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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康面无表情,眼底的不耐却将那姑娘惊得一呆,她松了松手,又立马紧紧的捏着,近乎是乞求的道:“公子该是知道的,金兵会攻进来的。我父兄还在边疆,现如今若是不逃,只怕是……”
“那又关吾何事?”少康冷冷的打断了,朝代更迭,这些他已经可以淡然的接受了。
一个脱离命数的他还可以担负,但是还附带一个麻烦,他即便是再好的休养也不会接受。
“公子要找什么人,奴婢兴许是知道的。”那姑娘睹见少康眼底的冷意,心下一颤,却还是想要赌一把。
少康沉默了片刻,在女子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少康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卷,卷上用毛笔画出了一个容貌极为标志的小少爷,少爷的眼睛极黑,却是笑得极为灿烂。
那女子一愣,一时有些怔住,少康误解了他的意思,卷起画纸,便准备走。
女子醒神,一把抓了过来,展开细细的看了看。半是疑惑半是怀疑。
印象里倒是有那么一个小公子。
只是那时瞧见时,那小公子满眼阴鸷和狠厉,看起来有几分阴毒。
她印象里,那少年从未笑过,整日阴沉着一张脸,举止行为也有几分怪异。
那少年有在画舫里当过几日班,起初大家皆是以少年的容貌而去逗他,但盯久了却不敢了。
因为,总觉得他眼睛里满是浓厚的化不开的阴沉和暗黑,压得人踹不过气。
女子斟酌了几番,才道:“他有来画舫做过几日事,但是没做多久,船上出来命案,他许是……吓着了便又走了。”
女子不知道应不应该用吓着了,因为她觉得那小公子脸上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害怕。
但是常理下,瞧见……那样的命案,也都会吓到吧。
试问,那个常人瞧见一个人被割喉了,浑身躺在血泊里,不会吓到?
只是她却不曾知道,云涧不是常人,而那个命案的凶手便是他。
少康微微皱了皱眉,想到初次见云涧时,他浑身的血水,以及双亲惨事,心头忽的涌出了一个极为荒诞的想法,他问道:“死者是被什么所伤的?”
女子踌躇了几番,才道:“客人不会是来翻案的?府衙里早就把那凶手给抓到了。”她忽的福至心灵,惊呼了声,“客人不是怀里那孩子吧?他才几岁,虽说脾气怪异,但不至于杀人啊!”
少康定定道:“回答我的问题,被什么所伤?”
女子瑟缩了肩,有些害怕的道:“是是……是匕首。就放在床上,还染着血。”
少康一听,便也确定了一大半。
他想起自己两次被云涧用匕首威胁,心底便沉了几分,沉默了片刻,便问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女子想了会儿,有些不确定的道:“是去年,去年……七月份。对,七月份,乞巧节前后的日子。”
少康道:“那他有说去哪里?”
女子想说不清楚,因为她和那孩子不熟,但是睹见少康极为认真的看着他,而自己也有求于他,便绞尽脑汁的回想。
半晌,才道:“我记起了,那孩子走的时候还说是去荆湖南路投奔亲戚。”
少康怔了怔,却是大致的想清楚了。
那么说,自己的方向是找错了。
少康不说话,抬脚欲走,却发觉手脚被人给抱着了。
回头一看,果然,那姑娘倒在地上牢牢的抱得紧紧的。
这番动作下来,船那边几个精壮的汉子,正往这边跑。
女子看了看那头的几个壮汉,惊恐一点点的浮现在脸上,她近乎是哭喊着道:“我回答了客人的问题……客人……客人是不是应该也带着我走。”
少康微微一皱眉,看了一眼往这边跑的人,又看了看女子,一把抱起女子,动作有些迅敏,吓得那姑娘闭上了眼。
画舫里,众人皆是惊异的看着飞在半空中的两人,心里或是惊奇或是疑惑。
但是再仔细一看,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他们仔细一想,却有几分疑惑,为何自己要看向外头。
想不出所以然来,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仿佛本来就没有那件事情一般。
少康抱着那姑娘,一挥手便到了一处极为荒僻的村郊。
