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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马四牵着牲口回来,身边果然不见了虺圆满,司马佳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但虺圆满已是道过别了,又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偏偏孙妈不知道,还要问:“咦?虺公子呢?怎么没回来?”
“虺公子回家去了。”马四道。
“那倒是早说,”孙妈道,“我做了他的饭呢。”
“虺公子说他跟少爷说了啊,少爷中午回来没说?”马四一句话把话头引向了司马佳。
“哦,我忘记了,”司马佳正路过,见说到他,方才答了一句,“饭多做就多做吧,没关系。”
“那多浪费啊……”孙妈还要说,“这天这么热,剩了又放不住。”
“不用剩,我吃我吃……”最后还是马四解决了问题。
马四多吃了东西,还要多说话,道:“不过虺公子晚几天再走就好了,地里最近挺忙,往年老宅那边都有人帮忙,今年他们也说人手不够,剩我一个,料理不过来,虺公子干活学得挺快,要能多留两天,肯定能帮大忙。”
孙妈也说:“虺公子要真留下,那也是帮我的忙,不是帮你的。我一个女人,又带孩子,又做家事,忙得丢下耙儿弄扫帚的,虺公子在厨房里很能帮忙呢!”
本是正常的闲聊,但司马佳不知怎的,听着心烦,便立在原地,干咳了两声,道:“照这么说,我该追过去,强留下他才对了?”
马四和孙妈一听少爷这口气不对,马上都识相地闭嘴了。司马佳问道:“孙妈,小少爷今天怎么样?”
“小少爷好得很,”孙妈道,“吃得多,闹得少,现在睡觉呢。”
“那我去看看。”司马佳道。
“您去您去。”孙妈笑道。
司马佳离开后,孙妈才拍拍胸脯,悄问马四:“少爷怎么有点吓人啊?”
“虺公子走了,心情不好吧,”马四道,“别多说了,我都饿了,饭呢?”
司马佳到奶妈屋里去看孩子,小婴儿躺在包被里正睡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司马佳看那孩子的脸,总觉得比之前白了些水灵了些。一想到这个小东西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司马佳就倍觉不可思议;再一想到自己儿时见到的那条大蛇竟就是虺圆满,他更加觉得世事难料了。
想到了虺圆满,司马佳此时也要问自己了:今天的道别,会不会太草率了?他怎么没来看一下孩子就走了?是不是我催他走催得太多,所以他就急着走了?其实我并没有赶他走啊……
司马佳这后悔的情绪先不提,那头孙妈准备好了饭菜,便端到厅中招呼司马佳来吃,司马佳再看了一眼孩子,便从奶妈屋子出去,饭后又在灯下看书写字,睡前想起有几天没去看望外公了,便决定明天去趟老宅,先把虺圆满这人抛至脑后不去想了。
次日司马佳大清早起来,还记着要去看外公的事,叫孙妈给他准备出门衣服,接着便在天井里诵读《诗经》。村落的早晨生机勃勃,远近传来公鸡的打鸣声,间或几声狗叫,炎日还未升到空中,此时的蓝天上只有几片云彩,和人家厨房里冒出来的股股炊烟。
司马佳读书读得入神,嗓音嘹亮,高低起伏,连大门那里传来的声音都没听见。忽地一个人影冲进了天井,把司马佳的双臂抓住,大叫“子善救命!”
司马佳吓得胸口噗通通地跳,定睛一看,竟是那蛇妖虺圆满,看到他,司马佳此时虽惊魂未定,倒生出了些欢喜。“你怎么回来了?”他道。
“子善救命啊!”虺圆满的头巾松垮垮的,眼圈黑黑的,往日满是笑容的脸上也分外凝重慌忙,不知是什么着急得不得了的事,让司马佳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你倒说怎么了?”司马佳问道,“我有什么可帮你救你的?”
“白,白小真,”虺圆满急得语无伦次,“白小真让人给抓走了!”
看司马佳仍是一脸不解的样子,虺圆满定了定神,道:“白小真,卖鸡给我们的那个姑娘,还记得吧?你还把那只大肥母鸡给放跑了!”
