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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保,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一触即发
玄冲子和高毅的语气很真诚,但是门外其他高手却默然不语地挥起刀剑,锵锵之声不绝。
曲泽抢先冷笑:“出什么事了?姓曲的又脱困而出,一夜犯下三百起血案,再缩回这里等死?”
玄冲子对他的嘲讽无动于衷:“此事和你无关,但是你和秦二门主住处相邻,稍后请你也说说秦二门主今日的动向。”
季舒流惊得抓住自己的剑:“颂风,他们怀疑的是你?”秦颂风一声不吭,拉着他的胳膊走到对面钱睿房间。
曲泽正狠狠瞪着房梁,飞扬浓重的眉毛皱得差点碰到一起:“当年我师父被害以后,我那群师兄弟也跟他们一样,说要叫我去对质。结果呢?他们有的认定了我是真凶,有的就盼着我是真凶,还有的人云亦云,所以不管我说什么,听在他们耳朵里都是破绽百出、理屈词穷。”他虽然是跟秦颂风说话,但是声音不小,外面的人也能听见。
秦颂风却摇摇头,猛地站起来,解下腰间的软剑交给钱睿道:“没事。”然后冲曲泽躬身一抱拳,拍拍季舒流的肩膀,“舒流你别慌,不要紧。”径直走到明间里沉声道,“玄冲子道长,高兄,我这就从正门出去。”
玄冲子出声同意后,他才推开大门。外面总共二十多人,都是武功好手,几个人围上来搜身,又拿出铁链要把秦颂风锁住。秦颂风一晃身形,轻易从他们手里挣脱,冲到玄冲子身旁一丈之地,镇定道:“要是绑着我去对质,叫人看见了,可能会先入为主,认定我干过什么亏心事。现在这么多人看着我一个,我肯定逃不出去,何况我师兄他们都在这儿,我也没法逃,就别绑了。”
玄冲子沉默片刻,慎重地点头,指定高毅带领十余人把秦颂风带走,他自己留下五个人,两人进屋守住曲泽,两人冷冰冰地请季舒流随他们离开分别讯问,玄冲子和剩下一个人还算客气地请钱睿也移步他所,暂时跟曲泽隔开。
秦颂风在高毅等十余人的严密包围下远远停住回头,没事般道:“道长,这边有劳你帮我照看着!”
玄冲子点头同意,高毅也接话道:“这边有道长,你那边的事就由兄弟我来照看了,尽管一百个放心!”
秦颂风的去向似乎是前厅,季舒流却被那两人带着往西北边走。外面天色灰暗,劲风凛冽,雪片有小半个指甲大,异常厚实,不停打在脸上,逼得人只能眯起眼睛;新雪覆在被踩实的旧雪上头,路也特别难走。季舒流跌跌撞撞了一路,终于再次被带进那座小楼里黑漆漆的地下囚室,他嗅到那股熟悉的霉味,忍不住咬紧牙关。还好押送的两人没动用铁链锁他,只是让他坐到原来那间囚室的地上,站到门外把守。
这两人之一就是那天阴阳怪气挑拨秦颂风和钱睿的何姓青年,名叫何道宪,另一个是他哥哥何道原。季舒流见他们半天不说话,怀疑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有嫌疑的其实是我么?”
何道宪斜睨他:“想套话?没那么容易。”
何道原扯住弟弟,面无表情地问起昨晚到今天中午秦颂风的动向,可是季舒流一直在睡觉,当然什么都说不出。何道原反复问了两遍,什么都没问出来,从此和弟弟一起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过了大约两三个时辰,季舒流出声询问何时能离开此地,他们却好像没听见似的置之不理,再问能不能吃饭喝水,他们也毫无反应。季舒流索性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开始闭目养神。
他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吵醒,坐起身往外看,来者有两个人,一个锦衣华服步履潇洒,一看就是高毅,另一个手里提着一盏油灯照亮面孔,居然是常常跟在裴用国左右的书僮。两人把何道原叫出去一阵,回来之后进入囚室,把油灯放到一边。
高毅站在季舒流面前发问:“季小兄弟,秦颂风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去的?”
季舒流答道:“大概还没到子时,和钱先生一起回来的。”
“从那以后,你离开过那间屋子没有?”
“没有。我……”
“秦颂风离开过没有?”
