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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对我说:“仙道,从来就不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从来就没明白过,你从来不去过正常的生活,你老是跟正常人有那么点不同,让人难以把握。”他看我的石膏,“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出去旅游,摔了个骨折回来。头一回吧。这倒好,不枉此生了。”
我马上回答:“没错,就是不枉此生。”
他坐在我身边说:“你知道吗?现在我不相信爱情了。”
我说:“哦,恭喜了。”
他笑了,“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生命,反正无论在什么境况下我都不会放弃生命的。”他想鼓励我,可是苍白无力,在我面前这种对白是苍白无力的。
人人都来劝我治疗,我爸爸老泪纵横的时候,我才真的有点痛心了,我爸他太无辜了,很长寿却总是在送别人。死的人比他幸福的多。
我偶尔吃药,偶尔去医院做放射性治疗。偶尔和苏珊出去吃顿饭,偶尔回家给老爸做顿饭。每天每天重复着,重复听着众口一词的劝说。不断重复着暗夜里的头疼,兴致来了,就爬到窗边看天上稀廖的星星。
苏珊总是来找我,陪我去医院。后来我觉得她烦了,轰她走。她倒是很痛快,她说:“其实我没什么不满意的,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大概有100多天。虽然不长,但在这一百天里,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快乐,非常的快乐。你是一个光彩夺目的人,认识你和你在一起算是我所遇到的最好的事情了。等以后我嫁了人活到死了,身上还带着你的光彩,我很高兴,彰,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我们互相祝福了,正式分手了。
她很快就有了新的男朋友,还不错,一切顺利。
到了冬季,忽然听说,日本国家队集中训练的消息,NBA著名选手流川枫应招回国,参加此次的集训。
冬季他是不会来找我的。他只属意于夏季。
越野来问我想不想见他,我说:“不想。”
他语重心长,“为什么,仙道,何必呢?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要坚持吗?如果你不见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真是可笑的说词。
我慵懒的说:“该说的该做的该结束的一早就完成了,我脑子虽然坏了,但现在还清醒的很,不用你来教我。”
他对我没有办法了。
我一个人住在我的小屋里看盗版VCD,头发有些稀疏,就顶了顶帽子,把酒当水一样的喝,我的酒量一向是很好的,慢饮独酌也可以喝下一瓶。
我偶尔会无法抑制的在想他,坏到的头脑好像现在只剩下这个功能了,经常会想起我们的过去,一点一滴,都把它从记忆的深处挖掘出来。
不能不说,我是无比的留恋。
因为新年是他的生日,所以之前我给他寄了一张卡片,写着:“生日快乐!”签上自己的名字,总觉得还缺点什么,就又添上“我爱你。”写上了却后悔了,这个时间不该再说和爱有关的话题了。但笔迹已经印在卡片上了,就不忍抹去。想了一会儿我把他送给我的那只丑陋的纸鹤放进了信封里。
新年的晚上,外面很热闹,街市挤满抢购打折商品的人,行色匆匆的人群洋溢着快乐的气息。一年的结束,代表一个新的开始,可以把一切痛苦扔在旧年,前面还有整整一年呢,有的是时间。
我在街上溜达了一圈,自己回家了,把电话线扯掉,手机关掉。这个人人都得到希望的新年,我不想去打扰任何人。
我不明白为什么那天我没有锁门就坐在床上发愣了,也不明白为什么我没有开灯没有开电视,就只坐在有一圈月光的床上发愣,整个屋子飘着一股悲凉的气息,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营造这么一种气息,我不是故意的。
但在这种气息中,他来了。
我更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会来。
我只听见轻轻的推门声,他走进来,他把光都挡在身后,他只是一个黑影,看不清楚表情,或者他没有任何表情。两个发光体慢慢移动至我面前,月光渐渐褪色。他脸色苍白得不像真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
我没有说话,只看他,再多看他几眼,欣赏他特有的冰冷,特有的明亮,特有的灵魂,一切吸引我的特有,只有他流川枫拥有的特有。
一会儿我轻轻的说:“嗨!生日快乐。”
半晌他还是没有反应,就在我要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忽然他目露凶光,一把扯掉我的帽子,动作很快,让我吓了一跳,他狠狠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
我很惊异。
他沉着声音问:“你这个混蛋!”
