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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难·怡雍-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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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没有佩着,咱们怡王爷可打算亲手做一个进献?”雍正好笑地拍开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伸手指了指桌上:“苏培盛刚拿来的,你喜欢就挑一个去。”
  
  允祥探身够了几个过来,打量了一番,首先丢开了几只绣着龙凤呈祥的,再放下几只绣着花开并蒂的,挑挑拣拣,便只剩了一只玄色锦缎绣着金龙的,勉强点头道:“这只吧,四哥瞧瞧可合眼缘?”
  雍正扫了一眼剩余的,不由喷得一笑,乐道:“怎么,你喜欢这只?”
  “勉强吧,”允祥也忍不住一笑,摇头道:“还是佩一只吧,总是有点效用的。”
  
  雍正垂下眼,抓了他的手翻开,这才把袖中拢着的东西放上去,抿了唇微微笑道:“你既喜欢那只就拿回去好了,回头莫说我有好东西不匀你。”
  允祥低头,这才瞧见掌上躺着一只青碧色的鼻烟壶,显是经常摩挲,青玉已显得十分水润。鼻尖萦上淡淡药香,才知道雍正竟是把他那年送他的鼻烟壶改做了草药包,眼里一热,只觉得掌上的物件也热得烫手:“四哥还留着这个。。。。。。”
   



恩仇中变 。。。 
 
 
  第四十八章
  
  抚远大将军年羹尧在京中威势赫赫,不但参与京中内政事务,还常与总理事务大臣一起向臣工宣上谕,封疆大吏、六部辅臣,从未有哪一个能有过这样的恩遇荣宠,然而他才刚回到西疆任所,雍正的警告也紧随而至了。
  
  “。。。。。。凡人臣,图功易,成功难;成功易,守功难;守功易,终功难。为君者,施恩易,当恩难;当恩易,保恩难;保恩易,全恩难。。。。。。”尹继善念了好大一通,见允祥只兀自沉默不言,才略有些紧张地顿住了,请示道:“王爷。。。外头起风了,要不先回府里去吧?”
  
  允祥回过神来,似是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心里却还在回想着这一长段的功恩和难易,见尹继善等着自己拿主意,才略点了点头,接过他手上的朝廷邸报:“今天什么日子?”
  “回王爷,今儿是十五了。”
  “哦,正月十五了。。。”允祥自失地一笑,起身拍平了袖口的褶皱,似是舒了口气,眉宇间都露出神清气爽的感觉来:“既是过节,诸位也不必在这儿干坐着了,就早些散了,各自回府里去吧。”
  户部一众司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想起来要谢他,却见他已经施施然走出了老远。
  
  允祥自绕开乾清宫,转身进了养心门,却正撞见那拉氏领着李氏、钮钴禄氏和耿氏一道出来。
  两相行过礼,那拉氏才站定便笑道:“十三叔安好,前几天说是你又染了风寒,急得我们四公主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日日闹着想回去瞧你。。。。。。”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这个毛病您是知道的,小毛小病的也总爱反复,瞧着总不见好,其实是不打紧的。”因着李氏、钮钴禄氏和耿氏都在一边,允祥也只恭恭敬敬道:“打小就这个样子,如今倒是累您和四公主挂念了。”
  “刘声芳倒也是这么说的,只和惠那丫头惦记得很,我本说今儿过节,送她回去瞧瞧你,却又叫皇上把人给留下了。可巧在这儿遇上了十三叔,”那拉氏笑容满面,朝养心殿方向瞧了瞧:“十三叔这会儿进去,一准儿还能瞧见那丫头。”
  
  允祥谢过她,耿氏和李氏见他走出好几步,这才把捏着的帕子拢进袖中。钮钴禄氏也略略挺直了腰舒了口气。
  按礼来说,她们是雍正的妃嫔,又都是潜邸时候就伺候在雍正身边的,位分高,情分也深。而允祥虽是总理事务的掌权亲王,但毕竟是外臣,她们并不需要给允祥行礼。然而事实上,对于这个小叔,即使是一国之母的那拉氏皇后,也向来是要“让”着他三分的。
  
