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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雨抱着大裘毛披一步一步走到门前,此时,雪停后,一轮映雪明月,清冷的余辉,清幽地笼罩着宁静的宫阙,死劲推开封尘已久的木门,月光朦胧处,有一个人正坐在地。
墨雨慢慢走近在地上坐着的玄熠,呵气如冰的季节里,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伸出手,墨雨轻轻地碰了一下他,温婉道:“皇上……”
谁知玄熠僵硬如冰,斜斜向地倒去,墨雨一把抱住他,惊慌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
☆、第22章 惆怅东栏一株雪
曲水流淌得独白,换一世山河永寂,月光清泠,氤氲的雪霭,灯火阑珊,静谧中,仿若无人,墨雨推开冰冷的木门,如梦般触碰到同样冰冷的玄熠,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幻境,他解开衣襟,把冻得冰冷的玄熠紧紧拥入怀中,一行清泪,从他水眸中跌落,一滴一滴碎落在地,牵连着心中一丝悲凉。
不知是冷还是害怕,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不知过了多久,嘈杂声传入墨雨的耳中,模模糊糊,时远时近,他感觉到有人把皇上带走,还有人扶着他起来,给他披上温暖的大衣,可他却觉得沙漏在哪一刻停摆,他像一具了无生气的木偶一样被小东子牵着走。
温热的水面上升起淡淡的水雾,把眼前的东西氤氲成了薄雾轻拢纱,墨雨在温泉水中泡了许久,才觉得找回温度,他终于停止哆嗦,眼泪也像化开的春水,再也忍不住往下落,打在平静的温泉水面,泛起点点涟漪。
玄熠,我已在你身边这么久,为何你还不能放下?
墨雨从水中出来,梳洗罢,穿着素白银纹绣百蝶度花锦衣,披着一头逶腰的青丝,在清幽的月色下,如堕入凡间的仙子,他走至廊前,他微微抬起头,夜微阑,听疏疏密密的雪落地声,时缓时急,蹊蹊簌簌,宫中摇曳的灯烛、纷纷扬扬的大雪在这寂静的夜晚低吟浅唱,偶尔几片雪飞入衣领,那种冰冷感觉从肌肤渗入心底,宛如一片薄薄利刃刺入胸口,将心割裂成碎片。
很快,墨雨的愁绪就被匆忙出来的太医们哜哜嘈嘈的讨论声打断,冯太医资格最老,他为人耿直,说话向来直来直去,这次也不例外,只听他瓮声瓮气道:“大年下,皇上本来就会犯旧疾,还穿着单衣在外面坐着,这就是没病找病呢!”
孔太医最为年轻,顾忌比较多,用胳膊肘捅了捅冯太医,小声道:“您老可小点声吧!皇上喝不下去药,不然早醒了。”
陶医生抿着胡须,沉声道:“按理说,皇上是自小习武之人,应该不会被冻伤的啊!”
冯太医冷冷一笑,尖刻地讽刺道:“哼~~习武之人又能如何?皇上明知道大雪时节他经常会因冬寒而犯旧疾。”
孔太医新入宫没多久,不解地问道:“皇上身上的旧疾不像是习武所为,伤了肺部,冬寒过重便会呕血,贵为一个皇胄天子,怎么会伤到肺?”
冯太医冷哼一声,不吱声。站在一边许久没发话的程太医道:“万岁爷还是太子的时候,据说是被先皇伤的。”
几个人说话声越来越小,走得越来越远,只有墨雨呆呆站在廊前,原来博远说的是真的!五年前,皇上为了沈家,在尚书房挨了家法后,就每每大雪时节会吐血,心下一酸,这人还真是让人爱不得恨不得。
小东子端着药正好碰到要进去的墨雨,便把药给了他,帮他掀起厚重的织金门帘,墨雨轻轻走进去。
玄熠半倚在龙榻上,他一身月白绞金丝腾龙图寝衣,墨色的长发简单地挽着,一双剑眉下一双乌黑幽暗深邃的冰冷眼眸,死死盯着什么,他听见声响,回过神,看见是墨雨,嘴角含了一缕笑意,招招手道:“墨雨,过来。”
墨雨端着药,走得很小心,如沐春风的泰和殿里,很快弥漫着温润的草药香,他把药搁在龙榻一侧的小矶上,淡然道:“皇上,你找我何事?”
玄熠没想到墨雨会用这种语气,不由得一愣,转念一想,坏坏的笑意挂在眉梢,勾勾嘴角,有些尴尬道:“那个……咳咳……今天的事……。”
墨雨眸色微凉,如染了袅袅秋霜,清冷道:“皇上多说无益,把药喝了吧?”
