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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珩冷静了一会儿,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还不忘给翁誉山施礼。
山长身边站着慕容老师,一看这情形也怔住了:“做什么打架?”
李藉捂着腰腹站起来,想是吃了几拳重得,狠狠吐了一口血唾沫:“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疯狗似的逮人就咬。”
“山长,鲁明贵就是给他打伤的,这会儿又冲着我和李藉,实在不知道这野小子究竟与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杜王孙坐在地上,浑身疼痛,眼泪鼻涕抹了一脸,极没出息的模样。
翁誉山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赵珩,问道:“你有何解释?”
赵珩腰上受了几脚,脸上也吃了好几拳,神色却轻松得很,好像打了一架通体舒畅似的:“没有解释。”
翁誉山眯起了眼,半晌,点头道:“慕容老师,交给你了。”
慕容欠身应下,等送走了翁誉山,才叫人把李、杜二人抬去医舍,自己一把捏住赵珩的耳朵,使劲揪了一把:“我看你不像是惹事的人啊,怎么突然犯浑?”
“哎哟哟!”小王爷吃痛叫唤:“老师轻点……老师有话好说!”
慕容冷哼一声,反而揪得更用力:“说,干什么打架?”
“没……没为什么……”慕容这手指上的力气实在是大,动作熟练刁钻,想是经常揪人耳朵。赵珩变换着角度想减轻痛苦,都逃脱不了,“哎呦!痛痛痛!”
“我再问一遍,干什么打架?”
赵珩心道:临安这地方果然与京城不同,美人不是冷若冰霜就是心狠手辣,毫无温柔娇美可言。
“因为他们俩杀了谢流芳的兔子。”实在痛得紧了,直接脱口而出。
“兔子?”
“是!谢流芳有一只心爱的兔子,常抱在怀里宝贝得很,不知道李藉他们为什么同那兔子过不去。我与流芳邻舍,看不过眼替他教训一下他们。”
慕容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有那么一只兔子,便松了手,脸上表情却还严厉:“你有什么证据说兔子是他们弄死的?”
“没证据,但昨夜他们闯入寝院这事情……”
慕容一听这事,又联系到鲁明贵身上,心下就有数了,却依旧责难赵珩:“即便如此,你又怎么能因为一只兔子把人打成这样?”
赵珩笑嘻嘻道:“老师,他们下手比我狠多了,也亏得我耐打。”
慕容伸指往他脸上青紫的地方一戳:“回头查看了他二人的伤势,再想怎么罚你。”
作者有话要说:
更1000字也是更……一定要提起劲儿来坚持下去,对吧?
chapter 10
赵珩跨入门槛的时候,谢流芳已经坐在课堂里,神色淡淡的,毫无伤心难过的痕迹,又与之前判若两人。
赵珩下意识就掩了脸上的伤痕,侧身绕到座位上坐了。
凳子尚未坐热,书页尚未翻开,就见司瑾匆匆忙忙奔了进来,站在门口遥遥看到赵珩,就一声大喝:“宋繁!”
因为唤的不是本名,赵珩反应总是慢那么一刻,倒是课堂里其他人被这喝声吓到了,连谢流芳也抬起头来。
司瑾急急跑到赵珩面前,拿开他抵着脸的袖子,仔细瞧了一遍:“你……你这怎么回事!”
赵珩料他是听说了什么特地赶来的,又碍于谢流芳在旁边,只能装傻笑道:“怎么了,一点小伤。”
“李藉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连你也敢打!不要命了!”
“咳……”赵珩察觉到四周投来的目光,冲司瑾眨了眨眼睛:“同窗之间小有摩擦,正常得很,你做什么大惊小怪。”
司瑾向来聪明,但这会儿也顾不得陪他演戏。小王爷在书院里被人揍了,且不说传到京城里要怎么怪罪,就是传到他爹娘的耳朵里,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之前与王泰、鲁明贵的事儿,都被他掖下了,可眼前这人脸上青青紫紫,没个几天伤痕退不下去,更别说身上还有些什么长短,怎么瞒得过?
