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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不能,秦盛不能,他自己也不能。
他虚度十九载,几次差点被闻芷暇活活摔死,年年挂着个浪费粮食无牵无挂的命,如果不是遇见了秦盛,那么还不如早早了断。
对于闻芷暇而言,他是个恨不得没生下来的垃圾,对于他而言,闻芷暇是个有了还不如没有的废物。普天之下最最亲密的关系对于他也不过如此,更别提那些居心叵测的所谓朋友,手下……
可怎么就遇见了秦盛呢?
闻瑜闹不明白,不过他也不是什么非要闹明白事理的人不可,他只知道秦盛对他好,真好,于是他便吃了秤砣铁了心,近乎是恶意地赖上了秦盛。
你怎么敢靠近我,你怎么能靠近我。
闻瑜眯着眼睛看着秦盛,一双狭长的双眼阴狠近乎满溢而出,他一把拽住秦盛的领子,力度大得像是要把他撕碎,扯得破破烂烂,而后,倾身。
——我会让你后悔,可你逃不掉。
秦盛倏然瞪大双眼。
闻瑜抓着秦盛衣领的手在颤抖,葱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血液急速地奔流,鼓动,聒噪。
他的唇准确地印上秦盛,然后恶狠狠地撕咬,直到血腥味儿充斥了他的鼻也不会停下,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宣告——你是猎物,最好束手就擒。
秦盛疼得猛地一激灵,忍不住向后躲闪一下,却被衣领扼住,不得不在原位任由闻瑜“亲吻”。闻瑜并没有闭上双眼,他近乎是带着笑意地实行这场施虐。
没有唇舌相交,没有甜蜜,这是一场血淋淋的宣誓,闻瑜在心里笑着,胸腔中发出了闷闷的笑声,他愉悦地眯起双眼,另一只手轻柔地摸上秦盛的脸。
秦盛不由自主地便闭上双眼。
什么欺骗隐瞒,此时都在身后了。
他们二人同时想,为什么要让我遇上你?该死的……为什么让我遇上你?
秦盛第一次觉得如此挫败,他纵横花丛多少年,从未付出过真心,可这一次的确的败了,败得彻彻底底,心甘情愿。
他也抱住闻瑜,舌探出双唇,轻柔地舔上闻瑜柔软的唇,沿着那唇缝轻轻地安抚,然后试着探入。
秦盛的吻很温柔,温柔到了一个几乎要让人鼻子酸的程度,闻瑜撕咬着,力度却渐渐放轻了。
秦盛游刃有余的一下一下拍打着闻瑜的后背,温柔缱绻地教着闻瑜亲吻的方法。他将舌尖探入,而后勾缠在闻瑜的上,闻瑜立马也缠上他的,用牙咬住秦盛的舌,让他无处离开,接着便蛇一般地紧紧缠住了他。
闻瑜欢欣雀跃,他以为自己被秦盛接受了,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秦盛是深爱他的——要不然如何这样温柔呢?
秦盛却抬起头,强硬地将闻瑜拉远,“好了,别闹了。”
“你觉得我是闹?”闻瑜还在愣着便被秦盛这几个字砸得生疼,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那个唇还湿润的风流男人,“我是闹?”
秦盛头疼地扯了扯嘴角,“别……算我错吧。”
“本来就是你的错,”闻瑜歇斯底里地道,“谁让你靠近我的……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
秦盛看着闻瑜,见闻瑜一脸理所当然状,终于忍不住了,叹为观止道:“不是,你的脸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闻瑜不依不饶地拽着秦盛,“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难道不明白么?”秦盛见他如此理直气壮简直啼笑皆非,“你骗了我。”
“可我没有害你。”闻瑜梗着脖子,“我和你同生共死……我不管,你不能……不能抛弃我。”
他的手都在颤抖,说得话全冲上了脑子,让他头脑发昏,眼睛发胀,疼痛全化成了泪,让他几乎要看不清眼前的人了——可是秦盛低低地笑一声,“我至今都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也许你依然在骗我呢?我拿什么给自己保障?”
