屋里摔罐椅翻的声音,萝涩不禁苦笑:真是命途多舛啊,无论是牛家村还是苦水乡,她总能遇上一帮抢砸剥削的“强盗”!
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即便是桌椅,也是才办置的,翻找了半日,士卒败兴而出。
除了抱走了升子硝好的皮具,他们略能看得上眼的,也只有后院大棚里种的辣椒和蔬菜了。
抢劫一番,士卒抱着东西出门,不忘推搡着萝涩,命她快走——
独独家中傻大个放心不下,萝涩扭头,见升子被踩得满脸是脚印,眼睛血红,挣扎地脖颈青筋暴起,她大声道:
“升子,有事找翠英婶子,把货交了,我就回来了!”
“……媳妇……”
“快走!少废话!”
萝涩走过雀榕身边,见她被鞭子打得不成人形,疼得一抽抽在地上,边上的人惧怕独眼淫威,并不敢上前搀扶。
引狼入室,总归害人害己。
踩上她瘫软在地上的手心,耳边是她尖锐的惨叫声,萝涩挺着脊背,目不斜视,迈步离开。
*
绿营大牢
凉州绿营,在凉州城北面,离拒敌前线凭水关最近,是梁家军的下属部从,听命与凉州将军统领梁叔夜。
一路从苦水乡而来,萝涩在马匹上颠簸,觉得小腹隐隐作痛,冷汗直流,心中拼命祈祷着孩儿无事,几乎要厥过去的时候,总算到了军营,她也被顺手丢进了牢房。
牢房中霉味掺杂着血腥味,浓重刺鼻,她几番呕吐,甚至连黄疸水也吐出来了。
虚弱躺在草垛上,如何自救,成了萝涩现在最迫切的事。
她不敢寄希望于十日后能交齐八千速食面,光是这十日也难熬,在这牢房里蹲着,又冷又潮,她即便吃得消,也难保腹中的孩子受得了。
加之方才马上颠簸,想来是了动了胎气的,当务之急,也得请个大夫看看,吃上几帖药稳个胎……
萝涩头疼欲裂,她摸遍了身上,只得了几枚铜板,别说买安胎药吃,就是请狱卒兵跑腿喝口热茶也是不够的。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牢房门被打开了。
“进去!”
一个浑身血痕的老汉被推了进来,倒在地上抽搐不已。
狱卒兵没有多说什么,搁下一碗馊饭,一碗凉水,重新锁上铁链就离开了。
萝涩谨慎看着地上的老汉,见他唇色干白,神志不清,嘴里絮叨念着什么——
挪着身,她凑近了一些,附耳听着。
“水……水……”
“水?”
萝涩没有想太多,总归救人要紧,拧着眉端起水碗,扶着老汉仰起上半身,一点点给喂进嘴中。
老汉像濒死的鱼,严重脱水下,嘴唇一沾到水就瞪大了眼珠,急不可耐的大口大口灌着,一大碗水,几口就喝光了。
胡子上还沾着水渍,老汉睁着浑浊的眼珠,挣扎着爬起来,跟萝涩道谢。
休息了片刻,老汉才算真正缓了过来,问起萝涩犯了什么事儿,怎么得军营牢房里关了一个女人,看打扮像是良家娘子,脸也生,从前没有见过。
萝涩大概把事情说了,他长叹一声道:
“舍不得财,舍得命哟,咋敢同军人做生意哩?还是最忌讳的口粮生意!你看我就是军灶的掌勺,只为得菜色上的不得力,才被打成这样的……”
“军队又不是酒楼,起锅灶饭,为得将士吃饱有力,难道还有味道上的好坏要求不成,就算味道差一些,不至于这般处置您吧?”
萝涩心中不解,直言不讳。
老汉摇了摇头:“老头子我在绿营烧了二十年的饭哩,若煮得难吃,早就掉了脑袋!只是咱们把总大人要孝敬马上来视察的梁将军,非要我煮一桌珍馐美味,世上谁人不知梁将军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我这点粗料儿,真的应付不啊!”
萝涩心绪烦乱,竟莫名其妙牵扯到了梁叔夜的身上。
老汉后面其它的絮叨话儿,她都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了,她只听见梁叔夜要来视察绿营。
“那……那现在怎么办,他们打了您,又关了您,来日谁做饭给梁将军食?”
