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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舅舅呢?”虺圆满急问身后的一大家子人。
“叫人去请了,马上就到!”得到这样的回答。
“虺圆满。”司马佳忽然轻声唤虺圆满。
“怎么了啊?”虺圆满此刻特别体贴,一边回答,一边凑得特别近,让司马佳往后缩了缩。
“你能不能让你家人都回去?这样围着我,太奇怪了……”司马佳被目光围得难受很久了。
“哦,好好好!”虺圆满答应了,站起来就赶人:“都回吧,有我在这儿就行了,你们也不怕吓着我媳妇儿,一会儿出什么问题你们负责啊?”
人群这才慢慢散了。虺圆满坐回床边,捏了捏司马佳的手心,道:“是不是可疼了?”
虺圆满的手冰凉,司马佳没好气:“告诉你你也不知道,除非你来替我疼!”
虺圆满便觉得没意思,低了头去看床边的地板。司马佳见他好心关怀,却被自己平白抢白,心下有点过意不去,眼见虺圆满的指尖就在眼前,便想伸手去碰碰,手指头刚伸到一半,卧室门“哐当”一声开了。
虺圆满的老舅一手提着个包裹,一手端着个碗,用脚踹开了木门。
“老舅!”虺圆满一看到舅舅,便从床边上弹起来。
“来把东西接着!”虺圆满的老舅道。
虺圆满去接了舅舅手里的包裹,放到桌上。他老舅端着碗走到床边,道:“外甥媳妇,这就是麻沸散,我刚一听到消息,马上就熬药了,刚刚才熬好。你快喝,喝了就睡着了,醒来孩子就生出来啦!”
司马佳看着虺圆满老舅手里那碗药,突然有点不敢喝了。
“这个……真的有用吗?”要是喝了不管用,还是疼呢?要是喝了能睡过去不假,但醒不过来呢?
“肯定有用!”老舅很自信,“这方子自从东汉华佗造出来,一直流传着,回回都灵,哪会没用!”
“可是……民间早就失传了呀。”司马佳道。
“人间失传了,我们这儿还有呀!”虺圆满看司马佳犹豫,忙过来劝解,“我老舅不是第一次用这方子了,你尽管放心。”
虺圆满他老舅说:“圆满,你劝劝他,我去准备准备东西。”
老舅把药碗递给虺圆满,去桌前解包袱了,虺圆满放轻声音,跟哄小孩儿似的哄司马佳道:“怎么了,不是就为了这个来的这儿吗?怎么都到这时候了,又不乐意了呢?”
司马佳看着虺圆满老舅拆开包裹,从里面拿出和牛大夫一样的一套刀具来,就不自禁地发起抖来。“万一,万一要是肚子被剖开了,血流光了,我死了怎么办?”他说。
“怎么会呢,”虺圆满不由握住司马佳的手,“我在旁边守着呢。”
“你会叫醒我吗?”司马佳肚皮疼得要命,又怕得要命,这会儿只有含泪问道。
“会的,我会叫醒你的!”
虺圆满的眼神让司马佳安心了一点,便伸了伸手,又没敢伸远便缩回去。虺圆满把药碗塞到司马佳手上,四只手一起捧着,薄薄的嘴唇只是轻轻一笑,就有无限的喜感:“别怕,喝吧。”
司马佳最后看了虺圆满一眼,然后沉了沉气,眼一闭,仰头将药灌了下去。
司马佳喝了药后,便觉头身困重,不久便陷入沉睡,任虺圆满的老舅剖开肚皮,也毫无知觉,待他醒来,肚皮已经缝好,有点儿疼,拿手一摸,是软的,里面的癥瘕已经被取出来了。
“你醒啦,”虺圆满笑眯眯的脸出现在司马佳眼前,“辛苦你了。”
“结束了?”司马佳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香甜的梦,暗叹这药的神奇。
“嗯,”虺圆满给司马佳拉了拉被子,“孩子生下来了,你好好休息吧。”
“那……”司马佳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想问,“孩子呢?”
“你要看?”虺圆满的样子太过惊喜,反而让司马佳不好意思点头。
虺圆满回身抱了个什么,然后摆到司马佳的床沿上:“看,这就是我们的孩子!”
司马佳蹬大了眼,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蛋!
☆、第七回
那蛋壳白体长,足有西瓜大小。
“这就是……孩子吗?”司马佳整个人有点发傻。
“是啊!”虺圆满特别欢快地回答,“孩子在里头,这还没孵出来呢!”
