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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熏来不及惊痛呼喊,便伸手去抓殇流景,然而,“嘶啦——”一声裂帛之声,留在络熏手上的,只有半片红绸……以及最后一瞬疲惫而失神的眼眸。
原本,从位置和闇墨的掌是来看,殇流景应该是撞在络熏身上的,那样的话……落下去的,不会是他,而是……
“……————”络熏苍然仰天长吼,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扑向悬崖,只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一片红色越来越小,消失在视线之内。
“啊————”绝望惨烈的一声嘶吼之后,眼前一片黑暗,络熏一头栽倒在地。
昏死之前,唯有一个念头,他害死他了!以为他的生死,真的和他无关的时候,却再次伤害他,这次,终于害死他了。他说,不希望下一个是我,但是,他的确,真的,害他落下让人粉身碎骨的悬崖。
云扬在第一时间派人去寻找落下悬崖的殇流景。但是,因为狼谷和鬼障山本来已经是天险,等沿着狼谷下到深渊般的悬崖底部时已经是第二日晚上,悬崖的底部除了成堆的白骨,什么都没有。
“云公子,对不起,我们没能找到殇大元帅,崖下成堆的白骨中间有一些带血的新鲜人骨……我想,可能……殇大元帅他……”回来的士兵对躺在床上的云扬道,揭下面具的男子倾城的容颜上的悲痛让见惯了腥风血雨的士兵都有些不忍。
“我知道了,对不起,请立刻出去……”云扬迅速地道,即便如此,最后几个字的嘶哑和哽咽泄露了他的脆弱。
士兵见状,立即识趣地走出去,带上门。
“……”紧紧捂住嘴,却还是传出极其压抑的哭泣,声音变调变得厉害,时而是一丝漏出来的细线一般的呜咽,时而是几乎要断气般的抽噎……云扬的肩膀不断抽搐着,他将被子塞进嘴里,却还是止不住哭泣,只好紧紧掐住自己的脖子……
心,好痛,一阵阵发硬,胸腔里的一切都争先恐后地往上涌,撕扯着,拥挤着,顶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呕吐感和晕眩却也止不住撕心裂肺的感觉。云扬努力地不想哭,可眼泪,只是不断地流着,流着。
眩晕中摇摇晃晃地起床,云扬抹不干不断流下的泪,便只好匆匆走出去。眼眸里,是一片狂暴的戾气,原本绝色温柔的脸此时像吃人的艳鬼一般。
“起来络熏!要死,你为什么不去死,要景哥哥替你死!你起来啊……混蛋……混蛋!”云扬嘭地踢开门,扑到一直昏迷不醒的络熏身上,大力地摇晃。
自从殇流景落下山崖,络熏便是一直睡着,眼泪一直不停地流出来,没有哭泣没有吵闹,尸体一般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无声地一边睡着一边流泪。连御医也解释不了为什么他醒不过来却还在一直流泪,用遍了药物,也用遍了法子,从掐人中到针灸,再到银钉刺穴,络熏恍若没有痛苦般,不动不语,只默默地流着泪,看到这样的情况,每个人都忍不住落泪。
可是,是他害死了景哥哥不是吗?要死,他怎么不去死把景哥哥换回来!以为这样子睡着就可以被人同情了么?那景哥哥就这么白白为他死了么?不值,景哥哥好不值!偏不,云扬偏不能原谅他!景哥哥那么爱他啊,那么爱,爱到去死,可是,他怎么对景哥哥的?从来没有给过景哥哥好脸色,一句软化都不肯主动讲,景哥哥受的每一次伤都是因为他,可是他为景哥哥包扎过一次么?他的景哥哥原本是那么骄傲自我的一个人啊……
景哥哥……怎么那么傻,为了一个不爱他的人,不值得,如果……如果,一定要有人去死,景哥哥舍不得络熏的话,那就……就让他替他去死一死……
“络熏,你起来,起来啊……混蛋,你怎么不去死,本来你才是该死的那个不是吗?”推着络熏死尸般的身体,云扬怒极,大声咒骂,他不是想要络熏去死,只是,疼痛难忍。
“啊——”心里的悲愤被这些怒骂撕开了口子,顿时喷涌而出,在胸腔里挤压的悲伤齐齐爆发,云扬嘶吼出声。
盛极的悲痛和愤怒让云扬疯狂,看着络熏被泪痕沾湿的惨白脸颊,只觉得面目可憎。
“啪啪!”左右开弓,两记响亮的耳光扇的空气都在摇晃,“你起来,去死,去把景哥哥换回来啊!”
