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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星球作者:葱白君-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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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彻,张彻。
  “彻。”最后的一丝残存的力气只够发出这个残缺不全的音节。微弱得像是灰烬的寥寥火星。
  最让我遗憾的是,直到要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对你说过一次“我爱你”。
  


☆、part 9

  17。
  盖亚:这个男人在他的爱人的尸体前完全崩溃了。人类真是难以理解的生物,为什么会对单一个体的消逝感到这么痛苦。我不明白。现在世界上有5亿盖亚和近400万自然人。死掉了一个就换一个吧,为什么他会这么难过呢。
  还有那个躺在地上的,死掉了的人。明明很痛吧。快点喊他来救你啊。为什么就算流血到死也不肯叫出来呢。
  自然人的内心都是封闭起来的,彼此之间看不到对方的想法。所以一旦出现一个人能明白你的想法,就会觉得很不得了了。就会想和这个人一直在一起。想要占有他。
  但是如果人人都能看到人人的想法,那每个人就不存在那么一个特别的,了解你的人了。我了解你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样。你了解我就像了解你自己一样。再也没有战争,没有分歧,没有孤独。多么幸福啊。
  为什么这些自然人不明白呢。
  带原者的男人向张彻伸出手,亲切地说:“加入我们吧。”
  张彻看着严素依旧俊美的脸,低声道:“他答应了吗?”
  “没有。”
  “那就滚吧。”张彻还是没有看他。
  男人身后的人群中伸出一只手来,光子枪抵住了张彻的额头。“最后再问你一遍,”男人恢复到了没什么感情的平板声音,“加入我们吧。”
  一声巨响,男人的头颅在张彻眼前炸开。然后是他身后持枪的带原者。一身黑衣的少年身前横跨着四支霰弹枪一步步前进,挡在张彻面前。“要杀他,先杀我。”西尔用西伯利亚平原上的野狼一般凶狠的眼神扫视着人群,恶狠狠地说。
  带原者的人群沉默了许久,不知是谁尖叫道:“你是盖亚。我不能杀你。”
  “是吗。我倒是不在乎把你们都杀掉。”西尔满不在乎地笑着说。霰弹枪又是轰轰几声,又是几个带原者的上半身在巨响中消失,只剩下两条腿还立在那里,久久没有倒下。人潮开始退却。为了集体利益而行动的盖亚不会再放任无畏的牺牲增加下去了。
  “喂,大哥哥你没事吧。”西尔扶着张彻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西尔。”张彻总算有点恢复了意识。他还记得这个孩子,严素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带原者。
  “你在说什么?”少年一脸迷惑地看着他的眼睛,“我叫苏尔沙。”
  17。
  黑发少年说他可以帮张彻把组长搬回车上,张彻没有答应。他把组长流出体外的肠子和着泥土一起塞回他的腹中,脱下上衣细细给他包好,仿佛这样做组长救还能活过来一样。他把组长打横抱了起来。
  以前也试过这样做。想把他这样抱起来放到床上,可是从来都没有成功过。今天却不知为什么很轻松地抱了起来。失去了灵魂的身体真的轻了好多。
  张彻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是跟着黑发少年的脚步。很快他们就回到了战术车旁,少年打开车门后指着昏迷在车厢中的小赵,有些尴尬地说:“他不让我拿枪,我只好把他打晕了。”
  张彻不置可否。他让组长平躺在座位上,头枕着自己的腿。这样看来就和睡着了一样,他想。少年关上门,默默进了前座的驾驶室,在仪表盘上方那堆复杂的仪器上拨弄了一会儿,发动了车子。
  “我叫苏尔沙。”少年一边开着车一边说。
  “大概两周前的样子,那个叫路丝福德的女人说无论怎样都想怀上长得像我的孩子,强迫我和她□。我讨厌她在我下面的时候那种一脸幸福的表情,完事之后就把她杀了。真的很痛啊。我恨不得撕了这个拿刀捅进我肚子的家伙。我好恨,我好恨,为什么我这么爱他。我好恨我自己。”
  “那个女人的想法真是够可怕的。她因为爱我而恨我,也恨她自己。这些恨意和痛苦一起传递给了我,因为我们都是盖亚。于是,我也恨我自己,然后就很害怕。但是这个时候西尔跟我说,一起把路丝福德切碎然后扔掉吧。他愿意分担我的痛苦和害怕。如果路丝福德恨我的话,他愿意用比她的恨多一百倍的爱来爱我。”
  “所以把路丝福德和她奇怪的感情一起扔掉。从此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就算再杀一百万个盖亚也没关系。我们在被路丝福德的血染红了的河水里接吻,相互抚摸。然后在路丝福德家沾满了她的血的床单上xx。我喜欢西尔全身浴满了路丝福德的血的样子。比讨厌路丝福德多一百倍地喜欢西尔。”
  “后来我去圣会的时候,看到那些男女面无表情地纠缠在一起就觉得好恶心。明明不喜欢对方。只是为了后代,为了种族的未来,真是太恶心了。我终于忍不住躲到角落里去呕吐,然后就被其他盖亚下了药。我知道他们不想让我离开他们,但是胃里好难受,没法逃走了。”
  张彻的脑中一阵眩晕,“那个西尔,是长得什么样子的?”
