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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心中自由计较，现在看来，许多事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倒是没表现出什么不安来。只是边关的这一仗要打自然就要速战速决。
东西两路大军西出弱水，在玉门关集结兵力。这一仗，倒是不难打。
贺莲离开之后，奉天一直未出书房。到了晚膳才出来，陌飞云呆了一下午，终于看到奉天的人，心里也多少明白，这一仗打起来，奉天必定要带兵出征了。
奉天用过晚膳在书房办事，陌飞云进去时，奉天抬头对他笑笑，放下手里的狼毫，起身道：“你说现在漠北是怎样一片光景。”
陌飞云想了想，“自然是水草丰茂，牛马成群。”
“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又要回到那里。其实我还真有点怀念那里的景致。”奉天思绪飘远，脸上露出一些无奈来。
“殿下……”
“还记得我腹部中箭的事吧，那时真想死在那里……”说着奉天摇了摇头，“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得不到，就用抢的，死了。还能得到什么呢？”
陌飞云看着他，回想当时的事。他想到的只有一个人，也正是那个人，让奉天就此变了模样。
他还记得敌人偷营的事，夜半举着火把，甚至难以分清敌我，一阵撕杀，奉天腹上中了一箭，折了箭仍带着一小队兵马堵截敌人。他好不容易追上去，奉天竟然和队伍分开失去踪影，他找到他的时候，奉天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了，一步一步往回走。
后来，奉天什么也没有说，伤的很重，疗养了很久。
奉天突然开口道：“方静施当时和我一起离开队伍，一起失踪，可是那时候我重伤之后，他骑着马走了，并且走之前让我的马受惊跑掉。他是想要我死的。”
陌飞云大惊之下愕然看着奉天，这件事确实没有人知道。现在，陌飞云心脏几乎被揪着，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方静施的爹原是朝中有名的大学士，后来年迈辞官，方静施有一个大哥，名叫方哲，在吏部担任一个半大不小的官职，此人官不大却在官场多处走动。
奉天当时为外祖父慕容城被杀一事彻查，方哲竟然就是外通消息，陷害定罪的关键人物。虽说此事与皇帝脱不开关系，可是其中许多官员都透过这个方哲，做了不少小动作。
奉天抓到他把柄之后，设计陷害，被斩首。皇帝当年利用过他，早就想找个理由把他除掉，也就顺水推舟。
这件事也确实就是几年前的事了，方静施对奉天终究还是心中有恨意在前。
陌飞云淡淡看着奉天，当年看着年幼的他痛苦时的感觉又浮现出来，那仿佛蚀人心骨
的微妙情绪慢慢滋生。
“飞云，所以我最恨人背叛我。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陌飞云伸手将他轻轻搂住，“殿下，都过去了。”奉天点点头，起身拉着陌飞云出了书房。
三日后，奉天正抱着一只兔子躺在后园中的软榻上，陌飞云盘腿坐在草地上给另外一只兔子喂食。
“这几天这两只兔子是不是瘦了一点？”奉天拎着兔子脖子后边的毛摆了摆问。
陌飞云点点头，“小猴说过要烤这两只兔子来吃之后，好像真的瘦了好多。”
奉天哈哈大笑，“看来这两个家伙是害怕把他们烤来吃了！原来畜生也这么精明。”
“万物生灵，都是有智慧的。”陌飞云埋头喂兔子。
奉天想了想，也颇有些道理。
忽然有侍卫来报，圣旨到了。皇帝一道圣旨，八万大军立刻拔营准备行军。
当日奉天去了一趟军营，到了晚上才回来。以往奉天去哪里都是由飞云飞雨二人尾随着，现在，奉天总让陌飞云好好休养，也就不由他跟随。
奉天回府之后，便准备领兵出征了。他犹豫许久，还是开了口：“这一次你便留在京城，我在外征战，府中的事你费点心神。”
