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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千里-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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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寻把竹管拿在手里看了看,“哦,就是那时你在千笃谷吹过的那只么。”
  说着项寻把竹管放到了唇下要吹,周轻重一把抢回去,“你又吹不响。”
  “你可以教我嘛。”
  “这个能随便教吗?”
  “那让我试试又怎么了?”
  “要试自己找别的东西吹去,你吹我吹的,都是口水。”
  “嘿嘿……”项寻不要脸地傻笑两声,“咱俩之间就不用计较这个了吧?”
  周轻重面无表情地拿回布袋继续喂鹰,“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项寻交叉双臂端起肩膀,“你心里明白就行。”
  说完他便直勾勾地盯着周轻重想看他心虚,可周轻重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喂得无比专心。
  看了一会儿还是项寻先忍不住了,“咦?它都啄不到你的手。”
  “嗯,它很有分寸,非常聪明。”
  “有名字吗?”
  周轻重犹豫一下,“没有。”
  项寻仔细看它炯炯有神的眼睛,“这么漂亮,怎么能没名字呢?我帮你取一个吧。”
  “用不着。”
  “就叫千里吧,反正你也不能再扮什么千里道长了,正好你的鹰又是你的‘重’字。”
  “我说了不用。再说它平时生活在山里,不是我的。”
  “可是……”
  伽陀过来了,“主人,寻儿今天一早自己捉到了莎车兔吃,你别喂太多了。”
  项寻愣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笑了,“原来它有名字啊,叫寻儿?”
  周轻重的脸瞬间红过天边正缓缓落下的夕阳,“这名字是伽陀取的,他说既然训练了它找人,就叫寻儿。我累了,去躺会儿。”
  说完他飞快地转身离开了。
  伽陀隔着黑布挠挠脸,“我说错什么了吗?”
  项寻快合不拢嘴了,“没有没有。这名儿真是你取的?”
  “是倒是,不过之前我们轮着取了好几十个,他都不喜欢。后来我想起他刚住进梵天宫的时候老是念念不忘说‘寻儿一定还活着’,就说了这么个名,他立刻就同意了。”
  “哦,原来是这样。”项寻点点头,“唉?那你们主人是怎么到的梵天宫呢?”
  伽陀一扭头,眼里闪过一丝敌意,什么都没再说,转身朝着周轻重离开的方向也走了。
  项寻撇撇嘴,讪讪地又去看只叫了自己名字的大鸟。
  结果寻儿看了项寻一眼,浑身的羽毛一抖,张开翅膀啾地一声飞走了。
  项寻仰天长望,心里生出一丝羡慕:还是你好啊!什么烦恼都没有,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什么时候也能心一动就身千里呢……
  周轻重躺进帐篷里,刚觉得有些困了,毡帘一响,伽陀进来了。
  “主人,咱们派往辽东的人传书回来了。”

  纵深西域 之九

  周轻重起身让出块地方,伽陀坐下递了封没拆封的信过去。
  信里说辽东帮现在的帮主叫项八尺──周轻重皱皱眉头:这都什么烂名?半两八尺的。八尺为寻么?
  周轻重继续看:两年前辽东帮金老帮主过世,遗书莫名丢失,十三分堂群龙无首,各堂堂主的功夫和实力相当,由谁继承帮主之位一时难以决断。适逢老帮主的仇家趁机前来寻仇,十三位堂主联手竟无法抵挡,眼看仇家就要攻入灵堂。其时只是鸣鹿堂堂下一名小弟子的八尺突然出手击退来人,守住了老帮主的灵堂,十三位堂主也幸免于难。于是八尺在辽东帮弟子的一致呼声下当上了帮主,这样众人才知道了这个平时没怎么当回事的年轻人姓项。
  “你也看一遍,然后拿去烧了。”周轻重把信交还给伽陀。
  看完信伽陀把纸合上,“原来他叫项八尺,昨天那个孟大成说什么‘项帮主’的时候我还想好巧,跟项教主同姓呢。
  周轻重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那时是他跟项寻说好的:在真相大白之前不让其他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包括自己各自的属下。所以项寻的人也只知道他姓周,是梵天宫的主人。
  想了想周轻重又说:“你听过兀颜向山这么个名字吗?”
  “无颜?”
