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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受不了的是馆瑶,她虽是先帝长女,却从未随军打仗,一直留守陪都。后来先帝登基定天下,养尊处优多年,自不必说了。
“怎么了?”落烨见馆瑶在马上左右颠簸,摇摇欲坠,便勒住马,停下来探问。一个照面,发现她满眼血丝,脸色蜡黄,唇角起了燎泡。手里还抓着个硬馒头,一口没动。
“没事。”馆瑶斩钉截铁,吐出两个字。
落烨无奈,只好陪着她。两人走得极慢,渐渐地便落到队伍后面。
馆瑶体力已经不支,强撑着才不至落马。昏昏然间,忽然看到落烨一个挥鞭,撇下自己,策马向前奔去,顿时气得差点晕倒。
好在没过多久,落烨又跑回来,身上带了钱粮。一到眼前,便下马去牵馆瑶坐骑。
“干什么?”馆瑶忙扯住缰绳,一用力,又是一阵眩晕。
“刚才路过一个村子,我们回去那里。”
“我不去。”馆瑶死不放手。
两人僵持,马被勒着头,困在那里,呼呼地喘粗气。
“你倒在路上,反而会耽误行军。”见馆瑶犹豫,又道,“黎将军会沿途安排人手,等你好了,我们可以快马赶上。”
于是馆瑶松手,由落烨调转马头,牵着马一路慢行。一直走到太阳落山,才到达早上路过的村庄。
馆瑶被安顿在一户农家。
中间有大夫来把脉,又有农妇给她喂下汤药,就是不见落烨。浑身无力,嗓子失声,昏昏沉沉睡了两天,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那个臭和尚呢?”
“姑娘是说那位送你来的大师吧?他住在村头的祠庙。”
“他干嘛去那里?”
农妇在一旁眨眨眼,心里犯了狐疑,不知如何作答。
一个和尚带了一名女子,到底引人侧目,诸多不便。所以落烨为了避嫌,自己去祠庙栖身。
“帮我把他叫来。”见农妇支支吾吾,馆瑶不耐烦道。
落烨赶到时,馆瑶已经整装待发。
“你还不能走。”落烨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药递了出去。
“我已经好了,为什么不能走?”馆瑶猛地站起来,头一阵晕,强撑住道,“耽误太久,我怕赶不上。”
“你放心,一月之内赶到河间,时间绰绰有余。”
“过了顺德,万世冕会来接应,到时我必须在场……”
“那也还来得及。”落烨顿了顿,又道,“这样吧,吃过午饭我再去抓点药,然后我们就动身。”
馆瑶这才点头,重新坐下来。
吃饭时,农家妇听说落烨还要出去一趟,便自告奋勇道:“大师你把方子给我吧,我帮你去抓药。”
“也好,多谢大婶。”落烨道,“只是,眼下不是春耕么?就怕耽误你们……”
“没事没事,反正家里攒了点鸡蛋,我顺道去换点东西。”农妇笑道,“田是已经粪好,就等一场雨,将土润了,立马可以开犁。”
“可是春雨贵如油……”落烨疑惑道。
“我看大师,还有这位姑娘都不是本地人,难怪不知道。我们这边,过了惊蛰都会下雨,到时候冻土化了,犁起来轻松。”
“哦,那便麻烦大婶了。”落烨低头合十,再次道谢。
馆瑶在一边,听不大懂他们在说啥。吃完了有些犯困,碗一放,便靠到床上。见落烨起身,忙道:“你去哪里?我们这就动身,你还要回庙里?”
“贫僧……去外面看看天色。”
“亏你是出家人,这么迂腐。”馆瑶往后一靠,合上眼道。
落烨踌躇一下,还是留了下来。
两人静静的,都没有言语。外堂的鸡踱步进来,钻到桌子底下,将午饭落下的残渣一一啄了。
片刻后,馆瑶往里一翻,似乎是睡着了。
落烨过去,扯了被子想帮她盖上。这时农妇刚好回来,推门一眼撞见,惊呼一声,失手将药包掉落地上,也顾不上捡便退出去。末了,还不忘帮他们掩上门。
看来是误会了。
落烨摇摇头,轻叹了口气,回过来却发现馆瑶肩头微颤,一阵阵抽搐。
“怎么了?”落烨急问道,没有回应,转身便要出门叫人。
“别……别走。”馆瑶一把掀了被子,翻身坐起来,捂着肚子笑得乱颤,瞬间又倒到一边。
见她如此,落烨也不介怀,反而松口气道:“看来你真好了。”
“嗯。”馆瑶笑着点头,拿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把药提上,我们走吧。”
“不告而别,不太好……”
“行,你去说。”
走出一里地,馆瑶还是时不时要笑。
“当真这么好笑?”落烨无奈道。
“我笑你规规矩矩,住了三天的破庙,结果还是功亏一篑。”馆瑶很是幸灾乐祸,“知道我刚刚留了多少银子么?”
