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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立时暗了下来,只余微弱的火光,星策反射性地抓紧了百言的手,男子推开一条缝:“不要点灯,客官进去后朝着能闻到的香气走,将自己的那盒熏香取回即可。”
百言抬脚要进去,星策正想跟上却被拦住:“找香的时候不可有他人在旁。”星策拧眉,不太情愿地看看百言,又望了一眼男子的笑脸,放开了百言的手——总觉得这男人笑得好像狐狸似的,但自己也确实看不出任何异样之处。
见星策忧心地望着门内,男子又说:“这位客官勿要担心,地上并无绊人之物。”
约莫过了一顿饭的时间,星策已经不耐烦和焦急到了极点,才借着微光看到百言的身影渐渐清晰,他手上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圆盒。
“你总算出来了。”星策拉过百言上下看了看,一抬头发现男人盯着自己,他连连摆手:“我就不用了。”
男子点头,关上大门,莲灯瞬间恢复映亮了四周。星策看百言有些痴迷又有些茫然地瞧着手里的漆绘木盒,凑近闻了闻,不过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像是檀木香掺了别的什么,并不觉得有何特别之处,就好像季家香料铺子里随手拿起的一种。但看百言不同寻常的神情,或许真如这掌柜所言,是只属于百言的那盒熏香。
往回走的路上,男子继续说:“我卖的熏香非一般香料可比,哪怕皇宫贵族用的那些都不及,这价钱自然也就高,在你们决定是否卖下之前,可以先试试。”
“这——掌柜的,这是不是……既然这熏香如此名贵,若是我们不要,岂不是白费——”
“多少钱。”
百言停住脚,下意识地想婉拒,星策却抢了一句,男子回道:“价钱都是在客人决定买下之后才谈,这试香乃是本店传统,二位客官无需顾虑。”
百言迟疑片刻,慢慢点了一下头,只见男子顺手推开了左边的门,一个不大的庭院出现在眼前,流水石桥小亭,锦鲤嬉戏,黄鹂鸣翠;阳光晴暖,亮得一时有些睁不开眼。
死魂香 二
星策方才惊觉只记得这个男人的脸和声音,甚至忘了他是否说过自己的姓名。景其寒着脸,对着烛台的双眸黑黑沉沉,“那盒熏香在哪。”星策一愣,“百言买下了……还是没有买……”他轻声念叨着去翻自己和百言的行囊,景其轻哼道:“定是买下了,用他七魄中的三魄,果然是高得非同寻常的价钱。”
“可是——没有……”
景其走过去扫了一眼软榻上的东西,没有发现异常,心中大致有了底。还不知这男人是仙是妖是鬼,道行倒是很高,但仍无法跟自己明着硬碰硬,只有暗里行动,且小心得不留痕迹;可目的何在?他一时无法判定是冲着季程还是自己而来。
“道长,百言他——”能让景其变脸至此,星策握紧了拳,极力压下心中的恐惧。
“不可让小程知道。”必须得在季程发觉不对劲之前找回百言的三魄,景其疾步离去。
这一夜,丰城方圆百里之内的小妖小鬼再度如惊弓之鸟般纷纷远逃,不约而同地寻思着是不是要换个地方待,那景道士解开压制后的灵气着实叫他们吃不消,这不,好好的一个月圆之夜就被浪费在逃命上了,晦气!
