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朱华没有回头,然而他的手却无法克制地微微一颤。他怎么会忘记,在他一无所有之时,这个人为他驻足,温暖地呵护了他,给了他一个家。
“通天教主,我朱华不是没良心的人。我感激你,可感激不是情爱。这五百年来我也尝试过……可是,”朱华轻轻扯出了自己的手,“我无法爱上你。”
通天教主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朱华这般平静清楚的话一字一字凿进他的心里。如果说他的轻慢和讽刺让他心碎,那他的理智却会让他绝望。
朱华,你说五百年都没能爱上我。可是,我恐怕已经没有第二个五百年可以等了……
通天教主看不到朱华的背影,却能听到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倏然站起,却只觉浑身一软,一口温热的鲜血呛了出来。
朱华突然听到身后扑通一声,他扭头便看到通天教主倒在地上,他本能地吼道:“师尊!”三步并两步冲了过去。
他抱起通天教主,看到了他衣上地上的鲜血,心竟也一下子绞紧。
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师尊已经病到了呕血的地步。他一直以为,只要他回来,就永远可以看到师尊在碧游宫等他……
“朱华,我没事,你不要怕……”
“我不会死的,你别担心……”
朱华看着通天教主一边虚弱地安慰他一边慌乱地用手擦抹着嘴角的血,然而那血却越涌越多。
朱华拉住了他满是鲜血的手。
“脏……”通天教主低弱地说。
明明不爱他,可是发现他会死后,却感到恐惧和悲伤。得知他为了救自己出卖了相柳,他本已下定决心让他死心,结束这段孽缘,却因为他病入膏肓再次拉住他的手。
师尊,你让我如何是好?朱华搂住神识涣散的道人,心中矛盾重重。
☆、第十三回 黄岩门人聚洛阳
深秋的曙光透过苍白的窗纸,将窗上古拙的木雕花纹投射在大理石地板上。朱华坐在床边,抬头望了望白茫茫的窗口,又低头看了看依旧昏迷的道人,轻轻叹了口气。
你让我如何是好,你要的我给不了,你却总是用你的温柔逼迫我,如今更是以死相逼了。你分明就是在以死相逼。
高高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一只虎皮小猫从挤开的门缝中钻了进来。它浑身的毛竖起,呲着一口小白牙,朝朱华扑咬过来。待它扑到膝前,朱华面无表情地把它拎起,那四只小爪子就只能在半空中蹬挠,却怎么也碰不到朱华了。
“死朱华,你又把道人气吐血了!我咬死你!”狰乱叫道。
“又?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呕血的?”朱华心一沉,问道。
“上一次他和你在六角亭吃完饭回来,身体就急转陡下,还把相柳那厮招来了!”狰的前爪抱住朱华的手腕,嘴巴贴上去吭哧吭哧地啃咬。
朱华把它放在地上,眉头紧蹙地闭着眼睛。
这时雕花木门的缝隙被推的更大,水火童子进来一拜道:“邙山君,白狐主来了,在云海等你。”
朱华站起身朝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形销骨立的道人,才走出了屋子。
甫一出屋,朱华就感到了秋末冬初寒冷的西北风扑面而来。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通常一座山上的气候会受到山中修行的仙人灵力的影响。就像昆仑山,虽然本身气候严寒,万年飘雪,但玉虚宫所在之处却四季如春,盖因元始天尊道行高深,灵力强盛,故而玉虚宫所矗立的峰峦风调雨顺。而云台山此刻却西风呼啸,草木凋零,正是无声的验证着截教教主的衰弱。
朱华穿过中央的那条长廊,遥遥地便望见云海上伫立的白色身影。他知道这倒不是水火童子怠慢,而是白狐主不愿踏进通天教主的地方,才留在云海等他。
白狐主只见一抹红色的身影从缭绕的云雾中走出来,他这是出了幻境后头一回再见朱华,一时间百感交集。
“老七,那元始天尊没为难你吧?”白狐主双手抓着朱华的肩,上下打量道。
