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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认了,你还说什么?”男子又冷声道,盯着薛荣,“待我废了他的武功,免得叫他给你我丢人!”
“师父!”薛荣骇然抬头,眼中光芒剧烈晃动,“求您……”他最后一个字的话音消失在被男子骤然抬起一脚踹翻在地时,那一脚有千钧之力,薛荣连痛呼都发不出来,闷声摔倒在地后,低头喷出一口血,显是伤到了心肺。
男子却并不心疼,接着就要跟上来再动手,然而刚上前两步突然顿住,好像被什么人给扯住了一般。他怒道:“不夏,我今日要教训这不肖子,你别拦我!”
“你要打死他吗,之秋,你别说话不算话,早知道我绝不让你下山!”
“事到如今你还惯着他,反正我是不会放任他出去丢我的人!”男子声音陡转阴冷,“你若执意阻挠,我就不客气了!”
男子神色一变,也跟着肃穆起来,“之秋,你、你是逼我吗?”
话音未落,男子左手猛然抓向右肩,出手如电,“逼你又如何?!”而左手即将碰到右肩时,右肩又往后一错,恰好躲开,接下来男子一人便左右手打得不可开交,两只手功夫不相上下,让这人打得周身杀气四溢激起周围荒草野木交相朔响,惹得一片寒鸦惊叫。
薛荣体内兀自气血翻涌,想要劝阻也有心无力,只能看着男子一人打得不可开交。那些招式他看着无比眼熟,从小看到大,招招全是奔着杀戮而去。
“师父!别打了!徒儿甘愿受罚!”
薛荣缓过劲儿来,撑着跪好大声道。他将身上武器卸下,高举起流光剑。这是个束手受罚的姿势。
两只手缠斗在一起的男子闻言方才停下,冷冷看向他,“这话可是你说的,不夏,你可听见他说的了?师门的规矩,你别忘了。”
在他身体中的另一人许是被他这话噎得无力反驳,没有出声。
男人便走过来,背着手倨傲的挺直脊背,声如冷玉掷地:“你将和那男人的事情,从始至终,其中缘由,给我先细细说一遍!”
14、
薛荣不敢有丝毫隐瞒,将他和历完渊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而男子听后,久久没有说话。薛荣从男人的眼中看到他理解不了的复杂神色,并不全是一开始的震怒和鄙夷,夹杂了些莫名的不敢置信。
“事到如今,你若再有半句隐瞒,别怪我不讲师徒情面。”半晌后,之秋冷冷道。
“徒儿万死不敢隐瞒半句。”薛荣磕头。
之秋神色变了几变,忽然发出一声古怪至极的笑声,“想不到他一个混朝廷的官,对你还有这般苦心。”
薛荣只觉是师父在讽刺他,听来无比刺耳,令他无地自容。他心中泛起无边苦涩,只好低声道:“徒儿自知做出有辱师门的丑事,不敢奢求师父原谅,任师父惩罚,但求师父别将徒儿逐出师门……”
“你也知道这是丑事?还每次都自己送上门,让那人占尽好处。你当自己是什么,勾栏院里任人压的妓子?堂堂一介杀手,竟然靠出卖身体来苟且偷生,叫江湖上的人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之秋恢复冷酷之色嘲道。
薛荣面色惨白耳根又如入油锅般烫得厉害,嘴唇微微颤抖说不出话来。
“之秋,荣儿是被逼无奈,难道你叫他生生挨过每次毒发?”不夏插嘴道,“你又不是不清楚其中滋味?”
“住口!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你不要一味袒护他,无论如何他也逃不过这次罚!”之秋恼怒地喝道,眼中跟着闪动着近乎执拗的光。他转而问薛荣,“这个姓历的,你之前可曾见过他?”
薛荣摇头:“从未。”
之秋道:“你也是越来越掉以轻心,什么陀罗国人,分明是这姓历的给你下的套。”
“徒儿不明白他为何要设下此陷阱……”
“其中缘由,或许是因为你哪次行动被他看到,又或许是很久之前你和他有过纠葛可是你偏偏忘了。”之秋说着,嘴角缓缓勾起,细长眼睛眯起来,颇显意味深长道,“不得不说,他倒是个痴情种子。那么荣儿你呢,你对他可有那种心思?”
薛荣骇然,想也不想道:“徒儿绝没有那种心思!”
