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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病想逃避责罚,跟我到正厅来。”
乌龙被马镖头大掌用力捏在左手胳膊上,本来他的伤就都在左边,这一下可是又酸又麻又痛,乌龙听那小丫鬟所说以为自己是会武的,就想提个气拆个招什么的,但他在床上昏睡了两天,全身软绵绵的哪有什么力气,乌龙天性就是个不爱计较害怕麻烦的,于是就随马镖头把自己跌跌撞撞的往前厅带。
镖局并不大,待客前厅连着后院,东西两边各有几个厢房,后面是一个小校场和仓库,乌龙被从自己的东厢一路拖到前厅,都有些站立不稳,左边的胳膊全没了知觉。
“跪下。”马镖头一声喝,乌龙本就不想站着了,立刻一骨碌跪坐了下去,抬头打量前厅布置,很传统的江湖门派作风,大厅两旁柱子上贴着对联,左书“历劫方显钢骨硬”右书“经霜更知秋水明”中间四个豪气万丈的泥金大字“马氏镖局”前方一副画像不是观音不是关公更不是福禄寿星,倒与马镖头有几份相像,应该是马氏镖局的第一位当家人。乌龙心中又感叹,果然江湖气息,俗中带义。
“冯惜,我问你,这次押镖遭劫是怎么发生的?”马镖头一句话将乌龙云游天外的心思又拉了回来。
“嗯……我不记得了。”乌龙跪在画像前,马镖头站在他身后,他看不到马镖头表情,也懒得看。
“你!好,我再问你,南宫他……他怎么会变成那样!”马镖头说到南宫二字时声音明显高了一下,又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也不记得了。”乌龙答的飞快,一副淡然摸样。
马镖头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这次是要来个抵死不认账么,“好好好,我知道你摔下山崖撞到头记不清也是情有可原,但是我镖局的规矩你可还记得!”
乌龙眨巴眨巴眼睛,很认真的回忆了一下,“好想也不记得了……”
这句轻飘飘的不记得直气的马镖头全身都打起颤来,顾冯惜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马孟如的父亲本是他父母朋友,眼看着故人之子无人照料,便将他接进镖局中与自己儿子一起养育,等马老镖头也因病去世后,马孟如做了马氏镖局的镖头,而顾冯惜自然而然成了镖局的二当家,但这顾冯惜自小没有父母管教,马老镖头又对他颇为放纵,马孟如这个大哥也是处处维护,久而久之养成了顾冯惜张扬跋扈自视甚高的性子。
后来两人长大之后,顾冯惜不知道在外交了什么朋友知道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开始对马镖头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马镖头本来为人就很中肯,并没有将自家小弟的感情当一回事,就断然拒绝了,没成想,镖局来了一位南宫先生,南宫其实也很年轻,但是他饱读诗书博学广识,为人又很谦和,所以镖局中人都尊敬的称他作先生。
马镖头与南宫先生经常一同外出押镖走镖,一个年轻有为英姿勃发,一个温柔内敛谋略百出,两个年轻人惺惺相惜,竟然也慢慢产生了情愫。顾冯惜得知这事当然是暴跳如雷,千方百计找南宫先生的麻烦,就差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后来还是马镖头一通训骂绝了顾冯惜的念头,但从此那两个人也算是结下了大梁子。
这次押镖,马镖头本就不希望南宫跟着顾冯惜出去的,但是实在是□乏术,而且镖期紧张才勉强同意这两人同行,行前还三令五声要顾冯惜不能带入私人感情,用心押镖,没想到居然还是出事了,还出了这么大的事,但是眼前顾冯惜一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有,居然在正厅家父面前装傻卖愣还想要蒙混过关。
马镖头一振衣摆,腰间佩剑吟响出鞘,指在乌龙面前,“那我就告诉你,本镖局规矩,镖头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最先要保护镖师安全,如有违者三刀六剑。”
TBC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一上来就都很狗血,而且跟茶没有太大关系。。。我不会跑题吧。。。