“我不知道,他回来不久我就睡了,一直睡到今天中午,因为外面天太黑。”
“一觉睡到中午?那还有什么可问的?”高毅转头去问书僮。
“小人不才,还想出几个问题,”书僮恭敬地朝高毅作个揖,然后弯腰瞧着季舒流:“你中间没醒过?”
“早晨醒过一次,他还在屋子里。”
“什么时候醒的?”
“不知道,只醒来一下,马上睡着了。”
何道宪转转眼珠子,插话道:“睡得这么好,死猪似的?照我猜测,是这小子不会撒谎又不想说实话,才拿睡着了搪塞咱们。”何道原却戳了弟弟一下。
书僮直起身来在囚室里踱了两步,缓缓道:“季公子,你是向来就睡得这么多,还是只有今天早上这样?你们习武之人难道不习惯早起苦练?”
季舒流抬眼看他:“我以前不至于睡到中午。但是那天放血以后我精神不足,所以近日睡得较多,一觉睡到中午是常事。”
书僮眨眨眼睛,接着问起季舒流起床时秦颂风在干什么、站在哪里,起床后是否去过钱睿和曲泽的房间,他们二人当时说过什么之类,季舒流一一照实回答,书僮似乎也没再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该问的问题全都问遍以后,高毅不耐烦道:“你是不是还要再多问几遍?本人只会剑法,不懂你们这些东西,就不凑热闹了,你们继续。”说完挥挥袖子潇洒地掉头而去。
待他步子去远,何氏兄弟和书僮互相干瞪了一会。书僮忽然对着季舒流一躬身:“季公子,得罪,兹事体大,必须慎重。何大侠、何二侠,小人以为季公子是习武之人,在危机四伏的关头不至于毫无警惕,他现在的说法小人信不过。两位——有什么办法?”他顿了片刻,“——有什么办法能让人说实话?”
何道原沉痛点头:“兹事体大,只能这么干了。”突然把季舒流两只胳膊紧紧抓住,一起反扭到背后,把他按得趴倒在地上。
季舒流吃了一惊,尽量心平气和地解释:“我说的就是实话。我不是江湖人,当然不如一般江湖人警惕……”腿上忽然剧痛,接连被何道宪下狠劲踹了十几脚。何道宪停下来时,季舒流几乎已经无力挣扎,脱口问:“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书僮道:“他杀了人却不肯承认。”
“你们怀疑他杀了谁?”
“抱歉,无可奉告。”书僮语意渐转犀利,“下面你听见我的问话就请马上回答,不要犹豫,秦颂风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去的?……”他开始翻来覆去地问前面提过的问题,又夹杂了秦颂风等人前几天的行踪。季舒流只觉得双腿又疼又僵,肩膀胳膊也被何道宪扭得十分难受,心中错乱不堪,但此时马虎不得,必需维持一线神智回答书僮的问题。
这书僮口齿伶俐头脑清晰,有条不紊地把每个问题都问了至少三次,方才暂停片刻。季舒流身体已经有点发抖,忍不住哑声道:“你问完没有?”
书僮缓缓蹲下身,向下探头,跟侧着头趴在地上的季舒流面对面:“你呢?你答完没有?你今天早上,真没听见过什么特殊动静?真没见过秦颂风出门?”
季舒流冷下脸:“果然,你不是怕我说谎,你是想逼我说谎诬陷秦二门主。”
※
书僮听了季舒流的怀疑,勃然变色:“季公子,你别含血喷人!我只是担心你的说法不尽不实,才行此下策。”
季舒流用力冲他咧嘴一笑:“原来如此,我刚才神志不清,误解了阁下的的弦外之音,得罪之处敬请见谅。季某虽说算不上好人,却做不出污蔑他人之事。阁下是否还要继续问下去?”
