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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侧过脸,盯着康熙的眸子,似笑非笑的说,“既是圣旨,我是不是该叩头谢恩呢?”
“你觉得怎样好,就怎样吧。”
他跪在龙床上,像模像样的对着康熙叩头道,“奴才领旨谢恩!”说完,拉上锦被,合上双目,准备睡觉。
“……”康熙摸着下巴,总觉得哪里不对头,总有种掉进坑里的感觉。明明是他该对自己感恩戴德,怎么全都反过来了?良久,康熙方才顿悟,不由分说,把他压在身下,佯怒道,“纳兰性德,你居然戏耍到我的头上来了!”
纳兰性德再也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康熙气哼哼的翻到一旁,背过身不去理他。
他从后背环住康熙,紧紧贴着康熙的脸颊,感受着二人的感情。康熙身子向他怀里挪了挪,感觉到自己也跟着温热起来,随着暖意袭遍全身,冷梅淡香的味道愈发的醉人,整个人在一点点溶化,陶醉于容若的温馨之中。
此刻,纳兰性德可以满含情谊的道谢,康熙大可以欣然接受,然而两人什么都没有说,依偎在彼此的怀抱里,四肢紧贴,相伴入梦。
58。凤栖梧…第三十二章:清香月有阴
一园凝秋香,一曲出阳关,一策落夜沉
纳妾三日之后,水浸天未等琼宇发作,便将二位妾室接回了府上,安排她们在西跨院儿住了下来。官芙兰和阎向雪听过水浸天的名号,知道唯有她的样貌配得起纳兰性德,也知道她是太皇太后身边儿的红人,更知道她发起火来连康熙皇帝也要退避三分。本就是大家闺秀的二人,变得更加安分起来,安静到府里好似没这两房一般。
三月十七,纳兰性德清晨起身,收拾停当,准备出门进宫。按照习惯,他多半会同康熙一同进早膳,因而家里的下人素来不拿早膳的事情来烦他。
刚刚在正堂站稳,只听耳畔响起两个媚声,“爷吉祥!奴婢给爷请安!”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芙兰和向雪,随口应道,“早,早!”
暗自责备道,水浸天放着好好的清静日子不过,干嘛要把她俩接来。两个大活人见天往我屋里跑,端地令人烦恼。又一转念,她也是一番好意。借着三日的光景把人接回来,也免得落下闲言碎语。
“爷,请用早膳!”
穿着淡粉色旗装的是官芙兰,她是个高挑削瘦的女子,腰肢婀娜似弱柳。一双杏眼明仁,双眉宛若天边新月,灿然一笑若绣屏芙蓉般绽放。看她双眸灵动,便知虽心性开朗,却不乏心思。
一袭淡紫色旗装的是阎向雪,她一张鹅蛋粉脸,双眼顾盼温婉,粉面红唇,身量亦十分娇小,整个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艳艳碧桃,十分娇艳。想来是个娴静、安分的性子。
纳兰性德看了看桌上的平平的菜色,挤出几丝笑意,说道“你们自个儿用吧,我要赶着上朝。你们刚来没几日,平时有空多向夫人讨教讨教府里的规矩。”
向雪和芙兰对视了一眼,双双飘飘福身道,“奴婢遵命。”
纳兰性德侧脸对锦墨温和的说道,“揆叙还没醒,别吵到他。”
“是,大少爷。”
纳兰性德做出很赶的样子抬脚出门,披着两名侧室吃惊的目光转向甘露院。此刻水浸天正在和白薇对剑,姿态飘逸灵动,一招一式仿佛是从心底油然而生。
水浸天余光瞥见了他;收势把剑交给白薇,轻轻的问道,“怎么还不去出门?”
“一是来向你道谢,二是有个好消息。”
比起方才见到两名侧室的拘束,纳兰性德在水浸天面前活像一只自在欢快的小狗。
水浸天抱着肩膀,轻轻地笑着说,“好消息?难道是吴三桂暴毙了?”
“当然没有那么振奋人心,不过也是大大的好消息。”纳兰性德伏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他终究许了的。”
“你岂不是因祸得福?两房妾室总算派上了用场!”
水浸天话说得轻巧,心里竟也酸酸的,又好似吃了未熟的杨梅一般苦涩。
“这个嘛……”纳兰性德面上掠过些许的踌躇,神采飞扬之色顿消。
借着满园的春色,二人立在院子里,各怀心思的默然相对了片刻,水浸天低声提醒道,“时辰差不多了。”
纳兰性德连忙收回遐思,笑容纯净的近乎透明,说道,“我走了。”
走出没几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陡然收住脚步,回身低声问道,“据说,你要走?”
