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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侠,有钱好说话-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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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比得过自己?
    唐六脑子里巴巴的转,手就悄悄的往上偷,从脚摸上膝盖,又偷偷挪到大腿根。天都黑了,右使还不回去,这不是摆明了要留宿?这样的大腿怎么能不抱。
    他想着,略抬一斜眼,五根手指刹那全部僵地动不了。
    两只墨瞳冻地像砚台,盯起人来哐哐的响,石头砸地一样狠。眼皮一耷,手边剑推出来三寸,直指着唐六为非作歹的手,又滑向他胡思乱想作死的头。
    “想死?”无名道。
    唐六吞了口唾沫,“右使连男宠也收了,又何尝多收一个?”
    无名顿了下,眼神一眯,“你不是他。”剑鞘挨着木质的扶手铛铛一敲,“我数三下,一,……”
    他二都没数到,唐六就收回手去,恭敬往后头一退一跪,磕了个头。
    不得趣,真是不得趣。傻子还是比狗好,傻子是人,狗不是人。
    唐六低着头抬不起来,连自己都鄙夷自己,可他哪里知道,右使殿里的那个傻子就是在山底下给无名开荤的那个,大名鼎鼎的扶风庄主。更不知无名就是被这傻子逼的不敢回去,一整个傍晚的冷风吹的他脑壳疼,没了地儿去才来了自己这里。
    无名没心气理他,脑壳里有兔子在跳,一乍一乍的。唐六的德行他也明白了,不过是想活而已,至于怎么活全都无所谓,所以眼看方又理那儿不好过了,就转头奔向了别人。此时倘若再多出来个左使,恐怕他也能巴结上去。
    可笑,而且荒唐。
    但是无可厚非。
    天底下谁放着好好的活不要,非得死?
    这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他何尝不想。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锦衣鲜食,抛着美目俊郎不要,非要在这里练什么吃力不讨好的剑法,当什么遭人怨恨的右使。
    “你想活?”
    唐六抬头看他,确实是在对自己讲话,思索了一会点了点头。他以为一般来说,说出这句话后总要跟上一两句条件,比如“要是你想活,就要替我去干点什么什么”之类的,最后弄的骨断筋伤,头破血流,还不如不活。
    他咬紧了牙,等后头的话。
    结果,屋外头寒风吹了半晌,屋里头烛影摇了半晃。
    无名只展开了被子和衣蜷了进去,面朝里叹了句,“我也想。”
    有这么一恍,唐六看着他的背,险些以为这个一时风光无两的右使大人其实比自己过的还要苦。他顺了顺自己的胸口,静悄悄的从屋里退了出去,边摇头边在心里念:都是错觉,全是错觉,门中除了门主不会再有比右使地位更高更好的了。
    他有什么可苦。
    烛灭掉,门关上,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
    …
    右使寝殿中同样一片漆黑,秦兮朝整衣坐在床沿上,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果然不多时,后窗被微微一撬,一个灵巧纤细的身影从窗外翻了进来,借着月光落地后看到满地碎木块的渣滓,啧啧饶舌摇头,“得手了?”
    两卷丝帛抛进了琉华怀里,“自己看。”
    语气不善。
    “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懂剑法,怎么看得……”琉华慢腾腾展开丝绢,随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以前也是钱满门人,自然不怯在黑暗中视物摸索,立刻就摸到了边角的绣文落款,“这、这是……”
    “认识?”秦兮朝瞥他一眼。
    琉华吃了一惊,“这难道是烈火剑法?”
    “什么剑法?”
    “怪不得、怪不得。”琉华一点点仔细摸读着绢子上的绣迹,口里喃喃,“我以为他是平白得了内力,一时爆发控制不住才会走火入魔,没想……”
    秦兮朝接过话来,“没想他竟然连剑谱都有。”琉华顾着细看手里的剑谱,没再回话,过了会却听秦兮朝沉了嗓子说:“可这剑谱是错的。”
    “什么?”琉华一愣。
    “如果我没猜错,该是故意写错的。”
    琉华反应过来,举着剑谱道,“你说这剑谱是错的?可这署名是……是唐闲啊。”
    “……”秦兮朝起身靠近,一片浓重黑影渐渐压向琉华,缓慢开口间说着令琉华措手不及的话,“唐闲,是个四处游走江湖的侠者豪客,十年前与他夫人儿子曾途径琼州,结识了一位好友并就地隐居。”
    琉华缓缓直起了身子。
    “四年前的除夕夜,唐家上下惨遭血洗,尸体被碎成了肉块抛弃荒野。”
    琉华往回撤了几步,被秦兮朝一把拽了回去,“唐慕的父亲,我师父的知交,是他吗?”
