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骗我、你骗我,你讨厌我,你说的……是你说的!」红了眼,荀郝针哀痛地嘶吼。
为什么?爱一个人难道有错?
为什么?连让他期待的机会都要扼杀?
默默接下每一记冷眼与鄙夷,静静吞下每一句伤人至极的话语,微笑着收下几乎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只求在那人心中拥有一点空间,哪怕只有一点点,微不足道也好。
霓裳说过,喜欢与爱是不同的。看着荆阎对那女子百般呵护,极尽温柔,就连劫贡这等杀头送命的事,也能为了她眼睛都不眨地应下,刺眼的一幕,犹如利刃狠戾地刺向胸口。
那一刻,他了解了,喜欢与爱差别在哪。
从前,追着黏着,跟在荆阎身边很开心,认为这就是喜欢,就是爱。
然而,荆姨、父亲、母亲、姊姊甚至身边认识的其它人,都能让他有同样的感觉,喜欢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理由,可能因为那人善良,可能因为那人风趣,也可能因为那人对你有恩。
爱,不同!
爱上一个人,虽然也可以有很多理由,却都是给别人听的说词。
爱,不需要理由,甚至连什么时候爱上的,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不像朋友、不像亲人,满脑子想的只有那个爱上的人。
想着他,心头会甜滋滋地像是涂了蜜般;想着他,会痛,如针扎、如鞭笞、心脏仿佛被人用手狠狠掐住,不再跳动。
只是,没有人教他,如果有天,爱上了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时,该如何?
是放手?还是去追求?
放手,好难,一颗心早在自己还不知道反悔的年纪,便已挂在荆阎身上,要放,也晚了。
那么,便只剩下一条路——追求。
然而,该怎么追?该如何求?他不懂、不懂啊!
像小时候一般跟着,却厌恶;追了,却一次又一次地被狠狠推开。每一个轻视鄙夷的态度,每一句伤人至极的言语,却比剑还利,比鞭还韧。
一剑一刺、一鞭一抽,伤的,是看不见的心;流的,是看不见的血。
却没有灵药,能够疗伤止血。
气力殆尽,身上伤痕流淌着一道又一道红得刺眼的血,荀郝针终于停止挣扎,靠在墙上,双眸失去了焦距,涣散直视前方。
「阎哥哥,爱一个人……为什么会这么痛苦,为什么?」
荆阎看着颓坐在地面的人,恐惧感袭向全身,颤抖着手,缓缓触碰那毫无表情的脸。
「你……你别吓我,针儿,针儿你听见我说的话吗?回答我,你回答我。」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来坟前看我?」
荆阎红着眼,忿忿地道:「不会,我死都不会去看你。」
荀郝针忍痛扯出一抹苦笑,「这样啊,那就算了……」
荆阎恼怒地抓着荀郝针脑后的头发,逼他抬头。
「一人做事一人当,劫贡的人是我,要死就死我,你给我好好活着。」
荀郝针摇摇头,虚弱地道:「没用的,你来之前,我已经画押伏罪了。」
「你这傻瓜,为什么干这种傻事?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清醒?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值得吗?」
荀郝针仰着头,浮现淡淡的微笑。
「至少,这个爱你的傻瓜,能为了他爱的人死去,能替他喜爱的人……免去灾祸。」
「或许可以不死。」一人打破铁牢内沉重的气氛,开口道。
惊澐命令狱卒开启牢门,跨入两人所在的牢房。
「荆阎,你认识安格公主?」
荆阎讶异地看着立于牢门口的当今宰相,既然连安格的名号身分都知晓,便是再也瞒不住了,于是应道:「是!」
「劫贡也是为了她?」
「没错!」
「为何?」
「有人擒住了安格最重要的人,逼她劫贡。」
惊澐若有深意地瞥了眼荀郝针,没漏看他眸中闪过的痛苦,又问:「可认得幕后指使之人?」