水浸天心中疑惑,不明白他缘何突然有此一问。但嘴不对心,未加思索的回答已然出口,“是有这个打算。阿爹一个人在大理,我放心不下。”
“走的时候,我送你。”春日时节,话一出口,却好似沧桑的秋风扫过。
“嗯。”一冷一热交替的太快,水浸天心中一凉,目光随着他的背影出了院门。她着实未想过要走,反倒是纳兰性德提醒了她:是该走了。
******
康熙十三年四月中旬,吴三桂旧部王辅臣受其蛊惑,窃取陕西平凉关等三处重镇,举兵抵抗朝廷。陕西经略莫洛、陕西提督张勇联名上奏,兵力单薄,粮草匮乏,乞发兵救援。
康熙十三年四月下旬,康熙提调蒙古铁骑进京勤王讨贼,与康亲王杰书共赴浙江。命定西大将军多罗贝勒董额帅师入川,任命图海为抚远大将军率军入陕。
康熙十三年五月初五,江南总督阿席熙疏报,饶州贼犯徽州婺源县等徽州、江浙接壤要地。康熙复谕将军希尔根、总督董卫国、提督赵国祚等速行剿灭。江南总督阿席熙、安徽巡抚靳辅、严饬军备,加意防御。
同年八月十二,图海攻至平凉城北部咽喉要道虎山墩。虎山墩城高数十仞,王辅臣以精兵固守。数十门红衣大炮齐发,虎山墩顿时火光四起,生灵涂炭之状惨不忍睹。王辅臣部将坚守不出,双方僵持不下。
八月十九子夜,紫禁城南书房
点燃安神香,待康熙睡沉,纳兰性德才轻手轻脚退出南书房。打马疾驰回府,他知水浸天明日要走,心中挂念,必要回去亲自送行才好。
急匆匆行至东跨院儿,但见院门紧闭,本以为水浸天会想平素一般为自己等门,今天却……向来只有妻子望门盼夫归,我与她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假夫妻,纵然等门又有何意?
驻足门口,探手扶住门扇,八月的北京秋意渐浓,空气中弥漫着桂花、芙蓉、墨菊交织的香气。康熙八年相识至今,整整五载,虽不似与玄烨般形影不离,但几乎日日得见,朋友、知己、师徒似乎已经不足以确切的形容两人的关系。若非要给个定义,家人似乎更贴切。
然而纳兰性德不知,水浸天此刻倚在院门的内侧,静静等着他叩门。可他,却缓缓退下台阶,放轻了脚步翩然而去。听闻脚步声渐行渐远,水浸天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合上双目,将眼前的水雾咽进了肚里。许久未有眼泪,原来这东西仍旧是苦的、咸的、涩的……
八月二十,黎明时分,水浸天带着白薇和路山自侧门出府,不告而别。大约半个时辰后,水浸天三人三骑驰过道边密林,身后响起伤感、百转之筝曲《西出阳关》。
陡然收住缰绳,立马侧耳倾听,水浸天桃花般的如水的面上泛起若有若无的涟漪。心想,他终究是来了,如此告别,既免了离别愁绪,也不失风雅。
最后一节缘何有悲壮之色?秋水歌之景色浮现眼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曲终人散,空留愁暮。
行至通州,水浸天越想越不对头,让路山和白薇先行前往开封府等候,自行折回了京城。
于府门口翻身下马,直奔正房。见星桥仍在堂上,方觉稍安,便平静的问道,“他在吗?”
“回少奶奶,大少爷天不亮就出去了。”
“他去了哪里?你为何不跟着?”
“大少爷只说要西行办差,让我留在府里照应二少爷。”
“西行?”西出阳关!想到这里,水浸天转身便奔了出去。
“少奶奶,少奶奶,您这是去哪儿?”星桥眼见白影闪过,水浸天风姿迤逦,翩若惊鸿。
“这都是怎么了,个顶个走的没来由。”
******
八月二十日,辰时,南书房
明珠和索额图前脚迈进南书房正殿的门口,即被康熙的怒吼吓的一个激灵,“你们说,是谁出的馊主意!招降王辅臣用得着他亲自去吗?”
明珠放缓了脚步,侧脸低声问道,“索相,皇上这是骂谁呢?昨日您当值,派了谁去招降王辅臣?”