☆、三刀六剑
镖局里的几位管事、镖师都在正厅就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有,摸须瞪眼责难说教的有,静默不语冷眼旁观的有,就是没有一个为跪在地上的乌龙求情的。
马镖头右手持剑,第一剑当然捅的是乌龙的左边,剑从肩胛骨刺进去的时候,乌龙很直观的觉得其实也不是很痛,当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左边本来就是麻的,但当第二剑刺入右边肩胛骨的时候,乌龙心里感叹,从山上摔下来怎么就不让我全身瘫痪了一了百了,然而当第三剑划过左肋骨的时候,就有满头细细密密的冷汗沿着乌龙的脸颊滑过消瘦的下巴,第四剑毫不留情地刺入右肋骨的时候,乌龙又开始满脑子胡思乱想了,虽然我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但这马镖头看样子是恨死我做的事情了,果然人见人爱是很重要的,难道我就天生不招人待见。
第五剑刺入左腿的时候,乌龙终于忍不住低低惨叫了一声,其实马镖头气归气,还是很有分寸的,血从伤口中涌出来染湿了衣服看起来很严重,其实马镖头刺的也并不十分深,放在以往,冯惜闯了祸要吃局规棒打的时候,南宫先生总是要出面劝一下,二当家再哭闹两下,马镖头也已经教训了两下,就罚冯惜自己去面壁思过。
是故,本来马镖头没瞧见冯惜哭闹,就想他一定也是知道自己的错了,是在认真反省,如今剑也挨了五下了,乌龙脸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纱布,身上背后的汗水也伴着血水向下淌,这镖货被劫,镖师中毒也不能全怪在他一人身上,马镖头有些不忍,收剑返鞘看着连跪都有些跪不住的乌龙冷声道,“念在你还有伤在身,省下的几刀就先免了,若下次再出差错,全数给我领回去。”
在座的管事和镖师们见镖头发话了,也不多说什么,纷纷起身离席而去,乌龙是真的有些痛的两眼发黑,也懒得再多想,好不容易抬起手抱了抱拳,示意自己受教不送了,马镖头也不再多言从他身边行过,乌龙低声唤了两声遥遥,那小丫鬟就一骨碌从侧门跑进来,想是刚刚门边就有不少看热闹的下人,两个人勉勉强强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往房间走,一边走小丫鬟还在唧唧咕咕不停,“哎……你好重,别,别全靠我身上啊……哎哎……幸好还有条腿是好的,不然……哎哟……你站稳点……”小丫鬟也就十六七岁,哪里架得住一个大男人,乌龙又是天生懒散惯了,现在痛极,更是不肯再花力气了。
两个人好不容易磨蹭到房门口,但是小丫鬟高估了二当家的本事,乌龙低估了镖局门槛的高度,右腿一个没抬起来,绊在门槛上,本来小丫鬟扶的就颤颤巍巍的了,现在突生变故就见二当家直直往前倒去,小丫鬟想伸手去拉已是来不及,眼看着就要直挺挺地摔在地上了,小丫鬟和乌龙同时闭眼,两个人都是摆出一副认命而去的神情。
但小丫鬟眼睛闭了好一会,却没有听到意想中的撞击声,小小心睁开眼来。乌龙惊讶地看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俊脸,浓眉微拧看了眼自己,又不自然的将目光移向房间内。马镖头原本离开就想去看仍旧沉睡着的南宫的,但镖师们的房间本来就都在一处,他刚推开南宫房间的门,就看到主仆两个三步一停的走回来,马镖头心中仍有气,不欲再看他们,没想到目光还没收回来,就看到乌龙被门槛绊住,这本也没什么,没想到那主仆两个人一副放任自由,我命由天不由我的气势,看得马镖头心突突一跳,脑袋还没想清楚怎么回事,人已经一闪身来到乌龙面前,一把将他打横抱了起来,许是这二当家从小就冒冒失失,马镖头将人救起抱入怀中的动作一气呵成,几步行到床边将人轻轻放在榻上,心中思量,多年不再与冯惜亲近,原来看起来挺健实的人,抱起来居然这么轻巧。
“有劳了。”乌龙斜靠在床上,稍稍抬眼,复又低下头去,他虽然不大记得出事前的事情了,但是刚刚被个俊朗男子抱在怀中还是很不好意思的,他不再多言,马镖头也不宜久留,吩咐了小丫鬟几句就走出房间,顺手将门掩好。
晚上下人去请了几次,才将马镖头从南宫的房里请出来,马镖头为南宫运功逼毒未果,南宫的气息越发轻微,只安静躺着毫无起色。
马镖头一脸忧心重重,等一顿晚饭吃的差不多,才注意到桌上少了个人,吃过晚饭走回东厢正巧看到小丫鬟从冯惜的房里退出来,于是叫住她问道,“冯惜怎么样了?”