  “比我高一点,棕色短发”
  张彻停下腕表的录音,按下发送的时候手指不住颤抖。战术车微微颠簸,严素的头靠在他的腿上,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他突然觉得好累,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样和素一起睡过去,永远都不要醒来了吧。
  


☆、part 10

  16。
  所以自称苏尔沙的西尔在研究所里说的那些是真正的苏尔沙的记忆。都是真实的苏尔沙的感觉和思想,所以看不出破绽;米凯勒斯博士的分析也完全正确。苏尔沙的确已经基本脱离了盖亚的集体意识,西尔则还是被牢牢地控制着。他的被捕是盖亚故意安排好的阴谋。
  “你们终于问这个问题了,来找你们之前我可准备了好久呢。”西尔如释重负的表情简直像是讽刺。
  罗飞和王一帆看到张彻抱着组长的尸体出现的时候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罗飞叫嚣着要去军械库拿枪把张彻干掉,王一帆则递给他一根烟,拍着他的肩膀说别太难过都会过去的。但是两个人看到苏尔沙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大叫道:“带原者!”
  西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张彻同志,你准备一下。有什么私房钱就赶紧交给我吧,你下半辈子估计也用不上了。”王一帆苦笑着说,“老罗你去叫其他人,我们要准备放弃这个营地。”
  把苏尔沙带到了营地意味着从带原者村子到营地的路线此时已经完全暴露了。营地的坐标盖亚通过追踪苏尔沙身体里的微型计算机就可以知道。虽然营地深埋在地下,但此时已经和暴露在光天化日下无异了。
  一个小时以后,全体部队集结。包括厨子老邓在内,全体人员68人撤出营地,组长的遗体被安放在冷冻胶囊里一起带走。16辆磁浮车子弹一样射上轨道之后,代理营长的赫辛斯基副营长按下了引爆按钮。地震一般的强烈震动沿着轨道传来,西伯利亚北营地从此不复存在。
  “我们走了以后这条轨道也会启动自毁,封锁整个区域,”副营长说,“内陆的坐标暴露了也没有关系,但是带原者顺着轨道就能找到其他营地。”他望着车后的轨道延伸的方向脱下帽子,闭目致哀。后方走过的轨道上蓝色的荧光一截一截黯淡下去。
  也许,这将是人类灭亡的序曲。
  许久后,副营长才在张彻和苏尔沙的对面坐下,他的座位旁放着一只黑色的手提箱,似乎放着重要的东西,那是他从营地带走的惟一财产。“张彻中士,我想听一听你对此事的解释。”副营长还是彬彬有礼的。
  赫辛斯基副营长是个四十来岁的俄罗斯大汉。本来就高大魁梧的身体在俄罗斯烈酒的熏陶下多了一层皮下脂肪,更显得无比庞大。茂密的络腮胡爬满了他的半张脸,剩下的半张脸则被沟壑和皱纹占据。虽然其貌不扬,营地里的战士有多怕营长严素,就有多喜爱这位一向宽厚的老好人副营长。
  此时张彻和苏尔沙都戴着手铐。手铐两只铁圈又磁力金属做成,紧紧地卡住两只手腕并且牢固地吸在一起,犯人的手只能放在身前。
  张彻把西尔被捕获,自称是苏尔沙蒙骗了所有人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些事连苏尔沙都是第一次听到,但他并不显得特别惊讶。“事情就像这位先生所说的一样。”张彻的叙述结束后,苏尔沙肯定地说,“我收到了西尔的记忆。”
  “已经太晚了。”得到了苏尔沙的佐证,张彻反而更加绝望了。西尔已经走出了隔离盖亚信号的观察室,严素牺牲性命救出了苏尔沙,还是赶不上米凯勒斯博士的愚蠢。
  副营长打开了镶在墙壁上的远程通话器,在上面按了几下。他的脸色凝重了起来。“研究所已经失去联络了。”他在狭小的车厢里来回踱步,焦躁不安。高大的身躯几乎填满了车里所有的空间,“仅仅是一个孩子,怎么就”
  “先生,”苏尔沙扬了扬被拷在一起的双手,说,“请看。”