“哦,记得记得,”司马佳想起来了,不知怎么的有些不想说,“就是你喜欢的那个姑娘吧。”
“对!”虺圆满一跺脚,“昨天我回山上去,见白小真夫家人刚好找来,原来白小真不见了好些天,夫家人找来娘家,发现她也不在,娘家夫家都急了,到处疯找,刚巧村里有人从外头回来,说看见了白小真,被捕蛇人捉了,装在篓子里走村串巷地耍着玩呢!我们全村都出去找,又帮着打听,知道了那捕蛇人姓石,叫石宽,天性便克蛇,捕蛇捕了二十年,大小蛇族都有些怕他。他今日就要到这沅村来了!我村里都知道你在沅村,便叫我来跟你求情,能不能想想办法,救了白小真!”
“这……”司马佳起初听说白小真丢了,也很替她家人着急,可听到后来,越发觉得为难,“我与这捕蛇人石宽不认识,怎么从他那救出蛇来?”
“你们人和人之间,总是好说话的!”虺圆满为了让司马佳答应,后退一步,连连作揖,“只要你救出白小真,我给你当牛做马,你让我干啥我干啥!”
司马佳见他这样,一边想帮他,一边又有点心里怪怪的:亏自己昨晚还记挂着他,于心不安了一下,他这一回来,满口都是求自己去救他的心上人,连孩子怎样也不管不问了,不由得令人不悦,他自己倒是浑然不觉。
“唉,其实我也知道,你一个读书人,哪会管这些闲事,但是我们村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虺圆满见司马佳为难,也低头说些自己的难处,刚说到这里,便突然停住不说了。
“我是你的……什么?”司马佳偏偏要追问。
“这不是都怪我们那场亲事办得太热闹了嘛……”司马佳不好意思直说。
“我是你的什么,说明白点?”司马佳冷着脸又问。
虺圆满不好不答了,他揉揉鼻子,眼睛看着墙:“媳妇。”
司马佳自己非要问的,虺圆满说了,他又要难为情,一边说着“那都是不算数的!”一边羞赧得无地自容。
虺圆满生怕他害羞得跑了,赶快先抓住他的一角袖子:“是是是,当然不算数了,可是我村里人不知道嘛,就让我来求你,那白小真……”
“我不保证能救出来她,”司马佳羞红着脸,不敢看虺圆满,“但是可是试试看。”
☆、第十四回
耍蛇人石宽挑着担子进了村。行医摇铃,耍猴敲锣,石宽也有自己的方式让村民们知道他来了。
他吹笛。石宽用的是一支短笛,笛声清脆,传得极远,他一吹起来,就有小孩子闻声而来了。孩子们一聚起来,后面就会跟着一堆女人,然后男人们也会过来看热闹。
石宽见人数差不多了,便从担子上解下一个竹篓来,打开竹篓的盖子,围观的人群忽然一阵惊呼。因为有个蛇的头,从竹篓敞开的口处露了出来。村民们虽害怕,女人们也都抱紧了孩子,但却没有一个远离的,都盯着石宽,有的看过这样的把戏,正期待;有的没看过,想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表演,特好奇。石宽又吹起了笛子,他随着乐声左右摇摆,围着竹篓跳舞,那蛇也立起身子昂起头,扭动着摇晃着,像一条活的波浪,也似是在随笛声起舞的样子。
村民们看到了新奇玩意,高兴了,又笑又聊,掏出铜板来扔给耍蛇人。
司马佳和虺圆满站在稍远的地方。司马佳穿着准备见外公时穿的藕色长衫,遥看着石宽,为难道:“他那担子里,没准都是蛇,我哪知道哪一条是你要找的?”
“我认识啊,”石宽道,“等他演到要好几条蛇一起的时候,我就指给你看。”
“你怎么不到跟前去?看得也清楚点。”司马佳问。
“我……不行不行,”虺圆满有点畏缩的样子,“他天性克蛇,又和蛇打了二十年交道,一眼就能看出来我的真身,再使个手段降了我……我儿子就没爹咯!”
“哦,那你再站远些吧。”司马佳半是调侃,半也是真的担心他出事。
“就就就,就是那条!”虺圆满忽然叫起来,手指向石宽的方向。只见石宽从担子里又掏出好些蛇来,盘到自己脖子上,那蛇们在他脖子上绕了个圈,像是给他戴上了个大项圈一般,却没一个攻击石宽。村民们看得鼓起掌来。
“就是那条小花蛇,”虺圆满说给司马佳,“认得了没有?就是那条!那就是白小真!”
