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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两箱丝绸
作者:俗念亲
备注:
十年香樟树,百年白首约,千年古风传,厮守在人间!
平沙自古便有风俗,大户人家生了女娃,当年便在庭院种上香樟一棵,晓来几度春秋,闺女待嫁,樟木长成。媒婆在院外看到此树,便知有待嫁的姑娘,即可上门提亲。女子出嫁时,长辈砍掉樟木,做成两只大箱子,放入丝绸作为嫁妆,取“两厢厮守”(两箱丝绸)之意。
怀南王爷晚得子,大摆筵席人尽知;晓来春秋经五度,墙头初露香樟木。王爷不得女,闲者循其因,三岁稚子发如雪,樟木手亲植,世所奇!
【简而言之的屌丝文案:一个痴呆清醒后继续装疯卖傻揩油打岔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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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无主孤魂
生前曾在坟头见过迷信的老妇人,一边用老树枯藤一样的手指捏着昏黄粗糙的火纸点燃焚烧,一边拖着嘶哑断续的阴森语气说,人死之后,魂魄要过鬼门关,经黄泉路,上奈何桥,喝孟婆汤,忘掉浮生然后投胎转世,再世为人。
她说,黄土之下千尺,有阴曹地府,暗无天日又阴森恐怖,那里寸草不生,除了黄泉路边,妖艳血红的彼岸花。黄泉路尽头,是彻底斩断人间和冥府间分界的忘川河,血黄色的河水里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
可前有生死相隔,后系道听途说,有时候眼见的都不一定为实,更何况是听说的呢?
范二端着个盛着泪水的豁口破碗,趴在奈何桥边看着平静无波的忘川河水发呆,血黄色的河水一路延伸到很远,然后汇入三途河,水面平静无波,一丝涟漪也没有,更别说狰狞恐怖断头半腰的厉鬼。范二怔怔的想,孟婆告诉自己,那婆婆说的不错,这水里,确实藏着厉鬼冤魂无数,只不过他这种阴气薄弱的新死鬼看不见罢了,她说,只有你家司君那种等级的,才能看得见。
这呆头呆脑的傻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好奇心也浓厚的够呛,预备转头就去问司君,他都能看见些什么。只是他此举,在孟婆眼里,无异于虎口拔毛,预料的下场一定很惨,那个阴气深重的白发男人,脾气古怪又寡言少语,是个连厉鬼都不敢惹的狠辣角色,他一个不悦把这傻子对切两半,旁人吭也不敢吭一声。
范二是地府里新来的落水鬼,死时年仅十九,是范姓大户家的小儿子,生的浓眉大眼,看着精神百倍,偏偏是个缺心眼,一事无成无所事事,除了会吃白食什么都不会,没人数落责怪他,他自己倒是良心十足,天天咂摸着不成器的自己,操他爹娘盼子成龙的劳心,然后将自己逼得焦虑无比。
他生前跳下河去救一落水女子,没掂量好自己的斤两,在河里扑腾几下,被狂乱挣扎的女子一脚揣进了深水处,就再也浮不起来了。熬汤的孟婆不知道,这事件到底在他心上留下了什么深重的阴影,以至于这孩子红着双眼抱着自己的大腿满地打滚,死也不肯去投胎。
孟婆不知道这小子心里,早已坚定的将自己定位成了一个饭桶废物,怎么投胎转世都是一个模样,于是惶恐的竟然不敢上轮回台,觉得自己在人世简直是在浪费粮食。
眷恋人间的死魂多不胜数,放他自由岂不是秩序全无一片混乱,于是地府里有规矩,不愿投胎的,只能跳下奈何桥,在满是怨气的忘川里煎熬一千年,能活下来的,便可自行爬出来,然后去留自便。