过了三日,一个烈日当头的晌午,星策发现百言没有再醒过来,不管怎么呼唤怎么摇晃,就这么陷入沉眠。
季程只是被告知百言病了,于是他不得不接下算账的事务;星策似是和景其在忙些什么,自己在饭桌上和睡时才能看到景其,一下清静不少,偌大书斋只有自己一人。
正对账,书斋的门开了,听那细碎的脚步声季程不用看也知道是扶钱给自己送银耳莲子汤来了,到得跟前,刚要抬头,忽然闻到一阵陌生的香气。不属于扶钱,不属于书斋点的熏香,不属于自家香料铺里的任何一种;他却来不及寻找,眼前便是一片黑暗。
对于所有修炼中的妖怪而言,偶尔错过几个月圆之夜不打紧,但千年一遇的福月之夜是万万不可错过。传说这是一位神明仁慈大善,取来仙界的天地精华惠泽他界——不管怎样,夕染一个小小的梨花妖才修出人形不到一百年,就幸运地遇上了福月之夜。
“你要是在福月之夜好好努力,说不定就能修到能脱离本体的境界了!”崖下的那几只兔子都这么说,夕染满心雀跃,若能脱离梨树本体,就可以自由地四处走走瞧瞧了,比如一个叫延云山的地方,听说那里有很多同伴,比如一个叫无烬的地方,听说那里开满了四季不落如火如荼的美丽红花。
夜幕降临,银盘般的明月升起,异常的大异常的亮,初次见到的夕染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就看到大地浮出点点绿光,轻轻柔柔,飘飘摇摇,比萤火虫飞舞还要美,他惊喜地伸出手,没有任何触感,却觉有灵力涌入体内。修炼要紧,夕染赶紧坐好,虔诚并贪婪地吸取天地精华。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偶然一睁眼,夕染就怔住再也移不开目光。
几步开外的残破石台上,站着一只火红的狐狸,通身皮毛赤焰流转红光灼灼,九条尾巴聚拢在一起微微摆动,就像一束火焰,那么耀眼,那么——“……好美……”夕染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狐狸向夕染走了两步,他又喃喃:“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美的狐狸……”
狐狸似是眯了眯眼,转身正欲离去,夕染下意识地站起身叫道:“等……等等!”
你能不能在这待一会?
不过是随便找个地方落脚,却遇到这小梨花妖,墨紫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样答应了他。
“你叫什么,我叫夕染,你看那枝红色的梨花,他们都说像是被夕阳染过色的,不过没人知道为什么独独那枝梨花会变成红色。”
“你不是住在这座山的吧,能不能给我讲讲外边的事,有什么好玩的和好看的?”
“赤狐?可是你有九条尾巴……你们和九尾狐有哪里不同?”
“唉……一千年才碰到一次的福月之夜,我还是没能脱离树体,好想到外边去看看……”
……
夕染话很多,说个不停问个不停,墨紫归竟也没觉烦,不想回答就沉默,愿意出声就简单说几句,这一树梨花还是很赏心悦目的——除了那枝突兀的红色梨花,他不知道他被什么人下了什么咒,也懒得去一探究竟,反正自己只是路过,待到烦腻了离开就是。
然而面对夕染透亮明澈的眼睛,满满的期盼,墨紫归只觉不忍。一天、两天、三天……七天,半个月,一个月,“我助你修炼可好。”
“咦?”夕染愣了一愣,“可是……为何……”
墨紫归别开眼,“早日脱离树体得到自由不好?”
“……好,好……你待我真好,我——”夕染低下头,掩去眸中的羞色。
有了墨紫归的相助,夕染的修炼简直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他并不知道墨紫归道行几何,只知道每天依照他说的把那颗半个拳头大的血红色珠子纳入体内与自身灵气一同游走四肢百骸。
一个满月的夜晚,墨紫归答应了待到夕染修成离体就带他去他想去的地方,不管承认与否,已是放不下夕染一个在这。
只是没想到,那个眼中映着一树梨花和自己的倒影的人到头来不过一场噩梦。
更没想到在紧要关头,夕染竟是摆脱操控恢复神智,然后为自己挡下那致命的一击。
“紫归……对不住了,我不能完成与你的约定……哪里也去不了……我……能在记得你的时候死去也……挺好……只是……只是我……”
有冰凉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在脸上,一时间墨紫归什么都听不到,眼中只看到一片血红。
季程醒来的时候,脸颊边湿意冰冷,泪水还在从眼角溢出,滑落而下。胸口苦闷至极,他大口大口地喘着顺气,仍觉难受。
好长好真实的梦境,仿佛是自己方才的经历一般。
抬手遮住眼,手背顿时湿了一片,多少年不知哭泣是何滋味,如今却为了一个梦流泪至此,不能自已;季程动动手指,狠狠扼住景其颈脖的触感似乎还有残余。
夕染和墨紫归,与景其和自己有什么关联?
季程静静地躺了好一会,渐渐止住眼泪,起身下床,感觉有些乏力,似是饿的,但他顾不上叫丫环,只想找景其。若梨花妖和狐妖是景其和自己的前世,那自己还真是欠了他一世;除了前世轮回,季程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让自己梦见这些。
“道长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即便是少爷也不行。”
被拦在景其房门口的季程好一阵愕然,“是、是么……”
及至饭厅,面对星策和简招,季程皱眉:“扶钱呢?”