  比起父亲康熙,雍正帝在情爱方面算是十分淡薄的,还是雍王时妻妾便极少,登基后封的几个有名份的妃嫔也都是在潜邸时就伺候了他许多年的。何况继位后更是一直勤于政事,对后宫从来都不热衷。
  旁人只说雍正淡薄寡情,只她们这几个跟在身边长久的人才知道他对允祥是极不同的,年轻时对这个弟弟是教着、宠着,到后来允祥遭了圈禁更是千方百计护着,连带允祥府里的孩子、奴才,事事都帮衬着。到了如今,更是亲手把他捧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娘娘,听说今儿怡王妃也进宫来了,想来也是来瞧四公主的吧?咱们四公主倒是真成了大忙人,轻易不能见着一面呢。”
  “母女连心呢,她们娘儿俩的好些日子没见了,在我那儿说了一会子话就回去了,”那拉氏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钮钴禄氏,开口邀道:“今儿既是过节,几位妹妹不如上我那儿坐会儿。”
  
  钮钴禄氏笑呵呵地应是,李氏和耿氏虽听出了她话里的试探和那拉氏的回避,却并无心蹚这趟浑水,只点头应是。只耿氏因着弘历弘昼素日里总在一起,稍稍落后一步,朝钮钴禄氏笑了笑,圆场道:“四公主聪慧可人,平常就极热闹的性子,只可惜今天叫皇上留在养心殿了,要不然倒要把皇后娘娘那儿好好闹腾一番。”
  几人说笑着走远,允祥这一厢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屋里支了一只小锅子,和惠正挽着袖子往里头丢东西。雍正却只坐在一边笑吟吟看着。
  
  “怎么?咱们的小公主也要学着煮粥不成?”
  “不是煮粥,是给阿玛熬药。”
  和惠飞快地行了个礼,两眼还目不转睛地盯着锅里的东西。允祥一愣,走到近前把雍正上下看了一通,疑道:“熬什么药?哪儿不舒坦么?怎么没叫刘声芳来?”
  “这还没出正月十五呢,哪有有个风吹草动地就叫太医的道理,再说了,这么可着劲差使他,他那一把老骨头迟早得跑散了,”雍正玩笑一句,指指一边的椅子让他坐下来,才笑道:“还有啊。。。你这话问得奇怪,闺女说给你熬的药,你倒问我哪儿不舒坦。。。。。。”
  
  允祥更是不解,奇道:“我好好的她熬什么药?莫不是又借机胡闹呢吧?”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你自己瞧瞧吧,”雍正白了他一眼,见和惠已经皱起了漂亮的眉,也不再卖关子,翻出李卫的折子递给他看:“李卫说在云南那边得了个方子,治你的腿脚是极好的,把药都给呈了上来,你女儿正熬了好给你敷呢。”
  “不是调他去浙江了么?怎么还在云南转悠?”允祥听了这话,第一反应却是李卫的调令,皱眉道:“他这布政使当上瘾了,升了巡抚还敢拖拉着不去赴任啊。”
  
  “云南那边的盐政刚有了正形,改土归流的事又计划着要办,一时半会儿交接不了吧,总得让鄂尔泰这个未来的云南巡抚先上手摸透情况,”雍正倒是并不在意,笑道:“再说你这几味药都是隆冬才有,朕就让他多留些时候了。等过几天开了春再去浙江走马上任。”
  “我看鄂尔泰做事是极妥当的,哪儿用得着李卫替他操心?”允祥乐道:“不是我不待见他,不过要论真做事,在云贵这个地方,鄂尔泰能做得比他还好些。”
  
  “哦?我倒不知道你对鄂尔泰这么看重,”雍正略有些奇,笑道:“李卫做事也不错,难得的是诚挚忠心,用心至纯。”
  允祥点头,肯定道:“他是四哥潜邸出去的奴才么,忠心自然是有的,做事情也颇有一套法子,只是待下面的人难免有些骄横。鄂尔泰么,真正是才堪大用,只是有点小心拘谨,不过这不是坏事,臣敢保。。。。。。”
  “好了,随便说说罢了,哪儿引得你那么多话啊?”雍正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连连笑道:“今儿叫你来不是为了跟你品评朕的封疆大吏的,他们这几个都算得用的了,要是能再多几个,你我就真正可以坐拥天下,垂拱而治了。只要不像年羹尧那么忘本。。。朕都把他们当得力臂膀。。。。。。”
  
  “好好儿的,怎么又说到那边去了?”允祥见他皱眉,立刻拱手做个讨饶的模样,打断了他的话。见和惠还认认真真地盯着锅里的药膏,既觉得有些好笑,又难免生出自豪和欢喜来,朗声笑道:“都说女儿值千金,果真是不错。四哥。。。咱们可得给她挑个好婆家。”
  “王父!您说什么哪?”和惠原本还文静地坐在一边熬药,一听这话立刻跳了起来,红着脸直摇头:“我才不离开您和汗阿玛。”
  雍正和允祥相视而笑,孩子的心思其实是极敏锐的,他们从来没有把和惠的身世告诉过她,和惠也一直以为允祥和兆佳氏是自己的身生父母,雍正和那拉氏是“养夫养母”,平日里瞧着与四人都十分亲热,心里真正亲近的,却是允祥和雍正二人。
  
