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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此浮生是梦中-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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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身,匆匆走了。一出岳府,又是低眉顺眼的样子。
  
  这边屋内迎出一个人,穿着织工极好的长衫,君子如玉,儒雅风流。
  
  看脸,是三十出头的样子,眼里,却因笑容而看不清楚。
  
  岳霖倒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人深深一躬身,道:“先生。学生进来十分忙碌,未及拜访,万望见谅。”
  
  岳霖毫不客气道:“别说是我学生,谁敢用这种语气对先生说话?白教你那么多年了。”
  
  那人豪爽地笑起来,下巴上的胡须微微颤动。
  
  子衿觉得,吴钩留了胡子,大概与他有五分相似。
  
  这便是吴钩的大哥了?看起来倒还是盛年之人。
  
  不过听吴钩说,也该是快过不惑之年了。
  
  岳霖拽着还有些拘束的子衿道:“对他不用讲究繁文缛节。算起来,他是你半个师兄。”
  
  “……师兄。”
  
  “哈哈哈,这孩子太实在了,有趣,有趣!早听我弟弟提过你啦,你是叫子衿吧?”
  
  “是。”
  
  “好名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真是好名字。”
  
  岳霖在一旁道:“啰嗦什么?也不请先生我进去喝口茶。”
  
  “哎呀,真是——瞧我这记性!先生,我新进了些好茶,江南可喝不到!您且去看看,老仆,带先生过去!”
  
  子衿看岳霖朝内院走,一时不知该如何。
  
  吴恪却是将子衿引至座前,道:“坐吧。不必拘束。”




24

24、王爷 。。。 
 
 
  子衿正襟危坐,吴恪却尽是说些家长里短,又问子衿一些江南的事。时时说早听闻小解元之名,极赞赏子衿的才气,又勉励了一番,以期金榜题名。
  
  聊到吴钩的时候,吴恪笑道:“他有没有对你说那年春节的事?……说了?……哈哈哈,这孩子!其实,那晚是我把他推进去的,没想到那小子,哈哈,居然对香粉过敏!白扑进女孩子堆里了。后来又去了边关,居然到现在还没娶上媳妇。子衿,你可别学他!”
  
  子衿转过头,盯着吴恪的眼睛:“大人,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吴恪仍是笑着。
  
  “您说这么久了,我只想问,吴钩现在的事,您知道多少?”
  
  “他不便常写信,家谱里又是个死人了,只知道有个孩子一直缠着他,有点令人无奈啊。”
  
  *******************
  
  不多时岳霖出来,拉子衿道别,出了吴府。
  
  岳霖问:“如何?”
  
  “吴大人看来生活安泰心情舒畅,我给吴钩写信可叫他不必担心了。”
  
  “吴恪他还是挺疼他弟弟的,只是族规严苛。子衿,你该知道。”
  
  “吴钩他觉得我很缠人么?”
  
  岳霖听着特别孩子气的问题,大笑起来。
  
  子衿恹恹坐下。
  
  岳霖道:“就这样坐马车回去也太无趣了,下车走走,也好让你见识见识京城的民风民情。”
  
  于是两人下了车来,子衿一路上看着繁华的京城说:“先生,京城这倒跟涞水有三分像。”
  
  岳霖但笑不语。
  
  街上的吆喝叫卖声极繁杂,时不时掺有各地的口音。各种摊子一直延伸到巷子口处,确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车马缓缓驰过,行人闪避,倒没什么人横闯行道。
  
  两人走得累了,在一间酒楼歇下,岳霖要了个雅间。
  
  子衿看着雅间壁上题的字,奇道:“我看这酒楼里外用的字处处不同,却都有题字;却是这字,与其他的不同。酒楼前的匾额都写得尚好,怎么这字平平常常,还放在雅间?”
  
  岳霖道:“这酒楼,据说是柳三变落榜后借酒消愁的地方。这字,据说是柳家后人题的。京中不乏附庸风雅的人,这家的掌柜虽不识文断字,却是个有趣的。”
  
  子衿道:“先生提起柳三变,我倒想起来,这么说,先生也算是才子风流,白衣卿相?”
  