书僮冷笑两声,站起来倚到墙边,再次从秦颂风昨晚回房的时辰问起,重新把所有问题问了两遍,这次他夹带的一些问题已经明目张胆得拙劣,甚至问起季舒流梦中是否嗅到过血腥气、清晨是否见过秦颂风擦拭佩剑、中午醒来时是否听到秦颂风呼吸急促。季舒流还有余力迅速回答他的问题,声音却渐渐变得虚弱。
所有问题的答案依然没有差别,也找不出破绽,书僮皱起眉毛,有点焦急地看着何氏兄弟。何道宪突然厉声大喝:“说!你到底瞒了什么?秦颂风那点事早就露底了,别以为你不说他就能没事!”边喊边拾起囚室里一端嵌入墙里的长铁链对着季舒流抽了两下。
新伤触及前几天的旧伤,季舒流忽然眼前发黑人事不知。
再醒过来时,似乎没过太久。他仰卧囚室的地面上,何道原正用力掐他人中,书僮蹲在旁边,虽然火光昏暗,还是能看出他有点焦急惊慌。季舒流在一阵阵疼痛中暗想:看来他们也怕被人发现逼供的勾当。
见到季舒流睁开眼睛,书僮咳嗽两声:“季公子见谅,秦二门主、钱先生和曲泽的解释都非常详尽,只有你睡得太熟,什么都说不出来,何二侠想必也是一时情急。”
季舒流眼神扫过身边三个人:“季某心中没装亏心事,向来行得正坐得直吃得香睡得熟,睡着了就是睡着了,哪还有精力留意身边的动静。诸位莫非成年累月寝食难安,因此难以置信?”
书僮目光闪烁:“可是,秦二门主他们都没提过你在熟睡,而且秦二门主早就承认他离开过房间了,你如此煞费苦心地替他遮掩,就不怕欲盖弥彰?”
季舒流扬起眉毛:“我对你们说过的话句句属实。既然你问不出什么,又质疑我的话与他们有出入,为何不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去跟他们对质?”
书僮无奈地叹息一声,用求助的语气道:“何大侠、何二侠,季公子的说法据我所知确有可疑之处,可他如此固执,该当如何?”
何道宪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季舒流:“他不说实话就不让他吃饭睡觉,秦颂风又不是他亲爹,我就不信……”
季舒流按捺不住怒火,提高声音道:“江湖人图的是一个痛快,你们想逼季某诬陷秦二门主就请明言,口口声声要季某说实话,难道不觉得可笑?”
何道宪也怒形于色,一脚踹在季舒流胳膊上。季舒流疼得全身一缩,正想索性痛快大骂,眼前居然再次发黑,又晕了过去。
这次似乎晕了很久,直到神智恢复,季舒流依然睁不开眼睛,只觉得自己似乎在发烧,背后的地面冰冷刺骨,囚室里的寒气好像全都在往骨头里钻。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隐约听见有人低声商量“他好像病得挺重”、“果然是个废物,这点小伤都受不了”、“别真出事”之类,随后被两个人分别抓住双肩和脚腕抬到楼上一个有床的房间里。这里比囚室暖得多,也明亮得多,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光亮从眼皮透进来。何道原把季舒流拽起来匆匆灌进一杯水。
季舒流感觉舒服不少,没睁眼,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何氏兄弟轮流看守在门口,但裴用国的书僮没再出现过,也没再有别人进来。直到天色黑而复亮,季舒流一觉睡醒时,玄冲子亲自来到,说要把季舒流带走问话。玄冲子表情严厉,季舒流不敢怠慢,试着在地上走几步,觉得筋骨没什么损伤,便咬着牙一瘸一拐地跟随玄冲子走出门去。
玄冲子离开囚室所在的小楼后,南行一段,绕道向东再向北,走到碧霄山庄里一处季舒流从没到过的僻静院落。他先把季舒流带进院落里最大一座屋舍的厅堂里,里面赫然摆着两具尸体。
“你仔细看看,认识这两个人么?”
季舒流明白事关重大,秦颂风多半就是被人怀疑和这两人之死有关,于是皱起眉仔细看了两具尸体的面目身形。其中一具尸体全身赤…裸,躯体上无数狰狞伤口,其中好几条都能致命,似乎和很多人发生了一场恶斗;另一具尸体衣物整齐,平躺在那里,看不出死因。两人都是青年男子。
“我都不认识。”季舒流边说边观察玄冲子的表情。
玄冲子态度忽然大为和蔼,温声道:“你且歇一会。”伸手扶住他胳膊,带他走进旁边一座不起眼的屋舍。北丘派掌门赵增文居然也坐在里面,另有一名年轻的武当道士坐在赵掌门旁边,目光炯炯,精华内敛,一看就是武当派年轻一代中的高手。
玄冲子搀扶着季舒流坐到一张铺着锦垫的椅子上,赵掌门亲自站起身,提起火炉上烧开的水倒进一碗放凉的米饭里,送到季舒流手边,歉然道:“你先凑合着吃一点。”
季舒流已经饿了两天,端起饭碗一边吹一边喝,咽下小半碗米,身体这才渐渐回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