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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柳记-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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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周显德十五年冬,江南的雪来得有点儿早。不过十一月的中旬,已降了好几场。夜风把满树的残雪吹落,簌簌作响。半丸冷月浮在冻云中间;欲隐还现,几点疏星挂在天角,将坠未坠的样子。
  夜深人静,晋陵城外隐约响起了马蹄声。守城的小卒睡眼惺忪,从城墙上探出身去,朦胧中看见远处一骑飞奔而来,不由揉了揉眼想去看清那马上的人。
  那马上竟然空无一人。忽然一个黑影从墙头掠过,落入城内。小卒慌忙去推还在打瞌睡的同伴。只一瞬间,那黑影仿佛已融化在了空气中。回头再看去,城门外的马儿也不见了踪影,只余渐渐远去的马蹄声。守夜的兵士面面相觑,惊出一身冷汗。
  裴煦施展轻功,身形极快,直向街尽头的晋王府后门奔去。早有仆人站在门前,提着灯笼,引颈以待;待看清夜色中的来人,连忙跪倒,“参见世子。”裴煦闪身进了门。一旁的管家连忙跟上。“父王怎样?”他疾行几步回过头来低声问。“王爷……王爷等着见世子呢……”老管家哽了一下。裴煦再不说话,沉着脸在曲折的回廊间穿梭。跨进父亲居住的院落,他慢下脚步,扫了一眼。院子里站了几个仆人,是平日里晋王的心腹和王妃的贴身侍婢,一看见他都悄无声息地跪下来。廊外一个老妈子牵着一个小孩,也慌忙跪下。裴煦瞧着面生,略转了转心思,已知这小孩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的庶弟,来不及多想,掀了帘子进屋。刚进屋里,浓烈的药味夹着一股暖气便扑面而来,使人透不过气来。内室的幔帐正被小婢挂起,大床前一个满面泪痕的美妇望过来,嘴唇抖了抖,还没开口,眼泪已然落下。
  裴煦急趋而入,跪倒在王妃面前,“母妃,孩儿回来了。”“煦儿,你总算回来了,快来瞧瞧你父王。”晋王妃抽泣着说。裴煦膝行至床前,颤颤地叫了一声“父王”。床上之人灰白头发,憔悴不堪,睁开一双混浊的眼睛,歪了歪头,看他,无力地张口:“你回来了。”声音苍老暗哑,语气倒是平静无波。“父王,孩儿不孝……”裴煦眼角湿润,连忙磕头。晋王闭了闭眼,又睁开,这次却是看向晋王妃:“你先出去,我有话对煦儿说。”王妃唇角微抖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眼睛里却渐渐浮现了怨毒狠决的神色,很快又被一种揉碎人心的哀伤替代。裴煦不忍,开口道:“母妃在此也无妨。”晋王闭上眼,充耳不闻。王妃倏地立起,指着晋王,“你,你,你好……”话说不下去,眼泪夺眶而出。
  裴煦低下头暗中叹口气,母亲的裙角在自己眼前一扫而过,负气离去。幔帐在身后落下。裴煦听见外面响起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这静夜中格外分明。晋王妃带着怒气说“滚开”。“王妃饶命,王妃饶命。”下跪声和求饶声一片。裴煦无语,知道母亲恐怕又是拿了下人出气,不由转头去看晋王。晋王不知何时眼神已复清明如镜,嘴角却挂着一丝苦笑。这世上多得是夫妇不和,只这晋王夫妇却是不折不扣的怨偶一对。
  屋外很快就恢复平静,想是王妃已走。晋王看了看儿子,说“你过来,靠近些。”裴煦依言上前。他知道自己五天五夜,南下八百里,不眠不休地赶来,期盼许久的最重要的时刻已经到来,心里不免有些惴惴。晋王一只手从被下伸了出来。他握住那只骨瘦如柴的手,感觉那手里捏了什么东西。晋王的眼睛中似有精光一闪而过,裴煦赶紧俯下身,看见晋王以口型示意:“床底下有机关,把东西取出来。” 裴煦照做,在大床底下摸到了一个小孔,插入手心里捏着的钥匙,从弹出的机关里取出了一个檀木小盒,拿出三张纸片。晋王示意,裴煦细细逐页看去。看第一页时尚能保持镇静,翻到第二页脸上已然作色,再将第三页看完,已是大骇。他不敢置信,转头去看父亲,晋王扯了个极是难看的笑容,似是在说,你心里所想,我何尝不知……