我耸耸肩笑了。骂人的小孩!
他很生气,气什么,气我当初的不辞而别,气我对他的隐瞒,这到也好,说明他是在乎我的。
他的拳头都握起来了,面色越发苍白。
我说:“枫,我死了,你会哭吗?你觉得……”
我话还没说完,他回手就给了我一巴掌,“你白痴啊!”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眉头皱紧了,眼里是不可置信的愤怒。
你终于知道要失去我了,终于有愤怒激动的一天了,也会痛心疾首了。我的内心应该充满胜利的快感才对,但我很难过,我喘不过气来。
他拿出我寄给他的信,摔在我脸上,“要干脆利落的结束,为什么还要寄这种东西给我!混蛋!!”
他剑拔弩张的声音一下子大起来了。
我们对视良久,他的眼里充溢了满满的泪水,他硬是眨都不眨一下,不让泪水掉下来,他努力睁着眼睛,目光不曾从我身上移开。
“是他们告诉你的?”我说。
他不回答,与我僵持着,倔强的输送着愤怒的目光,却仍不肯让眼中的水落下。也许是隐忍的关系,他全身颤抖的厉害,他的喘息声在黑暗的沉默中非常明显。我站起来,把他搂进怀里,想平息他的颤抖。
很紧很紧的拥抱。
我对他说:“枫。以前在东大上学的时候,旁边有一所高中,那里的高中生都非常喜欢打篮球。那里面有一个小男孩很像过去的你,个子高皮肤白又喜欢耍酷,也留着一头刘海,很黑很亮。他骑一辆单车上下学。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我开着车跟在他后面很久,一直跟到了他家,才看出那根本不是你。我很失望,其实我知道那个时候你在美国,根本不可能回来,可是看见他我还是不自觉的跟过去了。等发现不是你的时候,我已经迷了路,把车开到一个死角,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那天我在外面绕到晚上10点才回去的。从来我就很害怕迷失的感觉,你却总是让我迷失……现在好了,我不用再迷失下去,我不用再寻觅你等待你了……”说到这的时候,忽然感觉脖子冰凉起来,有滴滴液体落在上面。我就不再说话了。
我们相拥着,他的手也搂紧我。冰凉的液体源源不觉的落在我的脖颈上。他流泪,尤其他为我流泪的样子一直是我想要看到的,可是今天,我却不忍心看了,我只让他靠在我肩上,只感受他悲伤的眼泪。
“我不想你死。”以为这世上不再有声音的时候,他却出声了。
我也把冰凉的液体撒在他脖子上。
他从我怀里挣脱出来,来对准我的眼睛。他满脸的泪痕,眼睛却仍是一如既往的倔强。
“那也没办法。”我笑。
我又问:“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要我死呢?如果我从你生命里消失那也是我的选择,这是你说的,我记得。”
看他没有答案,我很潇洒的微笑:“你是不相信永远的人。可你却想要个永远的爱情,而我真的就是给你永远的那个人。我这一辈子不会再爱除了你以外的人了,到临死的那一天,我脑子里想的也都是你,都是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我会微笑着死去,那是因为我脑子里只有你。”我看见他泪水一滴一滴晶莹的滴落,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不发一言。
“我爱你极深,是因为我把本来时间很长的爱浓缩到短时间里了,永远永远也不会淡化了。一直到我死都不会淡化了。这是真爱,你一直想要的永远的真爱……我给你……”
“我现在不想要了。”他打断我。
我哈哈的笑,“你一会儿一个主意啊,枫,你执著想要拥有的东西,真的到了手里,你又不要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买来的东西就不能退货了……”
我也说不下去了,笑容虚弱的撑不住了。只能不停的流眼泪。