「不认得,那人行事神秘,可是我知道是谁。」
惊澐轻笑,「你的话有语病,既是不认得的人,又如何知道是谁?戏弄本官,你胆子不小啊!」
「只能怪那贪念与权势使人愚蠢。」
荆阎无视惊澐周身散发出的威严气势,松开抓在荀郝针脑后的头发,指着他道:「针儿不知奉了谁的命令或是请托,将一路上行贿他的官员、贿赂的财物,以及收贿的时间地点,全都记载在草民呈给您的那本册子中。而其中,有一个人贿赂了一样东西,这世间不敢说绝无仅有,但不该出现在一个长住中原的官爷手里。」
惊澐挑眉,疑惑地问:「是什么?」
「蛊。」
「蛊?」
「针儿的册子内,记载着今县县官贡献的一只仅有指头般宽,羊脂白玉的手镯。」
惊澐眉心紧蹙,不解地问:「那又如何?」
荆阎支起荀郝针的下巴,指着他问:「大人以为针儿这种没有从商半日的人,能分辨玉的种类?针儿在记录其它贿赂的财物时,全都是约略形容,有时甚至只能描述东西的样貌却不知物品真正的名称。独独这手镯,不仅名称无误,就连这种玉出自塔合部落的淮山都写了上去,怕是连那贿赂的人都无法这么详细了解这玉的出处。」
惊澐赞同地点头,快速翻阅着脑海中一切已知的数据。
「没错!就算是那贿赂的人告诉郝针,可一个从未离开中原半步的人,不可能知道淮山这地方。」
荆阎点点头,接着话尾道:「塔合,便是安格掌理的部落;淮山,是他们的圣山。而且淮山并不是山,是个隐密的山坳,也根本不产玉,产的……是蛊!」
「什么?」急转直下的发展,荀郝针忍不住脱口道。
荆阎瞋怒瞪了眼,「就你这呆子,别人说什么都信。贿赂你的人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出那手镯什么来历,你能够记载得这么清楚,是看过我带回来给我娘的那只镯子吧!」
「对。」荀郝针老实点头承认。
「当时你问过我,那只镯子得去哪儿才能买,还记得我怎么回答你的?」
「你说……」荀郝针认真地梭巡脑子里残留的记忆,道:「你说没得买,也没有人买得起。对!你曾经这么跟我说的。」
荆阎白了他一眼,朝着惊澐半跪拱手道:「望大人明鉴,劫贡一事,与荀郝针全无关系,安格贵为公主,若真要依律处置,会损及我朝与他邦的友好,请您问罪草民一人就好。」
惊澐沉吟了会,招来狱卒解去荀郝针身上的铁链,道:「郝针,你回我府上,让小财帮你看看伤势。」
「可是,他……」
「他?」惊澐冷哼,「朝廷钦犯,岂容放纵?待我请示皇上,问过刑部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去。再说,他这么对你,受教训也是活该!」
荀郝针被松开铁链,身子一厥几乎要软倒在地上,幸好两旁狱卒手快,利落扶着。
「澐,你不是说阎哥哥可以不死?」荀郝针艰难地起身,跌跌撞撞走向惊澐,惶恐地问。
「我改变主意了,你是我朋友,他可不是。再说,这种无情的男人,凭什么要我救他?」
惊澐冷冰冰睇着跪倒在地的人,不带任何感情。
荀郝针摇了摇头,温柔笑着,「倘若曲兄不在乎你,澐你不也还是会心甘情愿地对他好?」
惊澐白了荀郝针一眼,「曲翊?他敢?我说你……算算算,不说了,你这笨瓜被人扔了也活该。来人,用我的轿子送荀少爷回相府,路上别给我出什么差池,否则给我拿脑袋来顶,听明白了没?」
狱卒惶恐地连连称是,轻手轻脚地左右扶着虚弱的荀郝针,一步步往监牢外走去。
虚浮的双腿,在牢门前停下,荀郝针背对着惊澐,开口道:「澐,相识多年,我从没求过你什么。现在,我求你救救荆阎,牢外还有个姑娘在等他。」
惊澐唇角浮现一丝笑,语气却依旧冷酷,「我尽力。」
「多谢。」
牢门重重关上,惊澐叹了口气,「感情这事勉强不来,可是那傻子这么为你,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荆阎依旧跪在冰冷的地板,低着头闷声道:「草民并非木石,怎会没有感觉,又怎会无情?」
从小捧在手心呵护的宝贝,岂会毫无感情?看着那伤痛欲绝的泪水与嘶吼,怎么会不痛心?