范二当时对这平静的忘川水一无所知,不知道这么轻巧的一跃,得到的是比下十八层地狱还要惨烈的后果,加上急过头,听完就扒着栏杆撩起腿,准备扑通一声跳下去。孟婆这老婆子眼花耳聋,一时竟然没来的拉住他,等到范二人都落下去了,这才反应过来,惊呼一声迟来的且慢,可是已经为时已晚。
这倒霉孩子衣角将要垂到水面的瞬间,水面之下突然伸出无数双虚幻的长长触手,在空中疯狂的扒拉着他衣摆,想将他拖下去,那情状着实诡异可怖。越近水面怨气越浓,范二竟然隐约能看见东西了,眼帘里突然出现那么多触手的时候,扑面的气息阴暗而压抑,夹杂着闻之欲呕的腥气腐臭,将他吓得屁滚尿流,惨叫哽在嗓子眼,居然变成了一个嗝,那瞬间他脑子不知怎么闪过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范二准备眼不见为净,就在他将眼睛闭到只剩一条缝的时候,周遭的空气突然变得刺骨,激得他忍不住想哆嗦,只听耳旁水声一响,而后眼前白光一闪,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人闪电般拔起的地里大葱,接着他感觉他脚底踏到了实处。
等他晕乎乎的回过神,对上孟婆被雷劈了似的老树枯皮表情,大概模糊的明白,自己是被人救上来了,他顺着孟婆震惊看去,就见奈何桥尾端的石阶上,有个红衣白发的背影,正一步一步的往下走,雪色的长发未束,瀑布一样倾泻下来,在阴森灰暗的地府里,是比妖艳的黄泉引路彼岸花还要夺目的色彩。
范二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白发能全白至此,纯净的如同冬日里覆盖天地的苍茫大雪,他想,那是老到什么年纪的千年王八,才会有的发如雪。他这人是个老实的死心眼,受不得别人恩惠,颠颠的就想追过去道谢,孟婆连忙拉住他,于是范二只能揪着脖子嚎开嗓子,对着那人的背影喊道:“大侠,谢谢你!”
听到那个摧心肝的称呼,苍老的孟婆嘴角一抽手一抖,差点就松了手,让这报恩心切的小子窜了出去,心里却忍不住暗道这小子魂命好,刚巧撞上掌无主孤魂的司君下川灭恶魂,不然跳下去,瞬间连三魂也剩不下。
白发人已到桥下,闻言站定了转过身,神色平静的看了范二一眼,对他点了下头,神色并不算热情,却也不算冷淡,就是陌生人之间的点头交,然后他转身沿着青砖地面渐行渐远。
那是个身量消瘦高挑的俊美男子,五官生的精致无比,修目生辉,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可能是不见天日的地府里呆久了,肤色较常人白上些许,满头的白发极其扎眼,整个人透着股山涧清泉一样的清冷气质,白发衬红衣,画里走出来人物一样精彩。
直到那人拐弯进了河边的一座府邸,范二直愣愣的眼神跟着飘进去,然后被门扉遮挡,他有些不甘心的眯着眼瞪着那座府邸,门上方有块残破老旧的门匾,上书:无主孤魂司。
范二眼神转过弯悠回来来,呆呆的感叹:“婆婆,这人生的,可真好看,他是谁呀?”
孟婆神色复杂的说:“那是这一任无主孤魂司的司君,容颂语。”
范二见她神色有异,忍不住问道:“婆婆,你很怕他么?”
孟婆慈祥的笑了下,摸了摸这二愣子的头,说道:“不是,司君虽然冷淡,人却不错,他一直在为人积德,向来有求必应。只是老婆子熬了几辈子孟婆汤,还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人,一生无泪。”
作为一个屁大点事就爱流马尿的少年,范二立刻将眼睛瞪成了牛眼,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难道他就没有伤心事么?”
