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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伴侣。
打从第一眼看到诺亚时起,梵就知道他会是自己的伴侣。雌性没有兽人明锐的感官和预知危险地天性,他并不知道这座森林越来越危险,甚至可以说这个世界越来越危险……某种神秘的力量在蠢蠢欲动……
他在这座森林里独自生活了快二十年,一草一木都熟悉无比,死亡森林只是无知的人出於对这片森林的恐惧而起的名字。待的越久,越能感觉到这片土地的神秘和奇异。像是有股强大的能量暗藏在其中……
但是最近,无形中维持森林与外界平衡的力量被打破了──越来越多危险的生物闯入到森林之中。今天遇到的巨蜥就是最好的例子,还有腐蛭,这种躲在水沼之中只吃腐尸的可怕生物居然会主动攻击猎物!这太反常了,所有的生物都表现的焦躁、狂暴,甚至……甚至连自己也是!
梵回忆起初次遇见诺亚的情景,那时候他刚刚捕获完猎物,体内野兽的狂暴之血却怎麽也不能平息──杀红了眼,无法控制脑海中杀戮的欲望,只想着将所有的生物统统都撕个粉碎!
少年惊恐害怕的眼神让他稍稍平静,但又激起了另一种欲望……为什麽要反抗他!没有力量就应该乖乖臣服不是吗!
是的,他当时生气了,怒气和欲望瞬间涌上心头,焚烧了最後一丝理智。
事後看到少年虚弱的模样,梵也十分後悔,不明白当时为什麽那麽冲动、失去理智,这不像平时的自己啊。
这种发怒的情况越来越频繁了:自从成年之後,每一次兽化梵都觉得自己像是离野兽更进了一步,反而属於’人‘的那一份理智在逐渐消失……
以前他并不在意,可是现在……看着诺亚安静的睡颜,梵不知道此刻心头涌上的是什麽滋味。
不想再伤害他了,真的不想──
第二天一大早,诺亚是被冻醒的。梵不在洞中,不知道去了哪里。
但是,现在应该是白天了吧?为什麽洞里这麽暗,这麽阴冷?诺亚疑惑的抬起头,发现洞口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堵住了,只留下一道窄窄的缝隙。
诺亚的心瞬间冷了下来,他疯狂的冲上前死命扒着巨石……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後一丝力气耗尽的时候,巨石连丝毫也没有移动。
床铺边摆放了许多食物和清水,看来是兽人一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诺亚恨恨地瞪着巨石,瞪了整整一天也没见兽人回来。
森林的晚上很冷很冷,尤其是处在阴冷黑暗的洞穴里,诺亚根本睡不着,他抱着身体瑟瑟发抖,心里狠狠咒骂着兽人。
第一天就这麽熬过去了,第二天、第三天仍是这样,兽人没有回来。
诺亚吓坏了,他从来没有一个人呆过这麽久,梵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他好害怕,害怕会没有人知道自己,没有会记起他……害怕自己会一个人孤零零死在山洞里!
怀着惊恐、惴惴不安的心情,诺亚渐渐沈睡,此刻距离梵离开已经第五天了。
半夜,诺亚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
“梵!”他大叫着,以为是兽人回来了。然而隙缝外围绕着数双森冷阴寒的眼睛、路出贪婪和嗜血的欲望。
刺耳的利爪扒拉巨石和泥土的声音有如一盘冷水,将诺亚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心凉──是野兽……好多好多野兽!
低低粗壮的喘息昭示着野兽们的兴奋,它们垂涎诺亚很久很久了。
第十一章
诺亚迅速往後退,後背贴上了冰冷的山壁。明知道野兽群一时半会进不来山洞,他的身体还是忍不住剧烈的颤抖起来。
洞外不断传来压低的咆哮、打斗和轻微的撕咬声,野兽们都争先恐後想要挤进山洞。一条黑影猛地从隙缝处钻了进来,借着微弱的月光诺亚看清楚了那是一只爪子,漆黑油亮的爪子,尖端是往外张开的三只锋利尖爪。
爪子的主人扒拉了一阵,在地上留下三道深痕又慢慢退了回去。
诺亚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可是山洞就这麽大,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也找不到可以当做武器自卫的东西。他咬咬牙,捡了一块比巴掌稍大的石头,慢慢接近洞口。
突然,巨石地下传来了一阵沙沙的奇怪声音,沙土开始慢慢下陷。然後一只沾满泥土的利爪尖端从猛然巨石地下挤进了山洞。
──野兽知道无法推开巨石,竟然想到了在巨石底下挖条通道!很快,巨石底下的泥土又被扒开了一些,诺亚看到更多的爪子在疯狂的扒着泥土!
