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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愿平安-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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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在石凳上各坐了下来,夏枝又替四人倒茶。
  “你是我小舅舅府上的?”平安拿起茶,微微抿了一口问道。
  夏枝年纪已经二十出头,行事沉稳,也会听话,知道问的人究竟想知道些儿什么,回话前又行了个礼,方恭敬道:“回世子的话,夏枝是靖王爷府上的,因着两位段大夫来瑶都,治好了王爷多年的头痛顽疾,两位大夫菩萨心肠,凡来看病求医来者不拒,王爷看奴婢有些力气,懂些规矩便让奴婢来这里帮这两位大夫打打下手,做些粗使功夫。”
  平安点点头,不再言语。
  云觞放下茶杯,拢了拢袖子,莫不经心地问:“一大早的,是谁来求医了?”
  夏枝垂了头,道:“回小王爷的话,两位大夫的规矩严,不许夏枝多嘴病人的事。”
  云觞笑了一声,正待说话,屋子里传出了一个清越的女声:“夏枝,让下一位病人进来吧,顺便打盆水进来。”
  夏枝走到院落一角的一口水井旁,利落地打起一桶水,躬身侧步而行:“四位请随奴婢来。”
  迈步走进竹屋,便见堂中问诊的一张长桌前后隔开一点距离放着一共四把竹制椅子,只是都空着,正微觉奇怪间,房屋左翼有人掀开一层竹帘走了出来,几个人听见声音回头,正好隐约看见里面隔开的两张竹榻上各躺了一男一女,只是看不清形貌便又被竹帘挡住了,四人倒并非是喜窥人私隐之徒,便都转回了目光,见走出来的是个青衣素裙的年轻女子,容貌一般清秀,眉目清淡,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穿了根红色编绳的细细的手腕子,正用一块干布擦着手上的血迹,不多时,走出来一个青布衣衫的男子,他的容貌却是胜于前面那名做姐姐的女子,五官虽不如平安秀美精致,但是俊逸非常,带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两人身前都反穿着一件及膝大褂,白色的面料上沾着不多的血。
  那女子走到这间屋子另一头的一盆植物旁,抬起头来,边就着夏枝倒下来的水用皂角冲洗了一下手边扫了四人一眼,语气平常地道:“你们谁要看病,坐到那儿去。”扬了扬下巴示意了一下位置,随后,那名男子,也像那个女子一样洗了手,两人坐到自己位子上。
  风旗与平安坐在两人对面。
  “几月前左臂被毒蝎蛰了一下,服药后已觉无大碍,只是要劳烦大夫再看看。”平安先开口向段灵说明了一下情况。
  “是子母蝎,并非一般毒蝎。”风旗肩头的绷带已经解了下来,偏过头来补充道。
  段灵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露出了一个微笑,她姿色本来仅属清秀,然而这一笑,却平添了几分温暖动人,将白色的一个棉布小枕推了推,道:“我先为你把一下脉。”
  平安虽然稍觉此女似乎过于直接了些,但还是从善如流的将手腕子放上了白色面枕。
  段灵将手指移开,微一皱眉,忽然站起来,道:“你先别动啊。”说着探过身来便要去撸平安左手的袖子,这番豪放的动作倒是把平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往后一躲,便发现靠在了一个人身上,刚要回过头,便被一双手按住了肩头。
  “段姑娘这是”离沐皱着眉头,目光略显严肃地看着面前还探着身子的段灵。
  另一边正检查风旗肩头伤势的段素抬起头来,显是已然见怪不怪了,看着离沐道:“这位公子不用担心,家姐只是想看一下那位小公子的伤口在哪里而已,她首先是段大夫,其次才是段姑娘。”
  离沐尚来不及开口,平安已经轻轻挣开了他的怀抱,对面的段灵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的确太大了,也坐了回去,看着平安道:“那小东西蜇了人会留下一个黑紫色的点,残毒难消,毒如果不去干净后,也不会退去。我替你把脉,觉得你应当已经痊愈,所以想看看你被蛰的伤口是否已经退去黑紫之色。”