  岳霖望向窗外,看着往来行人,其中甚多带一个背着行囊的小童穿着草鞋前来赶考的书生。
  
  他笑道:“先生我当初可是从安庆来的书生,说起来也是赶考的。后来么,出了些事情,就改主意了。”
  
  两人说着,雅间的帘子却被人撩开。进来一 
 24、王爷 。。。 
 
 
  个穿着华美的公子,腰上的玉饰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我一听便知是先生在此。”来人朗笑入内,周身绮绣罗锦实在有点晃眼。
  
  后面又进来一人,丰神俊秀,奇是巾帽后面扣了一块白玉,不名贵,且极其怪异。
  
  “先生。”此人同样一拱手,打了个招呼。
  
  岳霖起身,两人退让了一番上手,最终仍是岳霖坐了。
  
  两人打量了子衿一番,笑着对岳霖道:“看起来是个灵秀的人。想必是先生新收的学生了。”
  
  “在下刘子衿。”
  
  “没字?”
  
  “未满二十。”
  
  “不满二十不行成丁礼?奇了,子嘉,竟有人如今还苛守着周制。”
  
  叫子嘉的人点点头,算是赞同。又问:“未行婚娶?”
  
  “是。”
  
  四人叫了酒上来,华衣的公子轻嗅,浅尝,随即把杯盏放下了,说:“这酒清冽,却非上佳。下回去先生府上拜访,必当奉上五十年的陈酒。”
  
  “那先谢过了。”
  
  一旁不出声的子嘉突然问道:“可是要参加会试的举子?”
  
  “是。”
  
  “那你可得当心了,”先来的人大笑着接口道,“岳先生看上的书生必成大器。你不知道,京中的考官一大半都是先生的门生,到时候荣登榜首,提亲的人得将门槛都踏破。”
  
  “……”子衿无言,十分尴尬。他是什么人,敢有此言论?
  
  岳霖却是不在乎,一边饮酒一边解围道:“到时候考卷拿蜡一封,谁知道?天下能人有的是,他也未必就是状元。”
  
  “倒也是,”公子笑对子嘉道,“上回可不就碰见一个么,是有才,可心高气傲的——”
  
  “公子。”子嘉在一旁又是突兀的一声。
  
  “哟,看我,忘了。家里门禁过了,先生,我得回去了。”
  
  “不送。”
  
  两人起身走了,子衿转过头来汗颜:“什么人,大中午的来个门禁?”
  
  “本朝行三的王爷,今上的次子。”岳霖展开扇子,微微一笑。




25

25、御马 。。。 
 
 
  又过了几日,金弦牵来一匹马,说是先生给的。子衿一看,毛色纯白,十分喜欢。拉了拉缰绳,却又放下了。
  
  金弦道:“公子是江南来的,不知马术如何?”
  
  “不会。”
  
  “先生说,若是公子不会,尽可在院中先练练。若是熟了,还可在京城中逛逛。”
  
  “如此甚好。”子衿踩了踩马鞍,跃上马背。马鞍并不华丽,却垫得舒适。子衿拽紧了缰绳,忍着马匹的颠簸。
  
  骑着马在院子里转了几圈,金弦道:“可以了。京城里马不易受惊,公子,我们出去转转吧。”
  
  “你是不是想出去玩了?”
  
  “呵呵。”
  
  “也对,这几天尽陪着我在这儿读书了,我都怕你们憋坏了。”子衿看着金弦挠头的样子轻笑。
  
  恐怕又是先生的意思吧。
  
  一路上金弦牵着马缰慢行,子衿看着街市上的各种小玩意。
  
  “你们为什么都叫‘先生’?”
  
  “先生叫我们这样叫的。我们那儿都……”金弦忽觉失言,闭了嘴,轻踢着道上的小石子。
  
  子衿暗笑。毕竟,还是个孩子。
  
  这么一想,却又想到吴钩说自己的话来。
  
  撇撇嘴,吴钩怎么还不来信呢?
  
  “公子,公子?”
  
  “什么事?”
  
  “小的自小在京城长大,这些东西一天便能逛尽了,且人多事杂;不如去京郊逛逛。先生的草庐小的去过一次,是清净的地方,漂亮得像仙境一般。那儿还有个茶棚,听说有上等的好茶,还有些文人经常去聚会呢。”
  
  “去吧。”
  
  子衿下了马,和金弦并肩走着,觉得腿部痛得厉害。
  
  里侧的衣服穿得有些薄,腿上的皮已经磨破了。
  
  子衿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吴钩说的话。
  
  两人沿着水流走,谈起以前的落水。吴钩说:“南人善水,北人善马,说到底还是地缘的问题。子衿到时候去了京城,先生会教你马术的。”
  
  “吴钩你以前几岁开始骑马?”
  