你说你个小王爷,就算看不惯书院里这些蛮横的混账东西,想要教训他们,你吱一声不就不完了,更何况赵不问还随处藏着呢,做什么要自己动手惹这一场?还连累我跟在后头提心吊胆!
司瑾越想越不平,恨声道:“你说你究竟是为什么,以你的性子怎么会主动找人干架?”忽然想到什么,又接着问:“他们说你为了一只兔子去找的麻烦,可当真?”
赵珩不禁往旁边瞟一眼,果然谢流芳也正望着他,眼里透露出少有的惊讶。
勉强一笑,似为了掩饰什么似的:“打都打了,问这些做什么,不如去替我找些药过来。”
司瑾一听他竟然默认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堂堂……”堂堂惠王府家的小王爷,因为只兔子挨一顿揍,还连累他司瑾要挨训,这算盘打得是不是太离谱了一点儿!
司瑾倒从不知道赵珩喜欢养动物,正奇怪这书院里哪儿来的兔子,忽然瞥见一向不听闲事的谢流芳竟然也侧目凝着赵珩,且神情里多是不解和诧异,顿时明白了。
难不成……难不成……
可不,书院里常见的就那么一只兔子!
联系多日来赵珩的行为举止,不难猜透什么。司瑾立时气笑了,好你个赵珩,还说没打他的主意,三番两次替人出头,回回麻烦都因他而起,怎么不见你对旁人这么仗义。
转念一想,这小王爷可是风流满京华的那一个。为博红颜一笑,为求春宵一度,可是做过多少人尽皆知的荒唐事。
别说一掷千金,就是亲自爬树取果,粉墨扮唱的事都有过。
这样比较下来,冲冠一怒,为只兔子打架,说不定对他来说还是最正常不过。
如此,又叹那“仗义”里能有几分真心实意?
司瑾抬眼看了看谢流芳,只盼他能一直如此冷淡下去,莫给小王爷可乘之机,更别因他兴致来时的几多柔情就丢盔卸甲。
“喂,司少,我这桌子靠着很舒服?你倒一声不吭舍不得走了?”
司瑾起身挪开一段距离,许是刚才想多了,连说话的调子也带着些庸人自扰的叹息:“你好自为之吧。”
转身走了。
赵珩被他最后一声叹息叹得莫名其妙,揉着脸上的伤处,一时忘了谢流芳正在看他。
等到察觉过来,回头就对上了谢流芳的双眼。
四目交接,对方疑惑的神情尽收眼底,也清楚他的眼睛在自己脸部的伤处逡巡了许久。
他猜想,谢流芳或许会突然开口,问一句“宋繁,你当真为了我去同他们打架?”也可能淡淡说一句“你这傻人,真是多管闲事。”
不管哪种,赵珩一笑置之便好。他本就只是耐不住心里的火气,想替他……的兔子出头而已,也不奢望谢流芳因此就与他亲近了。
但不想,谢流芳与他对视一会儿,蓦然收了视线,转过头继续看阅读手上的书卷。一如既往地淡漠自如,连睫毛都沉稳安静,没有分毫情绪波动时的颤抖。
看来傅阳说的不错,这人是骨子里的寡淡。
换做旁人,就算真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也起码敷衍地、假装地……说个“谢”字吧。
还是说在他心里,连对别人敷衍假装都是多余……
……
未时本是李夫子的周易课,往常李夫子的课上,大家都听得聚精会神。李夫子擅长卜算,风水也懂得些,说起点玄妙的东西,就能轻易勾住学生的心思。
但今天他却拖着一大木箱的算盘而来。
李夫子既称夫子,年纪亦不小,一撮稀薄的山羊胡用蚕丝谨慎地束起,宽大的袖口也不顾斯文地挽到上臂,瘦小的身子拖着那么大一只木箱,明显有些吃力。
“今天和宋老师去山下置办了这些算盘,每人领一只,教教你们算术。”
堂下学生立刻窃窃私语起来,在当朝,算术从来不拿到书院的课堂上来讲,倒不是学不得,而是没什么老师敢讲。算术之中玄妙精细,稍微谨慎一点的学生推究起来,有时候老师也解释不清。
要说简单地拨弄算盘,那更是不用教了,这里学生大多出生商贾,算是抱着算盘长大的,官家子弟更是敛财有道,个别穷学生,也都是在大家里头打杂的,别的不说,算盘一定会摸。
果不其然,有学生问道:“夫子,为何突然教我们算术?”
