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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他倒水吃药,坐在他身边,把药分类一种一种的放到他手上,他乖乖的伸手接着。
喝药汤的时候,他苦得皱起眉毛,我给他糖吃,他不要,只说:“好苦。”
“药总是苦的,你不是没生过病吧?”
他紧紧看着我,抿着嘴。我不知所以然,“怎么了?”
他说:“好苦。”
奇怪的看着他,小孩似的,喝药当然苦了。耍什么脾气?
他又说:“我嘴里苦苦的。”
哦,明白了,我笑了。
凑过去,把嘴贴在他苦苦的唇上,真的尝到他嘴里的苦味,真的好苦。我爱他的,总是希望他快乐,没有半点苦涩,于是我把这苦涩转手到我这里,竟也觉得是种幸福,是种幸福。
他眼里燃着兴奋的火,绿色的荧光中包裹着橘黄色的火焰。
结束这个吻,我们深深对视。
我说:“据说,美国有专门为同性举办婚礼的礼堂。”
他点头。
“那么,现在我愿意向你求婚。”我微笑的舔着嘴唇上的药味。
半晌无言,他低头抿嘴,等抬起头的时候,嘴角牵起很浅的笑容,他说:“我相信。”
他说我相信。
我觉得很欣慰。
白天躲在家里,以防新闻追踪。
晚上我们扛着帐篷到海边过夜,听着潮起潮落的声音,闻着略带腥味的海风味道。夜晚的海边略现凉意,海潮哗哗的冲上岸,我们沿着海边散步,印下串串脚步,周围很寂静,只有海风轻轻呼啸,海水悄悄涌动。
日出我们是不看的,神奈川的日出,上中学的时候我们就一起看过无数遍了,我们只看星星,找摩羯座。可一直没有找到。
我对他说:“看来星星们是不肯出来见咱们。”
他困成一团,整个人挂在我身上。喘息呵在我脖子上,痒痒的,惹得我一身的燥热。正想趁其不备,做个偷袭,却听他清清楚楚的说:“如果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我眼里一热,明明是幸福的,明明是愿意的,却总是抱着不自信付出的态度,总是若即若离的,这是他想要永远的态度,和别人是那么不一样。别人是努力抓住,他却潇洒放手。他宁可他喜欢的那只风筝一直远远的跟着他,也不愿意把风筝放在屋里,天天面对,直到破损。
倔强执著死心眼。真是怪麻烦的。
我大概是觉得被伤害了,只是他不是故意的,我便原谅他了。
我说:“你不相信会永远这样吗?”
他不答。
我说:“我们试试好了?我倒愿意和你试试。”
他摇头,“算了。”
算了,算了,恋爱的时候是一回事,生活在一起又是一回事了,当恋爱牵扯到生活实际的一面的时候,流川恐怕不愿意看到曾经的海誓山盟变得原形毕露吧。可是,在这个时候,我还是想试试,侥幸的想着:也许我们是不同的,也许真的可以天长地久呢。
流川不信,他躺在我怀里,鼻子吹着鼻涕泡泡,快乐的睡觉了,不去想明天。好潇洒!
鱼住学长的儿子送了我们一本折纸书,我们就对着天天研究,我折了许多东西出来,学了很久,流川还是不会折,他很气恼。
有一天他看着我折的东西说:“无聊!”
我说:“吃不到葡萄的狐狸!”
他把我打到一边去,自己折纸。
过了好久他抬起头,把一个叠得乱七八糟的纸鹤给我,“送你了!”
看着那个丑陋的纸鹤,又看看他,我说:“这纸鹤够个性的!”
然后我把这个纸鹤小心的叠平放进钱包的内部,“放心了吧!”我笑道。
一个孩子般的游戏也能让我们沉迷半天,一个小孩都不稀罕的纸鹤都让我视若珍宝。我们在一起过那么平淡的生活,竟也津津有味到这个地步。只不过在一起一个夏天的工夫,就已经依依不舍了。
他很仔细的看我,我说:“你要说什么?”
