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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看着他,不应声。一时间似有千言万语,一时间仿佛千帆过尽。不知为何,他脸色突然一变,抓住莫斐冲出轿去,只一步就跃上了对面的房。莫斐心中一惊,手忙脚乱地褪去伪装,刚一回头,就看见上官白坐在一溜琉璃瓦的上面,娴雅的姿态好比正在吟诗作画。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民居上的两人,唇角微微带笑,眼神阴冷似蝎。
“很好很好。”上官白啪啪地鼓着双掌,“逃得挺快的。你二位这是要去哪儿啊?”
莫斐只觉得对面那人的笑容让身体里的血液全都凝结如冰,连舌头似乎都冻木了,言语不能。而这时,一个人影闪在自己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去:“主公,莫斐已完成他的使命,还请主公放他归去。”
上官白只是笑:“他既已完成使命,当听朝廷封赏。如此张皇逃命,又是为哪般啊?”
莫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莫斐不过为私人恩怨做事,算不得大功。今日也仅求能囫囵个的从这皇城里走出去,还请皇上成全。”
上官白摇头笑叹,声音幽幽传来:“莫斐啊莫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若在宫中乖乖呆着,朕自有好果子给你吃。可是你却拐着我的亲随私奔,如此一来,不就成了双人叛逃了么?”
莫斐脸色唰的一下白了——难怪这一路逃得还算轻省,原来他早已安排下一箭双雕之计!上官啊上官,你刚刚大权在握,便是一个不留了吗?!
英雄跪在前面,身子一动不动,甚至连语气都如同铁棍般刚硬不屈,一字一句送了出去:“违令之事英雄一力承担,求主公放莫斐离开。”
说话间,他忽然身子如鬼魅般跳下屋去,只听见下面“啊啊”两声,已是有人着了道。莫斐脸色又变,这才知道原来上官白一边好言好语与他们演戏,一边安排了人手四面包围。英雄起手刀落力毙两人,上官白脸色也不由变了变,冷笑道:“郝英雄果然好武艺,原来朕从雪地里抱回你这条野狗崽子,就是为了让你咬朕的!”
郝英雄此刻站在宫墙与民居之间的巷道内,四面围敌,孤胆一人。他闻言后呆了呆,仰望着如同在九天云外的上官白,一字一句道:“主公大恩,英雄从不敢忘,只是……只是……”
上官白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厉声道:“你好好低头看看吧!看看你手上沾着地都是谁的血!他们都是东府的影卫,是跟你同吃同睡,同生共死过的兄弟!你为了自己的淫心贱行,竟可以背叛主公,斩杀兄弟。郝英雄,你这个畜生,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英雄茫然地低下头去。垂在脚踝旁的面孔生疏而又熟悉,却已变成毫无生气的惨白。他身子越来越抖,越来越抖……
“英雄,别听他的!那些人只是走狗,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的走狗!”莫斐趴在瓦上痛声疾呼道。
而上官白亦低头看着他,忽然转过妖媚魔声:“郝英雄,你好好想想吧。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你这一辈子,跟着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好个痛心疾首,好个悔不当初。
英雄忽然间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下,尘埃腾起若雾。
“我……对不起主公。”
上官静静看着他,居高临下地。
“还有你冤死的父母。”他轻轻补充道。
“上官白!你这是要逼死英雄吗?!”
莫斐只来得及大喊出这一声,却已见英雄倒转剑尖,对准胸膛插了进去。他的宝剑是如此的锋利,曾多次爱不释手地擦拭过,炫耀过,而今它夺走的最后一条生命,却是它的主人。
英雄一剑扎在死穴上,瞬间倒地毙命,就算大罗金仙在场也回力无天。他死得如此坚决,就好像谁在用鞭子抽着他的灵魂一样,将他对尘世的最后一点留恋都抽得干干净净,连个渣滓都不剩了。
莫斐泪水汹涌而出,对着上官白大吼道:“你逼死了他!”
“住口!”
上官白原本一直低头看着英雄,此刻却忽然抬起头来,眼中喷出怒火,对莫斐厉声道:“你明知道他有忠义之心,还逼他带你逃走!你只为自己活命,却让他身负道义煎熬,违背父母遗命!他的死,根本就是你害的!”
莫斐只觉得浑身精血倒流,一股一股的血气猛烈冲击着头部,天地一片摇摇欲坠。
原来是这样。
原来,在英雄决定带他逃亡的时候,就已经明了死志。
“把他拿下!带回去!”
