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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系三生,
彼岸花开。
终是难分伯仲,其间自有许霂游放水,毕竟他看了他两年,强势弱点尽收眼底,而他,并不知道他。多么凄凉的单望单思!
收手,抱拳,许霂游道:“公子剑术与在下难分高下,今日便到此为止。在下许霂游,能否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林钦仕亦抱拳:“在下林钦仕。”
许霂游定定看他,钦仕?倾世!倾世美人!人如其名。
☆、第二章
第二章
目的达到了,许霂游开始原形毕露。什么比剑,什么抱拳,还有那些文绉绉的话,根本不是他的性格!
“钦仕,倾世美人,看你那么单纯,一定没去过一个地方!走走走,霂游兄带你到外面见见世面。”
不等林钦仕说话,许霂游伸手就把他拖走。更可气的是,他竟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夜悄然来袭,雪渐消霁。拨开云雾,清月中天,稀星相缀,不胜明朗,
万户灯火如千树花开,雕镂琐窗珠幕在烛光下尽生光辉,迷乱人眼。笙箫四起,人群簇拥,笑语盈盈,暗香浮动,好一个繁华的夜市!
许霂游拉着林钦仕到醉香楼……的对面,拂雪楼。这是这个冬天新开张的酒楼,拂去身上雪,饮下一杯香。意韵是好的,只是许霂游不明白,那春季来了又该如何?难道要换掉牌匾不成?
命运弄人,谁能想他正值年华却连来年春都看不到呢?
“拂去心上雪,装一身轻羽,翔九霄云外。”
许霂游看看说话人,他一手拽着金发少年,眼中生出不少光彩。原来还有这层含义!拂去心中的雪才更重要,店家的本意应是让人忘记阴霾,尽享逍遥。林钦仕竟一眼就看出,聪明!不愧为“倾世”。
其实林钦仕并非猜测那名的含义,只是看到“雪”想起已故的爹娘罢,爹娘常说雪是至美的,因它牵引着万物走向复苏的春季。故他喜欢雪,但他更喜欢樱花,大约是他的魔法属性是樱花的缘故。他的出生是带着许多谜的,比如出生当日天降一把绝世神剑——印月剑于他家院中,比如人家的花属性是梅花,而他却是樱花,还有天生的金发等等。
发呆间已被许霂游拉到二楼雅间,风帘翠幕,墙上垂画,寒梅传香,确对得起一个“雅”字。但许霂游选这里绝非它雅致,因为那是女人喜欢的东西。
戏还是要做足的,许霂游举杯轻笑:“今夜月甚圆,花亦好,为这无限月色,为我们的相识,我敬你。”
林钦仕举杯,看他一饮为尽,才缓缓饮下。
“没想到林贤弟也是爽快之人!”
“过奖!”
轻风送来欢愉的叫鸣声,传入耳中,许霂游指这窗外道:“看,今晚难得雪霁月朗,贤弟岂能错过这美好月色。”
然后林钦仕真的往窗外看去,映入眼帘的竟是对面醉香楼的交欢场景!立刻别过脸,细看早已面红耳赤,仿佛春日的夭夭之桃。
许霂游暗笑。真是可爱极也!
林钦仕急忙站起来作了一辑:“天色已晚,许兄且慢用,钦仕告辞!”
“诶——小弟又没什么急事,何必急着走呢?莫非是嫌弃为兄?那都是我不好,影响贤弟的雅兴,该走的是我。”许霂游嘟起嘴,眼里无尽黯淡,让林钦仕竟觉是自己的过错。
“钦仕绝无此意!”
许霂游立刻态度翻转:“那就好!贤弟面色红润,额头冒汗,是生什么病吗?”
“没,只是有点热……”想起方才所见,林钦仕完全想把头埋到衣服里。
“这样,那为兄帮你宽衣如何?”
“不用了!”林钦仕怒喊出来,又后悔自己太冲动,人家一片好意……“对不起,我只是喝醉了。”
“醉了?才一杯?”许霂游还悠悠装不知道。归功到底还不是拜他的好戏所赐。
“是啊!钦仕不曾饮过酒,所以不胜酒力。”
许霂游笑,不胜酒力,也不至于一杯即醉吧?又不是迷药。然,他也不揭穿,正如他所愿呢!于是扔下酒钱,又拽着金发少年往外走。
“倾世美人,我带你去一处好地方,保证让你醉意尽除!”