他犹豫了下,还是说:“后天我回美国结婚了。”
我发现一个规律,他总是在说“后天我要去干什么去”,他总是提前两天通知,在他看来任何事情提前两天通知就能搞定,好像这两天我就能把我的感情又收好装箱了,他很看重我嘛。可两天就能控制住的恐怕不是感情这东西。
我说:“知道了。”
“你也回东京吧。”
我点头。
过了一会儿,我问他:“对了,为什么不请我去参加你的婚礼?”
我以为他会说“不关你事”“和你没关系”之类的话,但他只是晶亮亮的看着我,说:“我怕,如果你在,我说不出‘我愿意’来。”
我还不算夸张,但也满足的一塌糊涂。只是不明白我们还在互相折磨什么,等待些什么。
我们现在分开是痛苦的,现在都在痛苦,还想什么未来,还想什么永远的爱。
多么麻烦且不合理的决定,非要这样吗?
“你会后悔的,傻孩子!”于是我说。
他还是不说话,做了决定就不改变了。
依着他冰雪的体温,好像可以到天长地久。
夜沉沉的落在我们身边,我们只是安静的搂着。
安静的让人觉得脱离了现实,他忽然开口:“那,如果有一天我后悔了,你还在吗?”
我们都太好强,都怕被伤害,怕付出没有结果,他怕没有永远,所以选择分离。
我随意回答:“那千万不要让我等太久了。”
也不知道是谁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的到处都是,这湿度能保留多久呢,怕是不到一时三刻就被蒸发了……
夏天太美好了,可美好终归短暂,还是要继续等待下去……
七.
他去结婚了,婚礼盛大,新娘子也是百里挑一的漂亮,以前神奈川的许多队友同学都被请去了,每个人基本都拖家带口的。
我琢磨着也应该找个女孩结婚了,就把眼光投射出去,觉得美女们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喜欢比较白净的,不过有些女人一洗脸就原形毕露了,真扫兴。
28岁那年我升职做部门经理,号令一部门的人,身份更加高贵,更是有女人前呼后拥。可就是提不起兴趣。
不过,我却在我的营销部看到了一个人,她是新来的,我进电梯时碰到了她,她看着我一脸不怀好意的笑。辨认了半天,我很惊讶,是那个聪明的女经纪人苏珊。
“你好。”我朝她点头。
她扑哧一笑,“老板好。”
我吹了声口哨,“咦?我竟然成了你的老板了,荣幸。”
她抬抬眼,“营销部的钱是最好赚的,老板多多照顾才是。”
我点点头,看着她,半天我说:“应该问你点什么呢?”
她露出一口白牙的笑,“我不在流川那里干了。”
“怎么?爱上我了,所以过来找我。”我自己打趣,自己大笑。
她不变的笑容,镇定的开口:“你又猜对了。”
我笑容微微僵了僵,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我笑道:“我瞬间提高了警惕。”
她不说话,电梯门开了,我们一起往外走。
她说:“你是个好人,看着你就觉得很高兴。”
她顿了顿,我们对望,但我马上移走我的目光。
她说:“虽然我们接触不多,但这些年我经常想起你来。”
“那是我的荣幸。”我又强调我的荣幸,虽然她的话如此唐突。
她侧头,“现在,你不能再爱流川了。”
我一笑,“不一定吧。”
“你是一个现实的人,我知道。”她停下来,我也停下来,我们站在电梯间对话,“流川是结了婚的人。你和他被分在两个世界了……”
我打断她,“真俗套,怎么能说服我呢,来,换个说法。”
她忍不住的笑,银铃般的笑声,好听的很。
她耸耸肩,“那这么说吧。你们不能在一起,所以你们就总是互相想念,可是又都要继续各自的生活,既让你们顺利相爱又让你们顺利生存方法是有啊,流川找到那个女人了,你不想找一个吗?”她讲话很艺术,我不由的赞赏。
“有道理。”我抱着胸微笑,“毛遂自荐?”
