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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吧,若是你再留着,正好成为我练功的好材料。”
“不可能!”狐偃以符纸幻化出宝剑,道:“师兄,回去!你若是控制不了自己,堕了邪道,师傅定能帮你!”
不忧眼神一厉,狐偃手中的剑断成两截。他惊讶地看着手中断剑,两截断剑变回残破的符纸,飘落于地。
“你看到了吗,这便是这邪术的力量,它能令我长生。否则,以我的能力,练到五六十老头子的年龄,才能长生不老。一个老头子,要长生做什么?只有年轻人的身体,才能好好享受红尘。”
不忧走了,狐偃没有再追。走了便走了,只愿红尘不再相见。
天亮了,狐偃从梦中醒来,只觉得这罗浮山上修道的日子恍如隔世。其实距他最后离开罗浮山,也不过六年左右罢了。很久不曾梦见师傅和师兄们,也就不曾怀念。昨夜一梦,倒令他想起不少从前的事情。
今日该同邱无愁决斗了。邱无愁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狐偃也摸不清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昨夜睡好了么?你可要养足了精神再同我斗,不然就没意思了。”狐偃刚迈出门,便看到邱无愁在庭中站着,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副闲散模样。
“劳邱兄费心了,昨夜睡得很好。”
“很好,那么吃过饭便开始。”
行至大殿,早膳早就做好呈上桌。只是狐偃却不见小尚。
“邱兄,我去叫我那朋友。他平素贪睡,恐怕是误了吃饭的时辰。”
邱无愁摆摆手,说:“不必了,我叫手下弟兄带他吃饭去了。你若赢了我,带他下山便是。”
“好,我便信你一次。希望我赢了,你能遵守诺言,将小尚和我的行李还给我。”
半个时辰后,邱无愁将狐偃的佩剑和法器还给了他。狐偃摸了摸剑身,找回了那种熟悉的感觉。这剑是师傅留给他的,他带在身边已经六年了,用起来最为称手。
二人来到开阔的平场,这里是当年师兄弟们练功的地方,他和不忧常常在此练剑。这一晃多年,站在这位置上的那一刻,他忽然有种回到从前的感觉。然而对面的人,不是与他切磋为他指点动作的不忧,而是邱无愁。
“来吧,你想从什么开始?”邱无愁从袖中抽出符纸,右手一抛,袖中便掀起一阵火焰。那火焰越升越高,变成一条火龙,朝狐偃而去。
邱无愁手下的一帮兄弟见了赶紧躲得远远的,只探出脑袋来看热闹。小尚被他们控制着,只能远远看着狐偃。见火龙如此强大,不免为狐偃担心。
狐偃也幻化符纸一张,化出一条差不多大小的水龙,缠着火龙的脖子,将他团团围住。火龙虽强,但遇上天敌,便慢慢熄灭。邱无愁也不急,再用一张符纸,手一挥,火龙散去,狐偃的水龙在瞬间被慢慢冻成冰块,变成巨大的冰龙。冰龙身上渐渐出现裂缝,撕裂开来,散作一地冰块。在落地的一瞬,冰块散去,变为一张破碎的符纸。
这一回合,二人不相上下。
“阿偃,不错嘛,很有一套。”
狐偃皱起眉头,他觉得这邱无愁所学道法,与他所学实在非常接近。这世上除了他师傅一支,自然是有别的道人也擅长符纸之术,然而套路不可能如此相似。虽说邱无愁的方式与他有一些区别,但大体上几乎是相同的。
“除了符纸之术,你还想比什么?不如……比御剑吧。此处地方太窄,我们去往别处。最先到达对面那座山,并先返回的,就算赢,如何?”说罢便跳上自己的佩剑,说:“上吧,我可不想出发时抢了头,被人说不公正。”
狐偃跳上佩剑,与邱无愁同时飞起。邱无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们中间是可以打斗的,掉下剑,就算输了。”
狐偃道:“随你吧。”便专心御剑。
御剑而行,也是师门必学之术。他常常往来于罗浮山和这对面的山脉,为的便是修行。这种比试对他来说,甚至是熟悉的。他熟悉空中的每一条路线,熟悉山脉的走向,熟悉山上的树木。但邱无愁同样熟悉,仿佛这样的事情,他也做过千百次。
此时邱无愁还在他前面,狐偃并不急着赶到邱无愁前面去,因为方才邱无愁说,他们可以互相攻击,掉下剑去便算输。若他将后背留给邱无愁,自然是万万不行的。看着邱无愁的身影,他开始慢慢思考。邱无愁这群人,是在他走后上的山。他这个会法术的盗贼,为何偏偏来了这个地方?莫非是从前便知晓有这么一处场所,可以供他们休憩驻扎?