“哦,回大当家的话,二当家好不容易收拾停当了,他睡了两天本就刚醒过来,身体还比较弱嘛,我本来为二当家的准备了些白粥拿过来,但二当家已经睡下了。”小丫鬟将手中托盘里的东西朝马镖头面前送近了些,马镖头这才注意到漆木的盘子上面除了一小碗白粥外,还有一大卷纱布和两瓶金创药。
马镖头觉得这次这个爱惹祸的小弟总算是尝到点苦头了,但又想想至今仍生死不明的南宫,刚起的一点怜爱之感又消失殚尽,“冯惜真是今天刚醒的?”
小丫鬟点点头,马镖头心中还是有些莫名,又问道,“他醒了以后,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情况?”
小丫鬟大眼睛吧嗒吧嗒闪了几下,“大当家,没有人告诉你,二当家他撞坏脑袋什么都不记得了,连他自己的名字都是我告诉他的!”
TBC
作者有话要说:小科普:功夫茶应该是叫“工夫茶”,是很讲究水、茶、艺的一种泡茶方法,不是说功夫茶一定要用青茶来泡,而是青茶这种介于红茶和绿茶之间的茶叶最适合用来功夫泡。
☆、茶室茶宠
之后的几天,乌龙有些发烧,天天躲在房间里美名其曰养伤,其实就是明目张胆的偷懒,如今乌龙身上的纱布绷带还都绑着,但药是已经停用了,可是左脸上却留下了一条从眉尾到脸颊上的疤痕,虽然乌龙本人并不十分在意,但小丫鬟却有些看不下去,瞅着这天有空,端着一盆清水,一把梳子,一把剪刀就进了房间,乌龙懒得过问小丫鬟,就由着她在自己头发上乱捣鼓,主仆两个人一坐一站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为何要这么重的罚镖头啊?难不成南宫先生的命是命,我的命就这么不值钱?”乌龙调笑道。
“二当家,你敲坏脑袋了不知道,我跟你说呀,这镖局里的镖头和压货们都是会武功的,许多压货的伙计也是迫于家计才来镖局寻工作的,不然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活儿谁愿意做呢,何况现在川蜀又不太平。但是镖师就不一样了,他们通常不大会武功,多是通晓气象地理和人俗的文人,这对押镖可是很重要的,像南宫先生那样精通观星望云,又熟悉蜀道,还对各地风土人情都很了解的镖师更是难得,这样有才学的人大多会去选择考取功名是吧,但南宫先生选择做一个没有生命保障的镖师,像他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如果镖头再不好好保护镖师们,那这世上还有哪个文人敢来做镖师了?”小丫鬟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话虽然没什么条理,但说的却都是大直话,乌龙了解的点点头。
“好了!二当家你瞧瞧怎么样!”小丫鬟说着放下手中工具,取来铜镜给乌龙,乌龙接过手来一看,直夸这小丫鬟一双巧手,简直是无所不能。
镜中之人的脸色已经比一个月前红润了许多,只是还有些消瘦,乌黑长发被一段藏青缎布高高束与脑后,只余了左边刘海碎发遮住了下垂的眉眼,也将那条疤痕挡了个严实。
小丫鬟满意地端详了片刻,很认真的说道,“二当家,你已经很久没有走出这个房间了,瞧您这翩翩俊公子的摸样,再不要吝惜,快些出去逛逛。”
“不用了,你看,出门吧,我还要换衣衫,我左手到现在都不是很方便行动,还要穿鞋袜,等我晃完回来,你还要为我洗脏衣服,多得不偿失,还是呆在房中好。”乌龙言辞恳切,表情凝重,摆事实找论据就是不愿离开舒服的软榻。
“快点给我滚出去晒太阳!”小丫鬟忍无可忍,一脚将人踢出房门,再不管这懒得都能在身上种出蘑菇的二当家,风风火火打扫起房间来。
乌龙很无奈,只好随便披一件外衫长褂,光脚穿着一双布鞋,在镖局中溜达,乌龙的心性是很乐观的,他想,在镖局随便看看,说不准触景生情,就把以前的事给想起来了,况且这么大个镖局总有能睡觉的地方。
于是乌龙从东厢开始闲逛,穿过回廊来到后院校场,这校场两边零零总总的刀剑枪棍放了满满两排,压货的伙计们三三两两在一起练武切磋,乌龙从每天与小丫鬟的闲聊中得出,自己是会武功的,而且据说还挺不错的,但是看到这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舞刀弄枪的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便绕过他们径直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