  “大概……十岁吧。”
  
  “怎么那么晚?”
  
  “小时候父母还在,大哥还常常说我是个不成器的孩子呢。”他望向北方,“不过,子衿也不晚。我那时候没听先生的话,有一回从马上摔了下来。”
  
  “后来怎样了?”
  
  “差点被马蹄子踢到,后来是一个家丁把我拖出去的。子衿以后要是学骑马了,腿里面会被磨出血的。忍一忍便好了。还又,记得不要胡来。要是那马低下头来吃草,千万别硬拽它。”
  
  现下这新马便停在郊外的草地上不动了。
  
  子衿想起吴钩的话,不敢去拽马缰,索性叫金弦牵着马在后面跟着,自己一个人快步走 
 25、御马 。。。 
 
 
  着。
  
  金弦忙边顾着马边喊道:“公子,记着路,中间要穿过一片竹林,要是没找着茶棚就往水边走,会有人来接你的。”
  
  子衿应一声,转头走了。
  
  金弦拍了拍马头道:“穆,你真懂事。等公子进去,我们就可以动了,知道不?回去请你吃小灶。”
  
  青草丛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条蜿蜒的石径,往前望可知一直延伸到竹林中。
  
  子衿摇摇头,叹道:“没想到京城南移,竟到了竹子也可生长的地方了。”
  
  石径两旁都是缓坡,偶尔有几只树蛙跳下来,有只还落到了子衿脚旁。他下了一跳,叫出声来,竹林中却传来一阵琴声一阵娇笑,子衿忙沿路探看。
  
  石径越来越宽阔,分开密集的竹林。
  
  眼前出现一间小筑,一个老者烹着茶,一个小姐抚琴,还有个小丫头在一旁立侍。
  
  子衿上前问老者道:“此处可是京郊有名的茶楼?”
  
  老者抬头看他一眼,道:“又是个附庸风雅的人,怎的如此莽撞,闯进了他人的地方还不知进退。”
  
  一旁的小丫头又笑,清脆得像鸟鸣一般。
  
  抚琴的小姐端的是紫袖红弦,蒙着面纱,双眼极灵动,眉间的贴花闪亮。她停下来,看子衿一眼,便避入小筑之内了。
  
  老者却又看他一眼,这回没说什么,反请他喝了一杯茶。神色却仍是不见和缓。
  
  子衿喝了茶也不好再逗留,自讨没趣,复又出了竹林。金弦却早已牵着马立在一旁。
  
  子衿皱了皱眉,还是没说什么,走在前头,对金弦道:“马儿动了,这下可以带路了吧。”
  
  金弦暗自叹了口气,牵着穆跟在后面。




26

26、茶楼 。。。 
 
 
  子衿直往前走,眼前渐渐现出大路。偶有几座别致的木桥掩映垂柳之间,几个打扮得华贵的公子赋诗论词,言语中竟都谈到一处茶楼。
  
  金弦赶上来道:“公子,再走几步便到了。”
  
  “这匹马,叫穆?”
  
  “是。”
  
  “先生送给我了?”
  
  “是。”
  
  子衿摸摸马头,穆用长脸蹭了蹭子衿的手。“你几岁了?”
  
  金弦在一旁道:“公子,穆已五岁了。”
  
  子衿忽然笑了。“那今后,你可就跟着我了。”
  
  他蹬上马鞍,一夹马腹,穆便轻跑起来。金弦追在后面,子衿回头道:“你先回去罢!穆该是认识路的。”
  
  金弦只好悄悄跟在后面,快到茶楼时,跃上棵树等着。
  
  子衿到了茶楼前,一抬头,看见上面写着“结庐”两字,原是取字陶潜“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两句。他摇摇头笑道,这还叫“无车马喧”?
  
  茶楼门前人迹往来,车马如流,笑闹声几乎惊着了穆。
  
  他又安抚了穆一阵,寻棵树将穆拴了,道:“在这儿待着,乖,回去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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