上官白一声令下,立刻四面八方出现无数侍卫,一个个虎视眈眈地望着民居屋顶上的莫斐,谨慎前行。
在莫斐悲怆悔恨、虚弱无助之际,就已经失去了最后逃走的机会。如今天罗地网铺下,似乎……除了束手就擒,再无去路。
51
51、风起云涌 。。。
这便是我的归宿了?
莫斐逆风望向对面琉璃瓦上的上官白,那个让他又爱又恨,如今却只剩下咬牙切齿的男人。他是一切事情的起源以及终结,自己的生命与他而言莫若蝼蚁。
莫斐退一步,再退一步,他蹲□,手指已经抚上脚跟处利刃的边缘。
“要生擒,别让他有机会自尽!”
上官白目光如炬,立刻便看出莫斐的意思。在他一声令下,小心靠近的影卫们立刻用一种天罗地网的方式飞扑过来,莫斐虽有武艺,但不算精通,在东府中只算中等,如今面对十几个东府高手如何偷生?他眼睛一片血红,心中已有必死的决心,手指捉住利刃正要抽出,忽然背后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突袭过来,力量之大闻所未闻!莫斐心中一惊,顿感“我命休矣”,而那不过是脑海里霎时的闪电一划而过,身体便如同风筝般飘了起来,稳稳地落在了另一片屋宇之上!
什么!
莫斐瞠目回望,与此同时上官白一声断喝:“裘冲!你这叛贼居然还敢回来!”
一个豪迈的笑声响了起来:“贼喊捉贼啊上官白。如今你已成天下共檄之乱臣贼子,竟还敢乱吠!”
莫斐抬眼望去,满头妖异的小辫烈烈而舞,高大魁梧的身影立于天地之间,周身充满威严、桀骜、豪气顿生。
那是神!
莫斐端视着不远处被世人名为战神的男子,口中喃喃低语着。
那是救世之神!
不过一晃神的功夫,上官白已下令围剿。裘冲孤身一人,面露冷笑:“魑魅魍魉,竟敢苟活于青天白日之下!”
说话间,他手肘外翻,后发先至,将身后一名偷袭者的喉咙击成粉碎。
之后他轻舒猿臂,缴过那名影卫的长刀,往前猛力一挥,身前一名影卫的流星锤顿时断成两截。裘冲左拳正面击中失力乱飞的流星锤,倒飞如剑芒,以更快的速度和更重的力量击中胸口,将他推下屋梁。
“还要打么?”
裘冲淡淡微笑,同时手下不停,随手缴兵器,掷兵器,随心所欲,畅快淋漓,只一人也打出千军万马的阵势!围攻他的影卫不仅没讨到半点好,反而丢下了数具尸体,人人为之胆寒。而裘冲一边率性而为,一边不忘微笑着挤兑上官白:“上官白,你叫这些狗崽子过来送死干嘛?来来来,还是你我二人好好叙旧,切磋一番吧。”
上官白脸色铁青,闻言忽然清雅一笑:“朕与牛犊子何来叙旧,不过有人却想与你叙叙旧,就是不知牛犊子有没有功夫……”
说话间,上官白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有两人分兵出来,冲向旁边的莫斐。
“尤那奸贼,哪里去!”
东府中俱是好手,尽管裘冲武功盖世,一时也不能冲破包围圈。他情急之下,随手缴了旁边一人的长剑,抬手一掷,长剑如流星赶月直追敌人背后。而东府影卫也不是吃素的,回首双手扶住刀背全力阻挡,将长剑拨开,与此同时他口喷鲜血,虎口震裂,重伤之下依然扑向莫斐。眼见着两人的兵器就要向手无寸铁的莫斐身上招呼,忽然风中箭响,一柄乌黑金亮的长箭透过第一人的侧身穿入第二人胸膛,将两人做了个对穿——莫斐猛然回头,但见卓不群立于民居二楼窗前,手中弓弦亦作嗡嗡之声。而他身旁,无数刀光剑影。
不!那并不是民居,西便门外不远处本来就是镇国将军府,而自己阴差阳错,竟逃到了这里!
卓不群!
