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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重要的是,上面封赏没有恩赐没有,什么一切都等到崔雪麟回京之后。现在还要将虎符交出,这样快、这样利落,也太冒失太心急,太让人寒心了吧?
崔雪麟轻舒一口气,嘴角还残留着方才和顾朝曦说笑时的笑意,眼底却早已是冰凉一片。
他道:“天子无情,便是如此,更何况我功高震主,他少年无为,不把兵权早早拿回去,他如何可以安枕?”顿了顿又道,“我想过了,再过些日子他应该会再拟一道旨意下来,最保险的就是让我调动江南东西两道的兵力,再加上原本就已经领兵追赶魏休毓的宋伯父手中的一两千人,与我,足够了。”
顾朝曦看着他的表情,听着他说的话,心中骤然生出愤慨之意,但更多的却是锥心刻骨的寒意。
那金銮殿上的天子,分明只是拿他当一把平定天下的剑,要的是他听话能干,等功成之后却连退路都没有。
崔雪麟见顾朝曦一脸阴沉,反而笑着安抚:“别愁啊,你前途无量,又有个身怀龙嗣的妹妹撑腰,和我就算在一起也不会手波及的。不过……”
他眸光一转,别有深意地笑道:“不如你从了我?到时候我也沾沾你的后台,兴许这样圣上还能看在你们兄妹的面子上放我一条生路……诶诶!出云你别走啊,我就是开开玩笑而已。”
给点阳光你就灿烂,这种人不如送断头台斩首算了,免得祸害人间!顾朝曦气冲冲起身,头都不回地朝外而去。
圣旨虽然如此下的,但定南军好歹也是三十万大军,要点拨上路需要时间,而且崔雪麟将统帅一职交予王世伟,王世伟虽然也是军中元老却还是让士兵们议论纷纷了好一阵。
虽然士兵大多是黔首百姓出身,大多是连字都不识一个,却也通晓道理。不说别的,卸磨杀驴这种事最是通俗易懂,皇帝做得有太利索,丝毫对崔雪麟的安置都没有,军中士兵都为跟随多年的统帅而心寒,竟一直拖沓着不肯离去。
王世伟闻之更是愤慨,连连上书回京,又劝崔雪麟求救于李太傅。
崔雪麟却摇头:“我自小入宫为天子伴读,一如萧允之如魏休音那般,对至尊的性子了解地十分清楚。他这个人,只能顺着他的话做,日后待他自己自检其身,旁人一劝再劝反倒是让他更加对我生疑。”
顿了顿又道:“师傅与我师生之情深厚,我断断不能拉他下水,让他老年再沾上帝王忌讳,一生尽毁。”
王世伟深知他说得不错,又见他言语间条理清晰,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不由惊讶:“难不成你早就料到有今天?”
崔雪麟仍是淡淡微笑:“自古功臣都没有好下场,萧何韩信,哪个是能活到天命?我的功劳虽然没有萧何韩信这般大却也明白,帝王自古都如此,汉高祖会做的,当今圣上也会做,我现在想的,不过是能够保全家人。现在已将兵权交出,只盼能安了他的心,且保全我一家的性命平安……”
他见王世伟闻此言已是脸色灰白双目流露哀戚不忍之色,便将话语截住,将话说回来,“王伯父,我过几日自会去军中同诸位将领交待,让他们都从圣旨之意,你带定南军班师回朝后千万也要小心些。”
难不成皇帝猜忌完主帅后还会猜忌到我身上吗?王世伟心中一凛,继而丛生无奈,应了他的话,便离开了元帅府,往军营去了。
崔雪麟送他出来,抬头看了看那门上为了迎他进建邺特地做得那么一块匾额,上面提着金漆 “元帅府” 三个大字,忍不住又是咧了咧嘴角,眼下秋意渐浓,倒像是那秋意染上了他的嘴角一般。
顾朝曦走出来正看到他对着匾额似笑非笑,问道:“笑什么呢?王将军走了?”
崔雪麟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往那石阶上一坐,双手交合抵在下颔下,轻轻闭上眼,呢喃道:“出云,你说,如果我这般委曲求全还保不了平安的话……”
顾朝曦径直打断:“别说这样晦气的话。”
崔雪麟看向他,他咬了咬牙:“你一世荣华富贵,功勋彪炳青史,你不会如此轻易便受猜忌而死!”
