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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上对着萝涩摆臭脸架子,他下筷子去夹麻辣豆腐,可豆腐滑软,几次三番从筷子头上滑落,他又急又气,划拉着菜盘子到身前,俯身张嘴,埋头一边吸一边扒拉着,吃相难看。
风卷残云后,他辣得通体舒畅,额上的汗水不断渗出,竟比饮烈酒更能暖身发汗。
“好!哈哈哈……”
徐大鼎仰面大笑,对萝涩很是满意,不由摸了摸肚腹感慨道:
“本将打算把你当做礼物送给梁将军,你就跟着他去凭水关吧!哈哈哈,他一定喜欢,我这可是立了大功啦”
萝涩心中一紧,生怕这个兵痞二楞,真把她揪到了梁叔夜面前,立即道:
“军爷答应过民妇,要放民妇回家的”
“怎么?你不愿意?这可是大好的差事啊,你要伺候的了他的胃,还怕少挣了银子?等大军凯旋,富贵日子唾手可得,照我看,你不如舍了你那痴傻的相公,给自己个好奔头——不对,阿呸,老子跟你说那么多干个鸡毛,叫你干啥就干啥,还跟老子讨价还价?”
萝涩思忖一番,换了一种语气,慢慢劝引着说道:
“军爷误会了,梁将军嗜辣,民妇煮菜功夫并不到家,所倚仗的就是家里种的那些辣椒,军爷将我送去凭水关一点用处也没有,不如独供红辣子,除了梁将军,军营里的将士也可以食辣御寒,这才全了您的一番功绩呢”
徐大鼎眸色一亮,一掌拍在自己大腿上,乐道:
“嘿!真是诶,哈哈,好,如你所言,要是明个将军他吃得好,我就提出要给梁家军营供辣子,加之原本定下的速食面儿,一定能博将军的好感,来日擢升迁官,指日可待!”
萝涩见他终于松口,心中石头落地,悄悄抒了一口气。
哄得他高兴了,接下的要求就容易的多。
萝涩以苦水乡众人赶制速食面饼太辛苦,希望能早些回去帮忙为由,骗得徐大鼎答应下,明个儿做完饭食,便差人用马车送她回家。
走出军帐,自有士卒领着她,住到了军营南面的一顶小帐里,且对外头吩咐,这里暂住的是把总大人的客人,不得放肆。
本以为军士这话有些多余,后来萝涩才晓得因由。
整个军营都是男人,唯一住着女人的帐子,都是些供将士取乐的军妓。一到晚上饭饱后,会有很多士卒来南面的帐篷外排队。一个个办完事出来,提着裤子哼着小曲儿,再回自个儿的帐里歇觉。
萝涩的帐子就混在其中,若不是白天警告过一嘴,加之她又牢牢封住了帐篷毡帘,还真会有人误闯进来。
合衣躺下,听着暧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萝涩辗转反侧,心绪难宁。
不知不觉,突然想到了梁叔夜的军营,难道也是这样排队泄裕?
一想起梁叔夜也可能这般提着裤子,一脸焦急的等待在红账外,像上公共厕所一般排着队,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暗骂自己一顿,她捂起耳朵,闷头钻进被褥中,直至三更勉强睡去。
*
凉州春意迟,不改荒凉之色。
梁叔夜同一列扈从策马而来,马蹄扬沙撇尘,到了绿营哨门之外。
哨兵早早瞭到了来人,单膝跪下,底下的士卒急忙搬开了拒马栅栏,放了梁叔夜一行进营。
滚鞍下马,身上的披风染着一路尘土,清俊的脸上不掩疲惫,他的淡漠的眼中敛了情绪,只把马鞭扔给牵马的士卒,然后阔步往中军帐走去。
徐大鼎已在帐外迎候,见人到了,躬身抱拳,朗声道:
“属下参见梁将军!岳参将!桑护卫!”
岳小满和桑柏,一身行军铠甲,银闪闪跟在梁叔夜身后。
梁叔夜不曾伫步,单手一挑,飞开帐帘,阔步而入,他此番除了巡视凉州各大军营,还为了筹集军粮琐事而来。
见帐中摆了一桌席面,金碗银筷,象牙筷枕,锡银烫酒壶,虽热菜还未上,但凉菜果盘已摆了一圈儿,道道精致可口。
扬眉噙着一抹冷意,梁叔夜回头道:
“徐把总信函中哭诉粮草不济,拨不出口粮运至凭水关,怎么今日珍馐满桌,是何解释?”
