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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睫毛微微颤动，刺目的光线和吵闹的鸟鸣声，令熟睡中的人下意识地皱起了双眉。
诺亚轻轻哼了一声，反身背过阳光，身体索性更往某个温暖而结实的物体中紧缩……低低的笑声透过颤动的胸腔传入耳中，诺亚一个激灵，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激情画面瞬间冲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脸庞瞬间变得嫣红无比，诺亚僵硬地抬起头，映入视线的是一只结实粗糙的大手，正缠绕着他的头发细细把玩。
兽人支着上身，赤裸健壮的身体一览无遗。他低头温柔注视着既惊诧又羞涩万分的伴侣，接着霸道地紧搂对方和自己厮磨缠绵。长长的睫毛遮盖下，翠绿的眼里眸带着温柔的笑意。逗弄得诺亚的脸色越来越红，几乎快烧起来了，他这才愉悦的挑起嘴角，轻轻说了一声：
“早。”
梵本身就长得十分出色，这一笑更是柔化了脸部原本显得冷硬的线条，看上去少了一份犀利，多了几丝柔和帅气的感觉。诺亚竟不知道，原来梵也可以这样的英俊，这样的迷人……他此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清晨温暖的阳光，轻轻柔柔的，收敛了灼人的热气，发散着迷人的光彩。
“诺亚。”
低沈磁性的，充满了魔力的声音一遍遍在耳畔响起……
听着兽人用郑重真诚的口吻，像是呼喊最珍贵的宝物一样呼喊着自己的名字，诺亚只觉得一股甜蜜的感觉从胸口涌了出来，温暖了他的身体……
“梵。”
他扬起嘴角回应对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心想着原来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啊！
……
日子过的简单而平静。
梵身上的伤好了一大半，诺亚没有再动逃回部落的念头；相反，倒是兽人近来表现出一副心事重重、山雨欲来的模样，比以往更加沈默了。
诺亚也注意到似鳄龙事件之後，梵就再也没变化成野兽形态。要知道坚硬的毛皮和锋利的牙齿可是兽人狩猎时最有力的武器，兽人兽化状态下的力量、速度、耐力、弹跳力以及爆发力都是人类形态下无法比拟的！
他不明白梵为什麽不愿意变化，不明白梵为什麽宁愿花费更长的时间、冒着更大的危险用双手去狩猎，也不愿意变成野兽形态轻轻松松杀死猎物。更何况他们仍处在死亡森林之中，每时每刻每个地方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难道是因为上一次变化後的失控吗？诺亚想起部落老人曾经说过的话：越是强悍的兽人体内流淌的野兽之血就越浓烈！拥有强大力量的兽人各个都是王者，但同时也十分危险！他们就像真正的野兽一样独来独往，不与其他兽人接触；他们唯有依靠自己去对付森林里最可怕凶猛的野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血腥和杀戮令他们身体里的兽性之血越烧越旺、越燃越烈──一旦理智完全被兽性支配，他们就会完完全全变成野兽，就再也找不回属於人的理性……
诺亚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从人变成野兽，有可能吗？那毕竟只是部落间的传说……诺亚摇摇头，暗笑自己想的太多了。梵肯定是因为伤势还未痊愈，所以才没有随意变化的。不过他今天的表现的确很奇怪，不仅没有外出打猎，还从早上开始，就一直面无表情地盯着天空猛瞧。
诺亚学梵盘腿坐下，对着天空看了整整一个小时，除了形状怪异的云朵之外，连只小鸟都没见着！
指望他告诉自己是不可能的了，诺亚只好自己主动打破沈默，有些无力地问道：
“梵，你在看什麽？”
良久，兽人收回了视线，拧着眉头轻轻说了四个字：
“雨季到了。”
……
雨季──每年五月中旬开始，埃塔洛山脉绵延至大草原东部数十万平方公里的区域，会迎来一年中降雨最充沛的时节。
“原来已经是五月了……时间过得好快。”诺亚轻轻叹了一声，梵说雨季到来的那天下午，天一下子就变了，从碗里晴空顷刻间变得黑沈沈低压压，像要崩塌下来似的。到了夜里，倾盆大雨便疯狂地从天而降，一连下了整整好几天！