然而,他的道术又如何解释?邱无愁的道术套路与他简直是同出师门,经验上甚至比他略胜一筹。难不成他曾经是认识他的人么?然而狐偃仔细辨认了他的身形,确认自己并不认识他。而且从邱无愁的面容可以看出,他并没有易容。难不成是与师傅同出一脉的旁支别系弟子?
狐偃脑中思绪混乱,邱无愁回过头来看他,笑道:“你想什么呐,我都快到了,你再不追上来,过会儿必定落下一大截,我便赢定了。”
狐偃飞身上前,袖中飞出数千乌鸦,纷纷向邱无愁飞去。
“这才像话嘛,不斗两下,多没意思。”
邱无愁幻化出火球,抛了出去,将乌鸦们纷纷逼退,然后屈身向前,往身后狐偃的位置抛出数千冰针。狐偃幻化出一把铜伞,将冰针截了,却又落后了一些。眼看着就要到山那头了,赛程过半,只有一半的路程。狐偃沉思半晌,忽然朝下飞去,远远地离开邱无愁的视线。
邱无愁咦了一声,却不见狐偃到底去了哪里,喃喃道:“难不成掉下去了?不该啊,肯定是躲起来了。”说罢便饶有兴致地也朝下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佛头青(十一)
几个来回之间,狐偃已看出这邱无愁并没有为难他,与他比试似乎只是想同他斗斗看罢了,并未在乎输赢。邱无愁虽不在意,但狐偃却不得不在意。因此,要想赢,他必须做些别的事情。
他俯身往下冲去,刚到树冠便隐去自身踪迹,躲在茂密的树林之中,暗暗往前飞。他仰头看去,果然见邱无愁也俯身冲下来,停在树梢处。此时狐偃便停下动作,屏气凝神。邱无愁并未看到狐偃就在附近,因此他停了下来,四处张望着,缓缓朝前飞去。
树林中忽然吹起一阵大风,夹杂着树叶迎面吹来。这风并不是普通的风,力道格外之猛,夹杂着刀片一般的树叶,向邱无愁吹去。树叶划破了他的衣袖,他才猛然明白,原来这风是狐偃在作祟。
虽说他知道狐偃是故意引他下来,但他们若就这样一直飞着,似乎也没什么乐趣,还不如他下来陪他玩玩,看看他到底能耍些什么把戏。
风还在吹,力道有增无减。邱无愁用符纸变出一块盾牌,将树叶挡住,细细观察着狐偃的踪迹。挡住了树叶的攻势,他立马往前移去,他速度极快,就是这猛风也奈何不了他。然而他屈身向前,前方的树木却突然合抱,枝桠并拢,挡住他的去路。他飞身而上,树枝也跟着蹭蹭上长,伸出的枝蔓往他的手脚伸去,仿佛打算将他缠住。
邱无愁想用火,但这么大片林子燃起来可就不得了了,他可不想放火烧山。于是乎便变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快刀,将横生的枝桠砍断,往前行去。
“有意思有意思,没想到你控制植物的能力渐长,比我还厉害了。”他向前大喊:“嗨,小偃,有你这样的吗?将我引下来害我,讲不讲江湖道义啊?”
