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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耳边终于传来低低的笑声。
笑声很熟悉。
伍双微微一愣，视线在黑暗中搜索了一阵子，终于模模糊糊地看到两个人影。
那人影会不会是魔头的？
伍双
站在影子的远处看了一阵子，终于还是鼓足勇气往前继续摸索着。只是他没行了一回，便听到有人轻言狡笑，声音再熟悉不过，正是和他相处了月余的风大教主。
“步无双，我说过，只要你跟了我，长生树什么的就是你的嫁妆。”
黑暗中，风大教主的声音稳稳地落在伍双的耳里。
31、同是天涯沦落人
黑暗中虽然看不甚清楚，但是步无双身穿白色长衫，在夜里非常明显，更何况伍双现在穿的衣服的款式就是和那人相差无几。
伍双听说过步无双的名字，也大约知道步无双和自己有七八分相像。但是这时候和步无双本人见面，他心里不知道为何，就突然“咯噔”了那么一下子。
步无双精神状态颇好，一手拎着宝剑，一手又扇着扇子，朝风雅颂笑道：“风教主，你这话的承诺当真可信？”
“怎么不可信？”风雅颂道，“只要你敢过来，我就敢把长生树做嫁妆。”
条件十分优厚，步无双心里掂量着，如果他假装答应的话，也不是不可行。
步无双心里头这么想，风雅颂在另一头又补了一句道：“不过这前提嘛，得让我好好尝尝滋味才可以。”
尝尝滋味是什么意思，步无双自然知道。不过他既然把风雅颂引出来，自然有他自己的准备，这时候见风雅颂胸有成竹，往密林深处的一个人轻轻一瞥，随后扯出嘴角笑道：“风教主真是光明磊落，步某也不说什么暗话。让步某入风一教也不是不行，只是风大教主身边的那位男子……”
他说的那位男子就是和他打扮得一模一样的人，风雅颂如何不知道这人指的是伍双。而远处的伍双又何尝不知道步无双指的就是他自己？
眼下，就看风雅颂怎么回答了。
风大教主倒是老神在在，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句话：“步无双，我说过，只要你敢过来，一切好说。”
“包括扔了那个男人？”
“只要你敢过来。”风雅颂笑道，“你过来，我什么都依你。”
他说的含糊不定，步无双还真拿不准风雅颂的想法。只是这些话落在伍双耳里，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伍双觉得自己不应该出来找风雅颂的。
他认认真真地听了风雅颂和步无双的对话，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鞋是十分好看的步靴，本来不染纤尘，但是他这么一走夜路，一定脏了。
自己果然不应该出来的。
伍双看了自己的鞋面一会儿，又抬头看着步无双。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到这人和自己非常相似的五官。不得不说，他和这个人长得真的很像。
只可惜，眼前的步大侠白衣磊落，衣裳笔挺，怎么看怎么倜傥。而自己就是穿了和他一模一样的衣服，也学不来这人一丝半点潇洒的气质。
伍双垂眼，不敢再往前看，慢慢地转身，重新往客栈慢慢走回去。
步无双和风雅颂聊了半天，见风雅颂始终说着第一次见面的话，不禁有些气闷，连着气人的话也说了，还气走了风大教主现在的一个姘头，
也依旧听到风雅颂对长生树守口如瓶，到最后倒是放宽了言论，说了什么“我什么都依你。”
只不过这些话的所有前提，都建立在步无双要跟风雅颂好上的份上。
步无双对风雅颂没有一点好感，又怎么会真的跟风大教主好上？
在这一点上，步无双自觉地自己无论如何都办不到。只是办不到的话就意味着连长生树的一个影子都见不到，步无双觉得十分不甘心。
所以步无双狠狠咬牙，决定豁出去一拼，在心里想了又想，这才点头道：“好，风大教主，你可是答应过我的。我跟了你，你可要让我看看长生树。”
风雅颂点头笑道：“对。”
“那好，步某虽然不知道风大教主为人如何，不过见风大教主如此热情，步某还是决定暂且和风教主试一试。”步无双心里磨磨蹭蹭，到嘴巴上也不再犹豫，终于憋出了自己要说的话。
