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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显然是太委婉了,花朝月压根没听懂:“还好吧……”鱼鲮岛这么大不算穷吧?
琼英鬼循循善诱:“是不是吃都吃不饱,是不是连老婆都没有?”
花朝月点头:“对啊!我师父几乎不吃东西的。”辟谷了么!
琼英鬼叹口气:“所以,你懂了么?”
花朝月:“……”她可是从小到大被夸聪明绝顶的,显然听一只鬼说了一番鬼话居然完全没听懂!小姑娘憋了好半天,还是没忍住:“你究竟想说甚么?”
琼英鬼一拍大腿:“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师父教你的东西,明显不靠谱啊!我们都是被毒死的,入不得地府,你超甚么度啊!”
轰的一声,花朝月捂着脸找地洞……太丢了人了啊!居然把这么常识的东西给忘了……通常寿终正寝的人自然有阴差指引,意外横死的,就全靠运气了,如果在阴差找到之前没魂飞魄散就可以入地府轮回……而毒死的人又不同,因为毒死之人,是毒先入身体然后死去,类似于病死,却又是意外,这种人,两种死法都不沾,是真正的天不收地不管,就算要轮回,也不能走正常的途径,可以单独招阴差来,单独处理……这种走后门的手法,花朝月压根没学。
眼看天边太阳初升,花朝月万般无奈:“你们先躲起来,我再想想办法。”
“没关系,”琼英鬼安慰她:“我们都死习惯了,超度不超度的,没事。”
花朝月扁扁嘴,有些委屈,她这次出来,陆压道君与她约法三章,一,禁用五行转换之术;二,非万不得已,不得传鹤讯给任何人;三,非万不得已,不得暴露身份。这身份又包括不得暴露她是神仙,神公主,陆压的徒弟,紫微的闺女,甚至包括护国神阁……所以这算不算万不得已,要不要传鹤讯问问师兄超度的法子?
她忽然一怔,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琼英,你们究竟是甚么人?是谁带你们来的?谁取走了蛇毒?”
琼英犹豫了一下,耸肩:“算了,我死都死了,跟你说了也没甚么,我们都是将军府的侍卫,我们主子是兵马大将军卿承忠。”
卿承忠?花朝月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想不起甚么时候听过,来回咀嚼了几次……卿这个姓,极是少见,她心头一动,猛然站了起来:“锦衣侯的爹爹?”锦衣侯是当今皇后的胞弟,父亲是兵马大将军卿承忠,母亲乃义阳王之女,当年他找朱蕤,就是为了吏部侍郎陈恢、司天丞陈简两人的死。
琼英一怔:“锦衣侯?”他们死的早,那时候的锦衣侯还是个小屁孩呢。
花朝月却皱起了眉,她细细回忆镜中情形,领头那人样貌凉薄,却是眉眼如墨,与锦衣侯的确有五分相似……她忽然想起了一件旧事,当年她与朱蕤被尚武营的人所伤,那人用的,正是白头蛇毒!
小姑娘脸色瞬间就不好了。做为她唯二的朋友之一,而且因为长的挺俏很招她待见的小侯爷……居然是一个拿别人,不,别蛇的身体制毒害人表面上还装无辜正直的伪君子……这实在让人愤怒。
于是花朝月迅速切换成万能无敌天不怕地不怕模式,冷冷的道:“原来是他!我知道了!”她站起来收拾东西:“我受人所托,来处理这儿的蛇毒,没想到蛇毒竟被他们取走,我现在就去京城找他。你们……”她顿了一顿:“你们放心,等我办完一切,一定请人回来超度你们。”
一边转身就走。琼英鬼急道:“唉!唉!”他惧怕阳光,不敢追上,花朝月回头道:“怎么?”
琼英鬼道:“你如果要去京城,能不能带我们一起去?”
花朝月一怔,“带你们一起?”
琼英鬼生怕她不肯,急道:“我们这伙人尸骨无存的,也没有收殓的必要了,就只剩了这一缕魂魄……能回京城看看也好,怎么说那也是家啊……”
花朝月被他说的心酸,柔声道:“我不是不肯,我只是不知要怎么带……”
琼英鬼眼前一亮,“好带好带!”他看了她几眼:“你的珠钗耳环都行,珍珠是水里的东西,阴气重,我们躲进去就成!”
随身带一伙鬼……花朝月犹豫了一下,看刚才还叽叽歪歪的青影子们挤成一堆站在阴影里,眼巴巴看她,终究还是心软:“好罢!”
