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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泽默默磨牙,认命地睁开眼,微微偏过头,无波无谰的双眸静静盯着梁宣,淡淡问道,“这是何处?”
梁宣答,“青城。”
慕容泽等了片刻,接着问道,“为何来青城?”
梁宣有问必答,“鬼医姐姐刚好在这里替杨掌门解毒。”
慕容泽又等了须臾,清润的双瞳中精光闪烁,沉声问道,“你就不能一次全说通透么?非得等着我问是作甚?”
梁宣睁着眼很无辜,“我以为你不想听么……”
慕容泽淡淡收回目光,“切身之事都漠不关心,那还有何事需要我记挂于心?”
“譬如救命恩人的大名?”
梁宣说得突兀,却又带着隐秘的期待和欣喜。
慕容泽先是一怔,随即明知故问道,“救命恩人?谁?”
梁宣努力挺着胸膛,尽量让自己更加发光发亮,频频眨眼加以明示暗示。
慕容泽压根就不曾看他,状若恍然道,“确实应当好生谢谢鬼医先生。”
梁宣塌着肩膀,悻悻然撇嘴道,“鬼医是姐姐,不是先生,雌雄不分,男女不辩……”
最后八个字是含在嘴里说的,慕容泽偏巧耳聪目明,胸口顿时一窒,到了嘴边的“我乐意”未能出口,却因一口气提岔了,当即咳得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
梁宣大吃一惊,连忙凑过去隔着被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皱眉碎碎念道,“说了饿肚子对身子不好你偏不信,这回好了吧,连呼吸都不会了,真是的……”
慕容泽痛苦地在内心呐喊:他这是饿出来的么?是么?是么!但凡他现在有一分力气,他都能拍死眼前这个毫无自觉的混账!
“咳……咳咳……咳咳咳……”
“什么?我知道我都知道,都是饿出来的,哎……”
“咳!咳咳!咳咳咳!”
“啊?成,你忍着当心别把肺咳出来了啊,我去给你找找还有没有烤鸡。”
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过后,梁宣直起身子便要走,却是被慕容泽用力攥住了衣袖。
诧异地回过头,刚巧撞上慕容泽从被子里露出来的双眸,温润如水,韶光流转,剧烈的咳嗽让眼角都透着绯红,漂亮得不似凡物。
慕容泽断断续续地说着,“咳……咳咳……我……咳咳……我……咳……想……咳咳……”
梁宣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不论你想什么眼下都不顶用,放弃吧,这世上总有些事,哪怕一生执着坚定不移也是没有好下场的,安心咳嗽,切莫想太多,乖,我去找烤鸡。”
确实,便是想要杀了他,也得让自己这狂风暴雨似的咳嗽先消停下来!
慕容泽暗暗发力,用力得指节都发白,梁宣看他那痛苦可怜的模样,着实不忍使劲将自己的衣袖抽出来,一时僵在原地也不知如何是好。
好半晌,慕容泽都没了动静,梁宣疑惑地凑过去,悄悄掀开被子,将慕容泽的脸露出来。
就看到他一双眼已经蓄满泪水,如雪面容并那似玉脖颈尽是通红,痛苦地锁死眉头,浑身僵硬,双手俱是指节惨白,用力得怕是掌心都被指甲割出伤痕,他紧抿着双唇,时不时从胸腔里便透出一阵阵沉闷的咳嗽声。
梁宣心头一跳,慌张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焦急地问道,“喂,你这是怎么了?”
慕容泽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清澈的泪水瞬间溢出,流过脸庞打湿枕巾。
梁宣感到心脏一抽,恍若被一只冰凉的手攫住,脸色顿时一沉,手上的力度不由加大,“说话!”
慕容泽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他,抵命咬死牙根,却终究未能支持住,极限过后蓦然呼出一口气,随即狠狠吸了一大口,这才急促而激烈地喘气咳嗽着。
梁宣目瞪口呆地看着,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帮他顺气,不想竟是被他一手挥开。
慕容泽咳得不似先前那样撕心裂肺,半晌喘气才抬眼瞪着梁宣,怒道,“我正在闭气!咳,咳咳!”
梁宣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原处,却十分之不明所以地问道,“你闭气作甚?”
慕容泽严肃认真地回道,“闭气可止咳,适才眼看着,咳咳,就能成功,偏你这碍手碍脚的,咳咳,搅得我功亏一篑!咳咳!”
“谁告诉你的?”
慕容泽不曾细想,随口回道,“常识。”
话一出口才觉出异常,适才问他的并非梁宣,光听声音竟像是十三四岁尚未变声的小娃娃。
他将目光挪向梁宣身后,站在门前的身影逆着光,瞧不清面容,只听她用那软糯的嗓音说得颇为鄙夷,“常识不曾教你闭太久是会窒息而亡的么?”