“只怕是因为你还不知道他给你下的相思成灰究竟是什么玩意儿。等你知道了,说不定就改了想法——毕竟无情如你师父我,听了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些暂且不提,我还是要责罚你的行事鲁莽和威武则屈。”之秋话锋一转,悠然抬起一只脚,靴底沾到薛荣右肩,随之发力。只听暗夜中喀拉拉几声细微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他竟将那肩膀生生踩得骨头碎裂,不自然地陷了下去!
薛荣全身霎时冷汗淋漓,他把牙床都咬出血才忍住没有痛呼出声,可从他灰败的面皮上能看出他正承受多么巨大的痛楚。薛荣心里清楚,这条手臂几乎是废掉了,日后即便把骨头养好,也再无法完好如初的发力用剑,且阴天下雨也会阴风入骨苦不堪言。
之秋施施然收回脚,恢复方才的站姿,好像他就从来没动过。
薛荣手臂耷拉垂地,拿不住剑,剑落到地上,明亮干净的剑身上沾了尘土。他抑制不住的有些哀然地看着自己的剑,心被身体里漫上来的酸楚迅速淹没。他黯然开口道:“谢二师父惩罚。”
之秋看着跪在地上的徒儿短短瞬间被自己折磨地英气尽失,方才算满意似的轻轻许褚一口气,“我知你是诚心悔过,回头我再帮你把肩膀敷上药。日后你这胳膊大概不能再多用,好生注意。”
“是。”薛荣动动嘴唇。
“话又说回来,你是不是又快到毒发的日子了?”
“是。”
之秋若有所思,“也好,趁此机会,为师就带你去看看那个姓历的究竟把解药藏在何处,也好让你将事情看个明白!”
薛荣一瞬间只想到之秋要把历完渊抓来逼问,心里莫名紧张了一下。他知道以之秋的武功,不要说一个历完渊,就是来百八十个也不是之秋的对手。他刚要开口说什么,又对上之秋那双精光雪亮的眼睛,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续14、
将军府中,夜深人静,将军的卧房中隐隐透出一小片黯淡的光晕。一排墨色山水的六扇大屏风挡住里间和外厅,里间的地板上铺了厚实的羊毛毯,中间陈横着一张临时搬进来的窄榻,旁边是一圈烧得正旺的十几个火盆。
现在已是快要入夏的时节,即便是晚上也很热,可这屋里却还烧着火盆,温度堪比蒸笼。
绿萝拿着火钳拨弄着火盆,她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纱衣,头发高高绾起,即便如此浑身也是大汗淋漓。可她仍努力让火盆再旺一点,为的是能让盘膝坐在榻上的人能够感觉到温暖。
男人只穿着扎腰的绸裤,上身赤着,古铜色的皮肤紧绷着下面微微颤动的肌肉,他在发抖。他如同置身在千年冰封的雪窟里,身上竟笼着一层寒霜。以屋里如此高的温度,居然无法让这诡异的寒霜融化。不但无法融化,反而越发冻结得厉害。
这男人便是历完渊,他紧闭双眼紧皱双眉,好像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绿萝抬腕擦了擦鼻尖上凝聚的汗珠,扭头问:“将军,感觉好些了没?”其实问也白问,她能看出来,男人的状况越来越糟糕。
历完渊没回答,或许是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回答。待他双眉之上都覆了白霜,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吐出一口骇人的冷雾,“可以了。”
绿萝放下火钳走到男人身后,双手一拂,将放在榻旁矮桌上一个棉布卷轴打开,里面银光交错,细看去乃是一排精巧细致的工具,有针有刀还有细细的银管,看着像是行医的大夫所用,却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绿萝抽出最上一排银针,扎入历完渊头上几大穴,然后抽出一把头尖刃长的小刀,极为利落地扎进男人手臂上的血管里又迅速抽出,在血涌出来之前拿银管相接,另一头则搭在早就准备好的水玉碗上,将血引入碗中。
奇异的是,那血流得甚是缓慢,是一滴一滴垂下来的,且血质又与常人不同,浓稠非常,落入碗中也不散开,要过上半天才会相互融合。如此缓慢的速度,可历完渊的脸色却迅速灰败,如同一株植物由鲜活转瞬间枯萎。随着血滴下来,那血似乎也是带着寒冰的温度,落入碗中后很快水玉碗就发出轻微的“喀拉喀拉”声。