于是一伙青影子欢呼一声,嗖嗖的钻进了她的珠钗耳环里,花朝月晃了晃脑袋,倒也没觉得重,于是转身下山,心里一直想着琼英鬼那句话“我们这伙人尸骨无存的,也没有收殓的必要了,就只剩了这一缕魂魄……尸骨无存的,就只剩了这一缕魂魄……尸骨无存的……”
算了,好人做到底,她叹了口气,从包袱里取出那二十两银子,又把身上的玉佩取下来,这还是出门前乐然特意帮她系上的……玉质极佳,当了二百两银子,买了三十九具棺材,又请人抬到了无期谷,趁夜青影子们各拣各骨,各翻各土,就在山上找了块空地,堆起了三十九个新坟。
第144章:试道人间处处“梅”(二)
更新时间:2014…9…7 22:57:24 本章字数:9097
这儿离京城不远不近,若是骑马,尚有十余日的路程,若是靠两条腿走过去,两个月也未必能到……但是有道是苦修行~苦修行,陆压道君的意思,显然是想让她老老实实的走去……于是花朝月就真的老老实实走去了,连练的很熟很熟的纸驴纸马都没折来代步,沿途靠自己的花拳绣腿和阴谋诡计打跑见色起意登徒子十来只……后来不小心碰到个厉害的,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只得找了个阴气重的地方,关门放鬼,成功把那人吓尿……
再出门的时候,不胜其烦的小美女就弄了点儿石榴皮,把小脸儿涂黄,两颊点上十几个麻子,自此色-狼终于绝迹,可是她买棺材时只余下了四两多银子,这一路走来要吃要喝要住客栈,偶尔嘴馋的不得了,还想吃点儿点心啦,水果啦……只出不入,四两多银子实在不够大小姐花,于是有一天花朝月终于同鬼鬼们商量:“要不,你们都搬到耳环里住?”
然后她把珠钗当了,自古以来的当铺对没见过世面的麻脸姑娘绝对都是死压价的,声音好听也不行……又过了几天,可怜的小姑娘捱了两顿饿,哭兮兮的跟鬼鬼开口:“如果我让你们都搬到一只耳环住,会不会太挤?”
琼英鬼终于叹了口气,钻出来,反正荒郊野外也不怕人看到。话说自从两天前小姑娘就已经放弃住客栈了,因为真的没钱了,头一次野外露宿的时候还因为没水洗脸自怜自伤哭了一场……虽然琼英鬼很不明白反正洗了还要涂黄画麻子干嘛还一定要每天洗…瑚…
花朝月正坐在树枝上,双手抱着树,大眼睛在夜色里亮的极瑰丽,于是生前的糙汉子现在的糙鬼声音也温柔几分:“小姑娘,一只耳环,就算当,也当不了几个钱的……就算两只耳环一齐当,当铺也最多给你三五两银子。”
花朝月不服气:“我这耳环……”
“我知道,”琼英道:“这珍珠很大很圆很好,你买的时候最少花了一百两,可是你现在去当铺,就是这个价儿,不信你明天就去试试。”
花朝月没声了,她当珠钗的时候还跟人家吵了一架呢,结果人家关门放护院,她还差点被揍了,人生真是太艰辛了……于是她很可怜的看他:“鬼哥哥,你说我要怎么办呢……铄”
虽然鬼在七情上头已经淡了许多,就算不淡也是有心无力了,可是琼英还是被她这一声叫酥了半边鬼身:“咳……你不是会画符抓鬼么?再说有我们在,一般二般的鬼不在话下,不如你就帮人抓鬼赚些银子啊!”
花朝月一怔,对啊,师父就是要让她“像个真正的道修一样去历练”嘛!那诛邪捉鬼是正业啊!再说这伙鬼虽然是中毒而死,可是无期谷靠近妖山,灵力极足,个个魂魄齐整,简直就是鬼中的纯爷们,就算是只厉鬼也能应付一气儿。于是她精神一振,“那好啊就这么办!”
琼英打量了她几眼:“可是捉鬼要行头的,你这身虽然是道袍……”
话虽然没错,可行头没钱买啊!花朝月眼巴巴的看着他,然后嗖的一声,驿使鬼也钻了出来:“我有办法。”
一双人眼,一双鬼眼一齐看他,驿使鬼很得瑟:“这很简单啊!我们找户有钱的人家,我们去闹一场,然后你去收,咱里应外合演场戏,赚钱不要太快哦!”他习惯的搓手,结果没留神劲儿一大把自己搓散了,琼英赶紧帮他笼了笼,一边回头看花朝月:“好主意啊!”