“孵出来?”
“是啊,我们是卵生啊,”虺圆满抱着蛋,心情特好,“你等几天就能看见孩子了。”
“等几天?”司马佳想起来了,“我等不了几天了,我现在就要回家!”
“至少……等你养好了吧?”虺圆满呆呆地,看着司马佳。
“不等了,我一刻都不想多待!”司马佳急着要从床上坐起,扯到了肚子上的伤口,不由得“嘶……”的一声。虺圆满把蛋放回铺着褥子的大篮子里,跑到床边蹲下:“那我背你回去吧!”
司马佳看着虺圆满不算宽阔的背,虽然不想趴上去,但是这隐隐作痛的肚皮,又让他实在力有不胜。想来想去,还是趴上了虺圆满的背,不过没忘了提醒:“这次不许唱歌!”
虺圆满还说:“这么长的路,不唱歌多无聊。”
“反正就是不许唱!”司马佳还记得来时,虺圆满唱歌,引了一群人围观的事,想想就丢脸,虺圆满还偏不认错,还要怪到他身上,说他是个人所以大家好奇,真是没道理。
虺圆满背起司马佳,一出门,便遭到了包围。刚才在室内十分安静,司马佳没有想到门外竟然这么多人!虺圆满的叔叔伯伯、大姑大姨们一见他俩出来,麻利利地就围上来了。
“刚生完,这上哪去啊?”
“剖肚子多伤元气啊,你还不让人家好好躺会儿!”
虺圆满哪敢说要送司马佳回家,只好说:“他躺得身子僵,我带他出去透透气去。”
大姑大姨还要说,虺圆满背着司马佳冲破人群,跑出一段后扭头喊:“看好我的娃啊!”喊完就开起了小跑,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嘀咕“快快快,趁我娘不在赶快!”
跑出了自己家门,又跑了一截,虺圆满才放心了,慢下了速度,改为稳步行走。走着走着,他突然想起:“哎,对了,我怎么什么都没拿就出来了?总不能让你两手空空地回去吧!”
司马佳见他这样客气,便道:“不用了,你早点送我回去便是,我家什么都不缺,不要你的什么。”
“那可不一样啊,”虺圆满道,“毕竟你吃了这么大苦头,总得给你买点东西补补。”
“那还真成坐月子了!”司马佳脱口而出,过后才脸红,“不要不要。”
“坐月子?坐月子是啥?”虺圆满倒感兴趣起来。
司马佳不想说,但虺圆满连连追问,问得他烦了,不得不道:“人的女子,生完孩子,就要在家休养一个月,叫坐月子。”
“哦,那坐月子都吃啥呢?”
“鸡汤什么的吧……”
“那好!”虺圆满突然脚下一停,一转身,疾步向一个方向走去,“那我们也弄只鸡去!”
“喂!你去哪,这不是出村的路!”司马佳生怕走不了,用拳头捶着虺圆满的肩背。
司马佳那点力气落在虺圆满身上,跟挠痒痒似的,虺圆满哪里介意,一溜小跑穿街过巷,惹得路过的村民又要笑他:“圆满啊,背着媳妇上哪去?”
司马佳丢脸得都不想抬头了,就把脸埋在虺圆满脖子后面装睡。没多久感觉到虺圆满停下了,且有个清脆的笑声传来:“哈哈,圆满哥,你怎么背着我嫂子啊?”
“那个……小真,你还在太好了,我还怕你收摊了。”刚才虺圆满走得有些急,现在说话带着点儿喘。
“嗯,正准备收呢。”白小真说。
“给我捉只鸡,做汤用,”虺圆满道,“再拿几个熟鸡蛋,装一壶水。”
“哎,好!”白小真答应了,干练地给虺圆满去准备东西。
司马佳这时候才把头抬起来,看清了,原来这是个菜市,此时天色将暗,许多卖家都收摊了,只把惨败的菜叶留在路两边。白小真从笼子里抓出一只肥母鸡来,举到虺圆满面前。“这只好,圆满哥,包你的鸡汤煮出来,满屋子香!”