林钦仕吓到了。又是“好地方”!不会又有什么极刺激的事吧?他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刺激”,欲逃无路!还有,干什么叫他“倾世美人”?他明明是男的!
“那个,许兄,钦仕真的累了,想回去休息。”
“大好夜色,不玩浪费!走吧,我们到双子崖上看日出!”
“看……看日出?”
“是啊!一看你就是没看过的!”
寒风瑟瑟,吹拂两个少年的衣角,酒红发与金丝飞扬,绚彩明艳。月光将他们的清影照得朦胧,仿佛一幅精彩的水彩画,一点一点隐于夜中。
☆、第三章
双、子崖,名曰“双、子”,又称“对望”,双、峰、高耸,中间处同是绝壁断崖,仿佛双人隔岸相望。立其上,踏云耳,中空处,难望其底。两崖相去不远,可清晰观望对崖上的一切,却是可望而不可即。
此时月已隐,星也藏,白雪纷飞,乍看如白昼。山下已有没脚踝的积雪,山ding自然不差,甚至愈加寒冷。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常要寒冷,雪也下得更大更多,看金发少年穿着裘衣仍在风雪中打颤,叫人望而生怜。
一件陌生的衣服披在他身上,带着陌生而熟悉的味道,至少从此刻起变得熟悉。
林钦仕抬头,撞见那晶亮的目光,仿佛看见轮回的旭日流光,其间蕴含着多少穿越经轮岁月的爱怜。
已而互赠一微笑,似有阳春三月,十里挑花的美艳,即使潜藏与霜雪,温韵能掩乎?
用上瞬移,很快便抵达悬崖上。雪景总清寂肃穆,却难敌他许霂游热烈胜燎火。分明冻得唇瓣发紫,竟有心思三步一笑,五步一跃,七步……改用跑的,外加放声高呼。
断崖上的植株极顽强,竟有两三株草自雪中探出头来!许霂游伸手就要摘!
“住手!不想死就别动!”林钦仕赶紧阻止他多余的手。
“倾世美人这是何意?”这话说的,分明像要打劫。
拔一株草至于要死要活的吗?许霂游有些奇怪,却见林钦仕单膝跪在那株草旁边:“相思可断肠,这草,大约也是保守相思之苦。”
“我的倾世美人有思念之人了?”许霂游带着玩笑的语气。心里不知道大骂了多少遍。
“只是思念家父家母,已故之人,只有存在于生者的回忆中,不然竟与消失无异,岂不可悲?抱歉,我多话了。这草名曰‘断肠’,乃见血封喉的剧毒,切莫乱动。”
“原来如此!多少相思柔情,化作凄凄青草,以慰天涯断肠人。这剧毒也是深情入髓。”一谈父亲母亲,许霂游亦尝一回“断肠”,父亲本是踌躇满志yiyu考官,岂料为主考官冤枉舞弊,取消资格,终于郁郁而终。母亲生前为照顾父亲也是不眠不休,落下一身病根,不久也辞世。一切皆因那个昏官!若让他知道是谁,他必然将那人大卸八块以泄愤!问题是考官之多,数都数不过来,要找出其人,更是大海捞针一般。
“雪如此狂作,怕是见不到日升之景,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林钦仕绝对是好心提醒,可许霂游偏说,倾世美人当真忍心舍我而去?也罢,我向来孤苦伶仃,死在这也不会有人收尸。
林钦仕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见许霂游蜷缩着身子,林钦仕将衣服还给他竟被他一把揽进怀中!温和的气息交缠着,淡化人的意识,终于不梦朝阳梦周公。
醒时已是午后,别说是看日出,就等看日落了!总算各自辞别回家。
许霂游自少时居叔父家,是经商人家,家境自是不错的,叔母人也好,可叔父总爱迫他修习魔法,道是将来必须为父母报仇。理由还算正当,所以他的魔法学的不错,至少叔父家里没人打得过他。不过他每个月都会挨一顿训,原因,每个月总会溜出去一整天不回来,理由也说不清楚。
许霂游蹑手蹑脚翻墙进去,一双黑色锦鞋忽现眼前,许霂游看到了绝望。
“回来了。”
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许霂游着实吓了不小。照往常都挨鞭了,这回失踪了一天半,反倒不冷不热的,岂不意味着会有更大的“暴风雨”?看看叔父,两鬓微霜,苍颜布满淡然,实在太不正常!