要是有可能的话,还是让我活到白发苍苍的,让我们裹在一起,成天对着生厌,吵架,吻着他的满脸皱纹入睡。有可能的话,还是这样的好,或者我们在40岁的时候就不再相爱了,我讨厌这个流川枫了,我们义无返顾的分手,谁也不再惦念谁了。这样多好。
人总是想得不到的事情。
我记得每一次结束都是他说了算,这次也轮到我了。从一开始我就准备做那个主导局面的人。现在做到这个人了,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你知道吗?从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一个太过要求完美太过执拗的人。你打篮球的时候总是想着如何打败对方,如何更加精进自己的技术,唯一的目的就是胜利。你想要一切都完美,爱情也要完美到专一永恒的地步,但当一切都完美无缺的时候,你又后悔了,你觉得原来你想要的并不如此,你想起来了,其实体味的过程是愉悦实在的,无法拥有这些过程,那个结果变得不再重要了。可即使你明白了也没有用,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我就是要死了,没人再陪你打球陪你过夏天了。很遗憾。”
“我只希望在你以后的日子里,每当想起我,你还会不由自主的笑笑。我留给你的都是最最真挚宝贵的……”
他忍无可忍了,“我不要。”
我怜惜的看着他苦笑,“那你要什么?还想要什么呢?我倒听听看。”
他缓慢认真的开口:“去做手术。”
我“噗嗤”笑了出来,“没点新鲜感啊。”
他眼里闪着耀眼的光,“你不肯为我活下去,怎么会是真心爱我的?”
长久长久的没有声息……我动摇了。他竟然会这样说,竟然……
十一。
我住进了医院,等待做那个成功率只有20%的手术。我琢磨了一下,普通人还是没有视死如归的勇气吧。又或者我不甘心,换了谁都会不甘心的是不是。
知道我同意住院的消息,朋友们都长舒一口气,排着队来恭喜我,好像我今天住进医院,明天就能活蹦乱跳的出来了。
重复着每日每日的治疗,难得看见流川枫温柔的一面。
他每天晚上过来,带来晚饭和我一起吃,吃完了,也不着急走。他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不发一言的看着我,我喜欢这种感觉,他很老实很听话,不用担心他又冒出什么新想法,说什么后天我就走了的话。
闷的时候,他就在一边拍篮球,发出啪啪的声音,清脆悦耳还有种拉回岁月的感觉,心情很自然的振奋起来。有的时候,会忘了自己也是个得了绝症的人,没几天活头了,那个流川真的是个永远把握着青春的人,到了任何一种境地,他都不允许自己放弃。所以在他身边久了,竟然也会做梦了,会做梦的人也很快乐的。
越野带着新女朋友来看我,他说这个女孩是他准备结婚的,过一辈子的,他强调向我指出:过一辈子和爱一辈子是有区别的。
我说:是是是。
有几次和流川碰了个正着,趁流川出去,他说:“仙道彰,你是那种纯种的重色轻友的动物。我无论劝你什么你都不听,为什么流川枫说了,你就听了。”
我微笑,“这么看来,我还真有点重色轻友。你说重色轻友的人是不是都很长寿。”
越野一副实在受不了我的样子,“要是你这次手术成功了,打算怎么样?”
我眯着眼睛想了好半天,“大概……和他结婚吧,如果可能的话。”我口气十分不正经,还是把越野吓了个半死。他的女朋友很不屑的瞥我一眼,好像看不起我的样子。哦,同性恋嘛,人人得以诛之。我不在意的冲她有些挑衅的笑,她反倒红了脸。
越野临走的时候,考虑了半天,又忸怩的把女朋友轰到外面去,才对我说:“不管结果怎么样吧,我支持你的选择。”
天,这么老套的说辞差点把我眼泪给感动下来,我把嘴角扬起很高,冲他点头。他淡淡的笑:“这才像你。”
流川有很高超的削苹果技术,他可以削一圈不断的苹果皮,但姿势却像是在削土豆。每天他都会削一个给我吃,我笑他:“为了给我削,练了很久了吧。”
他不说话,难得的也没有哼我。
我吃着他的苹果,问他:“如果我好了,你会和我一起吗?”
他不说话,还是不给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