落烨摇头。
“一百五十两。”
“善哉,殿下慷慨……”
“五十两是饭钱,一百两是封口费。”说完,馆瑶又笑,伏在马背上乐不可支。
落烨无语,低头牵着马,继续走。
馆瑶大病初愈,两人走得不快。一路上途径几个落脚点,都有黎柏桂派人留守接应,还算顺利。一直到安阳县内。
安阳县通水路,邻近的岁贡都由此上官道入京,所以沿途有些关卡。
早上起来,天色便不明朗。
冷,似乎是倒春寒。
走到午时,馆瑶马上缩着身子,连连打寒战。
落烨见到路边有茶馆,便停了下来,让大家进去,坐下歇息,跟小二要了热茶暖身。
“放心,已经是安阳县内,前面不远了。如果他们要走山路,不会冒雨前行,应该会在山下驻留。”一边说着,落烨自己牵了马出去。
“你去哪里?”馆瑶放下碗,追出去问道。
“我先行一步,找到黎将军了,再来接你。”
落烨翻身上马,却被馆瑶一把扯住。
“等下,我跟你一起去。”
“看这天色,怕是要下雨,到时候路不好走。还好是我一个人吧,快去快回。”
听他这么说,馆瑶抬头看天,果然南面黑云密集。一阵风吹来,路边枝叶摇摆,哗哗作响。远处雷声轰鸣,似乎正推着乌云,滚滚而来。
好一番风雨欲来。
“那你,你要去多久?”
“如果顺利,大概黄昏能回。”
落烨一手提僵,一手持鞭,就等馆瑶放手,便可驰马而去。
风势更急,吹得他袈裟鼓风,上下翻飞。
“那你小心,早点回来……”馆瑶一松手,落烨便手起鞭落,白马如离弦之箭。后面那句殷殷切切,想是没听到吧。
黑云压顶,越来越低,雨憋着没落,空气却明显带了水汽。北归的候鸟低飞,时不时从头顶掠过。
落烨一路飞奔,沿着小道绕了两座山,还是没找到黎柏桂的大军。只好减慢速度,又小跑回去,终于在一个山脚下找到接头人。
“怎么回事,人呢?”对上暗号后,落烨蹙眉道。
“已经上山了。”
“上山?”落烨惊道,“为什么要冒雨上山?”
“冒雨?”守兵抬眼看了看,接着道,“这个小的也不知,小的只是奉黎将军之命,在这里等候二位……”
落烨顾不上解释为何没带上馆瑶,只是问:“什么时候上山的?走了多久?”
“今天一大早上山的。”
“带路,带我去见黎将军。”
☆、活一死万
安阳县境内,一半属太行山脉,东面山峦叠嶂,一直延伸到京师西郊。
时下逢春,山下的草木已经吐了绿,山上却要晚一些。所以一路望去,尽是光秃秃的枝桠,灰蒙蒙的山。
山路难行,落烨弃马徒步,循踪而上,终于在天黑前赶上军队。此时乌云压的愈低,滚滚吐墨,厚的密不透光。风里已带了雨丝。
大军歇脚处是片山间凹地,黎柏桂正在安排众人扎营。
“黎将军,这样的天气,怎么……”周围嘈杂,风又大,黎柏桂侧了头表示听不清。落烨只好避开风口,上前一步继续道,“怎么不等一等再入山?”
“放心,我们找当地人问了,这个时节没什么雨水。就算有,也是来得快去得快。”黎柏桂摆摆手,轻松解释道。
“当地人?”落烨迟疑道,“可我怎么听说……”
“就算下雨也无碍。”后面有人上来打断,“这个地方有山石为屏,可以避风遮雨,即便真下起雨来,也不没什么大碍。”
落烨转身,发现是着了白衣的季无戈。本来是清矍俊朗的一身孝,可他腰间别了一个白布囊,圆圆的,上面缕缕黑发,底下丝丝血痕,让人望之悚然。
“阿弥陀佛,善哉。”落烨低头合十,“贫僧愿为康妃娘娘超度,助她往生。今世肉身,也该归于尘土。
季无戈翻了下眼皮,冷笑一声,却不搭这个茬,“长公主呢,没跟你一起上山?”
