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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甜呀!”她惊喜道,一股脑都喝了进去,嘴巴上沾了一圈白白的奶渍。
通天教主实在忍俊不禁,掏出一块素色的手袱儿,替她抹了抹嘴巴。
朱华站在南岸的高坡上,眺望着开阔混浊的滔滔大河。
邙山地处黄土丘陵,地势陡下,黄河浪涛奔涌不息,让人油生“逝者不可追”的感慨。朱华活了五百多年,却仍然看不破这世间的滚滚红尘,人心向背。西风呼啸,吹得他赤红的长袍猎猎作响,一双碧绿的眼瞳愈发阴鸷。
在黄河北岸,苍白的天际下,齐整地阵列着北海的军队。
而南岸,驻守着一排邙山的弓箭手,河中拴着一列列草船。
朱华只身伫立在大河边,心中冷笑:敖顺,你尽管来!北邙山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对岸的水军分成了两路,其中一路跳下了河,潜在水下向南岸游来。若是神仙过河,大抵是腾云;若是山妖,多要造筏子;而如果是虾兵蟹将,过河最快捷的方式莫过于直接游水了。
见两路水军只下水了一路,朱华心里也不由赞叹敖顺的谨慎。弓箭手和草船不过是虚设,目的是将敖顺的注意吸引到岸上,而放松对河中的警惕。他却沉得住气,只遣一路先下水试探。
朱华心中暗数,这些虾兵蟹将差不多已到了河正中时候,他露出了刻毒的笑容。
碧游宫的丹房中,敖灵枕着通天教主的腿,摊开白藕般的小胳膊腿儿睡在罗汉床上。
通天教主见她睡得香,不愿惊动她,便扶着床坐了一夜。
窗口已映出东方的鱼肚白,他突然感到浑身骤然一紧,随即四肢的肌肉极度地酸痛,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这一下把敖灵惊醒了,她揉着惺忪睡眼,狐疑道:“道人,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生病了吗?”
通天教主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着忙地起身,却险些摔倒。
“道人?你到底怎么了?”敖灵这下睡意全无,扶着通天教主的胳膊急问。
“没事的,我……先走了……”通天教主挣扎道,他心中已明白朱华此刻必定是催动了日月珠,而日月珠正在消耗他的力气。接下来不知会发生什么,通天教主不愿吓到这小龙,只想赶快抽身离去。
敖灵心里已对通天教主存了几分好感,自然不能放他不管,道:“我替你去叫水火童子来!”
通天教主一惊,急道:“别去!莫要让他们知道!”
自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狰搞不好真会吃了邙山君。
此时酸痛已变成了火烧般的剧痛,通天教主的力气仿佛刹那间被卸去,他一下子蜷倒在地上,浑身的肌肉开始剧烈的痉挛起来。
人劳累过度的时候,肢体就会不由自主地抽搐。有过经历的人都知道,那滋味绝不好受,必须停下动作休息。然而远在邙山的朱华又怎会停手,此刻通天教主的感觉,就像是已经累到极致,却还要被迫奔跑一般。
敖灵着了慌,抱住他的身子,哽道:“道人,你这是怎么了?你、你不要吓我啊……”
通天教主一句话也说不出,连呼吸都已经停止。
他的脖颈用力的后仰,喉结不住的滑动,显然是极度的痛苦。脸色白中透青,从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闷哼。额头大滴的汗珠不断滚落,不到半柱香时间,通天教主浑身就如同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
朱华,你还不停止么……
无论谁胜谁负,都是一场骨肉相残。朱华,适可而止吧……
他的身体突然剧烈地一震,再也难以抑制地发出痛苦的呻吟。他一边抽搐着一边满地翻滚,整个身体扭曲的骇人。
敖灵早已吓得涕泪连连,她不顾通天教主的嘱咐,冲出去叫水火童子了。
河面的波涛突然变得细碎起来,从水底发出持续地嗡鸣。并没有什么奇观壮景,只是河面上飘起了一具具水族的尸体。
渐渐地,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布满河面,被持续不断冲到下游。渐渐地……多的让人惊恐。
朱华冰冷的视线,越过滔滔大河,与敖顺对视。
敖顺的心一震,这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满眼期待,怯生生地唤自己“父亲”的孩子了。朱华的眼中,只有仇恨与挑衅。
敖顺眉宇一轩,突然一掌推来。
黄河竟被他生生劈开一条路,侥幸未死的虾兵蟹将纷纷逃窜上岸。河床底,一颗明珠不住散发着耀眼白芒,随着白芒的扩散,发出持续的嗡鸣。
“父王,这是什么东西?”敖英惊诧地问。
敖顺的脸色愈发阴沉,“是日月珠,可以吸走魂魄。”
他突然运功,欲将日月珠吸引过来。朱华见状亦念起咒语,那明珠便悬在半空中,左右摇摆。
碧游宫中通天教主浑身的痉挛突然停止,然而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难以忍受的酥麻,如同数万只蝼蚁在啃噬,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跳痛,然而他却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咬着牙仰面躺着承受,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知道朱华要对付敖顺的大军,必定会利用黄河天险。他将日月珠托白狐主交给朱华亦是这个用意。只是他没料到,朱华的手段如此毒辣,摄走了数千水族的魂魄还不肯收手。若不是敖顺做法阻止,通天教主今日怕是要被耗竭而死。
黄河之上,日月珠顺从了朱华的咒语,被他收入袖中。
他对面色乌黑的敖顺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敖顺剩下的水军都上了南岸,才发现河中停泊的草船里根本没有伏兵,岸上的弓箭手也早已撤走。敖顺带领大军直奔邙山桃花观杀去。
一路上并未碰到山妖阻拦,敖英道:“父王,那妖孽是不是逃到别处去了?”
