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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在这等时刻……
景鸣霄揉了揉眉心,示意青若虚给他拖一点时间。
青若虚会意,立刻开口道:“西棠之讳,通常只限于君主、尊长之本名,其余避讳,倒是没有。不知米大人为何会对此事感兴趣?”
“米粒多年前曾与旧友来过西棠。对西棠的风土人情记忆犹新,特别是这等‘避讳’之事。如今想起,便免不得要细细问上一问,不知陛下能不能实言相告?”米粒不卑不亢地说道。
“但说无妨。”青若虚明白,这米粒,定会借“避讳”一词扯出西棠那些沉疴道德旧事……毕竟,对于西棠人来说,这等东西,是最为脆弱而柔软的。
偏偏……如今在场的臣子,多为五十岁以上!
米粒正打算说起二十年前西棠因避讳而造成的灭门惨案,借以令青若虚想起仁义忠良之臣,进而打消南征彰台的念头。
要对付西棠,就必须要从它那死板不知变通的仁义礼教入手。
这是诸国公认的。
景鸣霄却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了。
便听景鸣霄轻启朱唇,道:“本侍君倒是听说,彰台国爱赐姓,可有此事?”
论身份,米粒为来使,景鸣霄为一国之后兼殿前丞相。
论形势,米粒是前来求和的,景鸣霄却是强国之后及重臣,有着毋庸置疑的发言权。
米粒只好服软,对景鸣霄回道:“确有此事。”
“国君以姓氏恩赐人才,余以为,此为一大益事。”米粒追加道。
在这个世界,包括景鸣霄的前世的古代和现代,姓氏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符号,还是血缘、家族乃至社会地位的象征,有着特殊的社会和政治意义。
赐姓即皇帝赐给臣民姓氏,是古代统治者用来维持和加强统治的手段之一。
景鸣霄眼一亮,沉沉道:“那么,赐恶姓,也是恩典么?”
米粒周身一震。
帝王赐姓并不都是褒扬,还有出自贬损,那就是赐恶姓,即用恶字赐为姓。这种赐姓常带有强烈的感情色彩和人身攻击意味。赐恶姓是动用政治力量强制他人改姓,就如同“赐死”一样,是一种极其严厉的处罚,往往与危及统治利益的人和事有关,或是出自帝王感情好恶。
他早该想到的!在他用避讳这一招对付云飞皇后和青若虚乃至整个西棠的时候,便该想到,会有人用赐姓这一招对付彰台。
跟赐恶姓相连的……忽然,他又想到了一个彰台的恶行……那是一大冤案!若让他们抓住……
不会!他们不会知道的!
“据说,彰台赐恶姓并不仅仅只是自己一世,其子孙后代也要都担负恶名。一直受到家族全体人的珍视的姓氏,在彰台王的淫威之下,却变得如此无足轻重和脆弱不堪。”景鸣霄冷眼看着殿下已经怔住的米粒,缓缓开口“说起来,米大人的挚友康承庭,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么?”
第六十四回:文字狱
米粒咬了咬下嘴唇。
十五年前,彰磬以包藏祸心、谤讪时政,发表“饽逆之词”而将康家家主康承庭打入大狱。
事实上,康承庭不过是在自己的诗词集中用了彰台王的名讳“磬”而已。照理说,彰台并无避讳之说,但文字这种东西,若是细细考究,便很容易治人罪责。
特别是君主有意为之的时候。
正当米粒以为此事并不严重的时候,彰磬难得地以雷厉风行的手段,赐了康承庭恶姓——死。
接着将涉及此事的康家八十七名人士全部处死。康承庭更是被处以凌迟之刑。与康承庭交好的,年初已过世的朝蒙则被剖棺戮尸枭首。
这是活生生的文字狱啊!
彰家与康家早就有了间隙,彰磬和他安排的人故意从康承庭的诗文中摘取字句,罗织成罪。
受这诡异的“饽逆”案,株连之人前前后后加起来,竟有两百人之多,后因彰台王即将举行百岁大寿,求个喜庆并博个秉性宽大的好名声,赦免了本要满门抄斩的朝家,改为男女皆为奴隶,而米粒正妻正是朝之女。
景鸣霄将此事由因到果娓娓道来,熟悉得像说自己的事一样,他神色温和地看着脸色青紫的米粒,最后,以问句作为总结:“米大人开口便问西棠所讳,然,西棠之讳,又怎比得上彰台的文字狱?”