“还在山下几里外的茶馆。贫僧来探路,想不到你们已经上山,我这就去接她……”落烨说着便要动身。
“等一下。”季无戈却上前一步,拦了他道,“天黑后进山太危险。不如这样吧,我找人送个信,让公主在山下歇一晚,你明天再去接她也不迟。”
落烨抬头看天,雨云蔽日,透过厚厚云层,那点惨淡的光也快尽了。想了想,便点头应了。
黎柏桂风风火火,终于赶在入夜前,安排大军扎下营来。
此时雨已转大,不方便生火,晚饭依然是干粮就冷水。因为黑,看不见,只能听到周围淅淅沥沥的雨声,以及扑面而来的水汽。
冷且湿,让人睡不安稳。辗转中,落烨不可避免的想起那个人来:月色下惊魂未定的他,殿堂上坦然自若的他,被压迫的,受伤害的,不屈的,颓废的,温暖的,坚硬的……
在这睁眼闭眼都是一团漆黑中,那个人渐渐成形,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倒好似一直相伴左右,未曾离开过。
“你怎么在这里?”落烨问道。
“我来看看你……”
一个闪电下来,将人影灭了,紧跟上来的是轰隆雷声。
落烨醒来后,发现自己半个身子已泡在水里,冷得刺骨。头顶帐子在风里乱晃,呼呼作响。他没法再睡,只好出帐。
到了外面,即使看不见,也能感觉雨水更大了。落烨抬头,望见远处一点零星火光,闪了一下,马上隐去了。他环顾四周,感觉脚面上有水缓缓流过,想了想,还是打算上前去看看。
落烨一路追去,那一点光也在前行,在山林中忽隐忽现。双方距离没拉进多少,只是地势越走越高,水流也越急。待对方停下来,大雨中落烨已走的有些吃力,看样子,似乎是到了一处高地。
隔远了看,有人拔刀,正在奋力砍着什么。
“停一下……拿图纸出来看看。”旁边立着的那个人道,他身后有人撑伞,挡住了脸,看不清是谁。听声音,这冷冷的调子,落烨却觉得有几分相熟。
“是,大人。”砍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那位,立马住了手,从怀里取出一个油纸包奉上。
旁边那人接了,刚打开,一阵风吹来,头顶上的伞一斜,纸包便飞出来,抖落了里面的东西,眼看就要落到水中。还好落烨眼疾手快,几步向前腾身一跳,抢在手里。那人见了,松一口气,转身与落烨一个照面,双方都吃了一惊。
“季大人,这么晚了……”
“这也是我想问大师的,这么晚了,不在营里睡觉,冒雨跑出来做什么?”季无戈马上镇定下来,随便打哈哈道。眼睛,却是落在落烨的手上。
落烨见对方抬杠,便不再多问。左右看了看,发现此处竟建了工事:一排由竹绳绑成三角支架的单架杩槎,底下铺了装满卵石的竹笼,中间灌了黄泥,上面置大石压重,类似于一段堵口截流的拦河堰。而后面水位高涨,已经快要漫过堤堰。
“落烨大师,手上的东西可否还我了?”季无戈上前一步,问道。
落烨回过神来,举了手中物件来瞧,是一张图纸,绘的正是此处工程的构造。“那季将军要先告诉贫僧,这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雨越下越大,我带几个人上来检查一下。”
“检查?”落烨望向圆木支架上的砍痕。
“我对水利不了解,这不正要看图纸么?你还给我,我才知道怎么加固。”
“你早知道这里有个泄洪口?”落烨捏紧了图纸,雨水扫了他全身,纸边一角在风中瑟瑟。
季无戈不语,手缓缓扶上腰间的布囊。
“那你还让黎将军在下面扎营……”说到这里落烨幡醒,心中大沉,连声音都哽塞起来,“这里顺流而下,是条河道?”
“对,冬枯夏盈。”季无戈终于坦然。
“所以你说这时节雨水不多,骗黎将军匆匆入山。那所谓的本地人,也是你找来的吧?”
眼见图纸被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