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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到宣诺的时候是在翔乐的合焰谷,当时还以为秋玉诡异的神色奇怪过他的身份,但是任他怎么想也不会想到这名温文尔雅的男子竟然会是邀涵的皇太子,而且是邀涵皇帝陛下唯一的子嗣,直到他到了邀涵之后,才知道了他的身份。
那时候他到邀涵不过十数天的时间,第一次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感觉到自己手腕被捉在手中,迟钝的循着捉着自己手腕看上去,就看到了一张很熟悉的脸,只是在皇家禁苑的那一年让他对很多事情都记得不是太清楚了,过了好长时间才想起眼前这名向着他微笑的男子竟然是以前在合焰谷看到过的宣诺。
后来又过了半个月左右,他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最起码不会长时间的昏睡,宣诺又一次来看他的时候,一名在边上伺候的侍女说漏了嘴,他才知道这名温雅雍容的白衣青年竟是最神秘的邀涵国的太子殿下。
在邀涵住的第一年,他一直都一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就像是刚从地狱里面爬出来一般,但是又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从那个人间地狱里面逃出来了,神智一直浑浑噩噩的,即使宣诺和轩逸在自己身边,多数时候也懒得理会。
不过即使这样,宣诺也是每天必到,坐在他身边也不说什么,只是陪着他一坐便是一天。
直到后来时间长了,做恶梦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他才算是真的活了过来,宣诺和轩逸依旧陪着他,两个人在这两年时间里才真正地熟识起来。
第五卷 第七章
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下,三个人十天之后才到了逍遥谷,蓝幕羽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忽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怅然感觉。
逍遥谷和眠花谷有很大的相同之处,不过眠花谷的进出口在崖顶,不会轻功或者是身手不好的人很难进出,逍遥谷东面却有一条算得上隐秘的小路通向外面,谷外师父专门布置了一个大阵,如果不是熟悉的人根本进不去。
扶着蓝幕羽下了马车,看着他沉默地看着藏在郁郁葱葱的绿色里面的小径,宣诺挥手让枭先将马车赶到离这里不远处的农家去,才左右看了下对蓝幕羽笑道:“近乡情却?”
蓝幕羽恍然回过神来,微微苦笑了下,轻声说道:“我小的时候几乎一直住在这里,后来出师只回来过一两次,现在距上次已经十多年了。”
宣诺不由地沉默了一下,淡淡笑了笑说道:“可惜的是洛寒殿下有事外出了。”
蓝幕羽微微一笑,却并不在意,轻声说道:“走吧。”一边说着一边挥袖朝那条小径走了过去。
这里的气候和漠城几乎是完全相反,漠城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大雪纷飞,在逍遥谷却是四季如春,玉带般的藤蔓和不太高大的灌木将这里装点的异常精致。
不过仅供一人通过的小径,越往里走渐渐就有了一种低矮的刚到腰部的灌木,紫蓝色的花朵足有手掌大小,一阵风吹过,花瓣飘飘扬扬地散落了一地。
蓝幕羽不由地伸手捻了一瓣,眸子里面闪过一丝黯然,精致的指尖放开,紫蓝色的花瓣像是翩跹的蝴蝶一般随风飞走,又缓缓飘落下来,像是婀娜的裙一般落在了地上。
这种花还是在逍遥谷南山山涧找见的,小的时候他和影轩几乎将逍遥谷周围山全部转了一遍,偶然间看到这种花,影轩喜欢得不得了,两个人花了差不多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才将这小径的两边全部种满,又费了不少时日,所有的花树才全部存活。
师父平生也是爱花的人,这种花也是见过的,但是却奇怪的不怎么喜欢,不过还是告诉了两个人它的名字,叫渐离,他本来以为是师父不喜欢这花的名字,但是后来知道了一些师父的旧事,才弄明白为什么师父看见这花就厌。
渐离这个名字,要说起来也是师父的一位熟人起的,只是在那位师父的故人生前这渐离花却从来没有开过,直到那人去世,却奇异地常开不败。
越来越到近前,小时候的事情就越清晰,蓝幕羽不禁微微笑了笑。
他到这边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孩童,但是由于前世记忆的缘故早就不像影轩那样淘气了,而师父也一向不知道在忙什么,就将影轩叫给自己带,要说影轩是自己养大的倒是一点都不为过,他还记得影轩在自己身边淘气时的样子,红润的唇嘟起来,像个精致的娃娃。