  “父王……”裴煦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惊惧,感动是父子连心,不需多说也能明白,惊惧是自己怀着这样的心思未尝敢在他人面前表露半分,父亲又是如何得知。将手中的纸就着床前的烛火点燃,看着白纸黑字化为纸灰,心中千头万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晋王轻声说:“你若下定了决心,需及早谋划……”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传来,裴煦连忙握住晋王的手,看见床褥上已沾上点点血迹,眼睛一酸,忙说:“孩儿省得,父王保重身体要紧……”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觉得父亲忽然捏紧了自己的手,枯瘦的手,骨节突出扭成骇人的形状。裴煦吃惊,抬眼去看晋王。晋王昏黄的眼睛中闪着凄厉尖锐的光芒:“你弟弟,我要你在我跟前发誓……发誓要保他一辈子平安喜乐。”裴煦立刻跪正,一只手高举过头,朗朗出声:“皇天在上,人神共鉴,我裴煦日后如不善待幼弟,天地共弃,必死于非命,死后无颜见列祖列宗。”
  听了儿子这誓言,仿佛心愿已了,晋王喘了几下,捏着裴煦的手也逐渐松开,眼睛中的光芒一寸一寸在消失。裴煦在床前默默守了片刻,始终没见父亲再开口。想到父亲与母亲夫妻一场,临终竟无一语相寄,殊无半点分香卖履之意,又替母亲难过。正盘算着怎样开口,晋王的手动了动:“叫你弟弟进来。”
  裴煦走到门口,等候在外的管家立刻弯下腰,“世子有何吩咐? ”裴煦看了廊外远处一眼,管家已经明白意思,向那嬷嬷和孩子走去。裴煦回屋重新在床前跪好。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声,和管家的声音,“小公子慢行。”接着幔帐重新升起,一个绿衣黄裳的垂髫小童带着深夜屋外寒冷又清新的空气走了进来,在床前三四步处停下,犹豫着不敢近前。
  “阿柳过来,见见你煦哥哥。”晋王无力地说。
  小童这才走到裴煦身前。他看上去八九岁的年纪,穿着女童的衣裙,额心点一抹朱砂,两耳穿着明珠。裴煦知道这个弟弟先天体弱,怕养不活,一直被当作女孩儿养在王府外的别庄中。孩子还小,眉眼间已见清秀之色,一双黑如点漆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他。裴煦心中一暖,又看他巴掌大的小脸已冻得泛青,想是这深夜在屋外待久了。想到府中皆知母亲不喜父亲的侍妾和这幼弟,只是十一月孟冬,天寒地冻大人尚禁不住,他一个孩子又遭得什么罪。想着想着不由伸手抱住小孩子,果然衣服上都是滲入的寒气。
  裴煦是王妃所出的独子,六岁时便领进宫做了太子伴读,甚少回家。九岁时听说父亲收了一个青楼女子做妾,生了一个弟弟。侍妾和弟弟平时在别庄深居简出,裴煦回来从没见着。年幼时裴煦还曾嚷着要见弟弟,晋王总以弟弟身体不好拒绝,而母亲则是一脸怒色,吓得他不敢再提。后来大了,事务繁忙,心思重了,更是没空去理这清官也难断的家务事。如此这样,竟是在父亲的病床前才有了做兄长的觉悟。
  “阿柳,我是哥哥。” 感到怀中的小儿浑身僵硬,亲抚他的背安慰着,又忍不住道:“叫一声哥哥来听听。”孩子迟疑了一下,裴煦等了良久才听他叫了一声“哥哥”,声音软软糯糯。“好孩子,”裴煦说,“以后就跟着哥哥了。”孩子乌黑的眼睛望着他,没说什么,似是在打量他这话有几分的可信度。
  “父王,弟弟日后和我一起住,如何?”裴煦笑着转向晋王。晋王闭着眼,嘴角边有一丝笑意凝结,再没发出一点声音。“父亲——”裴煦低吼一声,扑到晋王床前,颤抖着伸手去探鼻息。不知何时,晋王已经断气。裴煦大恸,哭出声来。孩子被带着倒在床边,面无表情,只盯着裴煦那只还握着自己胳膊不放的手。
  外间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有慌乱之声传来。老管家咳嗽一下,低声说:“世子,郎中在此。”“进来。”裴煦以手拭泪。郎中背了药箱进来。裴煦起身抱起阿柳站到一旁,看着郎中又掐人中又扎针忙了半天,最后满头大汗说:“王爷已去了。”
  裴煦眼中蓄满了泪水。想到昔日父子二人同去野外驰马打猎,晋王手把手地教自己写字画画,又想到十二年前晋王率二十万大军平蜀,天子率文武百官亲迎于郊的场面,那时自己不过才七岁。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二十之年,忽焉已至,父亲却已将化为一抔黄土。裴煦抹了抹眼泪,问道:“母亲怎还未到?”管家说:“刚才已派人去请。”
  话音还未落,已听见有人尖叫着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王妃上吊了。”
  我雷,我雷,我继续雷。
  
 
作者有话要说:攒人品