只是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让百里易知道的好。若是这个人知道，估计要发什么火爆脾气了。
步无双心中也有些忐忑，而风雅颂听完步无双的话，眸光慢慢露出狡黠笑意，道：“步大侠，你可终于愿意从了我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步无双也不好再反悔，只好干咳一声，掩饰心中的尴尬。
风雅颂的笑意却越发浓了，他先是拖着腮想了想，又仰天看了看，到最后却“哎呀”一声。
这“哎呀”一声足够唬得步无双心中一跳，莫名所以地看着风大教主。
风雅颂做娇羞状，掩面道：“步大侠，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步无双知道风雅颂德行差，没想到答应了以后还来这一套，只得耐着性子点头道，“无妨。”
风雅颂却还是娇滴滴的，往前幽幽地看着步无双，道：“步大侠，我不好意思，说的是我不想要你了。”
步无双眨了眨眼。
风雅颂衣袖掩面，叹了口气道：“步大侠费尽心思想拿我教的圣物，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感情，真是让我感动不已。”他说到这，又停顿了一会，复笑说道：“只是可惜，我风雅颂喜欢两情相悦。”
步无双又眨了下眼。
风雅颂见步无双没有反应，心里倒是一阵快意，他扯出个嘴角道：“大侠和良人，我觉得还是良人好。”
他指的良人，莫过于伍双罢了。
更何况他的伍双，肚子里头还有自己的骨肉。
风雅颂想到这，不禁露出些许笑容。这笑容倒不是做作出来的，看上去像极了某人做了一件非常自豪的事情。
步无双却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变，不禁愣了好半会，才开口道：“风教主，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
“我的意思就是……我不要你了。”风雅颂往后退了一步，笑道：“教主和大侠虽然是绝配，只可惜，放在我这里好像不怎么合适。”
至于哪里不合适，他自个也说不出来。只是，他现在惦记的，也确实只有伍双了。
伍双虽然气质上比步无双差，但是这人比步无双弱、比步无双没用，却偏偏合着他教主的心意，要把这人好好圈在自己身边，而不像步无双这样脱离掌控。
而之前对步无双的说法，也不过是风大教主知道自己伤在步无双手下的时候解气的逗弄而已。
想到这里，风大教主嘴角微微上扬。
他贵为江湖奇人，倒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
玩弄了步无双，当真是解气解气再解气。
风大教主整个人瞬间神清气爽，不再看步无双大侠，转身往客栈的方向去了。
那里头，还有自己的男人，还有自己的儿子。风雅颂乐颠颠地想。
32、同是天涯沦落人
风雅颂逞了口舌之利，满心欢喜往自个住的客栈行去。这一路上，风大教主越想越是解气，想那个步无双步大侠竟然为了一颗长生树来欺骗自己的感情，当真是比他这个邪教中人还要不如。
想到此处，风雅颂又想起还在客栈里面的小伍儿。
小伍儿虽然气质差了点，风貌土了些，但好歹脸长得不错，又安静又乖巧，挺讨他风大教主喜欢的。
还有还有……他的小伍儿，还会给他生小孩。
一想到娃娃，风雅颂嘴角上扬，乐颠颠地行回客栈，推开客栈的门。
房间里面漆黑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风雅颂出门之前还点着蜡烛，眼下黑洞洞的，难不成是灯芯燃尽了？
风雅颂狐疑地走到灯盏边看了看。蜡烛明明没有燃干净，还有长长的一截。
也有可能是风吹进来，把烛光熄灭了……
风雅颂心里想着，又重新掏出火折子，把蜡烛点亮了，轻手轻脚地往床边走去。如果不出意外，他今夜可想揉着伍双好好睡一觉。
风大教主心里算盘算得响当当，可走到床的旁边的时候，立刻就傻眼了。
他出去追步无双的时候，伍双明明还睡在床上的，但现在他回来的时候，床上居然没人了。
风雅颂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人……哪里去了？