他将姑娘放了下来,那姑娘呆呆的站在原地,却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样,闭着眼似乎陷入了沉睡。
少康拧了拧眉,一挥手便消失在原地。
偌大的空地上,独独留下那姑娘一个。
远处似乎有座村舍,稻草房子里,微微亮着昏暗而又温馨的灯。
夏日里的夜风也算得上清凉,微风拂过,那姑娘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却不清楚为何而来。
四周一片暗黑,夜枭凄厉的叫声,响在夜里格外的惊骇。
姑娘抱了抱手臂,有些发抖,她哭丧着看着,莫名的有几分害怕。
忽的,身后响起一阵缓慢而又踏实的脚步上。
姑娘欣喜的转身,便瞧见了一个面容苍老的爷爷,爷爷提着一盏灯,昏黄而温馨的灯光照在路上,老人单薄却厚实的背影拖成了一道长长的背影……
姑娘哇的一声,便哭了:“呜呜……爷爷……我迷路了……无家可归……”
老头被他吓得够呛,提着灯的手抖了抖,便试探的往前走了几步,近了,拿那灯对着姑娘的脸就是一阵照,看了半晌,才缓了口气,道:“是个丫头啊。那就跟着我回去吧,老婆子还在家里头等着呢。”
老蒋头心里涌出了有几分感谢,没了俊小伙,倒是来了个丫头,这下他家的老婆子就不会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唔 好吧 已经很晚了 晚安FONT》
第16章 如何裁决
幽冥洞府
今夜却来了贵人。
孟山等一众阎官皆是站在殿前,不敢乱说一句话。
因为天界众神之首,今日降临冥界。
而这,也不过是蟠桃会散之后一夜的功夫。
从众多仙家口中得知,自家主子携满丛彼岸花给那位贺寿,这等惊世骇俗之举,也唯有主子敢开先河。
孟山有些无可奈何,却什么也做不了。
帝君的脾性,变得莫测了。
几千年来,似乎只有那位酒仙大人讨得好结果。
今次,殿里的那位又能讨得什么好果子?
幽冥殿内,依旧是一片接着一片的昏暗。
地府深处最为阴暗的黑,在这幽冥殿内,放大到极致。
昊天玉帝不是没有见过,每日透过沉香炉观测时,触目的便是一阵有一种阴森的黑意。
亲临了,感觉更甚。
他忽的想起,曾几何时,与碧玥一同从上界下来下来时,那时的幽冥殿,流光溢彩,满处辉光灿烂。
哪是现今这般,每一处都透着一股糜烂到骨子里的颓废和森然。
“你来作甚?”
一抹紫色的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昊天可以清楚的瞧见那人眉眼处毫不掩饰的疏离和厌恶。
昊天有些不习惯,即便是过来数千年也还是不习惯那个一贯内敛沉默的人突然有一天会用带有满满憎恶的眼神看着自己。
昊天抿了抿唇,到嘴边的话却被咽进肚里,他道:“蟠桃盛会,你当着众仙之面出言忤逆王母,朕此次前来是问罪的。”
其实,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个,他想说他许久不曾来冥府,前来看看,也来看看你。
只是在触及到冥君眼底的厌恶时,终究还是改了嘴。
冥君低笑了声,道:“她的生辰干吾何事?玉帝别忘了,是你要求吾去,即是如此,去了的后果,就该有承担的准备!”
昊天无奈的摇了摇头,斟酌片刻,终究还是说了来意:“朕,不为那事,只是好久不曾来冥府看看,今日便……”
冥君轻哼了声,嗤笑道:“你我不曾有半分关系,又何来看看一说。”
昊天拧了拧眉,不愿再答,他环顾的看了看,道:“这殿内太暗了。”一手挥开,一阵金灿灿的光,霎时便将这个宫殿照的明亮了。
殿内空荡荡的,不远处放置着一个躺椅,椅上什么也没有铺。旁边放置的是那沉香,冉冉升起的青烟萦绕在香炉周围,氤氲出一层似梦似幻的温柔和眷恋。
昊天轻叹了口气,再看向冥君时,便瞧见那人整个人静静的站着,周身却是萦绕出一层淡淡的紫气。毕竟相处过几千里,又怎会不清楚,这是冥君气极时的表现。
印象中,一旦他是气极了,就不发言语,直接上手了。
果然便看见冥君抬手一指,周身的紫气脱身而出,竟是将满殿明亮的光彩掩盖了,昏暗再一次袭来。
夜色里,有人趁机袭来,昊天直直的往后退,周身泛出一道金灿灿的真龙天子之气,印的来者脸上一层淡淡的光晕,触到那人眼底却只看见一片死寂一样的沉默。
昊天一怔,道:“那件事情,吾亦无法。万事万物皆有命数,你身为上神,该是最清楚不过。”
他不期盼冥君会罢手,但是却没有料到冥君在听见这句话时,脸上一阵扭曲,“若不是你,她至于魂消魄灭吗?”