  副营长和张彻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手上。难道他能把手铐打开不成?营长想,这不可能。可是带原者有超能力的传闻他也曾经听到过。为了看清楚这个少年耍的把戏,他的脸凑得很近,胡子都快碰到苏尔沙的手了。
  还没等他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苏尔沙的双手突然向上掀去,正打中副营长的下颚。像是从被一颗导弹从下往上打中了下颚一样,他头往后仰,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正撞在背后的墙上。苏尔沙暴起,飞起一脚踢烂了墙上的通话器,又一脚踢飞一旁的卫兵手中的电枪。他扑过去,拷在一起的双手抓起电枪射向卫兵,后者立刻口吐白沫倒了下去。苏尔沙把电枪扔个张彻,瞄了一眼摔得晕头转向的副营长,一腿高抬过肩,皮鞋跟踩住了副营长的脖子,把他钉在墙上动弹不得。他的全部重心都落在一条腿上,却能在磁浮车的晃动下稳如泰山。“看到了吗,这就是第二代盖亚的能耐。”苏尔沙的声音有些得意,转而又变得凶狠的命令,“钥匙。”
  “钥匙在别的车上”副营长用断断续续的气声说。他被卡住了气管。
  “骗小孩呢?”苏尔沙加重了腿上的力度,回头对张彻道,“大哥哥,帮我拿钥匙。他的左边裤子口袋。刚才我问他要的时候他的眼睛往左边瞄了一下。”声音中的凶狠一点都不见了,却像小孩子撒娇的口气。
  “苏尔沙,够了。副营长不是坏人。”张彻不忍心看一向忠厚老实的副营长受折磨,“等一切弄清楚就会放了我们的。”
  苏尔沙冷哼了一声,“他不相信你,更不相信我。”
  “大哥哥,你把我从路丝福德家的地窖救出来的那一刻起,下都就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苏尔沙看着张彻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苏尔沙对别人说话的时候有时候冷酷,有时候凶狠,对张彻却从来都很亲切。但是这句话还是像一桶雪水兜头浇下来,让张彻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小时候和父母一起住在长白山的山谷深处。他们在一处山洞里搭了个窝,自己烧了一些陶器,每天爸爸和妈妈出去打猎,小张彻就在山洞里看家。有一天爸爸和妈妈一早就出去了,小张彻从清晨等到中午又等到晚上,他们都没有回来。小张彻一夜未眠。第二天清早他鼓起勇气走出山洞,在离家不远的一处沼泽旁发现了父母的遗体,已经被狼群吃得七零八落了。小张彻哭着想挖个坑把爸妈埋了,但是只挖了很小的一个坑就没有力气了。他只好把爸妈的遗体扔进了沼泽。再回到山洞时,山洞里储存的野果和干肉都被野猴子偷走了,连陶器也都打得粉碎。小张彻的家就这么没有了。
  这个时候的感觉和当时简直一模一样。失去了素,又失去了容身之地。偌大的一个星球,容不下一粒渺小的尘埃。他又是独自一人了。
  他摸了摸副营长裤子左边的口袋,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铁片。铁片在他的手铐上轻轻一擦,两个铁环“铛”地一声落在了地上变成了四个半圆圈。他把铁片抛给苏尔沙。
  “对不起。”苏尔沙的神色有些黯然。他收回依旧踩在副营长脖子上的腿,已经缺氧昏迷了的副营长宽大的身躯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铛”地一声,铁环掉落。但是张彻和苏尔沙都知道和重获肉体的自由相对的,他们已经被自己所属于的集体永远地放逐。
  17。
  苏尔沙觉得很对不起那位不知道名字的大哥哥。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苏尔沙刚刚被爆炸吵醒,他伏在张彻的背上,全身无力,视线之内一片模糊。他看到那个人望着他和张彻出现的方向,脸上戴着一张黑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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