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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是商学院，尤其是麻省理工这种有名商学院的研究生院，能进来的都是精英——一般说来，比起其他研究生院，商学院的研究生们都更“成熟”些。这种成熟，一是指年龄，二是阅历。他们大多都是工作过的，所学也都是为了在实际商业环境里应用。比起其他人，他们的社交更多，也更注重社交（social networking）。有经验的他们自然不会小看这一次“初亮相”，穿着说不上十二分正式，却也显出了个人的品味和对这第一次新生聚会的重视：谁能知道在场的同学里有没有未来的同事甚至老板呢？每一次社交机会都必须要牢牢把握住。更何况这次是整个研究生院的新生见面会，这一届的数百名的研究生新生⑤基本上都出席了。
在社交这方面，绿萍比宅属性、又是出身于普通家庭的李萍不知道要强上多少。于是，李萍也没有多嘴“传授”她那点可怜的经验，只是提醒了绿萍一句“不要让你妈送你去”就老实地呆在意识空间里一边数羊一边欣赏大屏幕里的绿萍了——绿萍彼时正对着镜子描妆。
不得不承认，绿萍真的是个美人。平日里不化妆就已经是天生丽质，今天特意打扮一番后整个人更显青春靓丽。镜子里，绿萍本来就白皙的肌肤在深绿色缎面女士衬衫的衬托下竟显得有些透明；然后看着她一笔一笔打造出来的清新但又不失稳重的妆容，那稍事描画过的眉眼在温婉中透着一股子坚定。再搭配上散发出莹润光泽的珍珠耳坠和项链，即使是对绿萍的美有一定认识的李萍也由衷地赞叹了一声。
精致，大方，却又因为本身所带有的温婉气质和轻松心情让绿萍不会让人感觉疏离或者高傲。
对感觉和细节都同样挑剔的李萍，第一次看到绿萍这样正式的打扮，也算是初次直面了楚濂所说的“完美”。暗自摇摇头，李萍看着镜子里可说得上是神采飞扬的绿萍，忍不住腹诽：这要有多自卑多自傲多扭曲，才会把这样的一种生动的“完美”比作冰冷和遥远的死物？
事实上，人心总是偏的。和绿萍朝夕相对了许久的李萍自然不会想到车祸前的那个“真正”“完美”的绿萍——当然，她也没见过。现在的绿萍比较之前，的确是生动了许多。曾经的绿萍美是美，气质也高雅，但少了一种“心动”：那个时候的绿萍其实活得比较压抑而不自知，为了扮演各种完美的角色而不得不掩饰自己真正的喜怒哀乐。久而久之，那种“动人的完美”也就慢慢地成为了一种面具。车祸和断肢打破了那张面具，而李萍的到来又杜绝了绿萍重新戴上面具的可能。这期间，李萍有意无意的疏导，陪伴绿萍平和地度过了车祸后最困难的那段时间。那种因长期压抑和车祸后的各种负面情绪而生的所谓的“丑恶”只是悄悄地露了个头就销声匿迹了。心境越来越开阔，心情越来越开朗，由内而生的愉悦和轻松不再被重重顾虑所禁锢，这样的绿萍就像被擦拭干净后再给予了合理保养处理的蒙尘珍珠，显露出了她最本源的美，带着一种原生的感染力。
李萍不清楚，或者说不在乎绿萍外观上的这种改变，她只知道绿萍更开朗，更懂得放开自己的心情，这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而她也并不关心绿萍的外表是不是更美或者更能吸引男性：她虽然不希望绿萍畏首畏尾，但那不代表她认为一段爱情的失败需要用另一段爱情来治愈。人生从来就多姿多彩，不是只有爱情才会让生活更美好，也不是缺了爱情生活就不完整。而眼前明显得到了同性好感的绿萍，便是一个例子。
“凯蒂，还说我呢，你看，你笑起来多明艳啊！看看，那有好几位男士都看着你呢！那眼里恐怕不只是欣赏哦！”脸红也不会妨碍绿萍打趣这位第一个和自己说话的新同学。绿萍对这样的场合可谓是驾轻就熟，只是以前做起来客套得有些明显而已。
大方地朝绿萍眼神所暗示的方向看过去，凯瑟琳送去一个微笑，又抬了抬自己端着香槟的手示意。虽然不是邀请的动作，但那明显的友好意味在那群人眼里就是个鼓励。这不，那几位本来围成一个小圈子聊天的男士正朝这边走来。
“绿，看来我们魅力还真不小呢。”用酒杯掩住嘴唇，凯蒂轻声说道，语气里是骄傲也是揶揄。