“还在睡,昨晚你和她倒在书斋,景道长说你只是睡着了,扶钱却是累的,好好休息即可。”
听了简招的话,季程回想了一会,只记得扶钱好像是给自己送银耳莲子汤,可是自己怎会突然睡过去?正百思不得其解,又听星策问:“少爷和扶钱是怎么了,可别太勉强自己。”
季程摇头不语,饭厅里安静下来,简招记挂着扶钱,星策脑子里只有景其何时找回百言的魂魄一事,各自心不在焉地草草吃完,季程才出声:“百言好些了没?”
星策不自然地笑了笑,装出一副轻松的语气:“嗯……有道长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季程更难受了,有梦境带来的大悲在前,百言和扶钱抱恙,又暂时不能见到景其,胸口如压了块大石般沉重,焦虑不安忧伤……等,好像带刺的蔓藤紧紧地缠得他透不过气来。一抬眼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通向简招和扶钱的桂园的小径上,也不知是不是下意识地想去看看扶钱,他呆了片刻,决定去厨房吩咐做点滋补汤膳一类的东西。
回身瞬间,一个暗红身影映入眼帘,季程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却没有叫出声,一时惊得不能言语。
面前的年轻男子专注地望着季程,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平静而忧愁,好像等了他很久的样子。
“……墨……紫归……”
良久,一个名字脱口而出,那一瞬间,狐妖出于被背叛的愤怒而狠狠掐在梨花妖颈上的景象在脑海中清晰无比,季程睁大眼,灭顶绝望一般的悲伤如水袭上,心口痛了起来。
死魂香 三
“这位兄台可是看得见在下?”男子露出些微诧异的神情。
“墨紫归……你是……墨紫归……”面前之人的容貌是陌生的,不知是不是他那身与自己在梦里的丝毫不差的衣着打扮所致,季程有种强烈的感觉,他就是梦中的狐妖墨紫归。
“兄台如何知道在下姓名?”墨紫归一脸疑惑。
季程按住胸口,深深吸了两口气,“夕染呢?”
“你——”墨紫归脸色难看起来,“敢问兄台是何方神圣,在下赤狐墨紫归,如有冒犯,还请——”
“不……”季程摇摇头,“是梦……”他缓了片刻,压下痛到心悸的难过,“墨……墨公子,可否愿意耽搁片刻听我几句话?”
墨紫归点头,见季程往回走,又说:“在下不可离开这里太远。”季程想了想,向简招和扶钱的丫环要来一壶清茶往桃花林的石桌石凳走去,自然没有看到身后墨紫归眼中的算计。
“季兄是说,在梦中变成了我,那季兄也见到夕染了?”听完季程的述说,墨紫归若有所思地瞧着他,提到夕染二字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不,我并没有见到真正的夕染,梦里的那个是别人……”
“哦?季兄何以肯定是别人?”
“嗯,那是、那是住在这的一个郎中……”季程有些不自在,尽管当年在大家面前跪在爹娘坟前承认了景其,但还没坦然到要向一个刚认识的人说他是自己的谁。
“如此说来,我看季兄确是有什么异于常人,以致受到我的妖气影响,才梦到那些。”
“……墨公子真的是妖怪?”
“货真价实,不过是修炼了有些时日,可以这种常人模样现身。”
一时静默,只闻风过树叶的沙沙声和鸟啼,季程望着园中青绿郁郁,想起梦里那树漂亮的雪白梨花,下意识地轻喃:“夕染……夕染呢?”
“季兄不是已经看到了终局,夕染死了。”
季程咬了咬唇,无言以对。他知道夕染死了,要不是梦境里眼睁睁地看着景其死在自己怀里,其中悲痛可谓身临其境,也不至于醒来都还在流泪——只是出于一种侥幸,或是别的什么,忍不住问出了这一句。
“当时那样,不管怎样夕染都逃不过一死,他受制于那畜生,若夺取内丹失败,他会杀了他泄愤;或者被我杀掉,那时一心认定夕染亲近我只是为了内丹,一切都是他骗我的,没有那畜生我也会动手。”
墨紫归的声音压抑得低哑,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