老汉摇着头道:“貌似上凉州城捉厨子去了!把总听说梁将军嗜辣,又闻城里有一家二荤铺子,寄卖一味香辣蚕豆的吃食,想着捉来试试,也不知怎么样了,要是不成,恐怕也少不得一顿毒打!”
老汉话音刚落,又有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被狱卒兵推搡着进了牢房。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地直掉眼泪,见边上还有人,便强忍着泪花,挪到墙角边上径自郁闷。
老汉看了一眼萝涩,对着男人道:
“喂,你是那个二荤铺子的掂勺师傅吧?”
男人抬起脸,投去一个疑惑的神色:“大爷……认得我?”
老汉哈哈笑起来,牵动伤口,开始咳嗽,咳喘血沫子他也不甚在意,摆手道:
“原以为你是个有用的,能叫把总满意哩,看来也与我一样,是个倒霉蛋!”
男人又气又郁闷,闷声道:“我同把总大人说啦,那香酥蚕豆是有人寄卖的,不是我炒的,我就炒几个白菜肥肉,小葱豆腐,哪里会做什么辣菜,连辣子都没见过哩!”
抬手揉着青肿的脸蛋,男人委屈极了,感觉自己替那个叫翠英的妇人,白白挨了一顿揍,还有了牢狱之灾,倒霉透顶!
听着男人和老汉你一眼我一语的吐槽,萝涩一直缄默不言。
她垂着眼帘,犹豫不决,直到抬手抚上小腹,忍着那一点适后,最终下定了决心——她来做替身厨娘,换自己离开这牢房。
梁叔夜的口味喜好,天下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第111章 辣菜荟萃 叔夜起疑()
萝涩请狱卒兵给独眼将领带话,等他屈尊来到牢房时,已是傍晚时分。
独眼将领名叫徐大鼎,是绿营把总,统领凉州绿营军两万人。绿营里的兵源大多是府州县募上来的农民青壮,比起军户投军,装备精良的梁家军,那是云泥之别。
兵将一窝,故而徐大鼎此人秉性剌戾,暴躁易怒,喜欢谄媚迎逢,讨好上属将员。
放眼望去,凉州府偌大疆域,文大不过封疆总督,武大不过统领将军,但凉州为抗敌前线,一切内政农桑都要为军队服务,所以真正一呼百应,权柄独大的,只有梁叔夜一人。
徐大鼎投其所好,一点错处都没有。
听说新抓来的丑妇,竟会烹煮辣菜,徐大鼎换上常服,立即来到了牢房。
掸了掸衣袖上灰沉,徐大鼎眯着独眼儿打量,瓮声瓮气问道:
“你会煮辣菜?没有诓骗老子吧?明天梁将军就来了,经不起你捣乱呐!”
“军爷明鉴,民妇家中菜地里还种着辣子,煮些菜肴自家食,比不上酒楼饭庄,总归农家味偏多一些”
萝涩低眉顺目,收敛起了清冽的眸光。
“呸,真要是饭庄酒楼能糊弄局儿,老子费那功夫干啥?我早打听过了,梁将军在童州住的时,最宠爱的一个厨娘就是农家丫头,她煮着一手好辣菜,珍馐百味不及农家味道,你懂个屁”
萝涩颔首称是:
“军爷怎么说,民妇照做就是了……只是——”
徐大鼎听狱卒兵提过她的要求,满不在乎的挥手道:
“这个好说!你先去灶房煮碗叫老子尝尝,要是满意了,当即放你出牢狱,单独给你安排一个军帐,伙食净水,绝不缺了你什么,就是安胎药,找军医抓几副给你就是了!”
“军爷仁义,民妇感激不尽,愿竭力帮您做好明日的那顿饭,只是妇人一人怕左支右绌,忙不过来,请军爷高抬贵手,放了他们俩与我一道帮持帮持?”
徐大鼎扫了一眼地上的两个男人,拿脚一踹,骂道:
“两个没用的东西,在牢里关着也是浪费老子的粮口,滚出去帮忙,要是明天有什么差错,老子砍了你们!”