络熏做了好多梦。
梦见第一次被强迫,梦里,虽然依旧被蒙着眼睛,可是,殇流景的俊美面容却变得清晰,因为是他,所以,没有了丝毫屈辱和恐惧,看着殇流景的律动,心里始终有种挥之不去的沉痛,眼睛痛得厉害,但,努力地感受着每一个动作铭刻在体内的痛苦和甜蜜……可是,只在最后一个猛然挺身之后,殇流景忽然仰面向后倒去,原本的床榻变成万丈深渊,他眼睁睁看着殇流景坠落。想伸手去抓,忽然全身僵硬动弹不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殇流景……络熏想喊,可喉咙被谁死死掐住,——!——!——!络熏不能动不能喊,只眼睁睁看着那一袭红衣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梦见,他的辇车走到大街上,他一袭惹眼的红衣,招摇地围着雪白的长绒披肩,站到他面前,依旧挑眉妖娆轻笑着忽然问道:“昨晚,感觉如何?”他没有死!没有死!络熏想要扑过去抱住他,然而,全是依旧僵硬,动弹不得。殇流景却是邪肆妖娆一笑,轻易捉住他的手臂,一扯,络熏便撞入怀中,被抱了个满怀。然后络熏只觉得耳根一热,然后是脖子,温热柔软的触感,紧接着唇上也落下温热的柔软。他又看到殇流景了,所以,他没有掉下悬崖,是他在做梦而已。吻极为清浅,只是轻轻将唇贴合在一起,络熏贪婪地想加深这个吻,想要狠狠地索要以确认他的存在,然而一吻结束,殇流景有些轻蔑地用白玉般的手指拭了拭唇瓣,转身。忽然,眼前的人不见了,不知何时,街道已经变成了悬崖……
……………………
络熏做了很多梦,梦见殇流景为他烘干头发,梦见自己要去救被西蒙军抓走的百姓,殇流景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出声,于是他把他的手心咬出血来也没有责怪他……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对他很好很好……
很多梦,只是,每个梦的最后,殇流景都会坠落悬崖,络熏反复受着绝望的悲苦。
梦中,殇流景对他说完“若是我殇流景喜欢一个人,便会一直一直喜欢下去”便再一次坠崖,络熏想要拉住他,却依旧无能为力,整个身子像是飘在水中,不住地随着水波摇晃。
“混蛋,你怎么不去死,你才是该死的那个不是吗?”在再一次承受同样的痛彻心扉和懊恼悔恨之时,有人在耳边大声地喊道。
是了,他才是该死的那一个,为什么掉下去的不是他?
“你起来,去死,去把景哥哥换回来啊!”那个人说。脸上“啪啪”被一左一右扇了两个耳光,剧痛让络熏慢慢有恢复了意识。
可以么?只要他死了,殇流景就会回来了么?那么,就让殇流景回来吧。络熏努力地挣扎着醒来。
“我要让殇流景回来。”络熏的声音因为几日的昏睡而沙哑,这是醒来的第一句话,却因为沙哑而让人听不真切。
“醒了?”云扬在一扇了络熏的耳光后立即清醒了许多。他怎么可以打他?络熏那么善良,从来不希望任何人死,何况是景哥哥。景哥哥为救他而死,最难过的,是他吧,他怎么能因为自己痛得受不了就伤害一个比他更痛的人!