孟婆笑道:“正相反,件件都是伤心事,可我在他的一生里,一滴眼泪也没收集到。”
范二还是有些不信,在他看来,世间那么多值得落泪的事,生老病死怨憎恨,哪一样都能催人泪下,怎么可能有人,穷极一生不曾有泪呢,他是铁石心肠,还是心如死灰,又或者,是无喜无悲,那人,有着怎么样的过往。
范二不肯投胎,孟婆把他没办法,只能任他像只畏缩的小鹌鹑似的蹲在她脚边,有人过桥他就变成鸵鸟,将头埋在胳膊弯里,假装自己不在这里。每次容颂语打桥上过,他又殷勤无比的追上去道谢,丝毫不介怀那人每次相同的冷淡面孔,兀自笑的自来熟又灿烂无比。
如此过了半月,地府实在容不得例外了,阴差押着范二就要给他灌汤,然后抬去轮回台丢下去,那小子鬼哭狼嚎的将地府震得十二层地狱都能听见回音,比被宰的年猪还凄惨,最后桥边不远的孤魂司里走出那个白发的男人,说了句要收他做小厮,劳烦阴差放开他,范二这才留了下来,跟在无欲无求的司君身边,当起了忠心耿耿的小狗腿。
范二原本不叫范二,有名有姓,叫范知行,可他嗫嚅着磕磕巴巴,对着司君提出要求,说不想叫那个名字,说他对不起他爹,容颂语没心思管他,直接按了排行叫他范二,他倒也乐颠颠,于是就这么叫开了。
范二对容颂语敬若神明,他对他的头发丝都感兴趣,可他不敢和那人啰嗦,那人也常年不在府邸,他要么引渡恶鬼,要么去河边的因缘壁上长坐,范二只能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央求孟婆,孟婆被他缠的烦不胜烦将她知道的,一一向他转述。
她说,她第一次见到容颂语的时候,黄泉路上也是这样寂静,没有人过桥,她在桥上打瞌睡,然后那男人在白无常的引领下,出现在鬼门关后,沿着黄泉路走到奈何桥边,止步不肯再往前走。除了他的容颜和发色让她惊讶,他的灵魂,是孟婆见过的最奇怪的一个,一半满是血腥,戾气深重的比阴差还甚,另一半却纯洁无暇不染尘埃,使得他看起来,像是菩萨和恶鬼的结合物。
这人阴郁的一半魂魄,比厉鬼的罡气还重,阴差不敢对他怎样,苦口婆心的劝他上桥,一劝就是两个时辰,那人只是冷淡有礼的说,他要在这里等一个人。恰好崔府君路过,好说歹说将他带到了望乡台前,他仍旧坚持不转世,崔府君还在劝,孟婆看了眼面前熬汤的破碗,里头空空如也,水汽都不见,将她急的脑门冒汗,孟婆汤要靠人生前的泪水熬,没有泪水,熬不出孟婆汤,他就是想投胎,她也回天无力。
后来,他问怎么才能留在这里,孟婆指了指桥下的忘川,说为了来生再见今生最爱,你可以不喝孟婆汤,那必须跳入忘川河,等上千年再投胎,这一千年里,你能看见你爱的人,在桥上来来去去。他毫不犹豫就跳了下去,转瞬就淹没在冤魂厉鬼聚集的水面之下。
孟婆说,桥上走过的人千千万,她很快忘了容颂语的存在,直到六十年后的一天,他突然从水面下冒出来,手里提着一道快要散尽的魂魄,那是下水斩杀恶魂的上任无主孤魂司君,被水底的千年冤魂伤的魂飞魄散。地府一时没有比他更为厉害的鬼魂,于是阎罗出面,亲自渡他出水,授他接任了无主孤魂司,到如今,已有两百年。
孟婆说,他一直在等一个人,从这里走过。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了,疯子容和他爱惨的辞哥的故事,系列朝堂篇。
菇凉们要是感兴趣,该收藏的收藏,该留评的留评,不许雁过无痕嘤嘤嘤~~~
☆、第二章 生死轮回
世人都知奈何桥边有块三生石,可不知地府里还有块因缘壁,在忘川河三途河交汇的地方。因缘壁是块光滑的石壁,形状并不规则,其上能照出阳间所思之人。不引魂的时候,容颂语就会走上两个多时辰到这里久坐,看着因缘壁发呆,里头,是他执念的心上人,为了不忘记那个人,他义无反顾的跳下了忘川河。
范二对壁内的人很好奇,好几次故意为之,跑了老远的路来到这里,拐弯抹角的向容颂语汇报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眼角偷瞄,还真叫他看清了,因缘壁里提笔作画的白衣男人刚好收完那笔抬起头,范二当时就呆住了,满脑子都是浆糊理不清楚,直到容颂语扭过头看他,他才做贼似的逃跑了。
其实也怪不得他如此震惊,实在是壁中那人面容,居然和容颂语一模一样,若不是神态和头发,范二险些以为壁中之人,其实是他家司君。
无主孤魂司很清冷,空荡荡又简陋的大殿里,只有他们两人,在他来之前,这里只有容颂语一人。对于容颂语,范二是个包打听,屁大点事他都要弄得一清二楚,虽然听说他生前杀人如麻,范二却意外的并不怕他,大概是这人对他有救命之恩,对他又挺好,他在心里亲近他。他在鬼差大哥口中打探出来,无主孤魂司以前并不在这里,是容颂语非要搬到这里来的,范二鼻头发酸的想,是因为这里,离因缘壁近吧。
孤魂司里有两只樟木箱子,里头装着缠枝莲蚊或是团福字印花的大红丝绸,这是除了因缘壁以外,容颂语唯一稀罕的东西。尽管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