玄熠揉揉脸,眨眨眼,认真问道:“药是不是很苦?”
墨雨面色微微一沉,斜斜横了他一眼,道:“皇上,苦口良药利于病。”
玄熠小心翼翼窥视墨雨的神情,突然促狭一笑,拉着他衣袖,把人揽入怀中,温热湿润的气息扑在墨雨的耳旁,坏笑道:“那你来喂朕喝可好。”
墨雨死劲挣扎片刻,捏了玄熠腰间一把,让其放了手,他整理了一下发丝,瞪着丹凤水眸里含着一丝薄怒,含嗔道:“皇上,你若是下次再敢去外面冻着,我就……”
话还未说完,就被玄熠拉入怀中,他揽着墨雨,悄声在他耳边道:“朕真的没事,这次北凉事件还无法确定是不是靖康王所为,若太医院有他的耳目,此事必会传入他耳中,将计就计,或许还能让靖康王放熵儿一条命,朕身体健壮,绝对不会在那种时候力不从心……”
越说越没谱,墨雨早已脸色绯红,他含嗔地看了一眼,顺势就咬住了皇上的脖子,哀怨道:“恨不得咬陛下一口,害得我没白担心。”
玄熠嘿嘿一乐,像吃到鸡的狐狸,他含着促狭的笑意道:“今夜还真热情,来来,朕这就满足你。”
墨雨重重打了玄熠一拳,黛眉微锁道:“把药喝了罢。”
玄熠勾勾嘴角,道:“朕要喝的可不是这种药。”
墨雨微一沉吟,起身便走。玄熠慌忙去拉他,重心没掌握好,两个人一并倒在地上。
玄熠半支着身体,紧紧护住墨雨,生怕他受伤,两人此时已贴在一起,玄熠细细打量着墨雨,色眯眯道:“朕的墨雨永远那么美。”
墨雨想要推开皇上,推了几下没推开,他正色道:“从今日起,墨雨不会再与皇上鱼水之欢。”
玄熠瞬间起身,气鼓鼓道:“你就不怕朕找别人?”
墨雨也起身,他背对着玄熠,一身孤傲之气把人显得如雪中墨梅,清淡疏离,带着淡淡书卷气息,他带着一丝薄凉的哀怨道:“皇上若是懂得保养,何必墨雨来操心,皇上喜欢找谁就找谁去!”说道这里,他转过身,墨染的水眸里带着蒙蒙般秋水,缄默道:“皇上,自古苦肉计为下策,何况是以身犯险!”
这是墨雨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说话,玄熠也愣了一下,随即眸光投向他,往前走了几步,细细盯着他道:“你在生朕的气?”
墨雨瞥了皇上一眼,含泪别过头。
玄熠浅浅一笑,释然地搂住墨雨,认真道:“朕怎么会找别人,朕只有抱着你,才觉得自己活着,可以爱,可以被爱,你知道吗?从小,朕就觉得爱很可怕,长乐宫里时光总是很漫长,母妃很爱父皇,可惜,父皇眼里有许多女人,那时候朕就想要一生一人足矣……”说完把头埋在墨雨怀中。
墨雨扶着玄熠回到龙榻上,紧紧抱着他,清婉道:“墨雨想要一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所以皇上要保重龙体,等身体康健……”脸色飞红如霞,低昵道:“怎么样也急这一时。”
玄熠用脸贴着墨雨脸颊,促狭道:“朕最喜欢看你娇羞时的妩媚。”
墨雨含嗔地白了皇上一眼,黛眉微颦,道:“皇上有点正经吧!赶紧把药喝了,明日还要处理政务。”
玄熠讨价还价道:“若是朕把药都喝了,你今夜就不准走。”
墨雨半笑半恼道:“隆儿跟你一样,有点什么就喜欢讨价还价。”
宫灯摇曳,廊前飞雪,庭院红梅,墨雨躺在一侧,脉脉含情的嫣然望着睡熟的皇上,人道红尘情太深,缘太浅,他伸出手,轻轻把玄熠额前的眉舒展开,此生为君生,君若不离,墨雨便不弃,执手芳华作嫁衣,为君许下死生契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盟,吟一阙情诗,此生红尘,只为君。
玄熠醒来时,天已大亮,他摸索着空荡荡的床榻,泰和殿中少了一个人,心里也像缺了一角。
墨雨端着食盒刚进来,就看着玄熠歪在床榻上发愣,便恬然道:“皇上饿了吗?”
玄熠转过头,先是瞅了瞅满桌子的奏折,又瞥了瞥墨雨端的食盒,直接倒下道:“又要用膳又要批折子,哎……”
墨雨浅笑道:“那陛下坐着看折子,墨雨喂您吃东西可好?”