    “……冷静,你先放开”领子被勒的一紧,琉华拍打着他的手。
    秦兮朝并未就此松开,他劈手夺走了琉华手中的剑谱,连迫几步将他压在了后窗的木柩上,闷一声响撞地琉华明显白了脸色。琉华敢怒不敢言,索性也不挣扎了,仰头抵着后头木质的窗柩去看秦兮朝,那人双眼红蕴,恨的要滴出血来。
    “他平白得了烈火的内力,他可以练唐闲的剑法,他四年前唐家出事时进的钱满门,他还与唐慕长的一模一样!”秦兮朝几乎要压抑不住嗓音里的怒吼和激动,攥着琉华衣领的手指关节青白突出,他抵着琉华的颈狠狠一压,“琉华,六月雪,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琉华面色发白,颈上却被压的发红,吐气断续地说话:“你想说什么?”他嘴角一翘,“唐慕的尸首现在还埋在你的园子里,你要回去挖开看看麽?”
    “你再说?!”秦兮朝愈爆了几分。
    “……咳咳!”琉华被钳住了气道,猛地咳了几声,米需 米 小 说 言仑 土云然嘴角上挂着的笑意却分毫未变,他大咧咧地与秦兮朝直视道,“秦庄主,你到底是关心唐慕,还是关心唐无暝呢?”
    秦兮朝微微一怔,琉华得了机会从他钳制下跳开,两人相隔一步蹙目而视。
    琉华整了整衣襟,道,“你知道山上都怎么说你家亲爱的右使么?”
    对方不语。
    “滥用生权、杀罚无度,还恶心透了的豢养着一个男宠。不过是平白冒出来的一个小白脸就能当上右使,肯定是干了和男宠一样的勾当,爬上了门主的床。”
    “住口!”
    “脸不要脸,皮不要皮,毫不知耻——”
    “你住口!”秦兮朝低吼。
    “哈!”琉华嘲然一笑,往前踱了一步凑近了对方,眼角一抬语声放低,“他本来名声就不好听,还要把你救回来藏在屋子里,请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郎中给你看病,让山上的人都知道他养了一个男宠。还谢绝了一切想要来窥探你的人,凡是没有命令斗胆靠近这间屋子的,全都被抓去狠狠罚的皮开肉绽。”
    秦兮朝眉峰越皱越紧,看着琉华的嘴一开一合。
    “你说他是为什么?”
    面前的人阖着唇不发一言。
    琉华笑道,“你若是在乎的是唐慕,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也别忘了唐无暝是为什么要弃你回山。他现在走火入魔内息不稳还能这番护你,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谁才是令他保持理智的那颗稻草,他经不起刺激。”他一顿,“可倘若你在乎的是唐无暝那个又傻又呆的小子……哦不,是无名这个臭名昭著的钱满门右使的话,你最好再别在他面前提一句唐慕。”
    秦兮朝张了张嘴,就被对方给打断。琉华一笑,胸有成竹般,“你若不信大可以去试试,看他记不记得……四年前琼州的分尸血案,记不记得他有个父亲,叫做唐闲。”
    秦兮朝眼里闪过一丝疑虑。
    眼前举起左右两根食指,原本靠在一起,忽然一只向左一只往右,越分越远。
    就听琉华轻轻道:
    “唐慕已经死了,再也不可能活。”左边的手指打了个弯钩,“他俩不是一个人。”
    永远不可能。

  ☆、第76章 气息

禇杭山的冬冷地料峭,一夜醒来白亮的太阳都融不开树梢上凝出的冰霜,地上反着光,看起来滑溜溜的,但是一脚踩上去却又能粘住靴子厚厚的布鞋底。可无名不喜欢这样的霜天,不如畅快的下雪,埋掉一切。
    他已不记得有多久没回过寝殿,关于秦兮朝的事情也只有下头每日例行的汇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天降了温衣物够不够御寒,屋里的炭火足不足旺。那人的每天都过的很一般,一般到没有丝毫可挑剔的,这使无名格外焦躁,总变着法子传些难听的话回去逼他。
    隔日,只听说那人还是无所事事的喝茶写字,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无名只好闷着练剑,剑法的最后两句他也练好了,与整篇连起来通贯无比。
    他的剑法越是娴熟,剑风就越是狠厉,心情就越是起伏不定焦躁不安,甚至有时候会没来由的想要破坏。桌椅板凳、门墙物什,被无名强行征用暂居的唐六这处,早已是更葺几回,坏的不成样子。
    门人们虽然更加小心翼翼了,但倒没有什么更大的怀疑,不过是认为右使恃宠而骄、仗剑而扈,越发蛮横无理了而已。
    无名自己知道,这已要濒临极限了,再这样下去理智渐渐会被嗜血的兴奋压制,彻底成为一个杀人的机器。
    唐六遵右使的吩咐,去向门主报告他已剑法初成的消息,方又理似乎格外高兴,欣喜之下竟然还赏了唐六几枚金叶子,纯金的,一口咬上去能印下两颗牙印。
    他捧着金叶子回来时,自然又看到无名哼哧地,挥着剑将他屋里的木架劈成了木柴……
    “右使……您心情不好?”唐六眼咕噜一转,思索了这些日子无名到底是为了什么这般狂躁,想来也许是那个傻子惹他生了气?“您要不解气,我给您找几个死囚撒撒气?”