就算最初的呵护存有私心,就算知道他是个不摺不扣的男儿身,就算曾经对他冷眼鄙夷,可是在心中一直都有个地方,一个专属于荀郝针这个人的地方。非关男女、无关身分地位,单纯地属于一个名叫针儿的人,一直一直在心中保留着。
惊澐凝视着荆阎的反应,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身开启牢门,步出大牢。
一直呆在外头的人,见惊澐出来,立刻奔上前去忧心地问:「澐兄,爷他……」
惊澐眉锋锁紧,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小乖,方才荆阎提到,在荀郝针记录的行贿名单中,有个手镯,来自塔台的淮山。」
小乖瞪大了眼,打断惊澐的问话,怪叫:「什么?」
「怎么?」
小乖急得原地打转,焦躁地问:「荆爷碰过没?那个帮助咱们公主的荀爷碰过没?」
惊澐皱眉摇头,「这我哪知道?」
小乖抱头哀嚎,蹲在地上扯耳朵,呜咽道:「呜呜……希望没有……不然我完蛋了啦!」
「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小乖招招手,惊澐也跟着弯下腰侧耳倾听,「就是那个……那个啦!」
小乖附耳叽叽咕咕说了会儿,惊澐边听边挑眉,听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狂笑。
「你奶奶的,那手镯居然有那种功效?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出了抓贼的方法。」
小乖两眼放光,好奇逼问:「什么什么?有什么方法?」
惊澐露出怪异的笑容,一副奸商嘴脸阴阴地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小乖没好气地嘟着嘴,朝着惊澐抛去无数抗议的大白眼。
第八章
半个月后,贡织被劫一案,在当朝宰相倾全力追缉下,终于将那朝廷钦犯捉拿归案。
原来今县的县官,在县内作威作福,夺人田地据为己有,并假借造桥铺路之名大肆收贿,甚至纵容家仆私下鬻卖官职。
县官夫人更是光明正大「暗示」各阶官员甚至地主商贾,若想谋求职位或是以低价购得店面土地,都得去官府上「探望」一下夫人,否则一切免谈。
农桑不理、水利不治,今县民生日渐衰落,从原本衣食温饱到如今以粥度日。
民怨纷纷、盗贼四兴,可那今县官员却仍屡屡加收官租与赋税,日子苦到许多穷人家连半亩田的地租都缴不出,最终含恨牙根一咬,带着一家老小往黄泉路上走去,也好过活生生在昏庸的贪官手下过着猪狗不如、生不如死的凄苦日子。
这般天杀蛮横的行为传到临县,亦即荀严耳里,亲自拜会好言相劝了几次,回应的却是一脸「你奈我何」的该死嘴脸,反倒威吓荀严管好他的苏州就好,莫要多事。
是可忍孰不可忍,荀严提笔一挥,状告皇城,硬是参了那县官一本,那人虽是保留了官职,但是县官夫人以及那群作威作福的家仆们全被流配边疆,着实大快人心。
后来数次明察暗访的监察使,传回皇城的消息是那县官确实改过自新、勤勉政务,就连对于当初告发他的荀严也都亲自赴苏州痛苦悔改,怎知此番作为全系表面功夫,暗地里却盘算着如何报复荀严告发之仇。
一品堂乃荀严夫人所创,后由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