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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装疯,先帮阿恽避开这关再说。
赵子衿本来贴在他身侧,顾恽兀自思索,猛觉身上那点微弱的分量消失,回神一看,就见赵子衿自个站直了,抬头望高台,嘴唇微启,像是要说话。
顾恽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他这身早已利落独善,再多嘴,怕是要帮自己开脱,可要是说辞不够周到妥当让人信服,好不容易爬出泥潭,反而会被自己拽下来,如此得不偿失的买卖,做不得。
蓦地耳旁响起环佩叮当声,顾恽低垂的眼角瞟见莲步轻移的宫女端着托盏款款而来,木质托盘上是白瓷青花缠枝莲纹的小盖盅,里头大抵是参汤之类。
顾恽心头瞬间划过一个主意,两人挨得极近,行礼的胳膊几乎是肘挨肘,顾恽动作轻缓的捅了捅赵子衿,眼神示意他闭嘴。
赵子衿对上他视线,虽不知他打什么主意,却好歹是关住了轻启那丝唇缝,且看阿恽如何应对。
赵愈笑道:“顾爱卿,这边开始吧。”
顾恽垂头合手道:“臣遵旨。”
赵子衿“醉”的站不住,顾恽扶着他慢悠悠的将他往椅子上落,眼角瞥见送汤的宫女行至身旁,轻轻跪下,将托盘搁在桌上,伸出细长白嫩的手指端起小盅往桌上放,尾指上翘做兰花,姿态十分优美灵动,如同枝头蹁跹的蝴蝶。
这桌坐着两位,菜色都是双份,挪挪挤挤摆了满桌子,只有四角上还剩些空地,宫女将小盅搁下后便要起身离去,就在那瞬间,顾恽心道一声姑娘对不住,悄悄伸出左脚踩在女子因跪地而垂在地上的裙摆。
白底蓝花裙袄的宫女站起一半,却突然被绊住似的蹲下歪倒,朝着满桌的美酒佳肴摔去,发出惊恐的娇呼,声音不大也不小,却如一颗落水的石子,砸破了看似喜气洋洋的宴会平静。
顾恽还半蹲着扭身托着赵子衿,道声姑娘小心,飞快的伸手去扶,眼角瞥了眼青花小盅方位,将女子往那方向外头的空地上推去。
也就是眨眼间变故横生,众人眼见着文弱书生的顾大人状似受不住女子冲力似的胳膊一坠,紧接着那宫女被他随手外推,以免摔在了满桌的瓷器间,宫女惊呼着朝后倒去。慌乱间人总是无意识想抓住些什么来稳定心性和身形,那宫女双手乱挥,一把拽住顾恽的衣袖,将人带着也朝下倒去。
众人不由倒吊一颗心,眨眼间,大殿里就响起瓷器落地破碎的清脆声音,宫女摔在地,痛呼一声,泪花儿打转的莹莹大眼里来不及委屈就蓦地放大圆瞪,满脸惊慌失措的张嘴尖叫:啊……血——
众人寻她目光看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顾恽席位歪斜,其上瓷盘跌落一地,满地红白黄绿,菜汤破瓷混作一堆,脏乱不堪。顾恽形容狼藉跌在其中,自腰间往下的衣袍上,黏黏糊糊沾满了残渣,臂膀间还挂着一根摇摇欲坠的青菜叶子,最为扎眼的却是他撑住地面的手掌下,顷刻间晕红一大片,叫人触目惊心。
而怀南王身躯微斜左臂长伸,半头白发印在脸侧,呆呆的看着地上的顾大人,貌似伸手拉人,却没拉住。
作者有话要说: 菇凉们端午节快乐啊喂~~~错过了阿拉的祝福时间嘤嘤嘤~~
☆、第二十八章 以牙还牙
赵子衿本来,是能拉住顾恽的,可他如今“醉”着酒,那人匆匆倒地间又隐晦瞪他一眼,他伸出去的手便慢下来,只捞到顾恽一片衣角,然后见着那人在眼皮子底下撞偏桌椅,将手朝着瓷片压上去,扎的鲜血直流。
赵子衿垂下眼睫,戾气一闪而过,犯了偏执,心底杀意阵阵,觉得赵愈、幽明鉴之流烦不胜烦,实在可恶,恨不得一刀宰了眼不见心不烦。
那人前世今生都是他的心头肉,藏着掖着小心护着,只盼他日日开怀舒坦,别人多看一眼,他都恨不得挖人眼珠。这二人倒是好的很,赵愈接二连三让他当庭奏曲,幽明鉴马不停蹄对他骚扰非礼,阿恽身在朝堂身不由己,如今竟被迫的退让至此,为得保全蓄意伤己,呵——
大殿里静了一瞬,尔后活过来一般乱成一堆。
受了惊吓的宫女梨花带雨,呆愣完回过神,连滚带爬的跪伏在地,嘴里惊恐叫道皇上饶命。百官们倒吸完凉气,除却个别真心实意的,皆换上一副同情状,一言不发。
