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他又快恨死了自己,说要保护顾岸,要爱他,尊重他,占有他,好不容易把这个宝贝拴在了身边,结果最终把他伤到不得不逃走的也是自己。
“宝宝……好疼……”
心口前所未有的剧痛,窒息感逼迫他不得不仰起脖子争夺一丝呼吸。血液、泪水,混成一股顺流而下,鲜红的印记将一个人生生劈成了两半,触目惊心。他浑然不觉,垂死般绝望地要说什么,声音如被车轱辘碾压折断的树枝,干枯生硬。
“宝宝……朕错了……”
“朕什么都不要……朕心里只有你……”
“你回来好不好……”
心失所依,痛失所爱,尚武帝将一颗心刨了出来,已是千疮百孔,残缺不堪。
☆、肆拾捌 一只小恶魔
“顾公子?!”
顾岸正在揉着面,忽然双手撑住灶台,随即豆大般的汗水凝结额头,顺着鬓角而下,一旁的小多子连忙放下手中的柴火,扶住他。
顾岸捏紧胸口的衣服,指节发白,没有力气回答。
小多子心中诧异,从不曾知道顾岸有过什么隐疾。
大滴大滴的冷汗滑落,顾岸勉强制止住小多子出去唤人,咬紧牙关强忍着,等那阵熟悉的感觉过去,的确很熟悉,只是这次严重得颇为过分。
待那剧烈的劲逐渐消退,顾岸已有些虚脱,倚靠着一面的墙,长长地喘着气。
小多子见他缓过来,问道:“顾公子,没事吧?”
顾岸仍是按着心口,垂眸道:“陛下可能想起来了。”
小多子大惊:“顾公子从何得知?”
顾岸苦笑:“我这里,种着牵情蛊。”
“顾公子……”
“无事。”顾岸松开手,洗了洗,又重新回了灶台边,只是脸色与那一团白白的面并无差别,对小多子虚弱地笑笑,“那边的水替我端来好吗?”
顾岸学了做些点心,当然做地十分不过关且粗糙,但无人会与他计较,反而将他夸得逐渐自得起来。他是个心思很轻的人,发生任何难事都过了便忘,只记着些好。
被刘春来说好顾岸尚未感觉,但小孩儿露出贪心的模样,左手一块,右手一块,嘴里还喊着爹爹喂,顾岸一点都感觉不到累,满心满眼的开心。
捡回来的小孩儿没有名字,又偏偏要跟着他姓,顾岸对众人的提议的名都不甚满意,问小孩儿自己愿意叫什么,那小家伙偏着脑袋,说要叫顾顾。顾岸把他宠到心尖儿上了,顾顾就顾顾吧,什么都随他。
顾顾像是他的小福星,抱回来后活儿也很快找到了。顾顾以前也是有家的,只不过曾经别人帮忙建的小草蓬又松又散,深夜草原上的大风一刮,顾顾又成了一只没人要的可怜虫。顾岸发现不仅仅是他,许多居住在男人镇周围的人都没有一个坚固的住所。
他本身也没什么本事,就一身武学,搬来搬去的苦力单纯简单,他也能干得很轻松快活。
凭借顾岸如沐春风般的亲和力要召集帮手是轻而易举的事,他可兴奋了,在烟水江的时候他就想当包工头了!
就算是包工头,顾岸也决不懈怠,干起活来比谁都拼命,
“呜哇!爹爹!刘叔叔欺负我。”顾岸一听见小家伙的声音,立即把手里的砖扔了,手掌往身上狠命擦擦,才张开手臂让冲过来的顾顾撞进怀里。
把顾顾抱住,转眼眉头微皱,望向在后面追上的刘春来,责怪道:“刘春来,你把宝宝带过来做什么?”
问完,更有些忿忿:“大哥二弟一路货色。”
刘春来委屈得快哭了,他可真的什么都没做。原本以为顾顾生得粉嫩可爱,是个乖巧听话的娃娃,天知道这压根儿是个小恶魔。那副这也要爹爹教、那也要爹爹喂的软糯模样根本只在顾岸面前表露出来!