索额图连忙摆摆手,低声答道,“明相,此话不敢乱讲。招降王辅臣的大事,谁敢擅自做主啊?不过,天底下还有谁会惹得龙颜大怒?”
“……”明珠旋即了然,心想,怪不得人称三眼索相,什么也瞒不过他的眼睛。冬郎这个臭小子,才安生了几天呐!西北军前箭雨飞石,炮火齐鸣,哪里是你能去的地方,简直是胡闹!此事千万不能被琼宇知道,否则家里定然鸡飞狗跳,唉……
“索额图,朕问你,昨日西北军报为何不直接面呈!”
索额图未及行礼,连忙拱手道,“皇上息怒,容奴才禀奏,今晨子时西北军报才抵达内阁大堂。那时皇上刚刚睡下,故而奴才未敢面呈。”
“朕早就说过,三藩战事期间,就算朕睡下了也可以叫醒,尔等为何不听!”听闻此话,众大臣暗自面面相觑,暗自嘟囔,皇上何时说过此话?皇上平素最厌烦惊他好梦,今日这是怎么了?
“明珠,是不是你立功心切,撺掇他去的?”
明珠连忙跪倒在地,拱手道,“皇上明鉴,一来昨日不是奴才当值内阁,西北军情也是今早才见到。二来奴才着实不知皇上为何发怒,还望皇上明示。”
“你们都给朕装糊涂。你们哪个不知道他与王辅臣父子是忘年交,若不是你们几块料撺掇,他岂会去了平凉!”
众臣集体跪倒,齐声含冤道,“奴才惶恐!”
“惶恐?你们还知道惶恐?倒把先前寻死觅活的劝朕清君侧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朕还告诉你们,他此去平凉若劝降有成,安然返回,朕自不与你们计较。否则,一律按照贻误军机处置!”
“奴才领旨!”
康熙见众臣还跪着,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赶紧起来,有事说事儿!”
看着他们一个个心虚慌张的样子,他不由得暗自好笑:这一招先发制人果然有效,他若能立下奇功,看看谁敢再叫嚣他徒有其表。
59。凤栖梧…第三十三章:樯橹飞烟灭(一)
一骑游故地,一时百变身,一策结魂吟
八月二十六,图海大军攻陷虎山墩,休整一日后,大军直逼平凉城下。攻城三日损兵折将,未见成效。围城十日来,不管清兵怎样叫骂,王辅臣概不予理会,坚守不出。
九月初六,探马来报吴三桂亲信部将赖永兴亲帅三万大军北上救援王辅臣,现屯兵阶州,不日即到。图海命部将将100门红衣大炮安置于平凉城四周制高地点,号令一响,炮火齐发,意欲一举夺下平凉城。
未时,纳兰性德跟在周培公身后来到平凉城南高地。
纳兰性德拦住中军传令官,朗声喊道,“麟洲兄,麟洲兄,且慢!”
图海见是纳兰性德,赶忙迎了上来,笑着说,“容若老弟,你不在京城伴驾,难道是从天而降不成?”
“麟洲兄,容若此来,有皇上口谕传达。咱们借一步说话吧。”
“好。”
三人行至高坡顶端,纳兰性德才缓缓开口说,“奉皇上口谕,望抚远大将军以平凉城四十万军民百姓为念,招降王辅臣为上策,王师攻城掠地为下下之策,钦此!”
图海叩头道,“奴才图海领旨谢恩!”
图海站起身,面露难色,解释道,“容若老弟,图海虽然领旨,但恕难从命。阶州现有吴三桂叛军三万余人,不日即可发兵救援平凉城,若不赶在赖永兴之前攻克城池,迟了岂不是腹背受敌?”
纳兰性德笑了笑,劝道,“麟洲兄,王辅臣手下六万精锐士兵丝毫未损,我军劳师远征,围城十日,锐气受挫,端不利于大举攻城。再者,杀敌三千,自损八百。麟洲兄麾下十万士卒皆为八旗护军,皆是身经百战的骁将。若是折损在平凉小城,岂不可惜?三者,皇上已命定西大将军多罗贝勒董额分兵北上阶州剿贼。”
儒雅谦和的周培公淡淡一笑,说道,“大将军,培公以为皇上此时命招降王辅臣实有深意。大将军挥师入城绝不是难事,关键是百门大炮齐发,平凉城内必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四十万军民将顷刻间流离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