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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化的内脏,深『色』的血『液』,就像那只被杀死后的动物一样。
凌一回复:“林斯说最烈『性』的病毒就是这样,它能直接瓦解人的肉体。”
“和柏林病毒是一个路子的。”上校说,“那时候真是人间地狱,希望咱们不会这样。”
说话间,『露』西亚重启成功了,她看起来一切正常。
“你好,『露』西亚。”
“你好,凌一。”她回复。
“可以评估一下现在的状况吗?”
“请稍候。”
『露』西亚正常运转了起来,抓取监控画面,对当前状况进行评估。
“评估结束,确认出现s级异常,正在『操』控医用机器人对邓普斯先生与进行取样分析,对全员进行全身检查,请稍候。”
进度条移动缓慢,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出现结果:“分析结束,出现未知病毒,危险等级:极度危险。治疗方案:无。安全人群:无法确定。唯一建议:全员冷冻,我将带领远征者穿越亚空间,返回原星球,等待远航者援助。”
凌一问:“冷冻可以保证病毒休眠吗?”
『露』西亚:“未知。”
“谢谢。”凌一把结果全部发给了上校。
『露』西亚的意思是,所有人都有可能被感染,并且这个病毒危险级别非常高,冷冻是唯一手段,但也不确定能不能防止死亡。假如人体冷冻的低温并不能使这种病毒休眠,那么情况依旧极其悲观。
毕竟,柏林病毒就不能用冷冻来延缓患者的死亡,而这个未知病毒看起来比起柏林病毒毫不逊『色』。
凌一看着『露』西亚的监控画面。
他看见邓普斯呕出的血越来越多,整个人倒在血泊中,身体变得扁平,呼吸艰难而微弱,也看见有人开始小口小口咳血,表情痛苦。
上校的房间内,他看着自己偏高的体温数据,表情凝重。
地狱即将重演,逃过了柏林病毒,逃不过远星病毒。
第54章()
这一夜过得很漫长。每个人都在惴惴不安地确认自己的身体状况; 尽管每个人都不希望不好的状况发生; 但它还是缓慢地降临了。
登陆人员的大半都出现了初期感染的状况; 就连留守在飞船上的那些人中也出现了病例; 因为他们曾和登陆者共处一室——低烧,头昏,乏力; 根据『露』西亚的统计; 普通人的病情发展比较快; 经过“limitless“改造的那些人则要慢一些。
一些病情进展快的人已经开始咳血; 邓普斯的生命体征极其危险,全身器官都接近衰竭; 医疗舱无法治愈他的身体——现代医学的技术可以治愈任何数据库中记录的疾病; 但对未知的病毒束手无策。
凌一记得,林斯曾说过他最想当的是医生; 走上研究道路是因为叶瑟琳的影响——叶瑟琳说; 一名医生终生能够拯救的人总是有限; 而假如你克服了一种新的疾病,将有不计其数的人从死神手中逃生。
但是林斯又提过; 他们能够治愈和克服的疾病仍然有限,面对众多的未知疾病; 不论是医生,还是研究者; 都面临着一模一样的无能为力。所以; 林斯觉得只有更加完美的身体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这也是他坚持“limitless”计划的初衷。
如今,往昔噩梦再次来袭,来自未知星球的烈『性』病毒再次向他们展示了人的身体到底有多么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全舱广播再次响起,是上校的声音,他这次的语调并不那么严肃,反而像是在和大家打商量:“大家都知道,现在的情况极其严重,我们可能很快就死于病毒。『露』西亚给出的解决方案是全员冰冻,她将进入全自动驾驶模式,把我们带回远航者,冰冻可以让病毒的扩散减慢很多,在我们的身体彻底损坏之前,远航者上的科学家们或许能找出克服这种病毒的方法。”
顿了顿,他又道:“这确实是唯一的办法,我们可以立即执行。但是我还有一个想法。在离开这颗星球之前,我们总得带些东西回去,虽然这个鬼地方很糟糕,但它的环境太好了,我不想放弃。我打算带一支队伍再往地面跑一趟,捕捞水中的生物,远航者一定能分析出它的成分,咱们将来没准还能在这里定居。”
