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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太子(修)
温郁之回到户部,立刻被各种事件缠的脚不沾地。户部乃六部之首,下设十三清吏司,掌管全国土地、赋税、户籍、军需、俸禄、粮饷、财政收支等各项事宜。
如今开春,江南各地早稻播种,要银子组织农事;黄河上游河道解冻,要银子固堤防涝;西北边境招募新兵,要银子购置粮草;甚至工部也递了条子,要银子给皇帝修建避暑行宫。
温郁之揉了揉眉心,觉得这国家简直就像座破败的茅屋,好不容易补上了这边,那边就又接着开始漏雨。
“彦思”,他思虑片刻,开口唤道:“上个月两广和福建的赋税可曾都整理出来?”
户部右侍郎何悦,字彦思,三十不到的年轻人,却是沉稳干练,与其说是温郁之属下,不如说是他这么些年来最为得力的队友。
“两广的赋税在此,还请大人过目。”何悦起身,双手递过一本账册:“可福建的……”
温郁之同样起身,用双手接过:“福建的可是有什么问题?”
何悦沉吟半响,还是决定直说:“福建账册前两日王大人拿去了……”说着,拿眼睛斜斜的瞟了瞟自己对面。
他口中的王大人便是户部左侍郎王允成。如今五十来岁,康嘉初年进士,在朝堂上混了三十多年了。
此刻他们在户部官员办事的大堂之内,温郁之坐在上首,一众官员按照品级依次就坐办公。王允成的案台便在温郁之左手,何悦的对面。温郁之和何悦说话声音虽然不大,可大堂之内安静,加之离得又近,王大人再怎么的眼昏耳聋,也该听见了。可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低头坐着,眼皮都没抬一下。
温郁之在心里叹了口气,亲自起身走下座位,立于王允成案前,微微躬身:“王大人,可否将上月福建税收账册交与子青过目?”
“啊,子青啊!”王大人这才仿佛这才注意到站在自己桌前的温郁之似的,抬头答应了一声,却并不起身,依旧是坐在座位上,清了清嗓子,才慢条斯理的说道:“福建的账册好像是在老朽这,不过等让我先找找。”
说完,便把温郁之晾在了一边,自顾自的在桌案上翻翻拣拣。然后还开口唤道:“小何啊,帮我换一杯热茶!”
王成允的态度可谓极为倨傲。虽说论起资历,温郁之与何悦都算是小辈,他一声“子青、小何”倒也叫得。可若是论官职,温郁之是他上级,何悦是他平级,怎么也不该是温郁之侍立,何悦奉茶。
被当众落了面子,温郁之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羞恼,只是不动声色的站在一边,冷眼看着王大人慢吞吞的翻找。何悦也是什么都没说,若无其事的沏了杯茶双手奉上,还笑着来了句王大人慢用。
户部其他诸人,或偷偷的往这边瞄着,或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低头做事。
温郁之心里暗暗的想,不杀几只鸡,这群猴还真要反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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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户部处理政事直到日影偏西,才顾得上吃一口中午已经凉了的剩饭。刚拿起筷子扒两口白米,菜还没夹上一口,宫里的黄门官便找上门来,说东宫太子有请。
东宫太子如今三十又七。话说这三十七年前,皇帝刚刚登记,老太后还在人世。那日少年皇帝去宫里慈宁宫给母亲请安,出来时,一个宫女捧来茶点。也不知怎么的,皇帝那天对这宫女就是越看越顺眼。
于是,便“幸”了。
本来么,皇帝坐拥后宫,幸个宫女根本不算个事。可那女子肚子争气,就这么一次,便怀了龙种,还是个儿子。
后来没几年,那女子便感染风寒去了。
如今这大楚朝的堂堂皇太子,生母生前,却只是个没有品级的宫女。死了,才给追封了个嫔。
不是妃,是嫔。
温郁之来到东宫门外,才发现自己老师戴恭时也在。戴恭时如今已到天命之年,尽管满头白发,精神却依旧健硕。官场上沉浮了数十载的老狐狸,和的了稀泥,骂的了政敌,挑的了大梁,掐的了群架。看样子还能在生龙活虎的干个一二十年。
老人悄悄拉住温郁之:“里面那位今日心情不大好,等下子青你劝劝……”
温郁之叹了口气,对自己老师点了点头,迈步进殿去。
此时才申时末,外面还日光正好,东宫里却是一片幽暗。太子命宫人拉上了所有帘子,一个人愣愣的坐在暗处的座椅上,脸色苍白,不知在想些什么。
温郁之行礼后,试探的轻轻叫了声:“殿下……”
“啊,哦,子青你来了……”太子仿佛如梦初醒似的应了一声,又转开了眼,望向虚空之中。
温郁之等了半天,见他还没反应,只得再次出声提醒:“殿下叫臣来……”
太子听的这一声轻唤,突然整个人颤抖了一下,接着脊背慢慢弓下去,往椅子里缩了缩,双臂交叉在胸前环住自己的肩膀,仿佛一个畏畏缩缩的小孩似的。
他突然急速的开口,声音颤抖:“他们全在算计,父皇,二弟,三弟,严丞相……全在算计!如今是朱通,明日又是谁?会不会是我?听说朱通死的时候,血染红了整床棉被……”太子一口气说完,面颊上泛起一阵潮红:“他们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全想害我!全想害我!”