  “是‘兀’,兀如断岸。”
  伽陀摇头。
  “传书回宫,让祗夜再带人往辽东去,务必要查到一个叫兀颜向山的人。”
  “是。”
  “还有,跟项帮主相关的情况还要继续,尽最大努力,有多少就给我查出多少来。”
  “是。”
  再次上路,太阳仿佛越来越大,风沙也越来越猛,项寻和周轻重都披上了波斯恰多尔,脸包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两只眼睛,所以也就不需要再装扮什么。
  其他的大队人马依然压后,分散开来继续在暗中尾随。
  项寻和周轻重骑着两头伽陀从天山带来的野骆驼绕过原计划要经过的蒲昌海,径直奔往了乌满教的所在地──哈实哈儿。
  “轻重。”
  两个人在炙热无比的阳光下沉默地走了很久,项寻突然叫了一声。
  “嗯?”周轻重正闷头想着什么心事,没注意到项寻又叫了他的名字,随口应了一声。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
  “嗯……算了,不问了。”
  “啊?”周轻重抬起头,“你说什么?”
  项寻把被蒙住的嘴露出来,“我说算了,不问了。”
  周轻重也扯了扯脸旁碍事的布巾,“这样很讨人厌你不知道吗?有什么话就赶紧说。”
  “那……你要如实回答。”
  “你还是不是男人?怎么大姑娘一样?”
  “嗯……就是……当年在无有崖的时候……”
  周轻重的脸色有了些微的变化,“怎么了?”
  “你不是说剑出焱云的秘密只有你知道了,是真的吗?”
  周轻重垂下眼帘,“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不是突然,是早就想问。可不是身边有其他的人就是时机不对。”
  稍作犹豫,周轻重看看项寻,“是真的。”
  “我爹告诉你的?”
  “不是。”
  “不是?!”答案有些出人意料,项寻扽了下骆驼缰绳。
  “是我师父无颜子临终前告诉我的。”
  见周轻重没停,项寻赶紧松开缰绳再次跟上,“师祖?”
  “你还当他是师祖么?”
  “这是什么话?他当然是我的师祖。要不是师父不在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拜其他人为师的。”
  “一辈子打不过我也不会?”
  “不会。”
  “你不问我那话的意思?”见项寻沉默了,周轻重反而忍不住问他。
  项寻正在回忆与谷不平之间的师徒之情,“该说的时候我想你自然会说。你不说,我问了你也不一定告诉我,所以我刚才已经不想问了。”
  周轻重皱起眉头挑了下唇角:这小子越来越油滑了啊。
  “剑出焱云的后半句是什么?”周轻重问。
  “掩日断水。”
  “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遮蔽日光,断绝水流?”
  周轻重转头看向前方摇摇头,“越王八剑,听说过吗?”
  项寻想了一下,“越王使人在昆仑山锻造八柄神剑的传说?”
  “哼,你知道的不少么。知道八柄剑的剑名吗?”
  “那我就不清楚了,不是说只是传说吗?难道还真有这样八柄剑?”
  “掩日和断水是八剑之首,据说掩日出,则日光暗,断水出,则水不合。而剑出焱云,掩日断水原本应该是四句,只是传得久了,便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那四句是……”
  “剑出焱云,万心归一,掩日断水,犹未可及。说的是焱云峰中有另一把剑,即使掩日和断水在世,也都无法与之比拟。”
  “焱云峰中有这样的剑?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那剑还没炼成。”
  “啊?”
  “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是周轻重只能说这么多,还是他只知道这么多,项寻从他的表情看不出来。但周轻重抖抖肩上厚重的棉制恰多尔重新蒙好了脸,项寻知道他不会说的更多了。不过隔了这么多年,江湖上也没什么跟剑有关的传闻,再看周轻重说着话时不紧不慢的态度,显然那剑是个急不来的事。项寻决定先不做细究,昨晚他已经知道有外地人上了长白山在查自己,所以今天一早安排了史劭:等他和周轻重跟大部队的距离拉开,就掉头回去派人调查焚天宫和伽陀。眼下他急着弄清楚的是梵天宫的来历和周轻重跟它的渊源。
  一个月后,项寻和周轻重到了哈实哈儿。没了人参,他们便装成来收玉石的商人。先找客栈投宿,当地都是一片片的土屋,客栈虽然不是很多,但规模都不小。可一连问了几家,竟然都是客满。
  项寻觉得纳闷儿,找人打听了,说是最近乌满教教主家中有喜,附近好些个教派都派了人前来道贺,所以那些客栈差不多是几天前就都被住满了。
  没办法,项寻和周轻重往牙儿干河方向又走了一段路,才好不容易在一家有三分之一已经被沙土埋了、看起来很不景气的客栈找到一间空房。
  进了房间,项寻看看四处裂缝起风露沙的墙壁,“今天晚了,先这么着吧。明天出去问乌满教有什么喜事的时候再顺便看看别家。这满身的沙……”
  说着项寻摘下恰多尔拍了拍,“我要去河边洗个澡,你去吗?”