米粒先是面露迷茫,后是苦笑。
景鸣霄继续道:“吾无所讳,但讳奸佞当道,民不聊生!米大人,还请您好好想一想,为这种昏庸之君卖命,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么?”
说罢,看向青若虚,示意自己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青若虚对他赞赏地点了点头,随即道:“米大人还有什么事儿么?若没有,便请先去歇息一日吧。至于议和国书,待得朕与诸位卿家商议后,自会答复于你。”
米粒神情恍惚地行了个告退礼,便转身出殿。
“众卿家以为,此事该怎么办啊?”青若虚提升询问。
此时,殿上的臣子多半已经嗅到了自家陛下改革“避讳”这一习俗的气息。
虽说心中多有不赞同,可最近的青若虚行事果断许多,加之景鸣霄刚刚详细说了彰台文字狱一事……诸位臣子纷纷思索:若弄个不好,正好触到圣上的逆鳞,也成为第二个“康承庭”可如何是好?
于是,一时间,无人置喙。
谁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是要和还是要战啊?
青若虚冷笑,这种沉默,正是他要的。
当日的早朝,就在如此诡异的气氛下,退了朝。
青若虚和景鸣霄回到海棠宫后,也没有立刻对此事进行商议。
景鸣霄先问了米粒住处,后又让青若虚下令,撤去米粒住所周围的守卫。
“这是为何?”青若虚不解。
“我故意提及十五年前的旧事,就是为了戳中米粒的痛处。”景鸣霄眼带精光,冷然道:
“米粒此人,才华横溢却是怀才不遇,更兼受了巨大的精神打击,心里其实早就对彰台朝廷绝望了。这次前来,不过是想为彰台百姓求一条活路罢了。只要你暗地里向他保证,将彰台收入西棠版图后,绝不屠戮彰台百姓,米粒定会回彰台劝阻彰台王。到时候,外有西棠大军压境,内受米粒之言影响,彰台王又庸碌无为,我们便可兵不血刃地拿下彰台了!”
听得景鸣霄之言,青若虚却并不乐观“彰台王虽怯懦,但其余五大巫族,可不容小觑。”
“这好办!”景鸣霄大笑“乍一听,彰台有六个巫族,似乎是件很彪悍的事!但在同一块国土上出现六个巫族,彼此之间定是明争暗斗不断,不说巫族和巫族之间,就说每个巫族内部,争家主、争长老,想必是一刻也不得安宁吧?我们只要乘机挑起他们内部的矛盾,他们哪里还有精力插手对外战争?”
青若虚先是深以为然“此话不错。”随后便又担忧“可国难当头,身为彰台人,怎会不同仇敌忾?这么多年来,彰台不就是靠着那六大巫族存留下来的?”
景鸣霄冲着青若虚摇了摇食指“此话差矣!巫族之人,自幼便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从来都是将族内之事视为当务之急!国难?于他们何干?就算这个国家灭了,换一个国家来统治这片土地,巫族还是巫族。据我了解,这些年,其余五大巫族之所以会帮助彰家,为的就是彰家曾承诺过,会给这五家同等的、安宁的环境。彰磬这个傻子,十五年前的事,绝对撼动了彰家统治,他那么做,明显是自掘坟墓!那五家已经感觉到,彰家统治的彰台,已不安全了!他们迫切需要一个统治者,能给他们家族更好的生存环境。你,就是最好的选择!”
“我?”青若虚薄唇轻启,发问。
“不错!难道,当你攻下彰台后,便会灭了这几个巫族?”
青若虚摇头“自是不会的。每个巫族都根植于一个国家,其势力盘根错节,怕是比皇家巫族还要厉害。”
“这就对了。”景鸣霄凝眸道:“于彰家,他们只会火上浇油,而不会雪中送炭。这个世界的巫族,就是这样一个存在。所以,青若虚,不要太依赖自己巫族的身份,更不要倚仗国内的巫族势力,因为,他们并不是让统治更为稳固的工具,而是国家巨塔下,最为松垮的一层!”