他咬咬牙,手上的石块狠狠砸向其中一只兽爪。中招的野兽哀叫了一声,然而爪下的频率却更加疯狂、更加迅速──
它们被激怒了!
诺亚深吸了一口气,知道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一旦让野兽们进入了山洞,他将必死无疑,甚至会被吃的连尸骨都不剩。他改用石块稍微锋利的边缘去刺野兽的爪子,每刺一下都用尽了全力,石块上很快沾满了野兽的血迹,但这并不能阻挡它们狩猎的决心,空气中漂浮的淡淡血腥味甚至更加刺激了它们的兽性和嗜血的本能!
蓦地,一只狰狞的头颅挤了进来,没有准备的诺亚被吓了一大跳。野兽狠狠地盯着诺亚,龇着牙露出阴森森的牙齿,喉间溢出恐吓的低咆。
野兽的毛发非常稀疏,身躯是仿佛夜一样漆黑的颜色,个头不是很大,却有着满嘴锋利的牙齿和狠戾的眼睛。
诺亚听说过这种像豺和鬣狗混合体一样的生物,它们群体而居,只在夜晚出来觅食,十分的凶残。
诺亚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野兽的目光令他胆寒,他终於知道了被当成猎物锁定是怎麽样的一种恐惧感。
第一次看到梵野兽形态的时候他也以为自己会死,但是巨兽的目光只是令他惊恐和害怕,心底并没有被当成食物吃掉的恐惧。然而这只野兽却不同!眼神告诉自己,这只野兽想要狠狠地撕碎他,饮他的血、吞噬他!
“走开、走开!”诺亚歇斯底里的大叫,泪水模糊了双眼,他胡乱挥舞着手中唯一的武器。几天来的担惊受怕和委屈一股脑爆发了出来──
为什麽他会遇到这种事!为什麽梵要丢下他一声不响的离开!为什麽所有人都抛弃他!为什麽他要死在这里!
他不想,他不想死啊!
诺亚腿软地跪倒在地上,忍不住放声大哭。洞外的野兽似乎更加兴奋了,为首的那只又将脑袋伸了进来,它侧着身体疯狂扭动着,很快将大半个上身挤了进来!
“吼──!”愤怒的的巨大咆哮声在静谧的夜晚陡然炸响,仿佛山崩一般,震得人双耳发麻。
伴随着巨吼,洞外立刻传来了凄厉的嚎叫和皮肉撕咬的声音。快要挤进山洞的那只野兽身体一僵,更加疯狂的扭动身躯。
是梵!是他回来了──感觉力气瞬间涌上四肢,诺亚捡起石块,毫不畏惧地对上野兽愤恨的眼睛。他将手中的武器猛的刺了下去,野兽哀叫一声,锋利的爪子勾住诺亚的双手,留下了几道血痕。
“呜……”还在发狠的野兽突然萎靡了下去,口中发出阵阵哀嚎,眼神也转为惊恐,它的前肢使劲扒住地面,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拖住向後拽。
挣扎不过是徒劳的,野兽的身躯’嗖‘的一下消失不见了,接着洞外传出一声重物坠落的砰然巨响,随後一切又归於平静……
诺亚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黑暗中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一丝声响也没有,就好像前几个孤独而漫长的黑夜一样。
“……梵?梵!”等了许久,诺亚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他一边大喊着兽人的名字一边手脚并用爬到了洞口。
熟悉的大手搭在了巨石之上,接着是石块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光线一下子涌进了山洞,诺亚睁大眼睛呆呆看着面前熟悉的高大身躯,身体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猛的冲上前扑进了兽人的怀抱……
梵阖上眼皮,直到眼中的血雾以及心头翻腾的狂暴情绪稍稍压了下去,这才伸出双手紧紧拥住了怀中的诺亚。
“你去哪了,我、我好害怕……这几天来我……”
细碎的低泣隐隐从胸口传来,怀中娇小的身躯仍在不安的颤抖着,控诉自己的残忍。
“诺亚……”温柔的呼喊着伴侣的名字,梵有些内疚。他本以为那个’麻烦‘两三天就能解决,太过於危险也就没有带上诺亚。结果却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差点让伴侣丧命在鬣獒口中。
如果自己没能及时赶回来……梵不敢去想象後果。
四周树丛里陆续传出了一些声响,是鬣獒的血引来了其他觅食者。
梵微微皱眉,虽然还想温存一会,但是这个山洞已经暴露,不能再待下去了。他轻轻拉开怀中紧紧攀住自己的伴侣,走进山洞开始收拾东西。
诺亚心头微微有些失落,小跑几步跟在了兽人身後。他偷偷瞟了几眼鬣獒七零八落的尸体和散落的内脏,身体自发自动贴近了兽人,双手更是紧紧拽住了对方的手臂。
收拾好东西交给诺亚,梵低吼一声躬起身躯,眉角的兽纹开始变化,仿佛有生命一般沿着脸庞後颈流动到双肩、後背和四肢──
瞬间黑色的巨兽在月光下飒然而立!