狐偃的声音从远处幽幽传来:“邱兄,是你自己说路上可以打斗的。我已经到了,现在正在走回程。”
“什么?你小子太快了吧。”邱无愁连忙拿起盾牌,运起内力,直往前冲,瞬间便冲出树海的重围,回到了天上,此时狐偃已经在往回赶了。
小宴,小宴。邱无愁的声音还在狐偃耳边回响。他突然记起不忧对他笑时的模样,他如此亲密的叫着自己,那时他是真的将他当哥哥看的。只可惜……
狐偃摇摇头,小尚还在等他。这一仗,他定不能输。
“可恶可恶!”邱无愁连忙奔至山前,摸到山上一颗小树,便往回赶。狐偃这次是竭尽全力往回飞,速度快得惊人。邱无愁并不想就这样简简单单便结束,使尽全身力气,硬生生往前冲去,竟真在半途赶回了一些,只差了狐偃一丈远。
狐偃的后背就在他前面,他幻化出漫天马蜂,将狐偃团团围住。狐偃蹙眉,从袖中扔出一个火球,围着自己转。那些马蜂奈何不了他,只能在火球外转悠。眼看着终点就不远了,邱无愁欺身上前,猛地拉住他的衣袖。狐偃险些站立不稳,但很快便平衡了身子。
他复杂地看了邱无愁一眼,用力一扯,袖子便断裂开来。邱无愁又拉住他另一只手,情急之下,狐偃双脚微动,在空中划了个旋,朝邱无愁脚下的佩剑击去。
两剑相碰,御剑之气立马断开,两人往下落。
掉下去便算输了,若是两人都掉下去,那么便是先落地的人输。狐偃紧急之中不忘目的,在空中抱住邱无愁。邱无愁没料到狐偃会不要命地突然这样做,愣了一愣,身体便开始往下落了。
飞鸟从他们身边经过,很快便到了树冠顶部。邱无愁看着狐偃,思维仿佛已经停顿。不过这样落下去,不死也会重伤了。他微微动了手指,地面突然撑出一个蘑菇。因为下落速度太快,时间有限,蘑菇撑的不够大,但也足够缓冲了。
他重重地砸在蘑菇上,只觉得后背的骨头都松了,吃的早饭差些吐出来。狐偃也受了点冲击,但他趴在他身上,基本上没什么事情。狐偃冷淡地从他身上爬起来,说:“你输了,你先从剑上掉下去。”
邱无愁咳了两下,说:“你不也掉下来了?你也没有完成整个比试啊。”
“但这一轮,我比你强是毋庸置疑的。”
邱无愁摸了摸胸口,说:“好好好,是我疏忽了,算你赢。若不是你太狡猾,我至于摔成这样吗?”
邱无愁正忙着喘气,冰冷的匕首抵上他的脖子。狐偃冷声问道:“邱无愁,你到底什么来历?你从前认识我么?”
邱无愁没料到狐偃回突然发难,愣愣看着他,反而笑了出来:“我说阿偃呐,你怎么比我还像土匪啊?你若是留下来,必定是我的良助,你若是想当一把手,我也可以考虑让贤给你嘛。”
“少罗嗦,赶紧告诉我。”
狐偃在他面前停了下来,用左手在他下巴和耳朵边摸索着。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这人并未易容,这副模样,是天生的。
邱无愁笑意更浓,甚至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你以为我是谁?难不成你以为我是你老相好啊,变成另一个模样专门来接近你?”
“休得胡说八道!我的刀很快,如果你是敌非友,我会考虑除掉你。”
邱无愁的脸色冷了下来,他叹了声气,道:“怎么你也会杀人了?不是说不杀生么。”
狐偃凝视着他的双眸,想从中找出些什么。他虽觉得邱无愁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无法判断这种熟悉的来源到底是什么。
“你果然从前便认得我!你是谁?”
“小宴,一别多年,你果然更加老练了。我还以为,你是永远不会对人动刀子的。不过……这样也好,厉害一些,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
狐偃猛地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邱无愁,道:“你是不忧!你……”他俯下身摸了他手脚的骨头,这的确不是不忧的,而另一个人。
“你怎么回事?这肉身不是你的。”
不忧哈哈大笑起来:“害怕了吗?这是我,又不是我。准确地说,这肉身是别人的,里边住着的魂魄,是我的。只要我魂魄还在,就能无止境地寻找新的肉身,永远存活于世上。”
狐偃震惊于不忧所学的禁术,这样的存活方式,几乎和妖怪无异了。
“你原本的肉身呢?当年你四十来岁,却只同二十多一般。我以为你会用你自己的肉身修炼,达成长生不老。”
“你觉得我年轻,其实那时我已经开始衰老了。学了禁术,那副肉身无法从吸食人血中摆脱出来,我便干脆换了一个。你瞧瞧,我今日所用的肉身,不是挺合适的么?我可以用这副肉身再修炼,让这个人的容颜不老。若是不成,我还可以再找一个年轻身体好的,继续活下去。”
不忧说完这番话,发觉狐偃没有回应,他笑道:“小宴,你觉得我很可怕吗?”
不忧以为狐偃是被他惊到了,才没有回应。然而狐偃并没有纠结于这点,而是问:“你换完肉身便回罗浮山了吗?我听人说,你们这帮强盗,是在我走后不久便到山上来的。”
“是啊,我知道师傅走了,还想来见见你和其他师弟。只是想见见罢了,也不想跟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