绿萝神色凝重,紧紧盯着碗中的血,在血刚没过碗底时她就立即出手点了历完渊的穴位止血,抽出银管,将那道几乎看不出来的伤口撒上些药粉包好,最后将银针拔出放好。
此时历完渊看着已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勉强对绿萝开口:“马上放入冰窖。”
“是。”绿萝答应,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个,可每次男人都要叮嘱她。毕竟,这里面盛着的是给他心尖宝贝救命的血。
绿萝出去后,历完渊就支撑不住,滑倒在榻上不住喘气。他喘得又急又轻,一看就知道是体内损伤。他平日里总显出桀骜嚣然的双眼此时在没有光彩,也让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透出浓重的苍凉。
绿萝很快又返回,还带来个瓷瓶,从瓶中倒出两粒药丸给男人服下。
“这次比从前早了两天,血蛊尚未成熟,强行放出对将军身体伤害更大,只怕这几日都不能出屋吹风了。”她扶起男人将他送到床上,用两床被子盖严,然后看着男人脸上的霜缓慢融化。
眼睫上融化了的水珠渗进眼中,迫使历完渊不得不眯起眼睛,他唇角含着苦涩,慢慢说道:“三日之后,我便要启程去西北,只得提前。到时他来了,你只管把解药给他……”顿了一顿,似是在回想什么,又说,“他倔得很,不到毒发日子不来,你需提前在我房中等着他才行。”
绿萝眼中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将军为薛少侠付出这么多,却为何要瞒着他?”
历完渊正虚弱,对于绿萝的质问并没生气,只是愣了一下后低声道:“大概是因为,我不甘心吧。”
绿萝明白自己刚才已经是偭规越矩,是以并不敢再多言。
两人俱是不知,位于他们头上的房顶上,一人带着另一个一动不动的人将整个过程尽入眼底,然后又悄然离去,如鬼魅般没发出一点声音。
15、
薛荣觉得有点疼,龟息散的药效褪下后他忍不住去摸了摸肩膀。那儿早就上了药,当时就已经见效,可他现在有感觉到了疼痛。但具体疼在哪里,他又不知道。
之秋将他带进落脚的客栈,点上灯,歪着头观察他的表情。
细瘦的烛火颤颤巍巍,房间里很安静,可以听见外面投宿客人上楼的脚步声。
“解药,是血蛊?”薛荣抬起眼睛,带着点小心翼翼地问道。
之秋嗤了一声,是在讽他明知故问。
血蛊一如它的名字,需要在它幼体时期便放置在活人体内让活血养着才能成活。因血蛊性极寒,又食人血,对人体伤害极大,所以一般人绝不敢碰这东西。
“姓历为了你还真敢豁出自己一条命去,他每次用自己养着血蛊的血,加上引魂草、曼陀罗籽做成解药给你。”之秋语气平平道。
薛荣张了张口,却没说话。他想问的,无非是历完渊为何要这样做,师父无法给他答案。
“你要亲自去问他?”之秋勾起唇角,“他既然能一个人挺这么长时间,就是铁了心不会告诉你,他应该是在等你自己找到答案。”
薛荣压下心里那种奇怪的不安,“我不在乎答案,我只想解除相思成灰的毒。”
之秋弯起眼睛,似笑非笑:“如此你岂不是辜负他一片情深?”
薛荣单膝跪下,掷地有声地回答:“徒儿非是好断袖龙阳之人,无论他做什么只是愚弄徒儿,徒儿令师父蒙羞,绝不会一错再错!”
之秋没有立即说话,他转身推开窗子,外头夜色深深,不远处的青街柳巷上,一条街都是艳红的灯笼,人来人往中隐约能够听见青楼女子揽客时毫不收敛的娇媚笑声。在轻柔的夜风中被悠悠地送至远方,让人听见就似乎能闻到一股子勾人的脂粉香气。
“荣儿,你过来看。”
薛荣站起来走到师父侧身稍后面的地方,顺着他目光指引的方向看去,“师父叫我看青楼?”
“青楼女子为了招揽恩客,总是想尽办法将自己或打扮得妖媚诱人,或让自己说话千娇百媚,你看着她们的时候,一定会从她眼中看到款款深情。可转过脸去,她同样能对着别的男人露出同样的表情。说到底不过是一种为了赚钱的方法,却有多少人陷在她们的温柔乡里不能自拔?”之秋脸上像覆着一层千年不化的坚冰,让他的眉眼和鼻唇看上去都那么冰冷,那么锋利。他微微转过脸,第一次不再用带着三分讥诮而是格外平静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