  三人说话间,苏培盛已把这一日的折子呈了上来,雍正翻检了一番,见有年羹尧的折子,便先取了来看,果然是一些请罪的话。粗略看过一回,便递给了允祥:“你瞧瞧,他这话说的实在不实在?”
  允祥虽接了过来,却并不评价,请罪的话无外乎那么几句,实在与否,哪里能从那么短短几句话里分辨出来?若雍正心里还存着君臣相得的念想,自然会觉得这罪请得“实在”,反之也是如此。这个问题,其实端在“帝心”了。
  
  “四哥觉得呢?”
  “就这么着吧,撤了他的职,查办,”雍正有些意兴阑珊,丢开折子道:“我跟他说的那番话不是白说说的,他有多少功,我就给他加多少恩,从总兵到如今节制四省的督抚,不管放在哪朝哪代,他的升迁不可谓不快吧?朕半点没有亏欠过他的。可他做都是什么事?恃恩而骄,飞扬跋扈,逾越地没边没沿儿。。。这是他负了朕,不是朕负了他。。。。。。”
  “四哥。。。。。。”允祥见他大有滔滔不绝历数下去的态势,忙制止道:“何必说这些,单只他这几年在西北的贪墨,就已经够判好十几个极刑了。”
  
  “你也觉得我这话太没道理是吧?”雍正被他插了话头,似是有些不快,怔了怔却又接着道:“雷霆雨露,莫非君恩,这道理我知道。在上位者当令行禁止,这道理我也知道。。。。。。我跟年羹尧说的那些话的确不是御下之道,只不过,我还是得把这话跟他分说清楚。”
  “四哥,我。。。。。。”
  “朕不怕别的什么人说道,方才这话既可以对年羹尧说,就可以对他们每个人说,”雍正有些激动,坐直了身微微前倾,沉声道:“他们有功,朕就能给他们加恩,他们不负朕,那些恩典就安安稳稳地在他们身上待着,朕绝不会负了他们。朕就是这样的性子,就愿意做这样的皇帝。”
  
   


第 49 章 。。。 
 
 
  
  第四十九章
  
  雍正三年三月,雍正以年羹尧书写奏折草率不敬为由头,要求各大臣据实奏报年羹尧的罪状,最终罗列了九十二条大罪,把这个宠信一时的大将军不断贬职、降级,四个多月的功夫连连发落,到八月间,已将他所有的职衔通通革去。从位极人臣贬成了白衣庶民,又于年底押解进京。
  而此时距离年羹尧上回进京的恩宠逾格和趾高气昂也不过一年,与去年不同的是,这一回他只是作为阶下囚被关在老十允的空府中,漫说是内外臣工同僚,就连嫡亲的妹子,如今身为雍正贵妃的年氏也见不上面。
  
  世事无常,人生得意与失落之时,竟能有这样大的落差。雍正在朝上长篇大论了好几通,看架势是绝不会再有“宽贷”。昔日与年羹尧交好的,去年此时上赶着溜须拍马、逢迎结交的,这会儿都变了个方向,巴不得把自己与年羹尧摘地更干净些。
  对于如何处置年羹尧,雍正似乎还在犹疑,部臣和勋贵们瞧了几日,依旧没有看清苗头,便都不敢出头,生怕提的罪名和惩处逆了皇帝的意思。
  更多的人则是各找门路,旁敲侧击着打探着允祥、隆科多、张廷玉他们几个的看法。只想着这几人都是雍正亲近的,只要摸清了他们的意思,想来也不会跟雍正的想法差着太多。
  
  允祥刚从直隶转了一趟回来,正为这几日搁下的政事忙得脚不点地,处理完部里和上书房的,又去内务府和造办处走了一圈,刚坐下喝了口热茶,尹继善又一脸为难地走了进来,迟疑道:“王爷,刑部励大人在外面,说是有事要见王爷。”
  “他来见我做什么?有什么事该请奏的就请奏,该廷议的就廷议,”允祥心念一转,便知他是为年羹尧的事而来,并不想多言,只挥手道:“只说我身子乏,不耐再见人,要先行回府里歇着了。”
  尹继善应一声,见他在一旁闭目养神,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见他丝毫没有改主意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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