洞外雷声轰隆隆响起，大雨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往下落，沿着洞壁流下来的雨水在地面汇集成一条条小溪。幸亏山洞是建在半山坡地势较高处，不然早被淹没了。
“我最讨厌雨天了，下起来就没完，又湿又冷。”诺亚不满地小声嘀咕，揽住梵的腰往他怀里缩了缩。
梵将他拥的更紧了一些，往火堆里多添了了几块木材。他知道诺亚最怕阴冷潮湿的地方，可眼下大雨没有停歇的势头，只有靠生火除去湿气和寒冷。
梵其实并不想在这种天气燃起火堆，火焰产生的热度和四周冰冷潮湿的环境差异太明显，很可能招来蛇一类的依靠温度探测猎物的冷血猎食者。
但是……
兽人低下头，目光触及伴侣满足安逸的表情，一瞬间觉得不管招来什麽样危险都不重要了──全部由他来抵挡，只要诺亚觉得舒服就好。
“呼……好舒服。”这种鬼天气里人懒洋洋的动也不想动。
诺亚满足地叹了口气，闭上眼，像只猫咪一样趴在梵怀中，脸颊还不安分地来回蹭着对方结实的胸膛。
静静聆听传入耳膜那一声声强有力的心跳，诺亚只觉得昏昏欲睡……好奇怪，这几天他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除了吃就是睡，快变成小猪了……
梵换了个搂抱的姿势，好让诺亚睡得更舒服一些。他手上的动作轻柔万分，可眼神却越来越冰冷。
抬脚猛一下踢灭了火堆，兽人凌厉的双眼死死地瞪向洞口。
雨纷纷从山壁落下，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最後连在一起，形成一道道水柱。整个山洞口看起来就像个小瀑布，外面一层白蒙蒙的雨雾，模模糊糊的分不清草和木。
蓦地，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几个高大的影子快速朝山洞接近。
梵暗自戒备，虽然雨水冲淡了空气中的气味，他仍然一下子就闻出了──那是属於兽人的气息！
几个兽人踏进山洞之後一眼就看见了梵，立马慌乱起来。水帘隔阻了气味流动，他们并没有察觉这个山洞里还有人，几人立刻摆出了防御的姿态，兽人对於其他部落的勇士是没有多少好感的。
双方僵持着，突然，一个样貌年轻的兽人看清楚梵怀中抱着的人之後，大声惊呼了起来──
“诺亚、是诺亚！”
第十七章
这一嚷嚷吵醒了正要入睡的诺亚。他睁开眼，惊讶地看着不远处站着的熟悉人影，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洛依德、邱恩、特林！你们怎麽会在这里！”
诺亚的表情既兴奋又激动，不敢相信真的了见到日夜期盼的族人。这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他的族人们！
“我们……”最年轻的名叫特林的兽人欲言又止，他看了看诺亚身後的高大兽人，眼中写满了不信任。
“诺亚，你还活着就好。”
为首的洛依德扬起手，示意另外两个同伴放下攻击的姿态。
“我们曾经在死亡森林边缘发现你的足迹，都以为你……”他没再继续说下去。推测出诺亚进了死亡森林之後，族人全都放弃了搜索，认为他不可能活下去了。只有萨克，一直坚持认为诺亚还活着，没有放弃寻找他。
“诺亚，萨克很担心你。”洛依德一边说，一边暗暗观察梵。他看不出眼前的兽人属於哪个部落。兽人身上的兽纹非常奇特复杂，那代表着兽人本身的力量非常强大、超过部落里任何一个人！
“我知道……我……”诺亚呜咽着低下脑袋，心口一酸，眼泪差点忍不住就要掉下来了。
他也很後悔那天发脾气跑出了部落，不仅自己受苦，还要让族人担心着急……尤其是萨克！依他的脾气，在没有找到自己的尸体之前，肯定是不会放弃的……萨克他，一定受了很多苦……
“诺亚，他是谁？”性格最急躁的邱恩突然出声问道。山洞里的气氛太压抑了，尤其是对面兽人看向他们的眼神，充满了压迫感！他现在如果野兽形态，说不定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诺亚偷偷看了梵一眼，发现对方脸色还好，没有发怒的迹象，这才轻声和族人介绍。
“他叫梵，他是……是救了我的人。”
梵这时候收回了凌厉的目光，重新点燃篝火。他一声不吭坐在火堆旁，紧紧拥住诺亚的双手宣示了对他的主权。
诺亚面对族人探求的视线也有些尴尬，可是只要一挣扎，梵就会收紧双臂、把他抱的更紧！
……
雨没有停歇的势头，洞外的温度也越来越低了。
几个兽人淋了好半天的雨，早就湿成了落汤鸡。他们面面相窥，最後禁不住温暖的诱惑，在梵的默认下全都围坐到了篝火旁。