“……没我什么事儿吧？”绿萍心里隐隐有些排斥，但仍表现得很放松，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你难道没看出来，他们不是只看我而已，尤其是那个穿蓝衬衫的帅哥⑤，他可是一直盯着你看呢！不跟你说了，他们过来了。”
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绿萍在心里皱了皱眉头，那种抵触情绪更强了。可绿萍也明白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于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应付。
作者有话要说：①Katie是Katherine的昵（简）称
②orientation，被译为新生培训或者是入职培训，听起来很正式还有点怪，所以我就换了个。这里所说的算不上一般所认为的培训，有点像学院或者班级的开学典礼、或者说开学第一次班会的感觉。就是给介绍一下未来的课程，正式向介绍一次老师……总而言之，就是老师告诉新同学们系里有什么，以后会干什么，有谁可以找，以及奖学金助学金等等的对未来校园生活很有助益的事项，给学生做个预备。
另一种orientation，是学校级别的。由学校的某个单位组织学生进行校园一日游之类的，这种常属于自愿报名，而不是本文所指的这种系里新生必须要参加的。而这个由学校组织的orientation就是暗影同学所说的新生训练了。（谢谢暗影同学的提醒）
③Mixer，可译为交谊会，听起来有点正式。Mixer不同于cocktail（鸡尾酒会），不用穿着很正式的礼服或者是西装领带，但也不好穿着太随便——运动装什么的，太随便了。有人称着装是business casual，这个概念比较难解释，但基本上可以理解为介于正式和休闲之间。至于是偏向正式还是偏向休闲，要看具体的场合。
比如男士着装。polo衫（恤）是常见的选择，百度解释为“Polo恤的基本样式不变：罗纹针织的领子和袖口，前襟有两到三颗纽扣，领座的高度足以使衬西装时衣领的露出。宽松适度的身围和袖围，柔软且有张力的棉针织料，既适合运动、逛街、出游，又可以配合西装或其他外衣。”
大部分场合要求business casual的场合，polo是合适的，但是像这种在学院小宴会厅举行的mixer，又是商学院，一般来说会穿着衬衫甚至加上西装外套，但领带不是必须的。多说一句，会在西装裤下面穿旅游鞋的——你要是能在文里描写的这种场合里看到，只有三个解释：一，你眼花了；二，他穿越了；三，货真价实的土鳖。
④曲奇，有兴趣可以去看实图，和平时所说的曲奇有些差别。这里说的是美国的软曲奇，黄油的比例会挺大，所以很香的同时也很增肥——当然，黄油比例越大，曲奇越软。一般常见的有坚果曲奇，巧克力曲奇，果干曲奇。
⑤麻省理工商学院的全称是MIT Sloan School of Management，查到的资料上，学生总人数将近800，录取新生600人。这其中应该是包括了本科生的，只是这个商学院只有一个本科的商学学位（major），另外两个是本科的副修学位（minor），而其他七八个都是非本科的学位（录取要求有学士学位或是更高学位），其中包括给在职人员进修的项目（一般在晚上或者周六日授课），包括有学位和无学位的（executive program/certificates）。吃不准这个比重，所以我假设在校的研究生（包括硕士和博士）应该在学院总人数的一半以上。
不过如果有同学了解的话，麻烦给个指正，谢谢。
⑤cute guy；cute也是可以用来指有魅力的男士。
☆、交谊会（mixer）
在场的都是人精，又都是某个圈子里的佼佼者，深刻明白今天目的的他们，自然不会出现什么饥渴的追求和无礼的对话。相反的，寒暄过后没多久，这六个人——绿萍、凯蒂，以及后来过来的四位男士，就开始对时下某个商业收购案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他们都很好的地控制了音量，但偶尔情绪到了的时候，表情和肢体动作都会稍微丰富一些，于是自然而然地又吸引了另外一些人的注意。在几个人没有留意的情况下，这个本来还算隐蔽的角落就又围上来了好几个人，这其中就包括了因临时有事而晚到的唐。