陌飞云垂首半晌，抬头道：“请二殿下收回成命。这一战，属下请求随行。”陌飞云原本就是奉天麾下副将，随军出征理所应当。
奉天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斥责他，却看陌飞云口气决绝，神情坚定，一时也就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的想法，只是你身体不同以往。”
“属下身体早已没有大爱，白大人的药属下也一直未辍。”
“好吧，你要跟着就跟着吧。”奉天笑了起来，他就在想，陌飞云一定不肯留在京城等着，没想到他答得这么干脆。奉天一时心里温暖，伸手将他拉进怀里，在唇上啃了两口。
这样一来，大军不日便行军往西。奉天带兵神速，度过弱水到达玉门关时比预料的还要早。
这时城中的文官出来迎接，少不了一番废话。奉天此次挂帅，身边多了一个人。慕容天泽出现，竟然许多军士都还认识。
这边陌飞云带着士兵进了营盘，听到大兴军神奉天带兵已达，军中异常振奋。陌飞云倒是拿出以往冷清神色，归拢军队，安排好了许多日常事务。
当晚营中席上奉天滴酒不沾，听着几位主要官员和将领分析形势，作风严谨，几乎没有人敢做出谄媚巴结的神态。暗中就有人谈论他的大将之风。
到了深夜，奉天带着两个兵士回了帅帐。陌飞云正抱着一床羊毛毯子进来。
奉天一身金甲鲜红斗篷，说不出的英武不凡。陌飞云想到军中将士私下谈论的那些话，不由笑了笑。
奉天正把羊皮地图铺开，无意间看到这微微一笑，愣道：“飞云，你看着我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又看到殿下穿铠甲的模样，有些不习惯了。”
奉天低头看了看身上厚重的金甲，露齿一笑，“是不是很威风？天泽穿上盔甲也是英气十足。但是只有你，一穿上盔甲便多了一分狂傲，或许还有一些冷峻肃然。”奉天眯着眼睛打量着陌飞云。
陌飞云把毯子铺好，回身道：“属下去巡营。”
奉天点了点头，低头研究地图。陌飞云刚出营帐，便碰到了慕容天泽，他带着两个副官过来，看到陌飞云温和一笑，对他点了点头。
陌飞云拱手行礼，对方笑着道：“没想到奉天也还是带着你来了。”
陌飞云一怔，皱眉不语。慕容天泽摆了摆手，“你别误会，他此前在我面前提过，还在苦恼到底带不带你过来。”说完摇了摇头掀开营帐进去。
陌飞云看着垂落的营帐，轻叹一声。身后已经有几个下属走过来，叫了他一生。他点点头，带着几人在营盘巡视一圈。
偷营
第二日，天气异常炎热，一丝风也无。奉天此时带着的这些精兵已经到了玉门关外的营盘固守。他与慕容天泽二人坐镇最前方，引得士气大振。
而另一边，贺莲的兵士正好到达陇西，整饬军备之后，按兵不动。
原来驻守北地的施辉琅所带的西路大军如今分散得很，他此时带着大部驻扎在朔方以西，一部分兵力留在北地，其余分散在居延和焉支山下十数里之外。
奉天坐在军帐内，他已经将他手下的探子派出到敌营打探，这些探子虽然与影卫不同，可是有一点却是相同。那就是，这些探子都是死士，奉天征战这些年，从来没有效忠过别人。这些人都是奉天亲自挑选，陌飞云亲自训练过的。在军中时日不短，轻身功夫都是绝顶，自然不必庸碌之辈。
这军中知道这些探子的人不多。
“二殿下，方才在数里的营盘之外抓到一个探子。”陌飞云道。
奉天皱了皱眉，看着桌案上的杯盏，许久未答。陌飞云按老做法，人已经杀了。
“你吩咐下去，所有的下级士兵和将士都委屈一下，削减营帐数目，还有，把所有生火做饭的灶也相应减少，粮食不减。”
奉天站起来走到沙盘边，转过身来又道：“立刻去办，在敌人再派出探子过来之前。”
陌飞云自不多问，拱手立刻出了营帐。下级兵士营房都是大帐，一个营帐可以容纳二十人，陌飞云下令缩减营帐，将原来的三个营帐缩成两个。
有了军衔的军士都是小营帐，人数不等。此时陌飞云拿来名册重新安置了兵士，军中没有人敢不满。
可是突然这么做实在是叫人觉得奇怪，军中都在私下议论。陌飞云下令，军中若再有质疑者，或者私下议论者，送进帅张，可亲自向主帅询问。这样的军令一下，底下再无议论之声。