特林是兽人里最年轻的，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他平时就和诺亚走的比较近，对梵和诺亚的关系也最好奇。
相比另外两个同伴的沈默压抑，他倒是放得开，很快就打破沈默和诺亚攀谈起来。
“诺亚，大家一直都在找你呢！你怎麽会跑到死亡森林里去的，还被这个……这个叫梵的救了？”
“恩……我、我本来只是出去散散心，没想到就迷路了，後来被……被野兽追赶，就遇到了梵……”诺亚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磕磕碰碰──跑出部落的原因他不好说出口，和梵相遇的过程更是没办法说，总不能告诉族人自己是被梵强迫的，这样双方不打起来才怪……更何况他现在算是和梵在一起了，今後还想着要把梵带回部落去呢，别惹出事端才好。
洛依德向梵投去了别有深意的一瞥，那异样的眼神看得诺亚的心脏’突突‘直跳起来。洛依德是部落里资历比较深的几个兽人勇士之一，地位仅次於萨克，也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想要瞒过他的眼睛，似乎有些不太可能……
“你运气可真好，这森林真是太恐怖了！”特林依旧没啥神经的大声咋呼，“我们在路上遇到一种个头比山豹还大的百足虫！它嘴里那两个大螯比剑齿虎的牙齿还锋利！你看、我手臂上被它撕了一层皮！”说完，朝诺亚亮了亮自己的胳膊。
诺亚凑过头看了眼，果然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幸好不是很深。
“平时大家不都在埃塔洛森林打猎吗？怎麽会跑到死亡森林里来？”
“别提了……”特林叹了口气，接着额头青筋暴起，恨的咬牙切齿地说：“虫族、虫族侵占了埃塔洛森林。”
诺亚瞪大眼睛，脸’唰‘一下就白了，他抖着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虫族，所有兽人不共戴天的仇人！
它们残酷暴戾，人人谈之色变！其他的大型猛兽只是为了生存才捕杀猎物；可虫族不同，它们纯粹只是为了杀戮而杀戮！
它们攻击的首要目标就是兽人部落，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突然出现，给兽人带来恐惧、血腥和死亡……
他恨虫族，是虫族杀死了他的同伴、他的族人，他最挚爱的哥哥！
“……那天大量虫子突然从埃塔洛森林冒了出来，所有人都吓坏了……”洛依德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十分悲切：“我们没有准备，牺牲了很多同伴……萨克只能带领我们暂时往死亡森林迁徙，虫族也惧怕这座森林。”
“刚开始我们一步也不敢靠这里！可是雨季到了，外面根本捕不到什麽猎物，萨克说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饿死。”洛依德顿了一下，接着继续往下说：“他前天带着一些人进了森林，一直没有回来……而我们，是自愿出来找萨克的。”
“雨这麽大，完全没有萨克他们的气味。”一直没说话邱恩这时候终於忍不住开口了，他愿本就不情愿出来找人，这下好了，连他们自己也被困在了这座森林里。
“那萨克……萨克他们是不是出事了！”慌乱之中诺亚紧抓梵的手臂，脸色比刚才还要白上几分，指甲无意中深深掐进了兽人的肌肉里。
他惊慌的表情引起了梵的注意，梵皱了皱眉，将怀中颤抖的伴侣搂的更紧了，大手悄悄移到了对方的腹部。
“我不清楚萨克的情况。唉，我们现在也迷路了。”洛依德叹了口气，该死的雨水冲走了所有的气味和足迹，甚至有几条来时的小道已经变成了溪流，就连沿途留下的标记都找不到了！
“迷路……对了！”诺亚大叫一声，回头看向梵。
“梵，你很熟悉这座森林对不对？你能不能找到我的族人？”
他这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梵。洛依德似乎早就猜到了，看向梵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测试和探究；邱恩脸上倒是写满了敌意和不信任；只有诺亚和直肠子的特林，一脸期待和祈求地看着他。
“能。”
梵淡淡地说道，碧绿的眼眸缓慢扫过其他三个兽人，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