“拿我的……”闻瑜干咳一声,结结巴巴地道,“拿我的,我的……爱。”
秦盛挑起一边眉毛,嘴角下撇,一副根本不知所谓的表情,闻瑜便受不了了,执拗地问着到底怎么样才肯相信他。
秦盛笑着站起身,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衣服,闻瑜发现秦盛刚才那温柔的吻突然变成了似乎一碰就会破的幻觉,虚幻得可怕。
他冲上去抱住秦盛,然而秦盛只是拍拍他的手,掰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闻瑜站在房间中间,地上是一片凌乱,他呆呆地看着秦盛,终于没有再出声。
而离开的秦盛呢?他有些恶毒地想:小小的惩罚罢了……妈的,居然骗了我这么久。
谁说男人就不能小心眼儿了?秦盛的行动明明白白地告诉闻瑜:没有这么容易过关的事情,就算我爱你,反正你又不知道,这么大的事儿闹两句就想完?做梦呢你。
接着,那天晚上秦盛没有回房间。
问了下人,都说没看见他,王大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闻瑜一路失魂落魄地回了房间,倒在了秦盛的床上,秦盛的气味让他好受了一点,可他一夜辗转反侧,一闭眼睛全是秦盛在哪个女人床上缠绵欢(hexie)爱的情景,眼睛便怎么都闭不上了。
他气得额头暴青筋,恨不得吊死在秦盛面前,端得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最后终于忍不住又起了身,徘徊片刻,打开了门。
门外正抬起手的秦盛一愣,笑呵呵地点点头,闻瑜闻到他身上酒味浓重,再仔细闻闻,脂粉气也淡淡地勾了一下他的鼻子。闻瑜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味道,他觉得自己对这个味道可能不太适应,要不然怎么会鼻子发酸呢?
秦盛摇摇晃晃地进了屋子,一眼也没看弃妇一般的闻瑜,直接倒在了床上。
☆、第五十一把刀
闻瑜突然就疯了一般地冲过去,一把按倒秦盛,像个穷途末路的人一般不停地亲吻秦盛。
“你干嘛来招惹我,”他一边亲一边问秦盛,“说呀,你干什么招惹我?!”
闻瑜漂亮的脸扭曲得狰狞万分,索命厉鬼也不过如此,他疼得要命,眼前这人却云淡风轻,笑着往他身上撒盐巴——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亲吻早就变了味道,第一个吻是苦的,第二个吻是涩的,闻瑜不知道自己这样上赶着去讨好到底有什么意思,可他停不下来。
“我恨不得杀了你,”他吻在秦盛的颈动脉处,用牙齿啃噬着那一小块儿皮肤,“你说这样好不好,我把这里咬开,你的血就会喷出来……让我看看,你的血到底是不是热的。”
风流公子不生气,乐呵呵地任由闻瑜吻,一点反应也不给他。闻瑜亲着亲着只觉得心凉得全身发冷,他喃喃地控诉着秦盛,最后慢慢地停了下来,把脸埋在秦盛的脖颈间,脂粉的香气不停地往闻瑜的鼻子里钻,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
“我真的想杀了你,”他说,“我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秦盛,你知道吗,我会变成个疯子,这些全都怪你。”
闻瑜絮絮叨叨,可说到最后,就连动嘴皮子也让人觉得累了,秦盛像个真的醉鬼一样任由他撒泼,他的一腔热情如同滚烫的沸水淋到了冰上,成了一摊子虚无飘渺的蒸汽,无力地存在片刻,便轻飘飘的散开了。
秦盛觉得自己的颈窝处湿漉漉的一片,后来又有些粘糊糊的,醉醺醺的脑袋尚有余力去想——闻瑜大概把鼻涕擦在了他的身上。
然而喝醉了的他并不在意这点小问题,他好心情地当着人肉杆子,让闻瑜一通发泄,而后难受地扒了扒自己的衣服,当突然摸到一个冷硬的东西时,他才恍然般地有些醒了。
其实还不如不醒,不醒便能麻着,醒了就得让着那胡搅蛮缠的闻瑜,要不会心疼——秦盛看他疯疯癫癫,头发散乱,心到底怎么也硬不起来。
他想着乱七八糟的琐事,眼前一会儿是闻瑜跋扈的面容,一会儿是他哭哭啼啼的样子,最后都成了初遇时那双素白的手,那手在他眼前晃着,银饰轻灵地叮当作响,把秦盛被酒泡成了泥的脑子搅成了一锅糊糊。
算了吧。
这是在和谁较劲儿呢?丢人不丢人。
秦盛一会儿觉得自己该学学秦周,试着去接受闻瑜,一会儿又觉得实在是不甘心,两种想法在他心里撕来扯去,快把他分成两个人。
他于是从喉咙里哽出一声叹息,觉得实在是没什么意思,摸了摸胸口的硬物——若是他也铁石心肠就好了。