自从顾顾来了,在顾岸背后他就没过上过安心日子。先是被小恶魔轻视了一番他的“无业”身份,后是替顾岸夹菜的福利被取而代之了,就连每次要进顾岸的房还得被小恶魔监视着。
今日的事,说起来刘春来真是被冤枉得深。顾岸看不见的地方这家伙就是个闹心的货,吵着嚷着要看爹爹干活。刘春来可是被顾岸特别叮嘱过不许带顾顾去危险的工地,可小家伙死缠着不依,刘春来一个没控制住把以往的马贼性子点燃了,顺口就冒出两句粗话。
这下可不得了,顾顾装模作样地大哭起来,声音快掀翻了屋顶。刘春来胆都快吓破了,这要是被顾岸回来看着了,他别想再近顾岸的身。
于是带着十二分的妥协,刘春来求着带小祖宗来去见包工头。
可这事儿还没过,顾顾一见着爹爹,就梨花带雨地哭诉上来,把顾岸的心哭碎了,也把刘春来的魂哭飞了。
顾顾一副眼泪流得稀里哗啦又怕顾岸嫌脏的苦孩儿模样,眼泪跟珍珠似的一颗一颗地掉,把顾岸着急得,以前对付天下第一的尚武帝也没哄过的潜能全被激发出来了,边掏布巾替小家伙擦泪珠边生硬地哄:“宝宝不要哭了……”
顾顾藏在浓长睫毛下的眼珠子悄悄往上一瞥,见爹爹慌得不知所措,一张清俊的脸全部皱起来。他可见不得自家爹爹这个样子,当即不忍心了。吸了吸鼻子,把哭得红扑扑的脸蛋贴上爹爹的,然后就着顾岸还沾着灰土的脸颊,吧唧亲了一口,黏黏糊糊地说道:“爹爹不要伤心,顾顾不哭了……”
顾岸眉开眼笑:“宝宝好乖。”
宝宝当然是很乖,但也只在救了他命的爹爹面前。刘春来苦不堪言,顾岸心里总有个人排在他前面。以前是狗皇帝,现在是小破孩,无论他是不是念着顾岸最久的那个,他始终能被最新的挤下去。
顾岸晚上也没闲下来,向爹娘问了安,又探望了小多子,回来替顾顾沐浴,后来觉得麻烦,干脆脱了衣服进木桶,父子俩一块儿洗了。
顾岸过着和在宫中截然不同的生活,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让自己很充实也很疲累,一沾上床便可陷入沉睡。
这天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整夜未曾合上双眼,顾岸发觉身边小小的身体后便不敢再随意乱动。顾顾闹腾够了,又吃了一肚子爹爹做的点心,一人睡得香甜。顾岸有些羡慕,亲了亲他的脸蛋,把小身子搂在怀里,阖上眼帘歇息。六年的感情,果然还是刻骨铭心。
第二日起来顾岸就感觉到久违的不舒服,轻咳了几声发现嗓子眼被火烧过一般,又涩又干。他起身推开门,碰见守在桌旁等着他一起用早膳的刘春来和韦宁,一开口就把两人吓到了。
“你生病了?!”
“顾大哥,你不舒服么,我去请大夫。”
顾岸指指自己:“我声音很难听吗?”
“顾大哥,你生病了,不要出去干活了。”
“是有些不舒服。”顾岸明白过来,平日里就慢半拍的模样显得更呆了,端起桌上的茶水慢慢喝,每一口都跟刀割一样疼。
韦宁把白粥替他盛好,坐到他身边亲力亲为地教着:“顾大哥,别光喝茶,喝点粥,待会我让大夫给你开几服药。”
“哦。”顾岸任由其摆布,拿起凑到眼前的调羹,慢吞吞地喝粥。边喝边想了想,觉得不大放心,“吃了药就可以很快好吗?”
韦宁笑,夹了两块酱瓜在他碗里:“当然,顾大哥身体好,明日就会康复的。”
顾岸眉眼终于活了几分,积极地吃掉酱瓜,还咔哧咔哧嚼得很欢快。
但他飞快又忧心上别的事:“那你今日要替我带宝宝,我不要传染给他。”
“好,”韦宁难得像对待小孩子一样看着顾岸,一向都是顾岸把他当弟弟看,“顾顾可粘你,顾大哥得快点好起来。”
顾岸很认真地答应:“我当然会很快好。”
顾岸生病了,即使只是小小的风寒,对于刘春来说也是天塌下来的大事。顾岸躺在床上,很虚弱的模样,懒懒的,挪个身子都不肯,更别提把这牛皮糖赶出去。于是也就默许了刘春来的存在,迷糊地睁开眼睛。
“春春,渴。”
刘春来从椅子上蹦起来,立即从茶壶里倒出一直温着的水,万分体贴地一点点喂他。
“春春,冷。”
刘春来把早就准备好的被褥抱来,粗鲁地跟刚刚抢劫完一个村似的,替顾岸盖上时却是小心翼翼。
顾岸承受着被子的重量,舔舔湿软的嘴唇,望向刘春来,淡淡道:“春春,胸口疼。”
“……”
刘春来顿住动作,一时竟有些无措,
顾岸看了他一会儿,瞧出他的笨拙,扯了嘴角笑笑:“骗你的。”
刘春来顿时跟吃了瘪一样,双目圆瞪,要怒不敢怒,要气不敢气,把“老子”吞回肚中,硬是轻声地说:“不要开这种玩笑。”
顾岸很乖地点头:“不开了。”
刘春来心跳如雷,有些别扭地跟病人隔了一段距离:“你快休息,老子不想看你病着!”