“好好好,”虺圆满的手抬着司马佳的腿,无法去接,便叫司马佳拿着,“子善,你给捉着。”
白小真又笑了:“我给你寻个袋子装着吧,嫂子这么斯文,只怕还不会捉鸡呢。”
白小真用麻绳绑了鸡脚,又摸出一个布兜子来,把鸡装进去,让司马佳拎着袋子,同时嘱咐道:“小心别让它把翅膀挣出来。”说完,就去拿鸡蛋和水去了。
司马佳向来是君子远庖厨的,如今只在这站了这会儿功夫,便受不了这一阵阵飘进鼻子的臭味了。
“这是什么味啊,我们别在这待着了,快走吧!”他埋怨道。
但是虺圆满却没有动,也没有回应,而是全神贯注地看着白小真忙碌的背影。等白小真拿了东西出来,塞进司马佳手里,并说“好啦,我收摊儿啦”,虺圆满才恋恋不舍地和白小真告别,走出几步,又回头:“钱记在账上,我下回来结!”。白小真笑着答应了,虺圆满才舍得掉头,没走几步,又听白小真在背后叫道:“圆满哥!”
“哎!”虺圆满当即便回身,“啥事?”
“你今天跟我说话,说到半截就被富贵叫回去了,也没说完,我就想问问,你想说的是什么啊?”
“我……”虺圆满现在已没了诉衷肠的心情,再加上不好意思当着司马佳的面说,便只好作罢,“没什么,真没什么,等我回来再说吧。”
“嗯,圆满哥,嫂子,再见啊!”白小真向他们挥手告别。
不知这村子的人都缺心眼还是怎么的,虺圆满背上背着司马佳,直到出了村子,也没有人质疑他们这是要上哪儿去。爬山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司马佳才想起:“该带个灯笼的,这黑漆漆的,爬山挺危险的,就这么点儿月光,也看不清。”
“没事,”虺圆满笑道,“我看得清楚着呢!”
到了小龙洞前,依然是虺圆满先钻进去,司马佳再从洞中把东西递过去,然后虺圆满拉他过去。
司马佳爬出洞口,看见虺圆满正靠在洞边上喝水。“坐下歇会儿吧,”他说,“吃两个鸡蛋,你晚饭也没吃。”
司马佳这才知道虺圆满买熟鸡蛋是干嘛用的。其实他倒不是很饿,因为归心似箭,熬回家再吃东西也都可以,但想到虺圆满背着自己那么久,总得歇歇,他也便就坐到虺圆满身旁去,接过虺圆满递过来的熟鸡蛋,在石头上磕了磕,剥开壳吃了。这鸡蛋的确香,就是有些噎人,司马佳刚觉得干,面前就多了虺圆满送过来的水壶。
司马佳吃过东西,又喝过了水,感觉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提了些,也便有劲儿说话了。“哎,”他用手碰了碰虺圆满,“你就这样把我送走了,你娘肯定不高兴吧。”
“不高兴就不高兴吧,”虺圆满满不在乎地答道,“不高兴也没用。”
“那咱俩的婚事……就不当真了吧?”司马佳说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啊?”虺圆满愣了愣,马上道,“不当真,不当真,反正你们那儿又没人看见,你不说谁知道?肯定不耽误你成亲娶媳妇,放心吧!”
司马佳虽不是为了成亲娶媳妇问的,但也算是放心了,但马上又问:“那你呢?你们村的人可都喝过你的喜酒了,这万一以后,你因为这个,不能娶你喜欢的姑娘了,怎么办?”
“啊?啊哈哈哈哈哈……”虺圆满大笑起来,“你倒替我担心这个,没事儿,反正我不会再成亲了。”
“那今天卖鸡给你的那姑娘呢?”司马佳问,“你不想娶她?”
“咦?”虺圆满大惊,接着便有点失措,“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司马佳笑道:“我又不是呆子。再说,就你那模样,呆子也看得出你喜欢人家。”
虺圆满被点破了心事,忽然就把司马佳当知己了,把司马佳的胳膊一拍,道:“你真机灵啊!我妈我弟我妹,包括白小真自己,都没看出来,就你看出来了!”
司马佳心想,那是你们族人太傻。
“哎,”虺圆满凑近了,问司马佳,“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司马佳被他一问,心头就浮现了马智马文博的样子,顿时害臊得很,将没皮没脸的虺圆满一推:“又关我什么事,我们快走吧!”
谁料他这一推,虺圆满没防备,被他推得向后倒,撞到了旁边装着活鸡的布口袋,口袋被撞倒,袋口向着侧边松开,袋子里伺机已久的母鸡一个大扑腾,挣脱了口袋,拍动翅膀向前一跳一跳地逃去。
“哎哟!”虺圆满一声惊呼,原地里冲出就去追了。岂料那鸡虽然被缚着双腿,倒是灵活得很,左扑腾右扑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