“所以你不看好这次XX在中国的收购案吗？”
和未来同学正“相谈甚欢”的绿萍没听出问这话的人的声音，答道：“很难看好吧。虽然似乎舆论上都一片叫好，股价也在上升，但是就像我之前所说的那样，我觉得可能遗漏了什么。当然，这也有可能是XX没有最后确认，他们不是还没公布官方消息吗？看上去，这个收购案很有潜力，甚至还会对当地的经济产生积极的作用，但是从最新的报道来看，他们似乎有意将收购的地皮和厂房进行改造。但其实那里是不适合进行大修和报道里所猜测的重工业生产，因为可能会出现地陷。”此语一出，震惊四座。
“地陷？你怎么会知道？他们按理说收购前应该有专家进行评估和勘测，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回忆着那本李萍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有些泛黄的书，绿萍微蹙眉头：“其实我会有这种猜测，是源自一本小说。我曾经读过一本纪实小说，讲述的是六十年代到九十年代那个地区的故事。作者出生于当地的农民家庭，对那个地区的变化可说是了如指掌。在他的文中，曾有过一段关于五十年代末期一家新建的工厂的描写——那是在苏…联专家的支持下建立起来的国营企业，投产两年后苏…联的专家就因为两国关系的原因撤出。没过多久就出现了残次品率增高的趋势，而人们并没有留意到逐渐下降的各项参数和偶尔出现的不明显的地动代表了什么，只当是国内的技术人员质素不过关或者是机器的‘合理’振动。而实际上，厂房的墙壁和地面都已经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纹。终于有一天有幢厂房塌了，压死压伤了在里面工作的几十个工人。因为原因不明，当时那附近传出了很多捕风捉影的流言。直到在几幢厂房相继倾斜甚至倒塌后，人们才逐渐发现下陷的地面——这时，工厂周围的民房也已受到了波及。”
回忆着自己从书里看到的情节，绿萍的目光坦诚：“小说里并没有给出地陷原因的解释，那只是作者推动剧情发展的一个‘插曲’。所以我也并不清楚这是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也无法确定XX所收购的工厂是否就在那个范围。前几天我无意中看到这则新闻就想起了那篇小说。但也正如你们所坚持的那样，我也认为在做这样一个投资案之前，XX应该会做十分严谨的调查和评测。那么那里如果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按理说是应该会被调查出来的。不过我也不排除这件事因为年代久远而被忽略了。因此，我不能说我的不看好有足够的证据。或许，那姑且能被称作‘女人莫名其妙的直觉’？”似乎是发现气氛变得太严肃，绿萍的小幽默得到了周围人善意的哄笑，也缓和了空气中隐约的紧张。
“当然，XX也有可能在放烟雾弹。要知道现在关于那块收购地的未来的一切猜想都是来自于媒体评论之类的，并没有得到XX的证实。也许，他们要做的投资并非是重工业方向而是旅游业？那块地方还是挺漂亮的。”绿萍故作天真地做出了个玩笑般的假设，而周围的几个人也会意地勾了勾嘴角——XX虽然有很多延伸产业，但是从未涉及过旅游业。
话音刚落，就听到几声掌声：“很有意思的‘直觉’。”
忽地一颤，绿萍眼睛四下看了看，发现还有好些个围观者，眼底浮上淡淡的无措，又旋即被有些惊喜的眼神所掩盖。她笑了笑，颔首示意：“T……福克斯教授。”
这一声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本来还打算继续话题的马修也停了下来转过身，和他的朋友一起走到了唐的面前，向这位自己一直都很仰慕却又没在下午的新生见面会上见到的教授进行自我介绍。唐一下子就成为了这个小圈子里的重心，绿萍反而被暂时遗忘在了外围。
“呼——唐来的真及时。”绿萍在心里长舒一口气，然后就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