  周轻重掏掏耳朵,立刻有若干粒黄沙滚进手中,“去。”

  纵深西域 之十

  色带长河色,光浮满月光。河边无风,一轮皎月下,只有牙儿干河水恣意流淌。哈实哈儿地处下游北岸,滩浅水缓,正适合沐浴洗澡。
  项寻和周轻重分了猪苓粉先后下水。
  荒漠地带的初一入夜河里比岸上温暖,项寻洗净了满身的沙土不想上岸,看着周轻重与自己纠结的发丝缠斗许久。
  两人一直都没说话,只有阵阵水声和碎了满天的星斗惹得人心烦意乱。项寻想回起这一路的种种,愈发觉得眼前的景致波光潋滟色香两生,他按奈不住一阵快过一阵的心跳加速潜进水中悄悄游了过去。
  就着月光似乎瞥见两条白腿,项寻下盘一沉从水里钻了出来。周轻重正把残留在发梢里最后几粒不愿离去的细沙揉挤出去,看见水鬼一样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项寻先愣了一下,随后他很平静地涮干净剩下的猪苓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项寻朝自己一步步走近。
  项寻墨染过一般的齐腰长发被水全部浸透了也依然厚重。月光下,他端正五官上的水珠闪耀着诡异的光芒。周轻重想自己应该立刻转身游走,可看着项寻继承了母亲明眸皓齿和父亲刚毅线条的脸庞,他竟一时没能舍得移开目光。
  涟漪又起,项寻再次沉入水中。
  很快,周轻重感到身边的水温逐渐升高,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随着渐起的水波摇晃了几下,齐胸的水面划过皮肤的触感甚是撩人。
  项寻在水底使出焚焰功围着周轻重绕了几圈,再站起来,他出现在了周轻重身后。反着玉石光泽的双肩就在眼前,项寻记得在白玉峰上摸过的身体是何等的柔软润泽。
  感到近在咫尺的体温还在靠近,周轻重的脑中呈现出片片空白。修长结实的双臂环至眼前,周轻重的脚下仿佛生了根,无路可逃只好闭上眼睛。
  下一刻,微凉的脊背陷进温暖的胸膛,周轻重浑身僵住。项寻收低下颌,散发着清香的耳廓就在唇边。忆及周轻重那次在帐篷里一跃而起劈掌打向自己,他把滚烫的双唇贴了上去。
  周轻重肩膀一抖,挣开项寻的胳膊就往水里扎。项寻早有准备,手臂一伸又将人捞了出来。周轻重挣扎着抵住项寻的身体,两人之间的水温骤然而降,“寻儿……这样……不对。”
  “什么不对?”项寻沙哑着嗓音把周轻重生生拉到眼前贴到自己身上。
  “我是……”周轻重弓起身体,维持着身下最后的底线距离,“……你师叔!”
  “我不在乎。”项寻低下头去捕捉企图闪避的嘴唇。
  “可……”
  四片嘴唇刚刚相触,岸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项寻身边几乎就要沸起的河水瞬间归于平静,周轻重也在第一时间停止抵抗,赶紧随着他没入水中。两人悄声退到河心小岛的水生树丛里。
  “咱们的衣服呢?”项寻翕动嘴唇看向周轻重,刚才他是后下水的。
  周轻重指指树叶,做了个掩盖的动作,示意自他已经把两人的衣物藏好了。项寻放下心来转头继续盯住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哗啦──哗啦──几声水响,又有人进到了河里。
  “真烦啊!不过是订个亲,咱们就得大老远地折腾过来,连个正经住的地方都没有了。这要正式迎娶还不得翻天?”听得出不是汉人,但说的却是汉语。
  “没办法啊,谁让是回天教跟乌满教联姻呢。”回话的人语调一样生硬。
  回天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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