风雅颂脑袋停当了好几秒，这才注意到床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一套衣服。这衣服是风雅颂特地叫人按照江湖上流行的款式做的，穿在伍双身上正合身，如果伍双气色好的时候，还真有点侠骨柔肠的味道在里面。可现在这件衣服却安安静静地放在床上。
不止是衣服，在这件衣服的上面，还放着一把折扇，折扇旁边还有一把宝剑，都是风雅颂给伍双配的物件。
风雅颂完全不知道这些东西出现在床上时什么意思，但是眼下没有看到伍双，却足以让他感到不开心。
风大教主不开心，也不高兴，蹭一下起身，冲出去拽了店家就开问。
看店的小二怎么比得上风大教主怒气冲冲的架势，立刻老老实实地回答。
“客官，你……你说的那个人，之前也找过你。”看点的小二说。
风雅颂愣了，奇道：“他找过我？”
“对啊，他找你找了很久，半个时辰前才回来。”店家小二道，“就是他回来之后，又走了。”
“他去哪了？”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店家小二道，“我就看到他换了身衣服，拿着个包走了。”
风雅颂更加吃惊了，换了身衣服、拿着个包这样的描述，怎么听都觉得像是离家出走的样子啊！
他十分不确定一直乖巧的伍双会不会闹这出，但是静下来想想，也确实有这个可能。
他记得当初和步无双交谈的时候，林子里面出现了第三个人。只不过这第三个人的脚步听上去虚浮，风大教主一下就把他归到没有武功的路人方面。而眼下这样的情况看来，确确实实很有可能是伍双。
那么……伍双是不是听到了他和步无双的对话？
如果听到了……
风雅颂的眼皮子瞬间一跳。
看眼下这样子，完完全全不是“如果”听到，分明是“真的”听到了。而且就伍双的行为来看，铁定是听到了不愿意听到的话——所以这个人和他风大教主闹别扭了，出走了！
风雅颂还从来没有遇到这么回事，一时间傻愣了。他这个时候，到底是应该去追伍双，还是在这里等伍双自个回来？
不过就伍双那架势，好像是走了不打算回来了。
想到这，风雅颂不淡定了，又立刻提了店小二的衣领，开始盘问伍双离开的方向。
伍双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天色渐渐亮了，才意识到这时候的时间。
他整理出了那些本来就应该属于风雅颂的东西，只拿着自己的小包袱继续上路。伍双记得两个月前的时候，他还是带着希望走在通天径上，而眼下知道一切答案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没有任何的感觉。
他应该早知道风雅颂不喜欢他的。
从通天径上的那一夜开始到昨晚，他扮演的至始至终是另外一个人的替身。
意识到这一点，伍双觉得，他不应该在风雅颂身边继续待下去。他不是不能再待下去，是不想再待下去了。
伍家村里的人曾经嘲笑自己是兔儿爷，专门给人卖屁股的。他当初不愿意承认，可到现在真相摆在眼前，他不得不相信。
走
得累了，伍双慢慢地行到路边，挑了块宽大的石头坐下。
清晨里的风很清凉，可伍双却觉得又冷又渗人，拉紧了自己的衣服。
他还没想好到哪里去。
伍家村他回不去，风雅颂那里回不去，步无双是百里易的男人，神医谷他更不想去，眼下对于他来说，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如果……如果以后自己要一个人过日子了，他该怎么办？
听百里易和风雅颂的说法，他知道自己恐怕活不了几年。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生了，出生之后他是不是应该把孩子送回风雅颂旁边，让他跟着孩子的父亲好好生活？
可是就风大教主的那副样子，孩子若是到了他手上，恐怕要受苦。
伍双靠在背后的树背上默默地想，还是把孩子送到个好人家里面养了。如果那户人家愿意接受孩子，等到孩子长大了，再让大人们告诉孩子真相也无妨。
伍双静静地抬手放到腹前，慢慢地摸着小腹见凸起的小块。
只是……只是他担当不起父亲的责任，对不起这个孩子。
伍双心里有点涩，说不出是什么味儿，只得闭上眼睛靠在树上休息。
许是行得累了，不过一会儿，坐在树边石块上的人渐渐没有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