顾岸看着刘春来忙前忙后,心底渐渐温热。刘春来是个很直白的人,从第一次出现便毫不掩饰对他的感情。
若一定要将现下的生活与过往对比,同样是平静入水,以前的日子却仿佛恍如隔世,他并不过分怀念,也不刻意遗忘。他知道宗淮将他忆起,更清楚宗淮对他情至何处,若是此生再无缘相见,他也许会日日伴着这种痛楚生活。
其实无法相比,如今与尚武帝唯一的联系恐怕只有那深埋心口的蛊虫,但这仅存的、弥足珍贵的、只会给他带来疼痛的那一分,无人可医,无人能替。
☆、肆拾玖 挡道者,死。
轰动一时的芸妃又失宠了。宫中开始了另一个流言——芸妃才是真正的妖孽,将尚武帝的精气吸尽,祸国殃民。
宫中人人自危,原本想趁着风势依附芸妃娘娘的墙头草们纷纷缩回脑袋,静观其变。
顾岸得宠时,大安可谓是风调雨顺,繁荣昌盛。可近日来,从罢朝到闭门不出,有心的人都暗暗得到消息,尚武帝怕是入了魔障,已如风中残烛,岌岌可危了。
虽是一整个流言纯属造谣,但尚武帝的状态却并无捏造,食不下咽,形如枯槁。
尚武帝并非什么都没做,他成天成日地对着一块死物发呆,萎靡不振。相处这么些年,顾岸却未曾留下过什么给他。唯有这一块他们之间视为信物的玉佩,也被毫不留情地还了回来。
风声越来越大,零碎的话语钻入他的耳中。他想起那时他和顾岸还能把这些流言当成笑料,顾妖孽做出受尽欺辱的模样,楚楚可怜。而自己总是没法跟他演到最后,顾岸红红的耳根、微启的嘴唇、敞开的衣襟,无一不诱惑着他。每当按耐不住,只要自己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宝宝总会稳稳地把他接住,用有些气恼又十足兴奋的语气抱怨。
陛下怎么又耍赖。
尚武帝委屈,顾岸宝宝,你这戏码太老旧了,每次都反抗朕,朕可没真强|暴你。
那陛下想怎么样?
你偶尔也扮下软弱的雏儿。
哦,那我让着陛下,我躺平了。
那让朕亲亲你。
尚武帝忍不住心痛,他们从相识到如今,从未分离过这么久,久到思念蚀骨,久到他追根究底地恨起了始作俑者。
有人接近了尚武帝身边伺候的人,试探地询问芸妃娘娘。尚武帝一听这名字就觉得可笑到了极点,一个根本没有实体只是虚名的“娘娘”都能让这些人前赴后继地接近。
“宝宝,你可真是个傻子。”尚武帝对着那玉佩喃喃道。想起那时若不是顾岸的心软,若不是他没有斩草除根,他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顾岸对这些人仁慈,他却不然。他当然不舍得让顾岸染血,那个男宠只需要对他微微一笑,轻唤一声“宗淮”,剩余的事他自会应付。
逼他忘记顾岸是么?他已经历过一次,痛不欲生,追悔莫及。既然全天下都与他过不去,全天下都执意要拆散他们,那么这一次,他就让众人,让天下苍生看看,他尚武帝究竟把顾岸放在何等位置。
===
“陛下……”
“陛下……”
尚武帝只听得见外头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对此起彼伏的苦喊声旁若无闻,一心一意摩挲着桌上的画像。
这是他千辛万苦请来的最好的画师,纵然那画卷里的人不及顾岸本身的五分神韵,但依旧让他痴迷不已。
他迷恋地用指尖划过画中人的每一个细节,从眉眼到发梢,嘴角勾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那些人不是看不惯顾岸吗?那他就让他们天天看见,日日膜拜。尚武帝没有什么做不出的,他就想亲眼看看那些把他俩送上绝路的“忠臣”们对着顾岸的画像下跪请安。这种诡异的快感渲染出他满脸的笑意。
历朝历代几十任帝王,再过昏庸,再过荒唐,也无一人将祖上里的立在大殿的“正大光明”匾取下换做他物。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