“我尊重所有人的意见,稍后我会发起一个投票,愿意跟我下去的人马上去负一层集合,前提是你已经感染了病毒,但是病情还不太严重。其余人,确认健康的以最快速度去冷冻区,全部进入冷冻舱后,感染者再离开自己的房间,进行冷冻。”
——健康的人先去冷冻区,这是为了降低感染率,确保存活人数最多,毕竟谁也不知道感染者进入冷冻舱后还有没有命能醒来。
投票界面已经弹出了,选择跟随上校的人很多,几乎所有轻度感染者都按下了确定。
尽管这颗星球迎接他们的方式如此残酷,但并不代表他们会放弃这个拥有水,拥有阳光,拥有氧气的地方。
凌一抬眼望向窗外,夜空横亘一道浩瀚星河,很美,这些恒星总是在天空闪耀,亿万年不会改变,而生命则不同,它和恒星相比,简直是星际间一粒漂浮的尘埃。
但尘埃也有自己的世界,也想像恒星那样长久不熄,有限的肉体支撑不了无限的生命,那就用延续代替永生,聊以慰藉,即使希望再渺茫都不会放弃。
凌一的各项体征都还算平稳,体温正常,不能确认感染,所以没有跟着上校下去。
但是他不可能真的没有被感染。凌一清楚地记得,他在回房睡觉前还和邓普斯说过话,晚间例行训练时,他们也靠得很近,没道理其它所有人都被感染了,而自己没有。
因此,他也没有去冷冻区。
弥漫飞船的恐惧氛围之下,他的神情竟然非常平静。
如果更加优秀的身体具有更加优秀的免疫系统,那么自己的身体此时可能正在和病毒搏斗。他也是肉体凡胎,战斗、勘探中,这样一具身体除了执行一些危险人物,避免更多人的伤亡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但是在这个时候,却可能有更大的意义。
时间在静默中缓缓流淌过去,在第六个小时,凌一咳出了一口血。
他面无表情地处理掉血迹,坐在主控台前,仿佛在看窗外那条星河,又仿佛只是在看虚空中的某一点。
『露』西亚在他身后站了很久,也是一言不发。
第八个小时,上校的那支队伍回来了。
他们用一个长方形的巨大容器装回了一个两只一米多长的生物。
不得不说,这东西长得实在是太丑了。它们在水中无规则地漂浮着,深黑紫『色』椭圆形的身体,全身布满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监控录像很清晰,放大能看到它们身体的细节,仿佛长满无数细小的放『射』状触手,哪怕只是看一眼都令人作呕。
『露』西亚帮助『操』作着设备,上校一边大口大口吐着血,一边亲眼看着这东西被送进冷冻装置,直到冷冻完成,它们两个都不再动弹才躺进了属于自己的冷冻舱中。
他艰难地开口道:“『露』西亚,交给你了。”
『露』西亚回答道:“请您放心,上校先生。”
闭上眼睛的前一刻,他不知在想什么,突然用一种叹息的语气道:“真像啊”
凌一又咳出了一口血。他一直待在飞船的主控室,全程都没有在人们面前『露』面,也没有给上校发去消息,上校一定以为他已经乖乖躺进了冷冻舱。
假如上校知道自己并没有从命,一定会把自己塞进冷冻舱里,像看着那两条动物一样看着自己被冷冻好。
所以他没有出去,『露』西亚也没有揭穿,她并没有这种负责打小报告的程序。
直到上校的冷冻程序启动完成,陷入沉睡,整个飞船上再没有任何一个活动着的人,凌一才走出了主控室,来到飞船的实验室,这间实验室的设置只是例行公事,设备并不高端,也没有人用过它,但凌一常年混迹各种实验室,早已熟悉它们的基本构造。
他轻车熟路地找出针筒、试管等一系列器具,装好合适的针头,在『露』西亚的数据库里搜索了抽血的教程,又回忆了林斯的动作,将锋利的针尖扎进自己的手臂。
位置并不对,深浅也有问题,他试了很多次,那一片皮肤上布满了红『色』的小点后,总算找准了位置。
他抽出半管血,注入试管,再打开冻干机,保存血『液』。机器运作,几分钟的嗡鸣过后,『操』作成功,这些血『液』能保存数年。
