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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解开,过不了多久封印也会失效。
“我先试着将这封印解了罢,反正这封印已经渐渐弱了。”
他指尖灌入强大的力量,过了片刻,扇子突然传来轻微破裂之声,整把扇子放出金光,室内亮如白昼。小尚看得目不转睛,鼻尖突然传来阵阵香气,他往外看去,只见夜雨中盛开着大朵大朵红色牡丹,如血一般。
他大叫一声:“道……道长,快看呐,园中的牡丹花都开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清悠转过头去,窗外牡丹开放,他惊讶地连叹三声。狐偃看着夜雨中的红色牡丹,也不禁微微出神。
他将扇子放在桌上,道:“这扇子的确是件宝物,有极强的力量,可使衰败之物重生,但要在能用他的人手中才能发挥效用。庾公子不过是寻常血肉之躯,哪里经得住如此强大的力量。”
“狐兄,那即是说,庾公子是因为承受不住扇子的灵力才长睡不醒?”
狐偃点头:“这样强的力量,连我也未必招架得住。”
清悠急道:“这该如何是好?”
狐偃将扇子上的吊坠拆下,吊坠的珠子上也雕镂了蝴蝶图案。他朝小尚道:“小尚过来。”
小尚走上前去,狐偃用道观里系灵符的红线将珠子穿起来,挂在他脖子上。他道:“这珠子有些许灵力,可以维持你的肉身。”
小尚摸摸珠子,感觉到一阵暖意,脸上绽开笑容:“谢了,道长。”
“那这柄扇子如何处理?”
狐偃道:“这柄扇子清悠拿着吧,对你修炼定有益处。庾公子体弱,这柄扇子是万不能留在他身边的,倒不如让你拿了,还有些用处。”
清悠惊讶:“狐兄,你不是说……就连你都有些招架不住,那清悠我……”
“我将这扇子的力量封印一部分,你便能使用了。”
清悠大喜,拱手道:“多谢狐兄。”他看了床上的庾信一眼,道:“那庾公子呢?怎样能令他醒来?”
狐偃走至庾信床头,用扇柄抵住他的前额,室内突然充溢着一股祥和之气。少年微微皱了皱眉头,慢慢睁开了眼,似乎累极了一般,又闭上。
“他没事的,明日便能醒来。”
狐偃将扇子交给清悠,清悠拿着扇子,感叹道:“这扇子倒是厉害,能害人亦能救人,但愿它能助我修炼。”
“且慢,我们拿走了庾公子的扇子,他明日醒来不见了扇子必定失落。”狐偃将扇子拿在手上,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纸,将符纸放在扇子上方。顷刻间,符纸便变成了扇子的模样,清悠眨眨眼,二者一模一样,连他也分不清真假。只不过真的那把扇子上微微绽出光芒,而另一把则是寻常模样。
他将复制出的扇子重新装回盒内,看了小尚一眼,道:“差点忘了,还差个吊坠。”
清悠将扇子捧在手上,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过了片刻,居然觉得浑身无力。他连忙扶住屏风,道:“狐兄,狐兄……这扇子似乎吸走了我身上的力气……”
狐偃将变出的扇子装好,走至他跟前,道:“这扇子我还是先行封印一部分力量再交予你。”
说罢他将符纸拿出,念了一阵咒语,扇子的光芒渐渐消失。清悠将扇子放入怀中,说了声谢。
庾信渐渐醒来,房间内走动之声,谈论之声不时传入他的耳朵,然而他却无法分辨究竟是否身在梦中。良久,他终于有了意识,撑起身子。房中除了他自己,还有三人。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眉清目秀。一个二十来岁的道士,容颜俊美。另一个公子哥打扮的年轻人他倒是见过,在太子东宫。若是他没记错,此人是太子门客,姓萧,皇族远亲。
他问:“你……你们怎么在我房中?”
清悠见庾信醒了,喜道:“庾公子,你已经醒了。殊不知,你已经睡了整整两日。”
庾信撑起身子,道:“是么?我……我怎么会睡那么长时间?”
清悠说起谎来眼睛不眨:“公子病了,是前夜里受凉,得了风寒之症,因此有些虚弱。”
庾信点点头:“原来如此……”他看了狐偃和小尚一眼,问:“那他们呢?”