说话时,军队已行至一处峡谷前。
敖顺虽不了解朱华,但却了解他的母亲朱晶。那母赤练蛇性子决绝,宁愿鱼死网破也绝不屈服。若是她的儿子,怕也不是会轻易妥协的人。
水族并不熟悉陆战,更不善利用山中地势。然而敖顺毕竟也是曾经叱咤风云的老将,他停在峡谷前,抬首左右察看。
峡谷静悄悄的,偶尔有几声野鹜飞鸣。正如敖英所说,仿佛山妖们全都跑光了。
敖顺觉得眼皮隐隐跳动,这种感觉他过去也曾有过。多年前,朱晶一掌打在他那已身怀六甲的王妃胸口的前一瞬时,他的眼皮也这样跳过。
他的心头刚晃过犹豫的念头,就突然听得军队后方一阵厮杀声,竟是山妖从后袭来。敖顺回首一望,只见后面烟尘四起,雷鼓大震,似有万人追赶。
如此气势,惊得人马骚动,无心应战,本能地朝前跑去。
敖顺心中突然闪过一道红光,他大吼:“不要进峡谷!”
邙山人马不过一千,如何能有这般声势?不过是朱华令小妖们扬尘擂鼓,虚张声势。前方的军马不知后方敌情,而后方的战马又受了惊一个劲儿往前窜,待敖顺下令阻止,为时已晚,整个大军想刹也刹不住了。
此时多一半的人马都被赶进了峡谷中。只见狭窄的山路两侧,山壁陡峭,阴风阵阵。
须臾间,两边高地上巨石如雨纷纷砸落,无数箭弩齐发。虾兵蟹将们被砸得呼天抢地,脑浆迸裂。
邙山多峡谷,而峡谷最适伏兵。
此时后方兵马瘀阻,两侧又遭偷袭。敖顺无奈,只得率军尽快冲出这峡谷。
邙山君坐在高地的太师椅上,火红的长袍随风狂舞,如同一面血染的旗帜。手中的描金乌骨折扇缓缓摇动,薄唇轻抿,长睫微垂,静静地观看着峡谷中的一派惨烈。
天下最毒的莫过于赤练蛇,它们睚眦必报,心狠手辣。数万年传承的天性,透过碧绿的眼瞳,如刀一般刺痛人心。
敖顺已冲到了峡谷尽头,邙山君把手伸向身后的朱卯。朱卯将弓箭递到他手上。
朱华站起身,挽满弓,锐利的箭头,对准了犹在敦促部下快走的北海龙王。
这个男人,该死。
忽然听得峡谷前方又是一阵擂鼓,数百只狐精堵住了前路。这一下敖顺前后受敌,竟无法突围。
白小三还是来了,真是不听话。朱华心里嗔怪,冷酷的薄唇却露出一抹暖意。
他放下了弓箭,又懒散地坐回太师椅上。比起一箭射死他,朱华更喜欢看敖顺这条老龙承受丧子之痛,战败之辱。
——好狠的毒蛇。
白狐主修道之人,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场面,看得他有些惊心。他与朱华初次相识时,朱华只是个无父无母的落魄少年。他们兄弟七人在师父的洞府里修行,日子过得平淡却安生。后来,朱华私自下山,就再也没回来。再后来白狐主也下了山,偶然间又遇到朱华,那时他对人已经冷漠了许多。之后听闻他率众去北海闹事,被北海打死了好几个兄弟,只有他与族弟朱卯两人回来。那一次以后,朱华就对白狐主说,他若不杀光北海龙族,就死无葬身之地。
把那柔弱的少年,逼成了如今这般恶毒模样,单这一条,他白狐主就饶不了敖顺。
若是敖顺死了,朱华他,会不会恢复原本的样子呢?白狐主叹息着。
身边的水族一个个倒下,敖顺也感到体力不支。他已看到了那高高在上的蛟精,看到了他嘲弄的眼神。
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和挫败啃噬着他的心。
这个妖孽!这个妖孽!这个妖孽!