莫斐一时间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处,作声不得,作色不得,他只是那么看着,就好像已经看了千百世一般,身子变成了石头。
虽然早就知道他还活着,一定还活着,可是……在这样的境遇下相见,莫斐依然觉得胸膛里像开了油锅一般,炸疼得厉害。
他还是出手救了我。
就算……心中有那么多的怨恨。
他还是出手救了我。
莫斐心中反反复复全是这样的话,顿时人也傻了,目光也滞了,只望着那边不说话。而卓不群放下弓后,再不看莫斐一眼,只对着面色苍白的福王爷略抬了抬下巴。
“而雅,你这些下三滥的手脚,可全然对不住朕的期望啊。”卓不群奚落道。
上官白远远落了一个目光过来,远到天地苍凉。而后,他微微一笑,浅到云淡风轻。
“暎哥儿。果然还是你厉害,竟瞒过了我的耳目。”
“你若有耳目,又怎会众叛亲离?”卓不群淡然轻语。
上官白身子摇晃了一下,他低头看看血泊中的郝英雄,又抬起眼睛看了看趴在屋宇上的莫斐。那个目光,如岩浆一样能洞穿身体。
“众叛亲离的人真的是我吗?难道不是你?”上官白转过眼睛,烧灼的目光让卓不群的身子也为之一震!
“笑话!天下正义之师俱在此处,正是要收拾你这群乱臣贼子!”
“卓不群,你胜过我的,唯有出生时便标记好的这个身份!”
卓不群冷笑道:“窃国之人,还敢嘴硬!”
“哈哈!卓不群,你我易地而处,你还有胆子窃国吗?你会吗?会吗?!”
在上官白的狂笑声中,莫斐忽然觉得身下一轻,不由自主坠入屋内,落入一名影卫怀中。莫斐仅来得及看清他黑布上一双晶亮冷酷的眼睛——
叶红冷!
叶红冷出手如电,瞬间劈向莫斐颈侧。
“暎哥儿……江山归你,美人归我……咱俩后会有期……”
在锋利的掌缘刮过颈侧之后,莫斐只来得及听见头顶屋宇上落下的这句话,就此昏迷不醒。
莫斐,莫斐,你在哪儿?
你在哪儿?
头顶上一直飘荡着一个声音,带着焦急、无奈、忧伤、失落。像极了裘冲的声音。莫斐好想伸出手去抓一把,抓住哪儿都行,只为了回答他——“我在这儿,我就在这儿啊……”
“哼!死到临头了还一副风花雪月的样子,不愧是离合酒肆大当家啊。”
这又是谁的声音,仿佛牙尖上咬着刃,冰寒一片冷光。
莫斐被惊醒转,这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洞穴之内,洞外天色昏暗,似已入夜。周围围坐着几个人,有叶红冷,也有宣羽。更有一人远远坐于火光背后,目色阴沉,只望篝火。
不是上官白又是谁?
莫斐看见他整个人坐在阴影里,只有面部被火光映着,阴晴不定的样子,越发冰寒刺骨,煞气遍身。而这时,不知他是不是也有感觉,竟缓缓抬起头来看了莫斐一眼。
明明还有一段距离,但莫斐就觉得有一只冰凉的鬼爪子在抚摸着自己的颈项,一遍一遍地摸过。
“主公。”
这时,从洞外窜进一条黑影,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跪倒在上官白面前。
“我刚刚从涿州回来。老夫人她……她带领全体家眷奴仆奋击抗敌……以身殉国!”
黑衣人将满脸血污的面孔重重地磕在泥土上。
上官白身子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然后他缓缓抬起眼睛,朝着莫斐看过来。
那目光,竟生生从莫斐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方才还围着火光的那批死士蹭的一下全站起来了,一个个激昂澎湃,满脸悲色。宣羽唰的一声抽出长剑,以剑做刀,对着莫斐左臂挥舞过去。宣羽为东府府主,天下能挡住他必击之剑的不超过五个人。莫斐眼睁睁地看着那柄长剑划着剑芒流星般落下,只是躲不开。而这时忽然一声暴喝“住手”,竟让宣羽生生顿了手,随即吐出一口鲜血来!
“主公!”“主公!”“主公!”影卫们纷纷喧嚷起来。而上官白也只是稳稳地坐在那里,除了脸全身都隐藏在黑暗之中。
“此人与我等有重大关系,不可伤他。”
宣羽激愤道:“若不是因为他当上了奸细,主公又怎会失败?就算拿他跟卓狗做交易,断一手一脚也无碍!”
上官白只不说话,他深深地看了莫斐一眼,望向宣羽一字一句道:“我之败,败于轻敌,莫要迁怒他人。”
“主公这时候还要包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