络熏没有理会云扬,直直地走出去,似乎并没有看到云扬的存在。
“你要去哪里?”云扬哭哑的嗓子一说话便像哽到了鱼刺。
“流景出去了,我去换他回来。”他只是掉下悬崖,并没有死,梦里,他摔下去那么多次,可每一次都回来了不是吗,这次也只等着他去换他回来而已。络熏没有回头,迎着满院子初夏的阳光走去,白色的阳光落在白色的他身上,仿佛,就要融化在阳光里,声音飘飘忽忽。
“你说什么?”云扬不知道络熏在说什么,只有一点可以肯定,络熏没有接受殇流景已死这个事实。
络熏没有再说话,温温和和地对惊喜地对一个看着他醒来的高村寨的寨民说:“我要出门,给我备匹马。”
寨民早就听说过络熏难过的醒不过来却不停落泪的事,不可置信地看着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皇上,惊讶欢喜的同时不免疑惑,只是,他只是小老百姓,这辈子得见圣颜就该感恩戴德,烧一辈子高香了,天子的意思,岂是他们能揣测的?于是毫不犹豫地转身飞跑去给络熏牵马。
“你要去哪?你到底要干什么?”云扬揣摩着络熏的话,渐渐地有些惊悚,络熏是要像他说的,去死,然后换殇流景回来?这样的推测让云扬沙哑的声音又疾又厉,嘎嘎作响,听起来很可笑。
“云扬,我其实很喜欢你呢,你这么好看,这么温柔,谁都会喜欢你的,景哥哥也会……”络熏在阳光下回首,一头乌发柔柔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被风撩起舞动,盈盈的笑在阳光下更不真实,“对不起呢,我喜欢过你,也嫉妒过你,我无意伤害你,却让你那么痛苦,对不起呢,即便我做了那么多伤害你地道事,你还是命都不要地为我挡刀,你为什么要这么好呢?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办,我还不起的……我去把流景换回来……我把你景哥哥还给你好不好?”
云扬听着那样飘飘忽忽的声音,几乎以为眼前清秀苍白的让人心疼的少年随时都会像飘落的雪花般消融,不安、惊慌,云扬跑过去,猛地将络熏抱在怀里,痛哭失声,“傻瓜,你说什么,对不起啊,我不是要你去死,我不想的,景哥哥已经死了,连尸骨都找不到了,你要怎么换他回来?连你也要离开我吗?连你也要死么?”
“不————”络熏双目空洞,声音尖利,在云扬怀里剧烈地挣扎起来,一脚揣在云扬身上,将云扬踹翻在地,转身飞奔起来,惊叫着:“你骗人,流景不会死,他不会死,你骗我……”
“拦住他!”云扬身上的伤被络熏一折腾,立即裂开,一时间竟然站都站不起来。
“让开!”看着门口的护卫和闻声赶来的人,络熏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凶悍,披散开的头发因为奔跑而凌乱,覆在惨白的脸上,衬着凶悍凄厉的面容,形同鬼魅。
“放他出去我就让你们就给景哥哥陪葬!”云扬一声威吓,将胆怯的众人喝住,在下人的搀扶下缓缓地站起来。
“你胡说,你不是云扬!云扬才不会这么说!流景他会回来!会回来的!我要去换他回来,挡我者,死!”络熏野兽般嘶吼着,攻向周围的人,状若癫狂。
宅子里的汉子会些拳脚功夫,却不若络熏般厉害,且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伤及当今皇上。而络熏却是疯狂厮杀,招招致命,完全不顾情意,这些人在络熏面前实在是不堪一击。
逼退守卫的几个汉子,络熏抢过缰绳,飞身上马,便要疾驰而去。忽然,马腿一折,扑通一声前膝跪地,将毫无防备的络熏掀翻在地。
“他、死、了!”云扬捂住腰间的伤口,艰难地走进,刚刚一颗石子击过去,已经让伤口再次因绷紧而爆开,鲜血瞬间染红了雪白的衣裳。
络熏用力地拽着跪在地上试了几次都没爬起来的马,将马头狠狠拽偏。
“死畜生!你给朕起来!”络熏一脚提在马腹之上,马儿吃痛,哀鸣不已。几番折腾之间,汉子已经再次将络熏围好,云扬也被搀扶着过来。
络熏幽恨地冷冷瞥一眼他们,忽然扔掉缰绳,一跃而起,朝外面跑去。
云扬一惊,一咬牙,忍住锥心的疼痛扑过去,抓住络熏的脚踝的同时,重而狼狈地趴在地上,血水立即濡湿了一小块地面。
“络熏,我求你……算我……求你!”云扬痛得声音都在哆嗦。
“放开!混蛋,放开——”络熏眼里只有一片疯狂,凶恶地冲着死死抓住他脚踝的人吼道,敢挡着他找回流景,就得死!络熏抬起另一只脚,狠狠地踢向那个人的胸口。
“嘭!嘭……”连续沉闷的撞击声像敲击牛皮鼓,响声在空气里回荡,胸口一阵阵的翻涌着血气,云扬想说话,想说“络熏络熏我是云扬啊,你冷静一点”,可是,每次想说出口,都会被铁块般沉下来的疼痛压回去。
“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