拍砖请入,不过多留点意见
拒接无理取闹者哈




第二章

  晋王世子入城那天,晋王府刚挂上白幡。
  过世的晋王裴绍乃当今天子嫡亲的弟弟,幼时随兄长四处征战,沈谋英断,慨然有扫除天下之志。烈帝即位,裴绍为殿前都虞候,领京城防御使。征北朝,退北帝百余里,为大内都部署,加同平章事,兼中书令。烈帝喜爱,特赐带剑履上殿,入朝不趋。平巴蜀,改晋陵留守,别赐门戟,封晋王,随后远离朝廷十多年。死后谥号康慧,加封太师。晋王妃琅琊临沂王氏女,其父王元曾任青州刺史,有拥立之功,封赵国公。晋王夫妇鹣鲽情深,王妃端庄贤惠,封一品夫人,谥号庄懿。
  裴煦弱冠之年连失两位至亲。他脸上虽有悲痛之色,行事却周到利索,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皇帝令他即爵位,封节度使和郡王,他数度请辞,坚持要在晋城守孝三年。
  夜晚来临,裴煦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静静立在父母的棺木前。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笔记秀丽,正是他母亲晋王妃的绝笔。裴煦又看了一遍,仿佛正听见母亲对父亲说:自从我入王府来,二十年间,夫妻相对,二心不同,难归一意。本来无意纠缠,然夫妇之缘,恩深义重,常念及堂前烛下,共被之因,结誓幽远。古人说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不论你到了哪里,我自然是要长相伴随的……
  裴煦将那纸放入火盆中烧了,发楞了好一会。世人皆知晋王夫妇为怨偶,王妃峨眉善妒,不能容人。年幼时裴煦就见他们不断的争吵和冷战,可是连他也不知他母亲爱父亲之深竟然可逾生死。
  有人拉了拉裴煦的衣角,裴煦回头看去,是阿柳。父亲死后他已换回男装,披麻戴孝于堂前。“怎么了,累了吗?”裴煦柔声问,“我让管家送你去休息好吗?”“我饿了,”阿柳仰头看着他,“哥哥不饿吗?”裴煦这才想起两人一天竟然都水米未进,忙吩咐管家置饭,带阿柳去饭厅。自己纯粹是忙忘了,只这孩子也真能忍,硬是陪他饿了一天,心里不觉多了几分怜爱之情。
  裴煦牵了阿柳的小手,慢慢在长廊上走着。仆人们忙碌一天都各自去休息了。府中白幔、白幡、白灯笼挂了一路,夜色中格外凄凉。裴煦依稀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背着弓箭拿着马鞭正哈哈大笑大步流星走在前头,一个孩子追着叫他:“父王、父王,带上我。”
  “哥哥,哥哥”一声声稚嫩的叫喊让裴煦停下脚步。他转头看见阿柳苍白的脸大喘着气,被他拽着急走,身子东倒西歪,连忙松开手。阿柳脚步不稳一头栽倒,裴煦伸手去扶,额头仍然磕在台阶上,瞬间就见了血。
  “阿柳,疼不疼?”裴煦急着抱起他。阿柳手捂着额头,漆黑的瞳仁中映出他的影子,缓缓说:“我不疼,哥哥也不疼了,好不好?”鲜血从指缝渗出,孩子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去年我娘去世时,我也觉得好疼,疼得心都好像裂成了两半。现在见到哥哥,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疼了。疼疼就过去了,哥哥,你不要再难过了。”
  裴煦呆了呆,意识到自己是被幼弟安慰了,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心酸,便抱紧了他说:“哥哥只有你了。”“嗯”小孩子轻轻哼了一声。
  裴煦撕下内衫下摆,擦了阿柳额上的血迹,又掏出怀中金疮药细细抹好,二人在廊下台阶上坐着,一时无语。裴煦抬头看漆黑的夜幕中月亮晦暗不明,不由感慨说:“如果月亮里面什么也没有,会更加明亮吧?”阿柳在兄长膝边道:“不然。就好比人的睛睛里有瞳仁,如果没有,一定看不见。”裴煦思量一番,朗朗大笑:“说得是。我弟弟果然聪明。”他本生得风姿神秀,这般大笑如夜晚松间风声,豪爽清逸,竟引起树上雀鸟和鸣。阿柳见他,是在晋王濒危之时,自此之后常见兄长双眉紧锁脸上哀痛之色,却是第一次见他开怀大笑,真真是光风霁月,小孩子一时间看呆了。
  少顷,有仆人来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兄弟二人入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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