“好了,我知道了,”亏得司马佳眼睛不错,天又晴,才能看得清楚,“一会儿我来跟他说,你先回去吧。”
“回去?那那那现在不去?”虺圆满心急如焚,都结巴了。
“现在那么多人,我去了怎么说?至少等他演完吧,”司马佳拿眼睛上下来回看着虺圆满,道,“你这么着急啊?”
虺圆满见他眼神奇怪,忙说:“不急不急,我不急……我就是看到捕蛇人,害怕。”
“那你还站在这儿?还不回去?”司马佳能看出来,他哪里是不急,根本是急得都快不行了,还在这儿嘴硬,遂冷冷道。
“我不回,”虺圆满忽然从藕色大袖子下面握住了司马佳的一只手,“我怕你站这儿热,给你凉凉。”
虺圆满的手确实凉,司马佳心头一松,不禁笑道:“你那朵云呢,叫出来给我挡挡太阳。”
“那云啊,这儿人太多了,我不敢使出来。”虺圆满道,“我使法术,都是越少人看见越好。”
“你就这点出息?”司马佳皱了眉,看他。
“对,我就这点出息!”虺圆满老实回答。司马佳推了他一下,把手抽开。
等到石宽结束了表演,收了钱,路人都散了,把蛇抓了放进担子里,一回头,正看到一个丰神俊秀的公子哥儿,也是愣了一下,道:“这位公子是?”
“石兄。”司马佳尝试着笑了笑。眼前的这位耍蛇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衣着相貌与其他乡野人士并无不同,要不是虺圆满那么怕他,司马佳怎么也看不出他有何高明之处。
“你认识我?”石宽眯起眼睛,看着司马佳。
“不……”司马佳尴尬地道,“是这样的,我刚才看到,你这篓子里有许多蛇,不知道能不能卖给我一条?”
“你买蛇做什么?”石宽问。
“是这样的,我外公过阵子大寿,我想买一条蛇给他老人家进补。”司马佳的假话里也有真话,戴老爷的寿诞的确快到了。
“我这的蛇是用来耍的,不是用来吃的,”石宽担起了担子,“不卖!”
“哎等等!”司马佳怕他跑了,赶快叫住,“我知道你耍的蛇能生钱,你开个价,我可以买贵些。”
石宽放下了担子,多看了司马佳几眼,似乎觉得他很奇怪。“你多走几步上镇上,蛇胆蛇肉都有的卖,何必非得在我这买?”他说。
“我想到时候吃新鲜的,从你这买活的,可以养几天。”司马佳很快又诌了个理由。
石宽便笑了起来,笑得好像他已看穿了司马佳的谎话,笑得司马佳心头一凉一凉的。
“也是,”石宽道,“既然有钱,我干嘛不赚,还问这么多?”
“是啊,”司马佳见有戏,忙接道,“谁说不是呢。”
“那行,公子你要哪条,自己挑!”石宽把扁担一抽,把筐里的竹篓子盖都打开,让司马佳看。
司马佳伸了下头,就看见满篓里纠缠蠕动的细长条,浑身寒了寒,有点发晕,后退了一步:“就……就是一条小花蛇。”
“花的多呢,你自己看!”石宽还是笑着,像是很享受面前这位公子哥的窘态。
司马佳无法,只得走到近前,忍着恶心和恐惧,在一堆蛇中努力辨认。刚才虺圆满只是远远地给他指了一下,他也没认太清,这会儿对着这么多蛇,司马佳都快眼花了,哪还认得出?
“就是……你刚才放到脖子上耍的,”司马佳道,“我记得是那条。”
“哦……这条呀!”石宽随手一捞,就捞出了一条小花蛇,两手托着,送到司马佳面前,“是她吧?”
“嗯……”司马佳仔细看看,“是吧……”
“那你拿着!”石宽拿着蛇朝司马佳一递。司马佳急忙避开:“你这是做什么?拿个篓子给我装着吧。”
石宽摇摇头:“你能接着,她不咬你,我就卖给你;她若是咬了你,说句实话,死是死不了,这蛇没毒,但是,我就不能卖给你了。”
“这是什么规矩啊。”司马佳笑不出来了,心中咬牙切齿:该死的虺圆满,看你把我推到了什么田地!
“回公子的话,这就是小人我的规矩。”石宽脸色严肃,再没有刚才的轻松神情,司马佳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怎么样,公子,”石宽催促道,“要不要试?真的害怕的话,就算了,我还赶着去东村呢。”
“再等等!”司马佳已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