“不行。”花朝月往树干上一趴,简直就是凄凄惨惨戚戚:“捉鬼行,那是做好事,骗钱不行,那成做坏事了,我师父不会答应的。”
琼英劝她:“咱又不害人,就是赚点儿小钱吃饭……大不了你回去的时候,给你师父买点好吃的。再说你不说我不说,你师父怎么会知道啊!”
花朝月泪巴巴摇头……拜个神仙师父的苦谁晓得……连一丁点坏事都不能做啊亲……
琼英无奈摊手:“那你说怎么办吧!我们又打不了猎,难道活活饿死?”
花朝月想了很久,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两眼水汪汪的看他:“鬼哥哥,你们……会砍树不?”
于是一群鬼用鬼牙轮番啃了一晚上树,没办法,没钱买斧头……然后第二天,俏生生的小少女,就举着一块烂木板子上路了,上书几个大字:“降妖捉鬼,兼职天师,事成给钱,童叟无欺!”
肚子面前,脸算甚么!再说脸都没露出来!于是花朝月走的十分昂首挺胸……甚至还觉得挺有趣的。半柱香的时辰之后,她就生生在众人“这人有病吧!病的不轻吧!药不能停啊!”的眼神中败下阵来……路边一个胖大嫂甚至拿她吓唬孩子,她分明听到她说“再哭就把你扔给那个傻子!”
花朝月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心里委屈极了,眼圈红了又红,却咬着小牙举着牌子往前走,旁人越是说,她越是走的端正……可是没一会儿就头晕眼花,实在走不动了,她昨天两顿饭没吃,今天早上也没吃,而且接连三天晚上露宿荒郊野外,就算心里头犯着倔,也有些撑不住了,眼前一阵阵发花……终于还是找了一个台阶,坐了下来,连哭的力气也没了,虽然明知道若她真的要饿死,一定会有人来救,可是,她真的不想这么没尊严的被救回去,她是花朝月,她是无敌的神公主,她样样都要做到最好……
身后一阵肉香飘了过来,香的直冲鼻子,越闻,就越饿,花朝月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缓缓回头,看了过去,身后居然是一个包子铺,新鲜出炉的包子正泛着雪雪的光。花朝月看的简直要眼泪汪汪……那包子铺的伙计却不耐烦了,上前就赶人:“喂,我说小道长,我们开门做生意,您挡着路算怎么着?”
有生以来头一次被嫌弃成这样,反而连生气的力气也没了。花朝月小脸一红,定了定神,落落大方的站起来:“我如果有办法让你们不用火就可以蒸包子,你们可不可以送我几个包子?”
那伙计嘴巴好险没撇到耳边去:“道长,您当我白痴呢……我陈小二活了几十年,从来没听说过不用火蒸包子。”
“其实也不是不用火,”她偏头,微微笑:“是不用柴。”
那伙计还想再说,可是不知为何,看着这个麻脸的女道士,觉得她好看的不得了,简直好看的移不开眼,连刻薄的话都说不出……那伙计暗道邪门,花朝月已经在桌上打开了包袱,黄裱纸尚有许多,那朱砂笔是制炼过的低阶法器,朱砂是画之不尽的,于是她一挥而就,回身就抛入了火中,她对五行之力的掌握本就极熟,这符纸入火,居然没有被火烧掉,反而瞬间聚起了五行之中的火之力,锅下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那伙计张大了嘴巴,呆在了那儿,几个吃早餐的食客本来在看热闹,登时也呆住了,然后她回过头来,看着小伙计:“请问,现在可以给我几个包子吃吗?”
“呃……”小伙计简直都回不过神儿来,一个好事的食客反应快,立刻起身招呼:“小道长,来来,小生请你吃包子。”
花朝月也不挑,实在没办法挑了,再站一会她就直接昏过去了,于是便走过去,道了谢坐好,那食堂捧上米粥包子,花朝月咬了一口,咸咸的肉香险些没催出泪来,虽然努力矜持,仍旧吃的飞快……在此期间,那锅底的符一直在熊熊燃烧。
那食客一直等她停下来,才道:“道长,小生甄是梅,道长仙号怎么称呼,在何处仙山修行啊?”
花朝月愣住,看着那食客两道卧蚕眉,一张平庸的胖脸……这叫甚么事儿啊!随便吃个包子都能碰到真!是!梅!这副尊容真要是“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