“放心,我没事,”朱华心中流过一股暖意,碧绿的眼眸也柔和了许多,“三哥,你为了我冒死去玉虚宫盗图,大恩不言谢了。”
白狐主苦笑道:“听你叫白小三听习惯了,突然叫三哥还真有点别扭。”
朱华瞅着他那苦恼的样子忍俊不禁。
“邙山那边怎么样了?”朱华转而问。
“敖顺今天早上撤军了,太白金星带着玉帝的圣旨令敖顺回北海捉拿共工,”白狐主道,“老七你怕是还不知道,当年那个和颛顼大帝争帝位的共工,如今又在北海卷土重来,听说不少有名的神将妖魔都投到他麾下了。”
听了这话,朱华想到的头一件事并非天庭与共工的战局,也并非找敖顺复仇,而是通天教主的立场。
元始天尊已有意打压共工,才会扣住相柳;而通天教主与元始天尊不睦,却与相柳相交甚厚,他未必不会帮共工。而天庭大多的神官都是截教门人……朱华突然想到了五百年前的一件事,困惑起来。那是他与通天教主闹翻的前天早晨发生的事,所以他记得格外清楚。金灵圣母来紫芝崖给通天教主送王母的礼物,朱华虽感到两人言辞有些谨慎,却并未感到哪里不妥。可金灵圣母一走,通天教主就固执地认定自己的徒弟都死了。也正因此他才会酗酒,继而险些杀了朱华。
朱华始终不明白,通天教主当时为何要那么说。不过他在天庭的那些门人,也确实鲜少与他走动。
但不管怎样,玉帝对通天教主还是忌惮的。而且他也不会让鸿钧的门人置身事外,再坐收渔翁之利。所以此时不管通天教主站在那一边,都比保持中立要安全。
白狐主见朱华沉思不语,只以为他还在想杀敖顺报仇的事,便道:“敖顺既已回了北海,我看你也未必要去追杀,他毕竟是奉了玉帝圣旨去捉拿共工。老七,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朱华看了白狐主一眼,问:“白小三,你怎么看共工的事?”
“怎么看?”白狐主狐疑地反问。
“你觉得他是会赢还是会输?”朱华问。
白狐主不由道:“难道你认为共工真能推翻玉帝?天庭十万天兵天将,无数得道仙人,还有鸿钧老祖和西方教相助,难道会输给共工?”
白狐主久居深山,一心修道,那看得清天下之势。他平日里也不过是小事会算计,大事却单纯的很。朱华也是喜欢他这简单直率的性子,师兄弟里面与他最要好。
此时朱华的眼眸比往常更加深邃,甚至透出一缕幽绿的光,他悠悠道:“白小三,你当真以为鸿钧老祖和西方道人会帮玉帝?遇着小事,他们确实一个鼻孔出气,可遇着这种有可能翻盘的事,怕是各自有心思。”
“通天教主曾和我说过,当年封神一战,是女娲有意要抑制鸿钧老祖的势力,让截教阐教窝里斗。结果就是截教彻底没落,门人都供天庭驱役,太上老君背叛了鸿钧,成了玉帝宠臣。他说当年女娲借口灭商扶周,令阐教参战,鸿钧老祖拿不出理由阻止。但鸿钧老祖让他签封神榜,便是怕他下山与元始冲突,称了女娲的意。只是那时他不懂鸿钧老祖的苦心。后来要不是鸿钧道人亲自将三个弟子训斥一番,又把通天教主硬带回紫霄宫,怕是结局还要凄惨数倍。”
“可以说,东华帝君就是女娲一手扶起来的。吃了女娲这么大一个哑巴亏,你觉得鸿钧老祖会诚心诚意帮玉帝的忙么?再者那西方教,从封神时就开始从东土挖人才,你可记得五百年前那只厉害的猴子,西方道人说是帮玉帝抓他,结果在五行山下藏了五百年,等玉帝都快把这事儿忘了的时候,突然让这猴子拜了个和尚师父,一下子就入了佛门,西方教白白捡了这么个宝贝。白小三,西方教这时候只会作壁上观罢了。”
白狐主听着朱华侃侃而谈,愈发惊心。这样针砭天界的言论,他还从未听过。白狐主想起了,朱华刚入师门时,他的想法就与众不同,言论分析也往往能切中肯綮。一般的百年道行的小妖绝不会有这样的见识,可朱华却是在通天教主的教诲下长大的。白狐主突然感到,朱华根本没有从通天教主的影子中走出来过。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他的思想言论,都无法摆脱那个人的影响。
“难道,鸿钧老祖和西方教真能不顾天下苍生么?”白狐主叹道。
朱华冷笑一声,“当年封神一战,女娲管过天下苍生么?再说,这不过是改朝换代的事,谁做天帝老儿对下界有什么分别?一样在庙里好吃好喝地供起来。”
白狐主的心不安起来,他特地到碧游宫找朱华,本来是有件事的。
白狐主道:“老七,师父和师兄弟们已经到洛阳了。”
朱华一惊:“白小三,你不会把我和敖顺的事告诉师父了吧?”