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咳嗽。
边上候着的容公公立刻上前,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扯着尖细的嗓子跺脚喊:“人呢?人呢?全都死到哪里去了?”殿外候着的一群宫人连忙进来,又是倒茶又是顺气的一通折腾。
温郁之知道这位主子今日是又在犯癔症了,只得温言细语的安抚:“殿下乃东宫之主,国之储君。更是将来的一国之主,天下之君。臣等投靠于殿下,必忠心不二,为殿下肝脑涂地,保殿下登上大位。”
表完忠心接着说:“再退一万步说,就算有人想加害殿下,如今东宫防卫由臣等亲自布置,殿下身边的人也都是从小就跟着您的,可谓是无处下手。殿下自然不必忧心。”
他声音轻轻慢慢的,如和风细雨一般,太子紧张的神经也慢慢的在他的声音里平复了下来。
温郁之见太子已经情绪稳定,才接着劝道:“如今朝堂局势不明,殿下定要沉的住气。二皇子三皇子现在越闹腾,越是急于扩张势力,皇上心中便会越反感。如今殿下文臣里有一批分量不轻的老臣支持,军中又有镇北侯坐镇。只要殿下踏踏实实做事,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便是最好的选择。”
又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大通,才离开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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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好太子后天已经黑了,温郁之走出殿门,才发现自己老师仍然在殿外等着自己。连忙上前:“让老师久等了!老师可是有事?”
老人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为师就是等等你。倒是子青你今日真是辛苦了,歇歇再说话。”
宫里不能乘轿,师生两人便在夜色中顺着高高的宫墙往回走。
走到一片四下无人的空旷之地,温郁之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老师,我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坚持下去……”声音说不出的失望与疲惫:“东宫那位,简直就是……”
“简直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戴恭时帮他补完他没说下去的半句。
温郁之摇头苦笑。
戴恭时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心中一阵心痛。开口疏导他:“可你也知道,如今二皇子刚愎自用,听不进劝诫,倒喜欢被人迎奉,为君者,最要不得的就是他这种性格。三皇子聪明,但心术不正,最好玩弄权谋,为达目的更是不折手段。扶他上大位,难道让如今朝堂这股汲汲营营的不正之风再吹个几十年么?相比之下,太子虽然软弱,但至少心地不坏,且听的进劝诫。如能得遇贤臣扶持,大楚中兴有望……”
温郁之听着老师的关怀,心里一暖,连忙说道:“老师说的有理,郁之明白。”接着不太好意思的笑笑,讪讪开口:“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要老师替我操心……”
“你啊,就是逼自己逼的太紧了……”老人慈爱的拍了拍温郁之的背。
“其实想想,学生也能理解太子他的性格。天家本就没有亲情可言,他生母静嫔地位低,死得又早,后宫那种地方……估计他从小就没得到过什么关怀,还得时刻提防别人的暗算……”温郁之说道。
“呵呵,生母死的早……”戴恭时随口接到:“可当年你父母双双过世的时候,子青你不也才十六岁么……”话说了一半,赶紧打住,偷偷看了眼温郁之的脸色。
温郁之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事,到今年都已经十年了,小晏如今都这么大了,我也早释怀了。”
戴恭时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学生,感觉即疼惜又自豪,开口说:“下个月初十便又是你父亲的忌日了,老师到你府上去蹭饭,可别嫌弃我这老头子啊……”
温郁之心中感动,自从父母双亡之后,此后的每年忌日,老师都会到自己府上,和自己与小晏一起用饭,就是怕自己那天不开心……
细细想来,这么多年来老师对自己如父亲般的恩情,自己确实是难报三春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喜欢,多多评论!!