梁宣递过来的目光颇为耐人寻味,慕容泽刚及平静的脸庞骤然又成了红番茄,暗自懊恼了半天,气呼呼地说道,“我气长!”
薛凝紫两步跨进来,慕容泽双眸中的恼羞成怒荡然无存。
娇小玲珑,眉清目秀,异色双瞳中暗藏着不易察觉的凌厉之气,左眼下方仿若彩绘一般的伤痕更增添了一分野蛮的戾气。
一个卑鄙地利用娃娃音蛊惑众人的……女子……
心中瞬间做出评价,慕容泽瘫着脸,紧张而戒备地盯着闲适自若向他靠过来的薛凝紫,脸上的血色再次褪得干干净净。
薛凝紫的目光变得高深莫测,蓝灰色的右眼更加接近深沉的蓝黑,她无视了慕容泽眼中的防备,风吹不动地坐到床边,扯过他的胳膊手指便搭了上去。
慕容泽尝试着抽回手,不想薛凝紫看似随意,指尖凝聚的真气却是让他丝毫动弹不得,更何况,不知何故,他总觉丹田一片空荡荡,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极为不详的预感。
对慕容泽直射而来饱含震惊与厌恶的眼神,薛凝紫意味深长地对视回去,松开手复又寻准脉搏搭了上去,柳眉渐渐拧起。
梁宣守在一旁,在这番诡异的静默中,鬼使神差而义无反顾地作了一回死,有模有样地焦急问道,“如何?此胎可保得住?”
薛凝紫手指一颤也抵不上慕容泽浑身一颤,他故作镇定地看着薛凝紫,继而意外彬彬有礼地问道,“可否请鬼医先行避让?”
薛凝紫微微挑眉,却是直泼冷水道,“纵然我让了,你又能如何?你还有力气如何?”
慕容泽无言地看着她,突然将凉飕飕的目光射向梁宣,澹然道,“这世上总有些事,就算不得好下场也不得不坚持,不劳你操心,我会用生命去杀了他。”
梁宣浑身一震,赶紧缩起脖子,惊悚地步步后退,谄笑道,“我们虽不曾同年同月同日生,好歹险些便能同年同月同日死,切莫伤了这份来之不易的珍贵友谊,哈哈,哈哈,烤鸡!对,我去给你找烤鸡去!人一饿就容易胡思乱想!等我!”
梁宣疾风般溜之大吉,慕容泽气红了眼也无能为力,便是用生命也得先攒足了气力。
薛凝紫尽职尽责地又诊了回脉,这才将慕容泽的胳膊塞回到被子里,临走前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回头闲闲说道,“气再长也不该憋坏自己,总算你是我的病患,不管因何之故,人死了总归是污了我的医术,当心点。”
慕容泽冷冷地瞪着那道闲逸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眼前,半晌骤然狠狠一拳砸到床上。
冷静过后霍霍磨牙暗暗发誓,“梁宣……薛凝紫……好,好得很,一个两个都是成心要气死本宫!哼!都给本宫洗干净脖子等着,总有一天,本宫会连本带利一并讨回来。”
慕容泽醒来时天已近黄昏,那天直到半夜,当真是饿到头晕眼花,心慌气短,前胸贴后背,梁宣都不曾再露面。
说好的烤鸡呢?
他一定要狠狠、狠狠、狠狠地治梁宣的罪。
一定要。
作者有话要说:
阿泽还不如不要醒╮( ̄▽ ̄〃)╭
第15章 十五、少主很忧心(四)
深更半夜,正是鸡鸣狗盗的好时机。
梁宣站在走廊上,猥琐地勾着腰,将纸糊的窗户轻轻掀开一条小缝,眼巴巴地凑上去,反复侦查了好几回,才略感安心地起身走到木门前。
他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装模作样道,“我回来啦……”
一边说着,一边谨慎地将门推开,踮脚跨进屋,入眼便是慕容泽侧睡的身影,让人无比的安心。
他捂着嘴连连窃笑,慢吞吞地挪到桌边,将手里的烤鸡摆到桌上,仿若终于完成了一项惊心动魄的任务,满意而欣慰地长长舒出一口气。
事情本该到此为止,可梁宣刚及回头,步子尚未踏出去,慕容泽突然翻了个身,意味不明地呻|吟了一声。
梁宣心头一跳,僵着身子定了半晌,才慢吞吞地咽了咽口水,一格一格转过身子。
慕容泽平躺着,脸朝门口偏过来,眉头轻颦,浓长的睫毛在脸色画出两道漆墨的弧线,红润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听不清那些呢喃,顺着脸颊滑下来的几缕墨黑的青丝刚好搭在唇瓣上,随着嘴唇的动作轻轻颤动。
他像是嫌热似的将两条胳膊都探了出来,被子歪歪斜斜地挂在床沿,一条腿架在被面上,被角遮不住的肩膀露在外头,睡相着实谈不上雅观。
梁宣定定地看了他须臾,终于认命般无声叹了口气,轻声慢步地凑过去。
轻柔地将慕容泽的腿往旁边挪了挪,余光瞟着人并未被惊醒,这才安心继续动作,理好被子,再将那两条软若无骨的胳膊塞回去,等了片刻确信他不会再踢被子,这才满意地微微颔首,轻轻拂去他唇边的乌丝,不觉莞尔,嘀咕着,“睡相真差……”
“放肆……”
陡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梁宣脸色一变,惊恐地瞪着床上的人,半天没瞧见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有睁开的迹象,这才极为没出息地拍着心口给自己压惊。
慕容泽咂巴着嘴,无意识地呢喃着,“都说了……不会迷路……温采,你好大胆……”
说完便嘟起嘴,好似真的在同谁置气一般,漂亮的脸上尽是气恼和委屈,莫名让他觉得颇为可爱。
这人究竟是何人?