“是是……”
俩人跪在地上,唯诺应下,向萝涩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等徐大鼎龙骧虎步,摆着身子横着走出牢房后,老汉才扶着墙根站了起来,对着萝涩拱手道:
“老头子叫金大勺,多谢姑娘搭救之恩呐”
二荤铺子的掌柜心中戚戚,他惴惴爬起身,脸色廖白着说道:
“我姓钱,多谢多谢,不过敢问一声,姑娘你真的有把握?那独眼把总的嘴可叼嘞,说是他都吃不爽快,遑论梁将军……”
萝涩喟叹一声,等着狱卒打开了牢门上的铁锁链后,方道:
“他乐不乐意吃,我不晓得,但明日宴请梁将军,我有十足的把握”
金大勺跟钱掌柜对视一眼,对萝涩盲目的自信忧心忡忡,可他们现下没有其他法子,总不归不想一直待在脏乱的牢房中不出去吧。
*
金大勺领着人,熟门熟路的摸到了军灶房。
比起外头行军方便,拆解容易的帐篷,灶房是用土坯泥砖搭建成的,一来为了防火散烟,二来军中饮食为忌,露天摊着,倒给了谍间小人暗害下毒的机会。
灶房分里外两大进,外头一长列土灶台,开了七八个涵洞,架着十几口铁锅。
三五颠勺师傅手脚利落,把菜在水盆里一撩算是洗过了,放在砧板上噔噔两刀,也算切过了,粗糙的扔进铁锅里,用大铁锹般的锅铲,迅速汆熟,然后点了两粒盐巴,便起锅装盆。
军营里的菜都不是装盘,而是拿菜盆盛的,对于色香味也没那么多精致的讲究,只要快、多、熟三点具备,就差不多了。
这是外间,萝涩要去的是里间。
相较之,里头更像寻常人家的灶间,半尺见方的灶台,两口铁锅中是储水的嵌罐,饭甑架在一边,正滋滋冒着热气。
“这是给将军、把总开小灶的地方,寻常时候也只有我一人颠勺掌厨,我被罚入狱后,是徒弟小何再这里忙碌晚饭”
金大勺掀开饭甑的木盖子,见徒弟小何已经把馒头蒸上了。
萝涩闻言点点头,寻了挂在门柱上的攀膊,缚起衣袖,露出了小臂后,她淡然道:
“咱们开始吧”
……
灶台边堆着一笸箩红辣椒,萝涩眼熟的很,正是从她家后院顺手牵走的辣子。
她请钱掌柜帮着处理辣子,磨红油,捣辣粉,炝锅出辣料,一并准备在一边儿。
应付徐大鼎,萝涩想着一道红油鸡丁、一道麻婆豆腐已然足够,新鲜的黑鱼、母鸡她都不准备杀,等明天再杀会新鲜一些。
给谁吃不是吃,不如孝敬梁叔夜,她心里还愿意一些。
有金大勺帮忙,萝涩很快炒出了两道菜,就着喧软的白面馒头,一并端去了徐大鼎的帐中。
起先,独眼徐还有些老大不高兴,怎么就整两个菜就馒头打发他?要知道外头请来的厨子,哪个不是做了一桌子佳肴,费尽了心思?多做一道菜,就多一分过关的希望,这妇人简直岂有此理。
萝涩将他的愠色看在眼里,缄默着不说话,只是不紧不慢的从饭篮子里,端出两道辣菜摆上桌。
馒头高高累叠着,配着一壶江米酒——川菜香辣鲜咸,再配白酒太过于上火,故而萝涩配了一壶甜口的江米酒,香甜醇美。与其说是酒,不如说是一味饮品。
徐大鼎伸着脖子,扫了一眼桌上的两盘红油油的菜,闻着辣香,不由咽了口唾沫。
看起来,似乎还行?
面子上绷着,他清了清嗓子,端着所谓的架子,心想:它娘的要是不好吃,老子一定掀了桌子!
提着筷子,他夹了一筷子鸡丁,凑进口中——
咀嚼几下后,口齿中又辣又香,比起往日茱萸花椒的份,这菜简直超过了他的心理预期!
他忙灌了一口江米酒,缓了几分辣意,喘着气,觉得舌头发麻,口中甜糯,异常的痛快!
顾不上对着萝涩摆臭脸架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