    无名一听死囚登时大怒,“再多话就先劈了你的嘴!”
    唐六立马捂起嘴,躬了个身要退出去。
    “等等!”无名一剑穿进了旁边的墙壁,叫住了一脚踩过了门框的唐六,“我叫你查的事情怎样了?”
    唐六道,“您叫我查当年给我们十个换脸的人,我虽还记得那人的模样,可实在不知他叫什么,四年前有关这事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包括那人。我只记得听旁人唤他六月公子或者谷主,是个极美的人。还有四年前的事情,有一些门堂的老手隐约晓得,门中确实闹腾了一阵,他们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大约是恶灵谷里关了个麻烦人物,折腾的上上下下不能安生。”
    六月公子!钱满门中还有几个六月公子?莫不是六月雪!
    无名一惊脱口而出:“六月雪?!后来呢,恶灵谷关的那人呢?”
    “死了。”唐六答。
    “怎么死了?”无名皱眉。
    唐六想道:“门间私底下传的是……是被六月公子失手杀的,因为那人死后六月公子就消失了。”
    唐六将探查到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说完之后,无名挥手遣人离开,他锁着眉头理了理得到的消息:四年前,六月雪替十个人换了脸;恶灵谷关进了一个烫手山芋,后来还不知怎的给弄死了,同时六月雪叛逃;同年,唐慕去世埋进了扶风山庄的后院,唐无暝上山进了钱满门的万生堂。
    所有事情都发生在四年前,要说这之间没有关联,鬼都不信。
    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总跟唐慕有扯不清的关系。无名懊恼地啐了一声,抬手拔起手边的长剑,恶灵谷虽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但历来是门中最严谨的,什么人犯了什么事被关了进去,后来是死了还是疯了,谷中都有详细的记载。再者,恶灵谷中有处四面临着高耸崖壁的山坳,人称药谷,往常是用来研制毒物新药的,据唐六所说便是当年十人换脸时的关押之处。
    许是有人刻意抹消,钱满门中探听不到关于四年前的丝毫,若想更深一步的打探,看来必须要抓紧时间进一趟恶灵谷了。
    正当无名愁眉思索着,该找个什么借口走这趟恶灵谷,突然门外一阵喧闹。
    一个少年哭喊着闯了进来,守卫见是右使殿中的侍童,互相觑了一眼也不敢拦,直接放他进了去。宁手忙脚乱慌慌张张的大喊着“右使大人右使大人”,一路冲进了唐六的屋子。
    见到无名正将长剑归入剑鞘,也顾不上什么一把跌了上去。
    “何事如此慌乱?”无名板着脸拉起身前的少年,却见他哭红了一双眼,语气也不禁弱了几分,“怎么了?”
    宁面上怯怯,泪珠子扑扑地滚在眼眶里,眼见就要掉下来。
    毕竟是个孩子,无名心软,以为他是被什么不懂规矩的人给欺负了去,便捏起袖子给他擦了擦,还想再安慰几句,却听他颤巍巍张了口:“右使,傻子、傻子他……”
    少年还能抖着袖子擦泪,无名却只能直着眼干咽,他看着眼前这么两片唇开开合合,已惊地站也不直、立也不稳,只如晴天霹雳打地他措手不及。
    “……死了”
    轰——
    窗外明明天光晴朗、万里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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