☆、夜猫进宅
不提温郁之忙碌的一天,江渉今日颇为无趣。
那日从温郁之身上偷来的玉佩,翻来覆去的研究了一个晚上,也只是看出那玉的陈色不错。日间由堂主引着见了传说中的三皇子一面,交代了一遍朱通被杀那晚的事情经过,便也没他什么事了。对于这桩命案,自家堂主什么也不肯多说,只是吩咐他不需再插手。
江渉没有对三皇子或者堂主以及其他任何一人提及玉佩之事——他说不清为什么,只是一种直觉。人在江湖漂,这种直觉曾经救过他无数次。
他知道这件事背后的水太深太浑,不是他一个江湖人该去蹚的。可心里就跟有爪子挠似的。事情越是危险,就越是诱人。傍晚时分,在喝过一壶清茶,啃了一碟鸡爪后,他决定遵从自己的欲望——这么多年的江湖历练,他相信自己不会是被好奇心害死的那只猫。
温郁之披着夜色回到府里,径直穿过院落,准备去卧房更衣。还没进门,便听到一句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大人这一身官服,好生英武!”
声音朗朗,语气却欠揍。温郁之抬头,就看到了房顶上的青年。
江渉依旧是一身花里胡哨的锦衣,漆黑的长发披散,一手提着个酒壶,一手撑着头,在夜色中没有骨头似的横卧在屋脊上。
还英武,你怎么不说八哥呢?温郁之在心里默默的诽腹:果然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可他却不得不承认,男子敢像江渉这么打扮的,确实得生一副好皮囊。侧颈一朵芙蓉花,这弄的好,是风流,弄不好,就是滑稽了。
江渉皮肤很白,却不是京城公子哥常见的那种水嫩嫩的白,而是如千年寒玉一般,远远看着便觉得透出一股凉意来。习武之人,骨架匀称,身姿挺拔,虽然打扮的花哨,却一点不显女气,整个人处处透出一股锋利与锐意。
就像开了刃的出鞘宝剑,哪怕装饰的再华丽,识货之人第一眼看到的,也是它耀眼的锋芒。
江渉不待温郁之回答,就径自轻飘飘的从屋顶跳下来,无声无息的落地。只见他扬起颈脖,一头长发在夜风中飞扬,抬手举起酒壶,直接对着壶嘴灌了一大口。性感的喉结滑动,白玉般的颈脖扬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几缕酒水顺着颈脖流下来,浸润了侧颈那朵芙蓉花。
温郁之不由得想到柳七的一句诗来:“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心里的惊艳只是一瞬间,温郁之面上不动声色,就当面前没这么个人,绕过他进屋,脱下官服随手搭在床上,拿过一件青色的长衫换上。转过身,就看到江渉双手抱胸依着门,歪着头,简直就像是恩客完事后看美人梳妆似的,上上下下的扫了他一大圈:“哟,这美人更衣的景色……可不常见哪……”
温郁之知道这人就是个人来疯,越搭理他就越来劲,全当没听见他的话:“江公子可是有事?”
“唉,郁之一开口就这么冷淡,让人好生伤心……”江渉捧着心口,学着女子语气幽怨道:“自打昨日在茶楼与君相识,这便是日夜思念……你看,这人都消瘦了……”说着还装模作样的举着袖子遮着半边脸,歪着头往温郁之那里抛了个媚眼,最后还一咏三叹来了一句:“这一见温郎……误、终、身!”
——直把温郁之恶心了个够呛。
温郁之丝毫没看出他哪里消瘦了,扭头就走。江渉就跟块牛皮糖似的赖上了他,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的诉说“相思之苦”。
温郁之只觉得自己身后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