第二十三章 俯折兰英,仰结桂枝(2)
崔雪麟豁达的模样不像是装的,至少从定南大军班师以后他反而好像更开心,每日早起练剑,在房中看看兵法翻翻书,偶尔受邀出去吃吃喝喝,或是在建邺城周遭走一走,不像仕途失意的元帅,倒像是哪家富贵闲人般的公子哥。
顾朝曦起初还小心翼翼对他,后来一旦对他露出些惆怅感伤来就给他逮着不放的调侃调戏便也索性不再担忧,心道这人当真是战场上死去活来惯了,竟然能做到宠辱不惊的地步了?
不过好在他也不闲,杭玉与他是好友,杭玉在建邺的朋友极多,又都是些有名才子,听说杭玉父亡之后总是今天来三明天来俩的,顾朝曦也常是他那草庐的座上宾。
一帮子才子聚集在一起无非就是谈论古今吟诗作对,杭玉有时候忙着和萧允置气玩乐,便将他推出去给众人刁难,顾朝曦不几日就对几乎融入了建邺城的才子群中去。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高飞燕子和宋纯碰过头,一明一暗地查探,互相联络,最近也没有什么消息,崔雪麟和顾朝曦的悠闲日子一旦开始,好似没有头一般。
不知不觉的,他们已经来到建邺半年多了,这日已是腊八过后新年在即,夜半的时候一场大雪悄然飘落,顾朝曦从床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崔雪麟着了绡白里衣站在窗前,不知在看什么,怔怔出神。
圣旨没有让崔雪麟回京,自然也没有让顾朝曦回去,他们二人早知这个新年要在外面过不得回京与家人团圆,而崔雪麟还要比他多出一个“又”来。
从被窝里出来方才觉得冷,顾朝曦披了外袍,又拿了一件过去给崔雪麟披上,一望窗外登时也愣住了。
眼前还有雪花在飞舞,飘飘然地在他眼前缓缓落下,他伸手接了,那轻飘的雪便在温暖手心中融化成一滩水。
江南的雪和北方的雪不同,北方的雪有些刚硬,过了冬分的雪就硬起来,比较干,风一吹散着飞,打在人脸上都有些疼。
而江南的雪很温柔,像江面上不能碰的薄冰,一碰就化了。但雪落满了枝头地面、落满了亭台楼阁的时候,一眼望去,还是要为那银装素裹而震撼的。
“下雪了呢。”顾朝曦喃喃地说。
“是啊,下雪了。”方才怔怔神的男子握了他伸出的手,用那种他从来没有听他用过的语气说:“不知道京城的雪下了没有,我都已经不记得京城的雪花长什么样子了。”
本来是挺伤感惆怅的话,顾朝曦这几个月给崔雪麟闹腾惯了,现在手被握着,耳中听了这话,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应景地感伤一叹,而是凉凉说:“你握了我的手也不能想起京城的雪花长什么样。”
言下之意你赶紧放开!
崔雪麟像了给他吓了一跳,不仅没有放,甚至连他的另一只手都趁他不备抓过来了,面对顾朝曦的怒目而视,他笑说:“天怪冷的,你把手伸出去不怕冻坏了?我给你暖暖。”
不得不承认对方习武之人,体制就是好,大冬天身上就薄薄一件单衣,反而暖得跟火炉一样,自己就算是围在火炉旁边也未必有这个温度。
给崔雪麟拉到桌边坐下,门扉被轻轻敲击,墨书端着热水进来看见他和崔雪麟精神奕奕的不由一愣,笑着说:“表少爷你怎么和崔将军起这么早?是要一起去办年货吗?”
自从那道圣旨之后,崔雪麟便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定南大元帅,贬值成一个只有名号的光杆将军。虽然他还住在那座专门为他修葺的元帅府,但再也没有人称呼他为“元帅”。
“年货?”崔雪麟像是给提醒了,遂对顾朝曦道,“左右也无聊,不如我们出去逛逛吧。”
顾朝曦却略有迟疑:“这不是下雪了么?街上还会有人卖年货么?”
墨书赶忙说:“这哪能没有,建邺这雪能冻死个谁啊!再没有咱们出去吃顿好也不错啊,这些天贾大厨不知又和他家媳妇闹什么,做的那饭菜真是没法吃!”
顾朝曦给他说得一笑:“瞧你说的那话,人家家宅不宁就不劝就罢了还挑剔人家做的伙食,我压你念的那些书简直就是白读了。”
墨书嘿嘿道:“我看书也就看到那个地步了,表少爷你再压也压不出什么来,倒不如让我和崔将军学学武艺,没准我还能成为一代武林高手呢!”