徐大鼎早有腹稿应对,恭敬道:
“将军误会了,都是一些农家的菜,不值几个钱!且下属平日里与士卒们同寝同食,咸菜就馒头,野菜粳米粥,都是有的,还是今日您大驾光临,下属才将这一套压箱底的餐碗给寻出来的”
桑柏嗤笑一声,只是碍着身份阶位,不敢直接出言嘲讽。
梁叔夜拧眉喟叹,摆摆手,淡道:
“撤下去吧,就像你说的,弄些咸菜馒头食便罢,将士们今日吃什么,我们就食什么”
“啊!别介,将军,菜都下锅啦,杀鸡杀鱼的,早上厨娘就忙活下了,您千万得赏脸呐”
徐大鼎一看马屁即将拍在马腿上,心里有些慌张。
梁叔夜为了军粮发愁,懒得为了这点小事同他掰扯:
“罢了,传几个小菜馒头,够吃就行了,吃完我还有事”
“是是!这就传饭!”
徐大鼎弯身往后退出大帐,把边上的金大勺找来,催着灶房快些上菜。
帐中,梁叔夜解下披风,甩在一边的椅背上,桑柏和岳小满也跟着摘下了红缨头盔,搁在条案上。
三人掀袍落座,提着酒壶,斟上了江米酒,一时酒香四溢中,空气中带着一丝甜洌。
“这是啥?蚕豆?”
桑柏盯着眼前一盘香酥蚕豆看了两眼,虽认了出来,可还是头一次见这酥炸的做法。他徒手拣着几颗送进嘴里,咯嘣嚼着,不住点头,乐道:
“少……将军,你尝尝这个,还是个辣口的哩,跟童州的辣菜有得一比”
梁叔夜心思不在,并没有提筷,只是觉得杯中酒味奇特,竟不是凉州人常喝陇南春,像是一味糯米酒?
此时,传饭的士卒端着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入了帐,主次有序的摆在了桌案上。
放眼望去,红油油的一片,光是闻着看着,已知辣意。
梁叔夜一道道菜看去,脸色越来越差,他搁在膝上的手不经意握成了拳头——
这次,连桑柏也瞧出了不对劲,他慌忙抬起眼睛,对上了梁叔夜复杂隐忍的眼眸。
第112章 村子寻人 天堑两头()
徐大鼎一直等在帐外,听见里头传唤,心花怒放,暗自思忖着:定是那桌辣菜起了作用,梁将军食着高兴,就要奖赏他了!
整衣襟,倒腾着小碎步子,弯腰噙笑迈进中军帐,他扎下半截子礼儿,笑问道:
“将军用的可好?”
话出口,徐大鼎抬起眼,想偷瞄着梁叔夜的脸色,可就是这一眼,如兜头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徐大鼎满心的沾沾自喜。
梁叔夜漆黑的眸色下,酝着汹涌的情绪,疑惑、惊讶、自恼,几乎五味陈杂,无法一言以蔽。
他只动了一筷子水煮肉片,熟悉的味道萦在舌尖,心里疯狂的念头破涌而出,像一张残破的网,勉强束缚着他隐忍的理智。
“厨娘在何处?”
徐大鼎乍闻此问有些诧异,心下惴惴不安,难免揣测梁叔夜的心意——
难道是辣菜的味道不佳,他要怪罪掌勺之人?不能吧?
边上的桑柏见徐大鼎的一双招子贼溜转儿,支吾半天不说话,当即一掌拍在桌案上,大声呵斥道:
“还不把人带过来,难道要将军亲往庖厨之地么?”
“人、人已经归家去了……”
“你放屁,蒙谁呢?”
桑柏抽出腰际佩刀,亮出一道寒光,隔老远刺着徐大鼎的眼招子,威胁着。
都是沙场喋血的武人,自然不会被刀光吓退,只是徐大鼎惧着梁叔夜的权势,噗通跪倒在地,急切道:
“属下不敢!那丑妇是属下请来的,做完这顿辣菜,自然放她归家去了……还刚走一会儿呢,要派人去追么?”
“家在何处?”
“苦水乡——”
未得徐大鼎说完,梁叔夜便噌得一声站了起来,他伸手一捞,挑起椅背上的披风氅衣后,阔步往帐外走去。
踩着马镫翻身上马,一夹马腹,骏马长嘶一声,扬蹄踏尘,蹿了出去!