泼在地上的参汤里那片颜色越深的红细针似的扎在赵子衿心上,心口抽疼杀意横生,却不是因为顾恽这点伤,而是因为他违了心。
阿恽是男人,不比女子娇弱易碎,他自有能力和韧性承受世间千般万般苦楚悲戚,谁能一生不受伤,自己偶尔犯了混,见不得别人伤他一毫,心里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旁人千刀万剐,今生却不再做这样的事。他是有主见的人,日后站在一起,姿态自然是并肩而立,他不需要自己扶着搀着,许多事,自己只需…看着就好,他处事的风华,不也是自己爱他的原因之一么。
念及此,他在心里默念道,赵子衿,冷静。
赵子衿悄悄长吐一口气,敛了神色恢复成醉态,歪歪倒到的站起来朝顾恽扑去,神色惊慌道:“阿恽,血——”
粗粝的瓷片不比快刀利口,只得划出几页纸片儿宽度齐整的口子,剧痛过后,大抵就是麻,倒还没这个揪心。顾恽一把按上去,也不知伤口深浅,只觉掌心一凉,接着一股铺天盖地的痛觉沿着手臂窜上来,肘子一软,差点没全身扑到瓷堆里去,幸而快速回过神撑住了,额头竟冒出细密的冷汗来。
有人记吃不记打,疼死也要胡扯两句,难为他在百疼中还能抽出心神深刻反省:真他娘的扎心,早知道,就瞅准了,换个薄点儿的瓷盘下手了。
顾恽眼前一花,赵子衿就扑到身前蹲下了,小心翼翼拉起他的手,晕红的脸上满是心疼,神态顺眼到让他诡异。那人垂着眼睛去翻自己的手,冰凉的十指搭在火辣辣的手腕上,些微镇痛似的。
赵子衿轻柔翻起,让他掌心朝上,目光瞧上去就忍不住瞳孔一缩,手心血肉模糊,血液沾着菜叶灰土,糊得连掌纹都看不清,大块的瓷片落地,唯有伤口潺潺冒血,还有几块深扎入肉,只余尾端一点白色沾不上血,在周遭不停冒出的血红细流里,更显触目。
赵子衿别看眼,有些不忍落目。他不是没见过狰狞伤口,这伤虽然看着恐怖,终归也只是皮肉外伤,真正让他不敢直视的,只是因为这点伤,落在他心尖人身上。
由爱生恨,那瞬间,他心里凄凉的划过一个念头,竟然是有些恼他的,这人看着随大流好说话,温言细语有求必应,内里却是个少见的狠心人,对自己,比谁都狠。
他如此胡来,赵子衿不想和他说话,抬眼一见这人疼的青白脸色,立刻没了脾气。十指连心经络满布,这是双挥毫泼墨轻拢慢捻的文士手,专注精细活儿,他也不敢随便去拔瓷片,为难半晌竟是低下头,学着幼时练舞受伤时,赵引在伤口呼呼吹气的模样,朝着那惨不忍睹的掌心轻轻吹了几口热气,闷闷道:“疼么?”
顾恽瞧他低头顺眼,眉眼英俊白发披肩,温热的气息拂到麻木的掌心,心头不由猛的一跳,剧烈的让他浑身一颤,随即乱了平心的节奏,强力的震动让他有些茫然失措。赵子衿以为他是疼极,连忙抬头,顾恽为掩饰失态,打落牙齿和血吞,摇头笑道:“不疼。”
天知道他疼的眼前发黑,恨不得龇牙咧嘴。
杜煦和许季陵都被惊倒了,双双站起跳过来,围在顾恽身旁蹲下,见到赵子衿翻过那狰狞的掌心,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幽明鉴眼神毒辣,又是斜对着顾恽而坐,宫女起身时左侧衣角捆直拉紧,分明是被人刻意踩住,他抬眼深瞧一眼顾恽,暗赞此人好快的反应,然后就见那人倒栽葱似的一跤跌在了盆盆罐罐里,扎了个血淋漓,不知为何自己又有些不落忍。
幽姬见血惊恐非常,贴在赵愈身旁瑟瑟发抖,赵愈大怒,眉头拧成山川,朝哭泣求饶的宫女喝道:“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朕留你何用,来人呐,给朕拖出去砍了…还傻愣着作甚,瑞生,传太医——”
怔住的太监总管回过神,瞥了一眼满地的血,梗着脖子高呼:传罗太医觐见——
殿外待命的侍卫训练有素的小跑进来,宫女听见身后的动静,久居深宫自然知道伴君如虎,眼里全是绝望,一边高呼皇上饶命,一边慌不择路就去拉扯顾恽,语无伦次的哭叫大人救命,秀丽的俏脸上全是鼻涕泪水。
饶是顾恽脸厚心黑,见状都有些挂不住脸面,不过他早就料到会如此,当下也不急,拉开赵子衿的手,撩了膝盖立起来,由坐变跪,两手撑在地上,道:“皇上明鉴,错在微臣,求皇上饶了她罢。”
赵愈又怒又笑:“哦~~你倒是说说,怎么就错在你了?”