  “原来如此。”
  此时正值夏季,巫楚之地又湿热异常,众人所着的衣衫皆是袍袖宽大,平安将左臂的袖子撩高至肩头,他原是世家贵族出身,又因父母疼宠,不曾像其他贵族子弟一样习武,是以一条手臂可说白皙胜雪,如玉温滑,浅浅的一个红记却是那蝎子蛰下的,竟是月余不消,如同女子的守宫砂,平添了几分旖旎。
  风旗稍显狼狈地转过了头去,离沐也微微有些不自在,按在他肩上的手不自觉地重了重,又收了回去。
  云觞一笑,只作不知。
  “已经没有大碍了。”段灵仔细看了看被蛰的伤口颜色,又摸了一下脉,道。
  平安颔首道谢,正遇站起身来,却听段灵又道:“你身上蝎毒虽已无大碍,只是你年岁不大,心思过重,郁结于心,愁思伤脾,惊惧忧虑,五脏失调,长此以往,非有寿之人。”
  风旗与离沐听得皆是一怔,风旗担忧地看向平安。
  平安笑了笑,“多谢段大夫提醒。”
  段灵摇摇头,“我是医者,提醒你是分内之事,只是这心病却是药石罔效的,还望你当真放宽心才好。”
  女医者眉目神色之间虽然仍是淡淡的,但是眼底的忧虑与关怀却是真诚,那是来自与一个医者对于病人的关怀,这来自于陌生之人的真挚好意令平安觉得温暖,微微一笑,正想开口,却被一阵争吵给打断了。
  “我说怎的浑身不自在,却原来是你这阴阳怪气的兔儿爷也在这儿,一股子娘娘腔的叫人恶心的味儿!”一个听起来不太年轻的尖利的女人的声音从竹帘遮住的右边屋子里传了出来。
  “都不过是千人骑万人枕的,谁比谁高贵啊?”绮年侧躺在一张竹榻上,背对着冷嘲热讽的女人,声调懒懒的没什么力气,他昨日接了个客人,是北方来巫楚的药材商,出手倒是大方,只是口味重了些,喜欢往他后面塞东西,偶尔也有客人喜欢玩这些,但是塞的也不过是些珍珠宝石一类,但是这个客人与众不同,喜欢塞药材,昨日塞了根鹿茸之后又大开大合地大战了几百回合,绮小爷看在钱的份上忍了一晚上,第二天被送到这里的时候后面已经裂得不成样子了,血流得按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跟女人生孩子似的流啊。”
  “的确都是脏货,可做个男人躺在下面让人操弄,你得是有多下贱呐?!”女人不依不饶,夹枪带棒地开口。
  “自然比不上您,让人干得只剩下半条多命了还一分钱要不到,当然,这从小了说是为军营里的军爷们活得滋润些,往大了说您可是为保护巫楚百姓乃至我离国上下做出额杰出贡献那,您多高尚啊。”
  离沐一惊,听起来那右边屋子里的那个女人——是军妓!
  




☆、心事晓

  屋子里的两个人还要争辩什么,段灵已经一把掀开了帘子进去,一声呵斥“这里是医馆,吵什么?!”端的是威风八面,那间屋子里两个不好相与的人都不出声了。
  “一个后面裂得快不能用了,一个前面也没好到哪里去,你们两个还敢在我这里大声嚷嚷?!再吵一人一碗药麻翻你们!”
  平安脸红了,风旗干笑几声,离沐看向屋外,云觞淡定地缓缓开口:“段姑娘女中豪杰,好风范。”
  段素在一边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姐姐她平时不这样的。”
  众人点头,默然。
  屋子里,绮年已经换了副楚楚可怜的表情,“灵儿”
  段灵扶额,无力道:“绮年公子,我们不熟。”
  绮年一张女子般的媚脸作娇羞状,“可是灵儿,你是这世上除了我娘之外唯一一个看过和碰过我那里的女人。”
  “绮年公子,我是大夫。”段灵头痛道。
  “嗤~”另一张竹榻上的女人发出一声轻嘲,“莫要发痴了,你那里是没什么女人见过,可是被多少男人干过你自己可还记得起来?”
  惯常吃了亏不肯饶人的绮年反常地面色僵住了,脸绷得极紧,不发一言。
  这话说得阴损,段灵的眉微微一皱,道:“木大娘”虽不甚明显,但已然有了些不悦的情绪在里面,“你们都少说几句吧。”
  两人都又不说话了。
  听见段灵离开的脚步声,绮年才缓缓露出一个狐狸般的得胜的笑容。
  
  段灵刚掀开竹帘就见众人都堵在前面,表情都有些尴尬。
  正在这时,夏枝却又引着两个人进来了。
  两个都是男子,年长的一个看起来已有二十多岁,一身深蓝色长袍束一根玉白织锦腰带,腰畔悬着一柄剑,暗金色的剑鞘上光华暗流,此人眉目俊朗挺秀,却是不苟言笑的模样,而这青年背上负着一个瞧起来小着几岁的少年,一身红色锦衣光华灿然,极好看的脸上皱着眉扁着嘴,可怜兮兮的,却是生动无比的样子。
  平安看清楚这二人长相却是一惊,脱口道:“大堂兄!二堂兄!”