做完这一切后,整个飞船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他的身体开始疼了,这是一种从最深处蔓延开的疼痛,仿佛全身都被强酸腐蚀,但他觉得自己还能撑住。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拿起笔,开始写今天的日记。
“我们要回去了,很快就可以回到远航者。所有人都被冷冻了,希望病毒能被低温控制住。
我瞒过了上校,没有去冷冻,林斯说我的基因一直在变化,我经常觉得我的身体是活的,它现在可能在对付病毒,我的发病也真的比别人慢很多。
我想知道它能够做到什么地步,所以打算每隔一段时间把自己的血存下来,其它的检验现在还不用做,到时候再说。即使最后克服不了病毒,这个过程也能留给林斯参考。
希望一切都好。 ”
写完这些后,凌一合上日记本,爬到床上,抱膝看着窗外。
飞船有细微的抖动,时空在这一刻掀起涟漪,“远征者”进入亚空间,窗外的星空变为一片漆黑。
随着时间的流逝,疼痛慢慢剧烈起来,他蜷紧了自己。
这场比来时孤寂得多和痛苦得多的旅程预计时间为两年,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55章()
时间的流动可以很快; 也可以很慢。
快的时候; 仿佛十几年就在一刹那间流过去; 慢的时候; 就像水管上裂了一道无伤大雅的小缝; 密密地渗出水来,终于聚成一滴,啪嗒一下落下来,算是过去了一秒。
凌一的时间无疑是过得最慢的那一种。
亚空间一片漆黑; 没有任何参照物; 一眼望去,一切都一成不变,简直像是静止。飞船上所有灯都是熄着的,只有他走过去的时候; 才会感应亮起来。
——灯丝中的一个原子,从高能状态转为低能状态,释放出一个光子,然后就有了光。
凌一望着光源; 沉思,为什么自己连这种东西都记住了,航行还是没有结束。
他精通微积分后的那个晚上; 也产生了同样的疑『惑』。
下一次产生这种疑『惑』; 大概要等他看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时候了。
不过这可能不太容易实现; 因为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好几次;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发现瞳孔在白『色』灯光的照『射』下,泛着一丝诡异的紫,有的时候,用针筒抽出的血『液』也是灰败的暗紫『色』。
病毒在和他的身体进行着长年累月的拉锯战,这种战争毫无温柔可言。他时时刻刻活在全身的肌肉、内脏被活活腐蚀然后硬生生自己长回来的疼痛中。
消化系统不知道是否还健在,营养剂早就喝不进去了,混着血吐了几次后,改成了注『射』维生『液』体。
尽管听起来很狼狈,但他还是认真地过着规律的生活。
早睡早起,身体虚弱,经常吐血,没有办法训练,就在资料库里找些东西看,那些小时候讨厌得很,宁愿看小猪佩奇和芭比公主都不愿意去碰的东西,渐渐也能看进去了,被林斯按着头做的数学题,竟然都成了打发时间的利器——假如不是实在疼到无法思考,他觉得自己简直可以成为一个数学家。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嗑点助眠的『药』,把悄悄从林斯房里拿走的那瓶香水喷一下,就能忘记自己的身体正在坏掉,在熟悉的木香的前调里做一些时好时坏的梦。
他竟然在这些梦里,抓住了很多过往地球生活的碎片。
凌静不爱说话,总是来去匆匆,很少回家。偶尔休假,不和郑舒约会的时候,就在家里教自己综合格斗。
他在一条银白『色』的走廊里跑着,停在一扇门前,悄悄往里面觑一眼,凌宁在编程序,敲键盘的姿态好像在弹钢琴。
钢琴他是会弹的,好像也梦见过,在某个阳光灿烂的下午,落地窗外的草坪上有一架白秋千,叶瑟琳在教自己弹一首曲子,好像是《秋日私语》或者《致爱丽丝》,记不清了。
叶瑟琳的眼睛很安静,像生命初生的那片海洋,至于五官,也毫无印象了。
——仅仅只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