“人家从小修习日夜刻苦的人都不一定能成为武林高手,就你这个三心二意半路出家的还想有什么作为。”顾朝曦笑骂了句,又吩咐,“还不赶快去把早饭端上来,吃完了咱们办年货去。”
“表少爷你看,这里有买糖饼的。”
“表少爷你看,这个捏面人的手艺人手艺可好了,在建邺城是出了名的,捏得是栩栩如生,要不要你和崔将军都捏一个去。”
“表少爷,这江南这边都没有糖葫芦吃,我现在特别想吃朱雀大街街口的那家糖葫芦,一咬嘎嘣脆的糖,混着里面的山楂,别提多有劲了!”
……
顾朝曦和崔雪麟走了一路墨书就不遗余力地推荐演说了一路,顾朝曦不由大叹:“墨书你究竟是麻雀转世还是给鸭子附了身,你说得不累我听得都累了。”
一旁的崔雪麟买了几块瓜子酥,用油纸包了递过来给顾朝曦,也应和着问墨书:“这一路上的商贩都给了你多少辛苦费,这样推着你家表少爷买东西。”
墨书自此闭了嘴,再欲言也死闭着,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这街上的确热闹,叫卖声不绝,除了糖饼高点,也有些旁的东西,比如说卖对联的,再比如说测字算命的。
快过年了,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大吉大利的人多了去,不仅去城外寺庙烧香拜佛求签的人多,到挂摊前测个字问个前程的人也多。
崔雪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拉着顾朝曦指了指那一串挨着挂着算命招牌的摊子说:“不如我们也去求一签?”
顾朝曦瞪他:“子不语怪力乱神……”你要算卦找我,何必花那个冤枉钱。
“左右是出来解闷的,不如找人给咱们解个闷,走吧。”顾朝曦就这样给崔雪麟拉到其中一家生意不算好的挂摊前。
那摊主是个三十上下的男子,一身灰布长袍,三角眼两撇小胡须,一笑起来别提多猥琐。崔雪麟看他一眼就乐,压低了声音对顾朝曦说笑:“你看他像不像是上次厨房跑出来的那只硕鼠?”
顾朝曦又瞪了他一眼,但看了看摊主,也忍不住道:“这人身形瘦小,和竹竿有一拼,怎么会像硕鼠。”
摊主看他们嘀嘀咕咕的面色有些不善,径直道:“两位公子,你们是要测字算命呢还是不要,要就坐下,不要就逛逛去吧。”
这脾气还不小,倒是小看了人家了。顾朝曦坐下,那摊主便问:“公子是想测字还是算命?或是其他什么别的?”
顾朝曦奇怪问:“你这里除了算命测字,还能做什么?”
摊主志得意满地道:“我这里可是转测桃花签的,像是这半个建邺城的公子哥们悦上哪家千金小姐或是花船娘子,都是会过来问问门道的,这位公子您可是要问这桃花签?”
“桃花签?这个有趣,我可否能求一个?”崔雪麟似乎真的很感兴趣的样子,连忙问道。
摊主指了指纸笔说:“公子请先写下个字来,无论什么字都可以,只需想着你心仪之人写下即可。”
崔雪麟提笔写了个“天”字。
摊主拿起那方纸看了看,先是赞道:“刚遒有力,恣意挥洒却又有度,好字!”顿了顿,深深看了崔雪麟一眼,又道,“好人,好情怀。”
崔雪麟挑眉:“什么意思?”
摊主道:“公子写了个‘天’字,须知这‘天’拆开来看就是二人,这说明公子待心上人是情真意切,并想与对方执子之手,共结百年之好。”
顾朝曦听了那话神色古怪地看向崔雪麟,欲言又止。
墨书一脸便秘的诡异,但忆起自己不能说话,只得乖乖闭嘴。
崔雪麟深深皱眉,问道:“我可不可以换一个字?”
摊主摇头:“这第一个字必定是你心中真实所想,再换便顾虑其他,就不真实了。若是你还存疑,可以求签。”
说着将签筒递过去:“签求三根,代表初识、现在和未来。”
崔雪麟拿起那签筒看了看,又想了想,竟放下了,侧过脸对顾朝曦说:“出云,我突然不想求了,我们走吧。”
出乎他意料的是,顾朝曦竟然拦下了他,“不就是三根签,再说这扶乩算卦的事情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你又何必怕。”
“我没有怕。”
“那就接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