消减了锅灶之后，就要用更多的时间来做同样多的粮食，陌飞云加派若干伙头兵，保证军需。
这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已经入夜。陌飞云一忙起来，哪里顾得上吃饭。奉天口气，此时当务之急，不可拖延。
把底下百夫长交上来的明细重新整理完，他起身出了营房，门口的卫兵已经环顾了一班。此时营盘里已经点上了火把，四围也燃起了篝火，映得四周光明一片，跳动的红光映得深色的帐篷上染了一层橘红。
陌飞云身上带着三把武器，已经成了军中一大奇闻。他左腰上挂着一青一白两把宝剑，右腰上挂着一把金灿灿的大刀。
一路走来，见到他的士兵都忍不住去瞧他身上的兵器。陌飞云却似未决，士兵停下行礼，他便严肃点点头，观察这些巡逻兵神色以及佩刀，他巡营已经习惯，一直如此。
奉天远远朝他走来，身后跟着两个随侍的小兵。“我刚准备去找你，你便出来了。”
陌飞云向着奉天行礼，后者摆摆手，他也是刚刚与军中其他几位主将商量完出来。毕竟一天一夜，还是疲惫得很，何况前几日行军神速，也未好好休息。
“二殿下有何吩咐？”陌飞云道。
“没什么其他的事了，只是一整日没有见着你的人影，过来看看。”奉天话音刚落，奉天营外负责他生活琐事的一个小兵急急忙忙从营帐后面钻出来。
“陌大人，您一天也没吃东西了，我给您准备了些吃的。”这小兵年纪小，陌飞云曾经照顾过他，性子活泼，对陌飞云极好。此时慌慌张张过来寻人，竟然从营帐后面钻出来，也没看清一旁阴影下的人是主帅二皇子殿下。
奉天皱皱眉看了少年一眼，转过面来，对陌飞云道：“走，去我的营帐。”他叫人准备了些吃的，军中条件有限，奉天也从来不开小灶，与一众军士吃的是一锅煮的饭菜。
此时底下的去找来几个冷馒头，两碟小菜和一碗肉粥，还有一些干肉。不过两人对坐在桌案前，都饿了。
奉天晚饭也是匆匆忙忙随便吃了两口，胃口不佳，也没打算浪费粮食。方才听见陌飞云忙的一天水米未进，不由有些无奈。
奉天看着陌飞云埋头吃饭，明明饿了，却还是和平时的样子差不多，与军中那些粗野大汉全然不同，说不出的恬淡优雅，竟然别有一番味道。
发现奉天盯着他瞧，陌飞云把嘴里的馒头吞下去，抬头看着奉天。那眼神里什么也没有，甚至连询问的意思也没有。
奉天忽然大笑起来，就着陌飞云的手，咬了一口他手里吃了一半的馒头，“你不知道饿吗？”
“忙的时候就忘了。”陌飞云不太习惯奉天的小动作，毕竟以前在军中，两人的相处方式截然不同。奉天在细微处表现出来的亲密，他也不是感觉不到。
奉天叹了口气，倒是没说什么。
两人吃完了晚饭坐了一会儿，奉天身上乏了，拉陌飞云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陌飞云陪在他身边躺了一会，看他睡着了才回了自己的营帐。
天方破晓，奉天掀开营帐，陌飞云急急赶过来，施辉琅在居延的军队遇到敌人偷营，昨夜大战，损伤过半，已经向朔方撤回。
奉天召集几位大将商讨，陌飞云奉命沿弱水带一队兵马偷袭。这边奉天按兵不动，另出一队往酒泉而去。施辉琅在焉支山的兵力太弱。
陌飞云带着轻骑沿弱水而上，果然不出奉天所料，敌人在居延的兵力不多，却都是兵强马壮的精英部队，此时探子已经放出，直逼焉支山。
他带着轻骑杀了后批跟上的敌军，追上居延战败撤回的军队，与施辉琅会面之后，便准备车马，将酒泉的粮草运回。
几日后，焉支山大战，倒是没有纠缠，与敌军交战之后，军队便往陇西退守。
这样且战且退，军中一派呼号之声，火气都是不小。
奉天仍旧坐镇军中，岿然不动，一月之后，敌军顺着弱水长驱直入，兵分三路。
一路占据焉支山，在酒泉抢了粮草，一路往东南方进军。贺莲此时手上兵力强悍，在焉支山以南与敌军大战告捷。
敌军早想到这一招请君入瓮，主要军队却是往居延而去，施辉琅军队数量有限，胜算不大。此时陌飞云带着一部分兵马护卫粮草。
这些粮草最是重要，敌人偷营的几率很大，陌飞云不敢疏忽，巡营的士兵也都重新编排过了。敌人一只小队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