第六十五回:文攻彰台
那一夜,米粒失了大半夜的眠。
他觉得自己已经深陷于国家和大义之间。
有人会觉得,大义和国家是相同的。但自十五年前的事情之后,米粒却觉得,国家,并不代表着大义。又或者说,这里的国家只是一个政权,却并不代表百姓的利益。只有百姓所向,才是真正的大义所在。
一个国家,若连平日里的文字都要被抠抠减减,那么,它的生命力又如何会增加呢?
次日,他留信一封,便告辞离去。
信上写道:“西棠仁德治国,实乃彰台难及。待吾回国之后,劝导吾皇,希能兵不血刃,化解干戈。”
可见,米粒也觉得,从民心方面,彰台不及西棠。
而景鸣霄则设计将彰台的内讧抬到台面上来,将几大巫族里的矛盾激烈化、表面化。如此一来,西棠只需静观以待,待得彰台内部反目成仇、厮杀争斗,势必自取灭亡。西棠便顺势而为,相机而动,以加速它的灭亡。
彰台国内的事情是因水家而起。
说起来,水家算是六个家族中最为中立温和的一派了。上届家主水寺魈曾是彰台巫术最高之人。十五年前康家的事情后,他便闭关苦修,将族中之事交于水黎。现下,水黎的羽翼渐渐丰满,将前任家主水寺魈名下的人明里暗里铲除不少。
近日,国难当头,彰磬只得请出水寺魈。
水寺魈出关后,发现自己的亲信已所剩无几。当下舍局势为不顾,跟水黎斗上了。
也不知道水寺魈是从哪儿得来的人马,竟跟布局多年的水黎斗得不相上下。
这个人马,其实就是青若虚的暗卫。诸多暗卫以雇佣兵的身份加入水寺魈的队伍,加之水寺魈本身巫术绝高。青若虚又有意让他们两虎相争,这局势自然就像现在这般,胶着不清了。
再看整个彰台的经济支柱——台家。
前些日子,在西棠还未传出出兵异动时,彰台集市上出现了一个长相奇特的瓶子,据说,那瓶子的材料为“瓷”。
一时间,虽说这瓷瓶价格奇高,可物以稀为贵,自是引得彰台国内的贵族纷纷竞相购买。若金银不够,还可以用粮食来抵。
原来,为了打击彰台经济,景鸣霄想到了以物易币的法子。
当世没有瓷器这种东西,却有陶器作为盛物的器皿。
景鸣霄知道,要烧制瓷器必须要瓷土,而瓷土的成分主要是高岭土,并含有长石、石英石和莫来石成分。
而这些,西棠都有。
在军校时,自娱自乐地,他曾经看过不少关于瓷器烧制的书,也自己亲手做过几个。可他并不知道上好的瓷器该如何烧制。瓷器烧制的重点是在吸水方面,景鸣霄对吸水率的多少了解的不多。但他知道如何能够实现高温焙烧,加上他又知晓上釉的技术,便叫了几个聪明的工人,不管质量好坏,烧制了诸多瓷器,再让人拿到彰台去贩卖,为的,就是以新奇之物换取彰台的金钱。
正如同当年欧洲人用弹珠跟非洲人换黄金一样。
西棠要彰台的两样东西——财富和粮食,就在景鸣霄的策划中,暗暗地流入了西棠。
日复一日。
待得大军压境之时,彰台国内,粮食吃紧。官府和几个大家纷纷抬高价卖粮,几家西棠人开的店铺却以西棠的名义贱卖粮食,刹那间,彰台之民心皆被西棠收买。
在这等时刻,五个巫族互掐及内斗的局面却愈演愈烈。
彰磬孤立无援。
两个月后,彰台派米粒再次出使,签署属国协议。
西棠与彰台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是一场历代史册中都只记录了寥寥数笔的战斗。
夏,西棠帝国派兵四十万,越过幽冧草原,进攻南国彰台。西棠诸位名将集合南部的各城镇兵马,行兵迅速,将彰台围困,围而不打,迫使其遣使投降。不费西棠中央一兵一卒,便轻易化解了一场本可能会是生灵涂炭的灾难。
从景鸣霄开始经营西棠的手段来看,这场战争自然拿下了西棠对于彰台的主权,并使幽冧草原不再是西棠和彰台两国的分界线,西棠对幽冧以南的地区的主权,便是从那时开始。
不过当时彰台人对西棠,更确切地说是景鸣霄的手段,那是知之甚少。甚至久历沙场的彰台诸位将领也对这个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