昊天一震,本是退离的身体却是顿住了,迎头而来的冥君来不及收手,绛紫的气息便直直的灌入了昊天的身体里,击的他浑身难受,但是心底却是更加的难过。
那件事情,原来你一直是在责怪我的。
昊天往后退了几步,退无可退,却是倚在了一根柱子上,转身便瞧见那柱子上还刻着三人玩笑式的话,“此义与天共存,此情永世不灭——”,可是此时呢。
碧玥魂消魄散,东岳与他决裂,这世上哪有什么永世不灭的情谊,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
昊天一手便击在那柱子上,柱子抖也不抖,昊天这才记起,那柱子是碧玥潜入北海之神那处取得的灵体,北海之神元神不灭,则柱子也永远不灭。
多么讽刺,字还在,而人全部都变了!
他难以自制仰天大笑:“哈哈哈……”
冥君僵在原地,他自然也是看见了那处的字迹。
那是碧玥写的,那时,他们三人还是极为要好的,而如今却什么也没剩下。不,不是没有剩下,而是唯一剩下的也反目了。
昊天定了定,不再笑了,反而异常深沉的看着冥君,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冥君还未琢磨通透,便听见昊天道:“朕会还你一个安然无恙的碧玥。”
冥君怔了怔,来不及说什么,玉帝便化作一条金龙,呼啸而走。
金光撤走了,满殿里也之剩下了一室孤寂,冥君怔了片刻,终于猜透了玉帝眼底的情绪——那是走投无路的决绝。
可是为何决绝?
他却不愿再想下去了,因为担心持久以来的厌恶没了方向,就再也没了生存下去的理由。
荆湖南府
夜色中的客栈似乎极为的静谧。
纯狐却还是听得见几里之外幽魅窃窃私语的声音。
云涧持续那个动作已经好久了,除了醒来之前说“少康……是谁?为何,云涧会认识他”这句话以外,就不再说任何话。
只是呆呆的坐在床上,两眼呆滞的盯着被子的边角,对她不理不睬。
她说什么话,云涧都听不进去。
像是整个人都傻掉了一般。
倘若是云涧的师傅在的话,或许会告诉纯狐,这是云涧一贯的思索方式。
一旦遇见极为棘手而又不懂的难题时,他就会目光呆滞的坐在床上,旁人只道他是发傻,然而实际上却是在想问题,而这一坐通常就是几个时辰。
云涧头一次这样时,还是他父母被杀的那晚,他师傅把他领到山上时。
他就是这样坐着,起初清风道长还以为他是吓傻了,心疼的哇哇直叫。
但是第二天,一醒来之后却发现孩子什么都好,会动,会说话,会思考,就是不说话。
起初还认为孩子是被刺激的,久了却发现,那个可贵纯净的孩子已经没了应有的童真和单纯,眼里一片炽热的仇恨,除去那个,便什么也没有了。
然而可惜的是,清风道长不在客栈;幸运的是,纯狐从三千年的沉睡中醒了,却是丧失了作为常理人应该知道的常识。她看了许久,也只是认为云涧不舒服,自行判断后,便化成黑色玉石,落在床榻上休息。
四个时辰后,天色蒙蒙亮,街市早起人的吆喝叫卖声渐渐响起,一时之间,不绝于耳。
客栈一夜未睡的云涧,转了转眼珠子,眼里的视线不再是呆滞,转换成犀利而又冷漠。
他扭了扭脖子,关节的响声格外的清脆,又动了动手,纵身便跳了下来。
他将夜行衣褪了下来,翻开包裹时,瞥见了衣物上繁杂而又精致的云翔图,梦中出现最多的场景便闪现在眼前。
那人一袭月白色的衣裳,素白的手从宽敞的袖子里伸出来,浅绿色的眼眸半眯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