后来他师成出谷的时候,师父难得的带了影轩出来送自己,知道自己就要离开的影轩哭的几乎成了一个水娃娃,那双黑亮漂亮的眼睛肿的就像一个水蜜桃一般。
他不忍心低头抱他的时候,影轩忽然一下子亲到了自己唇上,他当时惊疑不定看着影轩,听见小孩子的影轩轻声轻气地说道:“小轩以后娶了师兄好不好?”怔了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他当时觉得这不过是一个孩子的玩笑话,微微一笑摸了摸影轩的头,没有做声。但是在抬头的时候却看见师父似笑非笑的脸,莫名地红了脸,尴尬笑了笑。
纷纷扬扬的记忆像是漫天的大雪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将他淹没,怔怔回神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不远处一身紫衣,山风飘飘,完全没有一点体弱病逝的样子。
他脚下一顿,到底还是走向前去,微微欠身,却是一言不发。
秋玉的死眼前要负很大的责任,而自己过了这么长时间依旧没办法解开心结。
看着近在眼前的他殇影却没有一点异样,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笑道:“这几年倒是稍微胖了一点,不像在土国的最后几年那样消瘦了。”
蓝幕羽唇角动了动,淡淡一笑道:“在漠城晏完全就是个闲人,想不胖都难。”
殇影眸子里面闪过一丝异样,长发如瀑在空中飞扬,宽大的袍袖微扬,牵住了他的手腕,笑道:“看样子秋玉的事情还是没有放下。”
蓝幕羽抿了下唇,心中激荡,激怒的感觉差一点压不住,脸色微微一白,语气淡漠说道:“故人的事情晏不想再谈,想必阁下也不想专门揭晏的疮疤吧。”
殇影忽然扭头仔细看了他一会儿,莫名地一叹,眸子微微眯了一下,一边转身一边说道:“我们还是先到里面再说吧。你紧赶慢赶地过来,应该也累了,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蓝幕羽身体一震,心中不由地苦笑,以前他刚刚到驰援的时候眼前的人见到他似乎也这样说过,他还记得在一片花海里面紫色的袍袖沿着手臂缓缓垂落的时候那种异样感觉,但是到了现在……攥着自己手腕的手指虽然稳定但是却凉冰冰的透着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心中莫名地一软,没有挣开他的手。
从小径开始宣诺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开口,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忽然低声一叹,眸子里面一丝异样一闪而逝,随即像是骤然回过神来一般,长长的眼睫缓缓垂落下来,将眸子里面喷涌的感觉全部压了下来,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他一贯贵公子懒洋洋的感觉。
殇影说是有事明天再谈,蓝幕羽千里迢迢这么快赶过来就确实没有和他说上几句话,吃了一点东西,然后舒舒服服地在热水里面泡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样子,爬上床便睡着了。
一直站在门外的两个人看着青年拥被睡过去,一直沉默的宣诺才开了口,语气冷淡中带着一种莫名的讥讽,看都没有看殇影一眼:“那件事真的要告诉他?”
殇影眸子一闪,淡淡一笑道:“自然是要告诉他的,不然我可没有说服他的筹码。”
白袍子的青年忽然扭头看着他,墨色的眸子清凌凌的似乎不染一丝尘埃,殇影抬头和他对视,也是一脸淡漠:“我真的弄不明白你究竟在想什么。”
话音落下,他已经转过头去,不再看殇影,茫然的视线落在房间里面青年带着淡淡倦意的脸上,声音极轻:“这些年他在漠城虽然身份低微,而且身体又不怎么好,但是却难得的过得算得上安逸,如果不是……我实在不想让他卷进来。”
殇影也扭头看着床上的男子,淡淡说道:“既然知道拦不住就不要在这里废话。”话音落下,便挥袖扬长而去。宣诺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一觉睡醒,全身的倦意去了大半,蓝幕羽推被坐起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的太阳竟然和睡觉之前没有太大变化,微微愣了一愣才知道自己竟然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门口轻轻一响,宣诺就推门进来,看见床上怔怔出神的蓝幕羽,不由地一笑说道:“殿下说你也该醒了。”
他转身合上门,一边向床边走一边又说道:“你昨天晚上发了烧,现在觉得怎么样?”