诺亚看的呆住了,他还是第一见到梵在自己面前变身,但隐约又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是什麽感觉,只是觉得巨兽不若平时那麽威风凛凛,相反显露出一丝疲态……
在梵的眼神示意下,诺亚爬上了巨兽宽阔的背,鼻尖飘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借着月光诺亚终於看清楚了──巨兽脖颈和背上的金色鬃毛被血染成了深色!
他连忙拨开那些被血粘在一起的毛发,发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狰狞地爬在巨兽背部,沿着肩胛划开血肉延伸到腰部。
“梵!”他受伤了!
巨兽甩甩脑袋,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噜,安抚受惊的伴侣表示自己没事。他撒开四肢飞一般跃进了丛林深处,肌肉运动不免牵扯到了背上的伤口。
血越涌越多,诺亚紧紧拽住巨兽脖颈的毛皮,热烫的眼泪一滴滴落到了巨兽背上……
第十二章
巨兽载着诺亚来到另一处隐秘的山洞,蹒跚的身躯的略显疲态。它并没有立刻褪去野兽形态,找了块干净地地方躺下,闭眼休息。
诺亚不安地看着梵背上的伤口,他知道现在最好不要去打扰对方。兽人受了严重的伤都会保持野兽形态一段时间,一方面频繁变化会牵动肌理个骨骼,令伤口扩大;另一方面野兽形态也有利於伤口的愈合。
诺亚安安静静在洞口附近坐下,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巨兽,心头隐约有一丝暖意流过。他开始有些了解梵──梵应该是一直一个人过的吧,他很粗鲁、霸道、蛮横,像块木头一样死板沈默,不会说话生气起来只会用吼的……但是这样一个人,却愿意为他去拼命……
诺亚感觉眼眶有些湿润,忙将视线掉转向洞外。没过多久他就听到了巨兽不满地低咆,看来梵对於两人间的距离非常生气呢。
诺亚叹口气站了起来,就算受伤了还是这麽霸道啊。然而不等他靠近、巨兽的尾巴就迫不及待立刻缠了上来,直到伴侣贴着自己身侧坐下,巨兽这才稍稍满意,大爪子搭在了诺亚腰部,闭上眼继续休息。
经过大半夜的折腾两人都累了,诺亚也长长舒了口气,靠着巨兽柔软的腹部缓缓入睡。
……
夜色褪去,天边微微泛起了鱼肚白;几丝晨光透过薄云散落在了洞口,温暖着这片幽暗神秘的森林。
丛林里叽叽喳喳响起了鸟鸣声,很快就将诺亚从睡梦中吵醒。他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检查巨兽的伤口:梵还没有醒,背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只不过看上去依旧很吓人。
诺亚摸了摸梵的身体,觉得温度有些高。他环顾了一下山洞,不大却很宽敞,更令他惊讶的是角落里摆放着一些干净的器具,像是很久以前有人在这里居住过。
会是梵吗?但是之前的山洞里可没有这些东西啊。
将心头的疑惑压了下去,有了器具就好办多了,他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一些干净的水和止血的草药。从小在部落长大,诺亚多多少少对草药有些认识。
他看了梵一眼,手指温柔地拂过巨兽在沈睡中依然紧皱的眉,轻轻说了句:“等我回来。”
……
走出山洞,诺亚有些惊诧。昨天晚上他并没有注意梵将自己带到了哪里,然而不远处熟悉的埃塔洛山脉告诉自己──这里正是死亡森林和埃塔洛森林边缘地带!
难怪在早晨能听到久违的欢快鸟鸣……看着眼前熟悉的、生机勃勃的绿色植物,诺亚瞬间有股想哭的冲动。
死亡森林长久以来一直被幽暗和诡异笼罩着,就连植物都异变成肉食的凶狠怪兽。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