“呃……这是因为庾公子得的不是普通风寒,因此寻常大夫均束手无策。这是我朋友狐偃,他修道的同时精通医术,我便唤他来替你医治了。”
“如此……便多谢萧公子和道长了……”
狐偃道:“公子不必客气,今夜好好歇息,明日便能恢复如初了。贫道再为你开一副补药,多服几日,包准身体健朗。”
小尚在一旁偷着乐,心想这样的狐偃还真像个走江湖卖狗皮膏药的假郎中。
“庾公子,既然您已经醒了,那贫道就告辞了。”说罢,拉了小尚一把,往外走了几步。“清悠啊,麻烦你去跟府里的家仆说一声,说庾公子已经醒了,贫道先走一步。”
等清悠回过神来,狐偃已经走得老远了。清悠唉了一声,摇头道:“真是个狡猾的狐狸。”
庾信走下床,问:“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清悠道:“早已过了子时。”
“萧公子若不嫌弃,就在我府上住下吧,明日再回去。我旁边还有一间客房……”
清悠道:“这倒不必了,我家近的很,不过一刻钟的路程。庾公子身子刚好不要劳累,今日先歇下吧,我出去同你家仆说你没事的消息便回去了。”
庾信只好道:“如此,兰成便谢过萧公子了。不知诊金家父结了没有,改日给那位道长送上。”
“无事。我那位朋友明日要闭门谢客,你可以先送到我府上,我十五过后代为转交。”
夜雨过后,乌云渐渐散去,天上明月若隐若现。小尚已昏昏欲睡,被狐偃拖着衣袖,穿墙而出。四下无人,他便御剑飞行,不到片刻便回到桃花道观之中。
他道:“小尚,这珠子可以维持你的肉身,就算我变成狐狸法力消失,你应该也能保持现在的模样。”
“真的么?”小尚用手去捏脖子上挂的珠子。
“小心些别弄掉了,这可是难得的宝贝。”
小尚应了一声,脸上绽出笑容。狐偃道:“去给我烧一桶水来。”
小尚脸上的笑立马消了,哦了一声乖乖去厨房烧水。
时间已经过了子时,道观里静悄悄的,阿鹤阿鲤已经睡下了。小尚打着呵欠烧水,然后给狐偃装满浴桶。狐偃则是拿着照妖镜在端详。
小尚知道只有在十五的时候镜子才能映出狐偃的前尘过往,因此狐偃格外珍惜每月十五这次机会。
“道长啊,你说上几回看到的两个男孩子是谁啊?”
狐偃回道:“不知。等过了十五我详细算上一卦,到时估计差不多能知道。”
“好吧,其实也不是很重要,我不过有些好奇罢了,兴许有一个是我的前世呢……”他突然想起镜中曾经出现的哥哥,他的哥哥,跟他一样被萧鸾杀死。他有些想他了。
“道长,你说我哥哥是不是去投胎了?十五过后你能给我算算么?”他担心他跟他一样,漂泊在外无枝可依。
狐偃出乎意料地心情好,他道:“好,十五过后我给你算,你乖乖给我干活就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
☆、蝴蝶扇(六)
十三那日下起了大雨。小尚从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苏醒过来,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穿衣起床。他看了看天色,阴沉沉的,虽然很暗,但能看出时间已经不早了。
昨日很晚才睡,今早起不来也是常事。今日狐偃要开始闭关,也不会让他做什么,他也乐得清闲了。
阿鹤已经做好早饭,阿鲤那个懒小孩坐在桌边打瞌睡。小尚过去盛了一碗稀粥,又弄了些咸菜,夹了两个肉包子,吃得不亦乐乎。
“小尚哥哥,你昨日跟师傅出去了么?”阿鹤问道。
小尚吃着包子,腮帮子胀得鼓鼓的。他含糊不清道:“是……是啊。”
“师傅怎么今日便要闭关了?”
“我不知道,大概又在修炼法术吧。”
阿鹤闷闷道:“师傅已经很久没有指点过我了呢。”
“没事的吧,道长他不过是最近忙,过了这段日子,就会教你了。”
狐偃在做些什么呢?小尚自然是好奇的。他知道狐偃此时多半在摆弄他的法器,或是研习道术。除了这些,狐偃还会做什么?