蓝幕羽怔然看着他,伸手摸了摸额头,淡淡一笑道:“没什么事了,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宣诺点了点头,微微迟疑了一下,轻声道:“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也该饿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还是起床吧,大厅准备好了饭,等会儿有话和你说。”
蓝幕羽点了点头,墨色的眸子扫了他一眼,也并不避讳起身下了床。
用过饭,蓝幕羽跟着宣诺往另外一间客房走的时候怔了一下,逍遥谷是师父住的地方,所以即使现在谷里面只有殇影,他也只是住在客房里面。
不过他奇怪的是殇影怎么会想在卧室里面见自己,逍遥谷这么大能谈事情的地方多了去了,总不会是这段时间没过来那间客房挖了密室了吧?
转过一当屏风便是这间不大但是精致的客房的卧室,一直闷不吭声往前走的宣诺却是停了下来,迟疑地顿了一下,扭头看着他低声说道:“过会你看到什么不要吃惊。”
蓝幕羽听得莫名其妙,疑惑地看了看他,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宣诺依旧迟疑,屏风后面却传来人声,带着微微的低哑,明显的中气不足:“进来吧。”
宣诺迟疑了一下,一声长叹,终于转到了屏风的另一面。
看到床上躺着的人,蓝幕羽蓦地瞪大了眸子,一时间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且也明白宣诺刚才的迟疑所谓那般,脚下微微一滞,唇角动了动才艰难地说出话来:“你怎么会……”
躺在床上的男子依旧一身紫衣,白玉般的脸颊精致的像是玉石雕塑一般,墨色的眸子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最清透的水晶,长长的眼睫毛像是安栖的蝴蝶的翼,只是一双线条优雅的唇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安静地抿在一起。
但是这名美貌异常的男子却有一头雪白色的长发,逶迤地从床上一直蔓延到脚踏上,像是最名贵的白色雪绸,仿佛清风一过便会消失无踪。
看着蓝幕羽的神色变化,半躺在床上的男子露出一抹倦意来,淡然一笑道:“认不出来了?”
似乎猛地从梦中惊醒一般,蓝幕羽指尖微微一颤,眸子里面的惊异渐渐散去,恢复了平常安静的神态,不过这个时候即使掩饰地再好也带着一抹异样。
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脑子里面,蓝幕羽心头一跳,费了半天力气才强行压住,一边向床边走过去一边说道:“你怎么会一下子变成这样?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丶为您手‖打╰╮
第五卷 第八章
优雅的眼睫缓缓垂落下来,掩盖住一半墨水银般的眸子,失去血色的唇角露出淡漠的一抹笑意来,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听不出一点异样:“刹那芳华,或许就是这样吧。”
蓝幕羽不由地沉默,微一犹豫,终是快步走到他身边,沉默地坐了下来,抬头看着他说道:“看样子今天所有事情终有个了结,我们谈谈吧。”
殇影沉默地看着他,忽然扭头对跟过来的宣诺说道:“我们两个在这边便好,你先出去吧。”
宣诺似乎早就知道他的意思,稍微一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目送他离开的两个人在关门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才将视线又回到对方身上,蓝幕羽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殇影的墨子里面多了一丝异样,低声说道:“你让宣诺给我捎去的信息是你自知命不久矣,所以想和我谈谈。本来我还不相信,但是现在却是不得不信,你想和我谈什么?”
殇影眨了下眼睛,伸手撑了下身子,让自己微微侧过来,淡然微笑道:“我以前的时候就说过我的命不过几年时间,但是土国那边的事情完了之后又过了这么长时间,我一直没出什么事情,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驰援说的话都是骗你的。”
蓝幕羽不由的沉默,然后淡然一笑道:“被用做棋子之后才明白过来,总是没有那么容易再相信。更何况秋玉他……”他缓缓摇了摇头,不想再说下去。
殇影淡漠笑了笑,冷漠道:“活在这个世上,谁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