他把剑一横,向朱华做了个邀战的姿势。
朱华眼睛眯起,翘起嘴角,手中的乌骨折扇刹那间变回八丈长的点钢矛,他遽然跳下。
一片兵荒马乱中,二人默默对峙着。
朱华就如同一条蛇,贪婪的盯着猎物,吐着危险的信子。他已沉不住气,飞身杀去。
好一场父子恶战,蛇矛与宝剑相击,发出一声声激越的鸣响。朱华的长矛直捣敖顺的护心镜,敖顺堪堪避开,却继而挥剑削向朱华的脖颈。朱华旋身躲过,借机踢向敖顺的膝盖。此时敖顺招未用老,回抽宝剑,挡住了朱华这一脚。
朱华祭出了日月珠,朝敖顺砸去。这日月珠有追魂噬魄的功能,敖顺也知道这宝珠的厉害。他心里一慌,连忙后撤,而日月珠却紧追而来。
正在这关头,忽见西边天空瑞云四聚,祥光耀眼,一道人踏千瓣金莲而来。
只见他衣袖一挥,日月珠竟就被他收入了袖中。
朱华虽不识得这道人,但见他收去日月珠,竟轻松如囊中取物,心下明白是高人到来。然而还未由他多想,道人就朝他抛下一副卷轴。
朱华只觉这卷轴落下时竟大如天穹,铺天盖地而来。
短短一瞬,朱华就从众人眼前消失。而那卷轴又重新卷起,被道人收入怀中。
峡谷中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之时,那道人已翩然离去了。
道人离了邙山,驾云朝西而去。越往西走,越能感到扑面而来的寒意。眼前流云如海,亘古的山脉仿佛沉睡的巨龙静卧在云海之上。
巍巍昆仑。
道人望见了玉虚宫金顶,悄悄按下云头。他口中念念有词,隐去身形,飘然而入。此时玉虚宫中,以昆仑十二仙为首的三代阐教弟子俱等候在大殿中。
道人的目光扫过这些弟子,微微一笑,径入后殿。
后殿的蒲团上一个身姿清逸的白发道人盘膝而坐,正是这道人的肉身。他元神一归位,白发道人便睁开眼睛。
一旁焦急侍立的白鹤童子一见道人睁眼,连忙道:“师尊!你总算回来了!今日正是十旬开筵阐道的第一日,众位师伯师兄在前殿候了多时了!”
元始天尊悠然道:“不急,让他们磨磨性子。”
白鹤童子翻了个白眼,心道:你是不急,可你那十二个徒弟我怎么惹得起……
白鹤童子眼尖,瞅见了他放在一旁的卷轴,不由惊道:“师尊,这莫不是山河社稷图?”
“正是。”元始天尊道。
“师尊,你方才到底是去了哪里?居然带上了山河社稷图这样的宝物!”
“我去了趟邙山,把那个叫朱华的蛟精拿图卷来了。”道人得意道。
白鹤童子只觉脊背窜上一股凉意,小心翼翼问:“我听说……通天教主似乎和那蛟精颇有交情……”
元始天尊道:“确实如此。”
白鹤童子欲哭无泪,捂面道:“师尊啊,我们好不容易过了两千年安生日子,那通天教主在碧游宫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又去撩拨他干嘛?他若知道你抓了蛟精,一定会拿青萍剑劈了玉虚宫的!”
元始天尊望天道:“没办法,我只想到这个法子才能把我那师弟请来。他若真劈了玉虚宫……”
“你要如何?”白鹤童子黑着脸问。
“大不了我们就搬到他的碧游宫去住。”元始天尊十分淡定地说。
☆、第七回 敖顺初谒碧游宫
一座青铜烛台上,只点了三两只蜡烛,屋子里有些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