  那身着蓝色长袍的青年苏欢闻声才看了一眼平安,认出来后也只是点点头,表情不变,也并不出声,平安知道他的这位大堂兄素来如此,回以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而他背上的红衣少年苏喜却是倍感惊喜,调笑道:“哎呀哎呀~平安堂弟许久不见了啊。”
  苏欢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在段灵、段素姐弟俩身上稍作停留,简洁道:“求医。”
  苏平安知道苏家本就是武林世家,父亲虽是弃武从文了,但是江南苏家的名头还在,两位堂兄从年初开始结伴行走江湖也是有所耳闻的,此刻见苏欢背着苏喜,竟是苏喜受伤了吗?
  “二堂哥受伤了?要紧吗?”
  苏喜忽然反应过来似的,在苏欢背上开始挣扎,“不要紧的,我不要看了,我要回去了!哥,回客栈了!”
  苏欢反手稍稍用力箍住背上的人,皱眉道:“流血了,不疼吗?”
  “不疼了!不疼了!嘶~”苏喜连忙摇头,身体动作一大,猛然碰到伤处,痛得一激灵。
  “不行,让大夫看了再走。”苏欢不容置疑道,又看向段氏姐弟,“求医。”
  段素问道:“身体有何恙?”
  苏欢顿了顿,终究忽略了背上作怪的人,面无表情道:“房事过激。”
  苏平安冷不防听到这四个字,着实吓了一跳,吃惊地看向苏喜,二堂哥今年到年底也不过刚满十八哦,已经十八岁了
  苏喜面上一红,捶了一下苏欢的肩头,“别说了!”
  段灵与段素此类情形却是已经见惯了,段素也不再面色如常地掀开竹帘,道:“进来吧。”
  苏欢背着已然鸵鸟状的人走进去,见屋中有旁人,便又皱紧了眉。苏喜从苏欢背上下来,趴在竹榻上,表情视死如归。
  众人因为苏欢那四个字解释的病因,也不方便围观,便各自摸鼻子,挠头,扶额动作不一地退了出去,然而还没有走远便又听到竹帘里传出来段素一句话,语调里隐隐有些揶揄,“没有什么大碍,破损并不严重,只是这几天只能吃流食,不然便要遭罪了。”
  苏欢点点头表示记下了,苏喜回过头用凶狠的眼神控诉罪魁祸首。
  
  几人脚步稍顿,脸色不变朝外走了出去。
  平安已然走到了外面院子里,忽然心中升起一种念头,回过头,恰好风吹起右边竹屋窗子上的轻纱,便分毫不差地看见素来被家中长辈评价为“冷情无心,疏漠至极”的苏欢脸上却出现了一种温柔至极的表情。叔父家中二子结分桃断袖之好一事,他虽不曾被告知,但是父母担忧地言谈此事时,他却不巧听见了。然而震撼有之,惊叹有之,难以置信有之,却是独独不曾感觉到厌恶。
  如果说当时的苏平安是因为没有眼见为实而心存侥幸以为此事未必是真,但是他此刻亲眼所见,二人甚至已经有了抱背之欢,他内心深处却隐隐生出一丝钦羡来,却叫他真正有些慌乱起来了。
  平安不敢多想,回过了头随着众人在石桌旁坐下,低头喝茶不语。
  风旗看着眼前的人低着头喝茶,无比自然的样子,两只耳朵尖儿却是红得可爱,不觉便逸出笑意来。
  离沐对于这件事的关注却被那间屋子里的另一个人夺走了,那个女人是个军妓,是巫楚慰军营的军妓。
  将一切都收进眼底,云觞眸光中泛出戏谑的意味,姿态写意地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却发现味道不对。
  夏枝在一旁伺候,看出云觞眼底的不解,忙道:“适才段姑娘吩咐,小王爷身有微恙,体弱偏寒,不宜饮茶,是以让奴婢为您上蜂蜜水。”
  “哦?”云觞眼睛微微眯起,将算计的目光隐起,面上却是礼貌的笑容,“有劳段姑娘费心了。”
  夏枝闻言垂首退后一步,而离沐却稍稍从自己的心思中抽离,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他。
  不多时,苏欢背着苏喜走了出来,平安站了起来,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苏欢依旧是面无表情,在走过平安身边时,却停了停,稍稍有些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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