白狐主道:“放心,他们不是为你的事来的。不过洛阳离邙山这么近,你和敖顺打得这几仗,还有引来天兵天将的事师父他们都已知道了。师父他老人家的胡子都气白了。”
朱华问:“他们为何都聚到洛阳?”
白狐主沉吟道:“为了共工。大师兄奉当朝天子之命,带军去北海捉拿共工。”
黄岩派的大弟子玄清真人原本已得道升仙,只是后来因事触怒了玉帝,被罚投胎下界,一世修满方可恢复仙籍。他本投胎于一户穷人家,后来父母双亡,因天资聪敏武艺超群,受唐玄宗赏识,赐以国姓,更名为李玄清。此次东华帝君托梦于唐明皇,令其派兵援助北海。是故李隆基封李玄清为归德将军,命其率军北征。数日前李玄清已受印,大军从东都洛阳出发。黄岩派祖师移山道人一听,就召集了弟子赶到洛阳。
白狐主本一心以为共工不足为患,故奉师命来找朱华,共赴洛阳商议大计。却没想到听到了朱华这一番分析,心里顿时没了底。他只得把事情说了一通,问:“老七,你作何打算?”
“自然谨遵师命。”朱华淡淡一笑,“当年我就说过,跟着师父师兄不管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我朱华绝不皱眉头一下。”
白狐主欣慰道:“既然如此,你今日便随我去洛阳吧!”
朱华却迟疑了,道:“今日……怕是太急了。”
白狐主不由追问:“怎地?你还想留在碧游宫陪那老东西不成?”
朱华道:“……他委实病得不轻。”
白狐主火气只往鼻子里窜,怒道:“难道不是那道人自找的?!他在那儿一哭二闹三上吊,你还真就陪他玩?”
朱华道:“昨日我跟他说了几句不好听的,把他气得吐血昏倒,现在都没醒。等他醒了,我跟他道个别,就到洛阳与你们会合。白小三,你先去吧。”
话已至此,白狐主喟然一叹,土遁朝南去了。
朱华回了通天教主寝宫,见青铜烛台已被点上,通天教主虚弱地靠在床头。朱华走过去,从床上拎起小猫放到地上,坐在了腾出的空地上。
水火童子瞅瞅通天教主眼色,抱起张牙舞爪的狰悄声出了屋子。
通天教主微垂着眼,似是躲避朱华直射过来的目光。
通天教主的眼睛,没有白狐主小扇子般的长睫毛,相反,他的眼皮单薄,睫毛短而直。虽然不合时趣,但却给人与众不同的明亮利落之感。而这样的眼睛,只消冷冷一瞥,便生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此刻,这双强势的眼睛,却因过度揉搓,在眼梢微微挑起了一抹淡红。这样强悍与柔弱的对比,就仿佛是一贯端庄清冷之人突然画起了妖冶的啼妆,让人心生一种想要窥视昔日一本正经的神仙堕落的冲动。
朱华首先打破了沉默,低低问:“胃还疼么?”
通天教主道:“还好。”
他一开口,便露出了下唇咬破的齿痕。苍白干燥的嘴唇上赫然出现这一道艳色,让朱华油生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仿佛是一根陌生的弦被人轻轻撩动。通天教主没有像往常那样说“无妨”或“不疼”,而是说了声“还好”。以他孤傲的个性,这个“还好”已经算是一种示弱了吧。
朱华琢磨出他的意思,难得顺从道:“要我给你揉揉么?”
通天教主有些惊讶的抬眸,竟一时语塞。
朱华看着道人神色的变换,心中好笑,当年烛龙杀到他面前都不见他改色,如今却为了这等小事颜色大变。
朱华又淡淡问:“要还是不要?”
通天教主别过了脸,极轻道:“要。”
朱华坐近了一些,将他的薄衾掀开一点,伸手进去。刚碰上衣料,通天教主浑身一下子绷紧了。朱华睃了他一眼,道:“怎么了?”
通天教主摇头,身体又渐渐松了下来。
朱华抹黑把手探到白色绸衣下,先摸到了清晰的肋骨,往下按住了胃部的皮肤。朱华的手上布满了长年握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