他突然发现,他对狐偃了解实在太少。他喜欢什么,想做什么,他统统都不知道。
洗完碗筷,他走到狐偃房门前,往里张望一阵,又犹豫一阵,转身就走。就在此时,门却突然开了。
“小鬼,你在外面鬼鬼祟祟做什么?想进来便进来。”是狐偃的声音。不过小尚还是没见着他人在哪里。
小尚连忙摆手:“不不不,不用了,我还要打扫院子呢,道长你继续吧。”
“外面下着大雨,你装勤快也犯不着挑这个时候去吧?”
小尚被识破,红着脸一声不吭。
“进来,我有事找你。”
小尚这才迈开步子,往里走去。
“道长,你叫我做什么呐。”
狐偃坐在垫子上,闭着眼睛打坐。他道:“我有事情交代,你在我边上坐着。”
小尚在他边上坐下,说:“我坐好了。”
“这个十五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会在道观周围布下结界,任何人不得入内。你今日去镇上采买够四天的食粮,今日以后便不要出门了。你跟阿鲤阿鹤将结界看好,不要让人破坏。”
小尚连连点头:“被人打扰会有危险么?”
“自然。别忘了你是我做出来的,若是我遇到危险,你恐怕也难保。”
“明白了,我会好好守着的。”
正午过后,雨过天晴。
庾府内,庾信靠坐窗边,把玩着从东宫里带回的那把扇子。见雨停了,他走出房门。昨晚院子里的牡丹开了,虽然如昙花般急速败去,但也稀奇。他想大约是最近天气适宜,所以才开的。而现在急速败去,兴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
他捻起一朵掉落在地的红牡丹,遥想春日时百花盛放的盛景。
一双白色的鞋子出现在花圃中,虽然雨后泥泞不堪,鞋子却纤尘不染。
庾信抬头看去,这是一位年约二十七八的年轻男子,身着素色纱衣。他容颜俊美,一双凤眼微微上翘,带着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狡黠之气。他微微笑着,似乎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黑色长发几乎及地,如丝缎般光滑。
庾信自小便跟随父亲出入达官贵人的府邸,见过不少美貌少年少女,皇子们也个个出类拔萃样貌英俊,然而此人却依然令他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几眼。
他问道:“请问你是……”
男子朝他拱拱手,道:“我叫清越,是六皇子邵陵王门客,今日邵陵王正在府上做客。”
“啊,原来邵陵王殿下来了,兰成当真怠慢。”庾信说着连忙站起身来,要往前院走。
清越拦下他,道:“庾公子不必惊慌,令尊已经在招待王爷了。王爷说,庾公子大病初愈,在后院清静之地歇息便好。清越听得人说,庾府上突然牡丹重放,一时好奇,便想到后院来看看。”
庾信道:“是啊,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大约前段日子天气正好,牡丹以为春天到了的缘故吧……,所以就开了。”
清越轻笑几声,道:“庾公子当真有趣。我还听说,庾公子诗文了得,在当朝是数一数二的。”
庾信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先生言过了。兰成不过小有名气罢了,岂敢同湘东王晋安王徐陵之流相比?”他越说越是小声,脸红得低下头去。也不知怎么了,他对着此人便觉得害羞得紧,总觉得在他面前失礼了。
“庾公子过谦了,清越今日来,便是想跟庾公子讨教诗文呢。清越不才,年纪这么大了还没有一丝半点的成就,远不及年仅十三便名扬建康城的庾兰成公子你。”
“哪里哪里,……”寒暄一阵,庾信突然想起什么,道:“兰成当真怠慢,与先生说了这么久的话,却没想到要请您进去坐一坐,我让阿意给我们送点茶水吧。”
清越倒也不客气,缓步上了楼梯,来到庾信的房间。
庾信自小聪明伶俐,备受父母喜爱,他的房间虽然比不得当朝皇子皇孙那般豪奢,但也看得出他父母命人营造时费的一番功夫。
房间很宽敞,书房和卧房建在一块,用帘子隔着。窗前放置几盆当季盛开的花,窗边便是练字和摆放文房四宝的书桌。书架也紧跟着放置一旁,上面摆放着不少常用的书籍。一把扇柄上雕镂着蝴蝶花纹的扇子引起他的注意,他问:“庾公子,这把扇子是……”
“哦,那是东宫诗会时,太子殿下赏赐给兰成的。”
清越用手轻轻拿起扇子,道:“很漂亮。”
仆人阿意拿来茶点,庾信连忙去接。清越用手试了试扇柄,脸色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