摸到的东西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那玩意儿硬邦邦的卡在秦盛胸口,硌得他厉害,他用自己愚钝的脑袋转上两转,加上眼前有闻瑜几根离队的头发丝儿,他突然便知道了——哦,那是他刚买的簪子。
秦盛当时心烦意乱地逃离了闻瑜,闲逛了片刻到了个小摊子上,摊主是个半老徐娘,身上的香粉味儿重得能熏死十头天天干活的壮牛。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巴巴地凑过去,又那么恰好地看见那簪子,更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花了钱买下来,小心翼翼地藏在了胸口。
拉了好几层丝的簪子,做的不是花型,也不是别的什么,层层叠叠扭扭曲曲掩着几片金叶子,叶子里藏着一条探头探脑的小蛇,簪子精雕细琢,连叶子的脉络都细细地刻画了出来,功夫可见一斑,可惜做的不是什么吉利事物。卖的人说这簪子是从十几里外的一家人那儿买来的,当时光贪图便宜了,结果大家都觉得打成这样不吉利,也卖不出去。
谁知道呢?没人要的东西,他买下来了,到现在不明白自己当时是为的什么。于是他吃力地将那簪子抽出来,福至心灵,对着闻瑜那一头长发比了一比,这才犹如被醍醐灌顶一般——原来他当时是觉得这簪子一定很配闻瑜,脑袋一热,便就买了下来。
他把簪子蹭着插(hexie)进的头发里,然后理了理闻瑜的头发,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他笑得眯起了眼睛,将闻瑜从自己的身上拉开,坐了起来,闻瑜挣扎着想扑回去,那松松地插着的簪子便“铛”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闻瑜低头,看见一根金簪躺在地上,也不知想了什么,眼圈红红一片——大概是以为秦盛又收了哪家姑娘的定情信物,心里嫉妒得发狂。
“我跟你不死不休!”他嘶吼着,“我俩没完,你别想甩了我!”
秦盛才不管闻瑜想了什么,醉酒的人总是很混乱的。他只是把簪子捡起来,仔仔细细地绾了绾闻瑜的头发,然后把簪子好好地插在了闻瑜的头发上。
“你做什么?”闻瑜红着眼睛呜咽,“这是什么东西……我不要!”
“好了好了,”秦盛不理会他,大着舌头道,“真漂亮……买给你的,真漂亮。”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这疯婆娘一般的男人好看的,大概是情人全都是瞎子吧。
闻瑜一堆牢骚话顿时全卡在了喉咙口,他愣住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上的簪子,秦盛忙去拽他的手,“别乱碰,歪了。”
他把闻瑜的手扯到一边,将他额前多余的头发丝儿也撇到一边,粗糙的大手在闻瑜一张秀白小脸上摸了一把,秦盛满意地哈哈大笑,“漂亮。”
闻瑜闹不明白,一腔怨气打在了棉花上,全返回来糊在了他自己脸上,秦盛亲亲他的额头,他便神魂颠倒地傻了个彻底,等再反应过来时,秦盛已经站了起来,坐在了窗边,将窗户开得大大的。冷风“呼”地从外面灌了进来,闻瑜看着秦盛,秦盛也不说话,等着冷风将他那呛人的醉气散去,而很久之后,秦盛突然转回头来,“算了吧。”
闻瑜:“什么?”
秦盛盯着闻瑜的眼睛,唇抿得紧紧的,闻瑜也看着秦盛,吸了吸鼻子,显然这个长得漂亮的男人就快要嚎啕大哭了。
☆、第五十二把刀
秦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说算了。”
闻瑜急了,“你要跟我算了?!”
“说不准。”秦盛从窗前走开,坐回了床上,闻瑜立马巴巴地凑上去,把那还不住渗血的手往秦盛眼皮子底下放,“我他妈连手都不想要了……说不定以后就废了,你现在要跟我算了?!”
“唔……”秦盛若无其事地挑挑眉,“要不然呢?”
闻瑜哀求道:“我把事情都交待清楚……你听听吧,听听吧。”
他蹲在地上,把脸倚在秦盛的膝盖上,觉得自己真是窝囊,可他止不住这劲儿,看秦盛那不在意的样子他就抓心挠肺疼,恨不得往那痞笑的脸上狠狠地划上两刀,但其实又是舍不得的。
秦盛看闻瑜低三下四地趴在他身边,平时的跋扈全都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有些不忍心,他何时让别人如此委屈过呢?他自信面对谁都能摆出一副宽宏大量道貌岸然的模样,可偏偏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