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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即便是破了这苦海阵,你也没可能敌得过我手中的苍竹。”一个沉稳却不厚重的男声响起,进而人亦出现在了回廊顶上。一把纯白扇面的竹骨折扇在手中轻动,若不提醒根本没有谁会想到这是一把杀人利器。
宵雅远远望向二师父,苦笑道:“二师父,你何必……”
“我不会忘记谦之是怎么死的。和王侯将相扯上关系的,几个有好结果呢!又或者说,是我的错,当年我就不该因为给了他一把‘清望’就放心地让他住进相府……”
宵雅默然。二师父的固执和念旧他再清楚不过,而二师父的强大,他更是深有体会。良久,才道:“我知道的,我再怎么厉害,也比不过二师父你。我也不是莽撞的人,自然不会与你硬碰硬。不如我们换个方式——”
“以你多年的经验来看,我会放弃自己的优势而来和你作无谓的赌博?”二师父轻笑。
“如果我说,我就是死也不妥协呢?”宵雅一脸认真地看着二师父。
“你不会。而且,在我面前,你不会有死的机会。”
“是吗?那我试试怎样?”宵雅玩味地笑,拔出短剑就往自己心口扎。
风冷声微,月朗星疏。夜还是那样的夜,人还是那样的人。
短剑的剑锋戛然停在外衣与中衣之间。宵雅的眸中闪现几分落寞:“你,果然是这样。能被你在乎死活的也只有师兄了。”控制住短剑的手因忽然用力而有些发颤,至少主动停下快速刺向自己的短剑也并不是易事。
二师父的神色没有分毫的改变,依旧沉静与暴躁并存。
言语间隙,忽觉一阵冰凉的杀意侵入背脊,紧接着是一个轻佻的男声传来:“不是星儿不管你的死活,而是你的手法太拙劣。”听到这句话说完,方见得二师父身边多了一个人影。
“五师父,你怎么也在?”宵雅只觉自己离最望又远了十万八千里。使剑使得出神入化,杀人不见血,狂妄自负的五师父都来了,他再有什么花招也耍不出啊!
“你的意识,会在出手的时候影响你的速度,稍微注意便能知道你已经作好了停手的准备,又何必多此一举地来阻止你?”五师父面无表情地道。
宵雅沉默片刻,又在地上的阵里面绕了几圈,接着道:“也不一定非要快剑才是好剑。说起来,五师父我们有多久没切磋了?”说完这句,使起轻功冲向五师父。
五师父冷静地拔出腰间长剑挡住宵雅刺来的短剑:“起手太慌,只怕你——”右手感觉到宵雅刺来的短剑并未使力,遂知这只是虚招,于是迅速侧闪以防宵雅从侧面接上攻击。又不料宵雅并未追击,竟是后退了几步又作势向前。五师父秉着出手不留情的一贯作风,趁虚而入追至宵雅身侧,同以虚招骗过宵雅注意,再侧转反剪宵雅双手,将剑架上其脖颈。
宵雅呆愣半晌,忽作恍然道:“二师父,五师父,你们在这里蹲点等我,肯定是知道我会来。既然都知道我会来,那最望肯定早就不在这里了,我早该想到的。”
“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五师父看向宵雅,那杀意从未淡过的眼眸中有一种东西叫作胜券在握。
宵雅与五师父四目相对了片刻,忽然轻松地笑了:“五师父,我可没忘记你最擅长的不是剑,而是骗人。”接着,挣开五师父已经放松的手朝着离开东宫的方向走去。
五师父嘴角勾起一个意料之中的弧度,却未想到脚下忽然一动,机关接二连三被触发——
此刻,又见宵雅转身返回,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我自然也明白你会考虑我应对你话语的方法,所以还是你失算了。顺便一说,在二师父这阵的基础上我又多加了点花样。”
一连串的暗箭、陷阱使得五师父根本就没有再去找宵雅的机会,而二师父见情势不对也连忙赶去解阵。
装得真辛苦!宵雅长呼一口气,通过二师父的阵本是小菜一碟,这两人简直变态的武功才是重点啊!三师父说最高明的骗人艺术就是把别人想听的话放在话外,他刚才可是一直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的呀。
趁机跑走,直奔太子爷的寝宫。
“你究竟还是来了。”率先对宵雅开口的不是最望,而是宵雅的四师父兼最望的半个亲爹——景老挫。
宵雅自然知道这家伙在这里不会有好事,谨慎地等着景老挫的下一句话。
景老挫也不跟宵雅急,慢条斯理地道:“现实可不像闲书里写的那般,只要有情便终成眷属啊。留在朝廷,你和他都危险;带他踏入江湖,他必死无疑。你若是想轰轰烈烈死了,我也不好拦你。”
“那我退出江湖,这不就结了。”
“哈,你以为江湖是菊花,想进就进想退就退啊?”景老挫苦笑,“身为黑圣人和剑无影唯一传人,你觉得你的命只是你自己一个人的吗?”
宵雅眉头微锁,责任二字尚在肩头,他不敢就这样轻易扔下。但若是就这么走,或许就是一生的不甘心。
正犹豫着,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不是最望能是何人!
宵雅笑了,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最望亦不紧不慢地走上前,笑着开口——
※
桑荫不徙,十年不过一个回忆的瞬间。
李花城,和谐客栈,二更时分。
月下,某两人正在饮酒对诗。
“月月月明一月盈一夜。”
“天天天黑半天昏半时。”
“不押韵,罚酒!”最望不客气地斟满一杯,笑着放到宵雅嘴边。
宵雅苦笑饮完一杯,道:“你究竟还想灌我多少杯啊!”
最望哼笑着道:“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是我被你诱拐的第十年,我要报仇啊!”
宵雅痴痴看了最望半晌。已经想不起十年前的这家伙长什么样,只知道这家伙一直在他的身旁,潜移默化了他也发觉不了。
“月太明不想咏月。”
“呃……”宵雅无辜地眨了眨眼。
“快对,不然超时罚酒!”
“爱够深还要……咳,我认罚。”宵雅吐吐舌,自斟一杯饮了。
“今夜你休想,明早我还要起个大早去赶场呢。唉,当年我干嘛非得一时冲动呢,早甩了你多好!”
宵雅放下酒杯,过了许久忽然冒出一句:“呐,你后悔吗?”
“悔啊,悔死了,肠子都悔青了!要是先一步下手把你拐到东宫就好了,唉!”
“谁让你当年一句‘我们只是在走你们当年的路,你们现在后悔了吗’,秒杀一片啊!”
“切,谁知道你会接一句‘我们还要走你们当年不敢走的路’!”
“呃……把花轿抬到东宫来接你难道不算是件破天荒的事?”
最望抚额,拍了拍石桌,想说什么却没说,停了半晌才终于道:“打个商量,你跟我一起回东宫去怎么样?”
正说着,只听得客栈外有人敲门。
最望几蹦几蹦翻到门口,开门便道:“住店三十文一晚。”
门外人道:“我不住店,我来这找一个叫最望的人,应他父亲的要求送一封家书。”
最望一脸抱歉地笑着道:“不好意思,小店没有叫最望的客人,您请去别家客栈问吧!”接着,不由分说将门一关,小跑回到院子里。
宵雅奇道:“圣旨哎,你不接吗?”
“少废话,咱对诗对到哪啦……”
“该你出句啦,再不出换我罚你的酒啊!”
“哦,那我继续出。或雅或俗皆是月——好,我知道你对不出,罚!”
本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