“是了。”她干脆的点头。
这样最好,她不会对我抱有幻想,我说:“那就是你吧。”领先走了。
有道理,看来大家追求的绝对都是自己想要的,只是有时很难事遂人愿罢了。
我就和这个苏珊谈起恋爱来,谈最现实的恋爱。
不能说我不爱她,不过这爱离开了现实是不能存在的,不像和流川,我们要脱离现实来爱才行,都不能容忍对方的背叛,不能容忍中途的结束,我们都太过要求完美,太过要求永远,这样的爱是很难存活。
于是我们选择的方式是遥遥相望,盼望着机缘巧合终有交集的那一天。
她跟我一起看NBA,流川打球很漂亮,我也意兴盎然。
她有时会感叹,“你算是他心里的第一人。”
我笑:“你真是让人高兴。”
她成心,“那也说不定有一天就把你给忘了。”
“嘿!刚夸了你就打击我。”我敲她的头,“我可不吃这套啊!”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还是说属于我们的吧。”她靠在我肩膀上,“你看,我们过几年会结婚,然后生几个孩子,好好的教育他们,让他们努力工作学习,享受人生。我们就安度晚年。到临死的时候,一定都忘了世上能有爱情这个东西了。”她用非常世故的口气说着人生,说的我一阵酸涩,可我喜欢她这样说,说的对,我再脱俗还是要跟着上演这雷同的剧本。
我们的生活不过像是电视剧前面的话:“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真是讨厌这种情节。
我吐口气,“说的对。”
不过,我想我还真是脱俗的,生活没有按着普通的剧本上演在我身上,还有许多事情等待着我呢,离那个子孙满堂,安度晚年的年纪还早呢。
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患上了失眠症,每天晚上就对着空洞洞的黑暗发晕,头疼得厉害,疼痛让我异常兴奋,总是睁着眼睛熬到天明。
这样,工作的时候也是昏沉沉的,经常眩晕。看着一个东西久了,就眼冒金星,犯恶心。如果是夏天的话,恐怕我会请假去美国玩玩,不过那个时候已经是秋天了,总是少了几分兴致,再说工作很忙,又有了女朋友,所以就放下了。
后来竟然开始不时流鼻血了。总是在脑袋一阵疼痛后,我使劲敲它的时候,鼻腔里就滑下鲜血。
因为总是很突然,所以非常吓人。
苏珊说:“你怎么了?上火成这样?”
我开玩笑:“你总是穿低胸,害得我欲火上升呢。”
她大笑的追打我,这件事终归还是没有引起注意。
过圣诞节的那天,整个营销部都辍工了。忙着张灯结彩,我坐在一边吃柠檬和下属们聊天,看他们把整个屋子挂满彩条彩灯。
他们哄我和苏珊让我们趁今年年底结婚。
我大笑着对苏珊说:“听到没有,该结婚了。”
她也笑,“准备好钻石和名车吧。”
大家就说她,女人贪心啦,仙道多好啦,之类。闹成一团。
这时。挂彩灯的人叫我:“经理,你个子高,你来挂一下好吗?”
我应声过去。
爬到桌子上,把彩灯望墙面上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仰头的时候,一阵眩晕袭击了我,一股重力把我往后吸,头顶罩过一个黑幕,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了。我慌了神,伸手想扶个东西,却捉了个空。之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后来椐同事们说,我在挂彩灯的时候,动作忽然一停,然后就直直的倒了下去,幸亏有人在底下接我一下,让我的落地有了缓冲,要不然我早就脑浆崩射而死了。
我醒得很快,送到公司的医务室就逐渐苏醒了,但脑子里的一个部分却绞痛,让我的表情无法保持自然,看来有点狰狞。
医生给我看了一下,说:“仙道经理,你的血压有点高,去服些降压药吧。”
苏珊在一边问:“怎么会这样呢,他身体一向是很好的。”
医生说:“不过你的血压的确很高,导致你的眩晕。”
我愣了会儿神,在他说我血压高的时候,我隐隐的想起了点什么,但不能明白的想起,就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想我是摔出脑震荡了,头总是在晕,还在绞痛。
我跟苏珊说:“我去医院看看,你先在公司等我,一会儿我回来参加PARTY。”
她坚持陪我去,但我这里总觉得我忘了点什么,塌实不下来,不想她跟着。
我说:“你给我买点吃的去,听话,我去去就来。”
圣诞节的夜晚,我跑到了医院。
我碰到一个故交,是我小时候给我妈看病的主治脑科大夫。看到他,我一下子想起了刚才想不起的东西,我妈妈得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