“往后你大可不必苦练魔法。”
“叔父,侄儿知错了!”许霂游眼巴巴地望着叔父瘦骨嶙峋的身影。
“我查到那个人了。”
许霂游立刻站直。“那个人”,指的便是冤他父亲,害他父亲英年早逝的人。
“林平,本州府丞。”
“那不就是两年前刚病死的那个吗?据说他与夫人举案齐眉,他夫人还是相思成疾尾随他去。”
“他们还有一个儿子尚在人世。”
“哦?代父受过?他可真够倒霉的,竟撞上我。”许霂游轻笑。
“看来你报仇心切,很好,不枉叔父多年来对你的教养。不过据我所知,那位公子剑术极好,又配一把绝世宝剑。”
许霂游不以为然:“有我的旭日剑宝贝?”
“你的剑是出生当日上天所赐,自然不一样。他的剑与你的剑有个很相对的名字,叫‘印月剑’。”
许霂游后退数步,眼睛睁得老大:“是不是挥剑即现月影?他家公子不会就叫‘林钦仕’吧?”
看到叔父点头,许霂游自嘲地笑了。
☆、第四章
林府不算大,大门与前堂距离不过七八步,左右两边便是围墙饰以蔷薇,因是冬季,早已枯萎。后院只有一小块空地,由六间房围成,刚够一人舞剑罢。此时堆了一层薄薄的雪,正辉映着天边星月,愈显清高。
府内似乎日落而息,未见半点烛光,甚至连人影也不见半个,只有一间房里传来微弱的咳嗽声。许霂游翻墙进去,循着声音便来到那个房间。
“咳咳……”
强烈的气息与轻微的咳嗽声敲击许霂游的心,那是他偷偷看了两年的“倾世美人”,亦是,仇人的儿子。
他倒了一杯水,倒到溢出来仍未觉,一双桃花眼一直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儿——没得像仙子,又是脆弱得不堪吹息。
当水流到他身上时,他总算反应过来,举起杯子,停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啪——”
杯子被摔得粉碎,他大步流星走到床上,提起林钦仕的衣领,带着无尽怒火:“为什么是你!”
见林钦仕眉宇微蹙,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分明可以感受到他通体发热,浑身颤抖。轻咳声却如花香溢满整个房间。
许霂游咬牙,手一推,将林钦仕狠狠摔到床上。那金发男子眉宇愈深锁,吐一声不满的呻吟,仍是熟睡。许霂游紧攥拳头,甩袖离去。
房间里四处幽暗,看不清陈设。
忽而闪出两束精光!
还是黑夜,残月失影,雪层见长,凛凛清风钻进窗隙门缝,皑皑雪花叠压枯枝灰瓦,柔柔地面刻画人迹步伐,点点烛火送光白雪窗纱。
一个红狐般的影子跃入庭院,贴在门前。
林钦仕轻咳两声,饮一杯清茶,才缓缓来到门后站定,伸手开门。
迎面送来一阵凉风,夹带冰雪,他道:“许兄,外面天寒,进屋里坐罢。”
许霂游踌躇一会儿,总算走出来:“倾世美人,穿这么点衣服也不怕受了风寒,快点进去!”说着将林钦仕推进屋里,随手关门。
“许兄如何得知钦仕住处?”
许霂游一愣,莫非他不知道昨晚之事?
然而,轻松自然才是许霂游的标志性表情,做贼也从不心虚。此时的他还笑着,仿佛夏季天边的红日,其火热竟传十里之外!“你门口不是挂着‘林府’二字吗?说来这林府怎么就你一个?两个下人都没有?”
“家父家母已故,林府空有开支,实在入不敷出,只得将下人遣散。”
“你一个人,有个小病小灾也没人照顾,叫为兄如何放心?”
“劳许兄挂心,钦仕早已习惯。”
“习惯真可怕!不行,非让你改过来不可!”许霂游推着林钦仕,一步两步三步,直到把他按在床上,返回去吹熄烛火。又跳回床上,盖上棉衾,将林钦仕搂进怀里。
房内一缕青烟渺渺上升,迷蒙了两名男子的模样。
林钦仕出神地看着这一切,仿佛看着奇人怪事,一时有些发愣,竟忘了反抗。当反应过来已在一个温暖的怀里,呼吸着温暖的气息,汲取温暖的体温,满世界都是温暖。多少风霜雪雨不过窗外景,缕缕春和丝编织寂静夜。
然,林钦仕所看不到的,却是两束光芒照射床头,晶亮,犀利,肃杀!
那光移向林钦仕,渐黯淡,渐幽怨。许霂游将手收紧,又收紧,闭眼,咬唇,眉头深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