不用士卒搬开拒马栅栏,梁叔夜一个挽缰上提,马儿飞身一跃,已然跳过了拒马,冲着苦水方向疾奔。
徐大鼎站在原地满脸懵逼,抬手摸了摸鼻子,心中纳罕道:
“我还没说她叫什么名儿呢……”
*
一路驰骋,扬沙漫天。
梁叔夜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知该如何说服自己相信萝涩的死而复生,可此刻他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来,若不亲眼寻见她,他一定会后悔的。
绕过苦水镇往西,从羊肠山道,他终寻到了隐在一处山坳里的村子。
现下正是农耕春种之时,田里农汉子卷着裤脚,面朝黄土背朝天,突见这样一人一骑,鲜衣怒马,他们纷纷停下手中活计,抬头注目而视。
好威武的马,好俊俏的人。
骏马毛色炳辉,体格健硕,男人姿容清俊,衣履甲胄,像是一个粉头将军。
梁叔夜四顾看去,见路上行人稀少,清一色都是农汉子,竟连一个妇人也没瞧见,他懊悔着方才急切奔出,连厨娘信谁名谁也没来得及问清。
若真是萝涩,她大抵也不会用自己的本名了。
“老叔,敢问一下,村子里可有位做辣菜的姑娘?”
梁叔夜勒着马缰,停在田埂头儿,弯腰向地里的一位农汉问道。
农汉虽没见过世面,到底也知道这人来头不小,轻易开罪不起,他撂下手里的铁锄头,有一句答一句道:
“咱村有个辣菜作坊,家家户户的娘们丫头都去上工帮忙哩,要赶着做一种面饼……哦,叫啥速食面的,不晓得军爷你找哪个?”
梁叔夜一听速食面这三字,心中愈加笃信了几分,连擒着马缰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我找那间作坊的主人,烦劳指路!”
“哦,你寻山子媳妇呐,您这一路往东北走上半里地,见一个大院子里头搭着天棚,闻着满是辣子的味道,就是她家了”
梁叔夜一愣怔:山子媳妇,她,嫁人了?
拧着剑眉,他向农汉子抱拳谢过后,轻夹马腹,一路往东北方向寻去。
如果梁玉骗了他,萝涩火场逃生,为何不去寻三娘,要逃到凉州这处穷苦的村子里来?又为何……不来寻他?既然肯为他做那桌辣菜,为何,不愿认他?
只是因为,她已嫁做人妇?还是因为,她恨他,为得那一路马车中的荒唐?
莫名的猜测让他心绪难宁,可再多的情绪,都抵不住他此刻的入骨相思,只要她活着!只要她还活着……
到了打着天棚的院落,梁叔夜滚鞍下马,快步冲进院子。
棚下妇人们本在闲话家常,说笑着做活儿,见这样一位男子闯入,不免目瞪口呆,神情凝滞,良久后才面上红臊,垂着眼不敢再看,只有余光处不断瞥去——
雀榕被马鞭抽得在床上躺了一日,脸上花了几道,素来爱惜容貌的她,几乎奔溃。可速食面的货儿要抓紧赶制,她只好在脸上挂了一方丝娟遮挡,勉力督工,催着妇人手脚勤快一些。
正低头摆弄满囤媳妇弄来的焗炉,倏然听身后嘈哜之声渐消,她疑惑回头,再见到梁叔夜的那一刻,她心中猛跳,愣怔在原地。
世上竟有如此俊俏的男子?
她的这番意动,落在梁叔夜的眼中,就是心虚默认的意思。
他猛然上前,攥上了她的手,哑声道:“你……”
雀榕受宠若惊,她被男人眼中的深情溺毙,不愿挣脱,甚至于贪恋他怀中温度。
端出自己最好的教养仪态,她螓首微偏,羞红着脸,用柔得可以掐出水的声音道:
“公子捏着人家好疼,有什么话说,先放开我好么?”
梁叔夜疑窦丛生,近处看她的眉眼,没有一丝萝涩的影子,而且,萝涩从来不用这种口吻说话!
他抬手,扯下了她脸上的丝娟,见到底下的容貌后,他心中一凉,手指瞬间一松,推开了怀中这个陌生的女人。
雀榕以为他嫌弃脸上的鞭痕,又羞又怒,素手扬起,就想给这个登徒子一耳光——
可见他潇洒清俊,又不忍下手,给他多添一分泼妇的印象,只能生生忍下,装出一副柔弱受伤的模样,希望博得一些爱怜。
梁叔夜无视她的一番造作,阖目,敛去眸中所有沉浮的情愫,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希望让他信以为真,失望才会沦为绝望。
再睁眼,寒潭一般的眼底,不带任何情绪,他面色冷淡,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