明明舞象之龄尚不及弱冠,却已是气度不凡,浑身透着无法忽视的贵气,武功更是高深莫测,完全猜不出来路。
梁宣盯着熟睡的慕容泽凝视了好半晌,倏尔想起来,他尚不知他姓名。
好想知道……真的好想知道……可若是此时将他吵醒,他定然会死无葬身之地……但,还是好想知道……这可如何是好?
兀自烦恼不堪,左右摇摆迟迟不能做出决定,梁宣愁得肠子都要打结,犹疑不定地又瞥了慕容泽一眼,终于咬咬牙狠狠心,上前一步将罪恶的魔爪伸向了暖烘烘的被窝。
察觉到腰侧些微不适,慕容泽微微皱眉,无意识地往里侧挪了挪,岂料那冰凉酥麻的感觉竟是如影随形,寸步不离得让人厌恶和烦躁。
慕容泽霍然睁开双眼,目光清明然思维迟钝,他茫然地将目光从床顶移向了蹲在床边一脸谄笑的梁宣,因着刚及清醒,双眼深邃乌黑,无声散发着诱人沉迷的魅惑。
梁宣一对上那双眼眸,心中便莫名觉得欢喜,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慕……”慕容泽的脑袋还未及启动,脱口而出的一个字却是猛地将他震醒,片刻停顿后不动声色地接道,“沐泽。”
梁宣眨巴着眼,歪着脑袋道,“木择?择木?良禽择木而栖?”
慕容泽眼中闪过毫不掩饰地嫌弃,澹然道,“清时思俭德,祝神来清浦,千百载永勤沐泽,共乐春台。”
梁宣彻底傻眼了,“良禽择木而栖”已经是他学问的极限……
看着梁宣眼中成片成片的茫然,慕容泽沉默了片刻,终是放弃了那原本就不当有的指望,直白简明道,“沐浴恩泽。”
“哦~~”梁宣顿时恍然,龇牙咧嘴笑得丝毫不知羞愧,甚至是贴心地赞道,“好名字!”
慕容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直盯得梁宣脸上的笑都有些挂不住,才冷冷道,“拿开你的手。”
梁宣一听,一直塞在被窝里的手不经意动了动,竟是一把抓住了慕容泽的腰肢,痒得慕容泽当即轻呼一声,迅速往一旁躲去,脸上甚至浮现出一种极为怪异的笑容。
似笑非笑,想笑却刻意压制,因而扭曲诡异。
梁宣好奇地看着眼前变得格外生动的面庞,突然玩心大发,两只手不停地挠着慕容泽的腰,挠一时歇一时,歇一时再挠一时,折磨得慕容泽眼泪都笑了出来,他自己自然是笑得欢快,还险些岔了气。
“你真是太可爱了!”
梁宣由衷感叹着,手感上佳着实不忍罢手,慕容泽被挠得浑身扭曲,羞愤交杂,怒吼道,“你是找死!哈呜呜……你……你住手!”
梁宣心想,他这虎须拔不得也已经拔了,如今是骑虎难下,还是再接再厉挠得他没力气找他算总账得好。
“我不要。”
然梁宣是只晓其一,未知其二,纯属自作孽不可活。
义正言辞的拒绝气得慕容泽当即爆发,仅靠着那口恶气便雄赳赳地坐起身子,二话没说蹬脚就踹向了梁宣的脸。
正面一击,毫不容情。
梁宣摔了个屁股蹲,鼻子首当其冲,重击之下涕泪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