玄熠瞪着金碧辉煌的屋顶,道:“朕不想吃。”
墨雨凝望着皇上在床上踢被角,不由自主想到隆儿耍无赖的时候,跟皇上简直一模一样,这父子俩真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想罢不由得笑了出声。
玄熠偏过头,威严道:“你在朕身边这几个月来,是不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墨雨盈盈看向皇上,笑道:“墨雨素来胆子大,否则怎么会又复入宫。”
小东子进来禀报说陶医生已被关押,消息传到了北凉,玄熠只得起身,心不在焉的吃着墨雨喂给他的食物,翻着奏折,嚼着嚼着,停了一下,睨眼带笑道:“这是什么?入口即化。”
墨雨微微抬眼,清婉道:“是墨雨做的梅花糕。”
玄熠澹淡道:“你的手艺又颇有长进,要点什么赏赐?”
墨雨略略收敛笑意,目光一冽,道:“帝置酒洛阳南宫,上曰:“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若臣能自任为能,君以能臣人为能,陛下若事事亲历而为,必不为上策,无规矩,不成方圆,陛下应重塑朝纲。”
玄熠听罢不由拊掌道:“朕一直没让你参与政事,真是朕之过啊!”说罢,狭意道:“要不,今日你陪朕去尚书房商议?”
墨雨微微低头,复又举眸,清婉道:“墨雨只是必要时会为皇上排忧解难,但,有一事相求。”
玄熠饮一口茶,随意道:“你有什么事求朕?放眼这大周的宫里,连朕都是你的,还用着求吗?”
墨雨举袖掩唇,浅笑如斯,起身温婉道:“皇上可否给墨雨点明一二,要墨雨如何做,才能让陛下从五年前的自责中走出?”
☆、第23章 驱傩击鼓吹长笛
冬日里,充足的日光透过窗棱,斑驳地洒在桌上,带着温暖的柔情似水缠绵,一时间泰和殿中,连窗前梅落依稀听得清楚。
玄熠良久不语,只是默默凝望窗外红梅。
墨雨深情而羞涩的眼眸里摄人心魂,笑吟依依道:“皇上不肯说吗?”
玄熠恢复天子之姿,淡淡回答道:“朕以后再告诉你。”
静默无言,弹指间就到了正月初一。
除夕之夜,纷纷扬扬的大雪,若白花,如轻烟,似柳絮,雪中无数宫灯灼灼明亮,与夜空中满穹繁星遥相呼应,大红的灯笼与星芒闪烁交接,宫阙楼阁都笼上一层不真实的奢糜氤氲。
繁琐的祭天之礼,驱傩过后,玄熠率文武百官,至乾坤殿大摆盛宴,把酒言欢,热闹非凡。
喜庆之日,墨雨三千青丝一半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散了一半在肩头,只用了一枚翠玉的雕龙凤尾发簪,额间梅妆宛若绽放红梅,黛眉恍若水墨青烟般画意嫣然,衬得一双水眸宛若灿然的星光,一袭桃红吉服上纹绣百蝶度花,朱红长裙逶迤与地,腰间系了一条玄色葬雪宫绦,腰枝似柳,盈盈不足一握,宫绦上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他身披着大红羽纱斗篷,端庄高贵中带着淡淡的矜持,静坐在身着九龙华袍冕服,头戴冕冠的玄熠身侧,这也是他自入宫后,首次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
鞭炮声响彻宫苑,歌舞升平浮华璀景中,文武百官,争先恐后想要看清墨雨容颜,许多人听闻漫天的流言蜚语后,便都猜测着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妓,能动用皇后仪仗接入皇宫,虽然皇上命令不许私议,仍旧有些大胆者私下低低讨论着,果然是倾城倾国的天姿国色,才会让皇上宁叛朝纲,也要留一男子在身侧。
还是有些流言蜚语轻若羽毛般传入墨雨耳中,他的水眸里闪过一缕恍惚,心头却是苦得发涩,刺得难受,原来,深宫中的他,只能住进皇上心里,却始终在众人眼中宛如妖物。
玄熠的神情始终游离与歌舞喧嚣之外,对流言蜚语恍若不闻,他举起一杯琼瑶玉酿,贴附墨雨的耳边道:“朕从小就不喜欢守岁,闹得人心烦,朕想回去……”
仿若在聊家常,墨雨温婉随口道:“缓歌慢舞凝丝竹,皇上不喜欢吗?”
玄熠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嗤笑道:“她们哪有你跳得好看,朕这辈子见过最美的一舞,便是你跳的天落霓裳羽衣,余下真当看不下去。”
墨雨举袖掩唇,嗔笑道:“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