李夫子抱出几把算盘,扔在桌上,明明喘着气,却笑道:“过去我常讲,人算不如天算,因为世间许多道理和因果都是开天辟地之时便由上天算好的,周而复始地循环,由不得人。但今天夫子要再给你们上一课,即所谓‘天算不如人算’。”
这话连赵珩也不曾听过,不禁好奇:“是何解?”
李夫子提着袖子扇风,一边道:“许多事情不可违抗,是为命理。但许多事情,只要你盘算得精准,一门心思去做,便可以改变。谚曰‘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承的就是这个道理。只要你想解,便有法子。”
赵珩仔细听着,忽然眼睛一亮,又高声问道:“夫子,那倘若面对的是一件猜不透的事物,甚至不知道结果,如何盘算?”
“举例?”
“比如人心呢?”
李夫子抬头瞧着屋顶,思量了一会儿:“人心是最难猜测,最难量度的。但自古算数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获得。算数只是获得的一种方法,并非唯一。”
赵珩有些沮丧:“也就是说,人心并不是努力去解,便能解的?”
李夫子摇摇头:“夫子的意思是,算数不适合用来获得人心,不代表就没有第二种方法。获得的方法总是有很多,比如,偷,抢,骗……”
赵珩也苦笑着摇头,显然不能苟同。
“当然还有最后一种,其实那一种才是我们平时最常用的,也是算数里面常用的方法……”
李夫子扫视课堂,发现每一个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却都没有了悟的神情,不禁有些失望,叹道:“那就是交换啊。”
本以为说了答案之后,在座都会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但李夫子却发现包括赵珩在内的大部分人,都反而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之中。
似乎只有一贯冷清傲气的谢流芳不露声色,淡淡地听着。
确实,别说地甲班的这些学生,即便是整个天熹书院,也大多出自名门之家,自小高人一等,未经事故。“交换”之定义于他们来说都很虚浮。
即便是生意场上,“交换”也只是形式,并不平等,多半是想着自己更占便宜一些。他们又如何学会用等价的诚意与真心去换取呢?
半晌,李夫子随手执起一卷书,朗声道:“好了,各位将《九章算术》翻开,今天先与你们讲解。”
chapter 11
初涉算术之乐趣,学生们竟然都缠着李夫子一直讲下去,李夫子一度想要休课,都被学生饶着央着拖延了。
待到散学时,已经月上柳梢。
谢流芳没有同别人一道回寝院,而是自己执着灯笼往马球场走去。
马球场原是一片草场,每个月都有园丁前来修整,只是仲夏时节,草木茂盛,这会儿青草已经盖过脚踝。寂静的夜里行走其中,能听到深浅的脚步声。
因而赵珩摸黑跟着谢流芳,虽然行动已经足够鬼鬼祟祟了,却早已被察觉。
谢流芳不顾他,缓缓向前走。马球场非常广阔,及目望去甚至与星空相连,如果风势再大一些,青草再拔高一些,就能掀起草浪。
赵珩望着不远处谢流芳清瘦的背影,竟然生出一种他将要消失的错觉,心下就像要迈开步子追逐,脚步声便更清晰了。
谢流芳最终停步在原先那个水缸旁边。
此时那里已经拱起一只小小的土包,不难猜里面埋着什么。谢流芳将灯笼搁在一旁,照亮整个角落,烛火从灯笼里映照而出,一片橙黄,有点黎明的温暖。又从怀里掏出一包用绢帕包裹着的青菜,摊在土包前,聊以悼唁。
而后自己盘腿坐下,右手托腮,望着土包不知冥想什么。
赵珩原怕他难过,所以一路跟着,现下久久站在黑暗里,见他无动于衷,倒又想上前搭话。他也走到水缸旁边盘腿坐下,谢流芳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