顾恽抬头轻松笑道:“回圣上,微臣虽不是英雄,可这姑娘,却是美人,哪有见之有难不救的道理。说来惭愧,要怪,就只能怪微臣没有自知之明,微臣并无大碍,今日大宴贵客,皇上又宽和仁厚,别怪罪于她。”
赵愈是个爱惜美人的,闻言却是笑了,道:“顾卿竟是个怜香惜玉的,朕看这样,既然这美人入得了顾卿之眼,便赏与你做妾如何?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顾恽闻言一抖,深觉皇上是拉煤做迁上瘾,只是这恩宠,他可担待不起,便垂首道:“万万使不得,皇上莫要拿微臣取笑。”
赵愈也就随口一说,见他如此,颇有意味,还要打趣,门口陡然响起传召:罗太医到——他扫一眼地上血色一滩,便改了口,让顾恽出去包扎妥当后进来,顾恽谢恩后,跟着公公出去了。
赵子衿本来想跟出去,余光瞥见盯着顾恽发笑的幽明鉴,突然改了主意,对着顾恽说了声快去快回,站着看他走远了。
很快便有手脚利索的太监上前收捡擦洗,不过片刻,地上的狼藉血迹便消失殆尽,新盏热菜端上来,之前的变故像是热锅里的一滴水,蒸发的看不见一点痕迹,一如这内里生朽的河山,外罩一层太平粉饰。
合奏两人,挨个出变故,舞剑那个喝醉了酒,抚琴那个割伤了手,巧的如同早有预谋,却又叫人找不到头绪。有机会出尽风头名言四海,不上赶着争抢献艺,那才有鬼,如今只能叹这两人点子背,没机会。
赵愈惋惜一番,笑着打趣侯爷没眼福,幽明鉴面上点滴不恼,道:“皇上说的极是,确是本候没这眼福,可惜了。”
赵子衿摇摇晃晃的坐回去,伸手将顾恽的椅子摆正,手上沾了血,桌上有布巾,他也不擦,捂在手里发呆。
杜煦福至心灵朝这边望一眼,怀南王眼帘低垂,银白的头发挡住半边脸,只露挺直的鼻梁和微勾的嘴角,咋一眼,竟有些阴险。他心神微惊,凝目细看,却见那人抬头望高台,脸色微红眼神雀跃,之前那一眼错觉一般,杜煦不由迷惑:难不成,是我看脸的角度不对?
幽明鉴话音刚落,赵子衿歪歪倒倒的站起来,对着赵愈憨态毕露,道:“皇上,微臣…想看…人跳舞——”
众位大人被他摧残怕了,这位爷一张嘴,大伙就纷纷汗毛直立,心头警铃大作,暗道大事不妙,这唯有对着顾大人才有的撒娇语气是怎么回事,这位爷,怕真是醉糊涂了,他不是把皇上,看成顾大人了罢。
赵愈心里好笑,你这小傻子,懂得欣赏什么舞曲,嘴上却道:“方才不是跳过了么?”
赵子衿打了个酒嗝:“不是…那个,…臣要看…柘枝舞。”
此言一出,众人讶然,嘿,这傻子,竟然还知道柘枝绝舞。
柘枝舞,数百年前西域石国传入中原的舞技,以变幻丰富的舞姿和快速复杂的踏舞独步天下,舞袖蹁跹飞扬,舞姿轻盈柔软,舞者佩戴金铃,踏步清脆作响,故有记载:红蜡烛移桃叶起,紫罗衫动柘枝来。
柘枝舞本是女子独舞,失传已久,却在十多年前惊现乌垣,被一流落到乌垣的伶仃舞出绝世风华,重现天下,自此成了乌垣绝技。
据说那青衣戏子,名叫沈露白,西原人士,因何流落,却是不知,画舫民间流传的画像,是个面容秀美的年轻男人。
赵愈看了眼身旁的幽妃,不由哑然失笑,有心作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