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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梅如雨月昏黄-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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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怔了一怔,眉头舒展开来,“原来你是昨天的……区区三文钱何足挂齿。”
  “兄台,”秦时月拧著月白衣袍下摆,笑著说,“咱们还是不要在这里说话了,就近找户人家把衣服换下吧。”
  他随意撩开挡在眼前的湿发,剑眉下一双凤目飞扬著清朗的笑意,红润的薄唇淡淡翘起弧度。
  男子接受了他这个适时的提议,秦时月叫上小山,三个人一起叩开一户江边人家的门,借人家的地方换衣服。
  秦时月瞟见男子那个敞开的墨青底白梅包袱里除了几身衣衫外,还有几册线装的书卷,看上去男子是个读书人;又想起此前听围观者讲到的男子落水的经过──起先是孩童在江边嬉闹不慎坠入水中,这男子望见了,即放下包袱极力伸手去够那孩子,不料脚下湿滑,一不留神也跌了进去,这一想来,如此行径倒是很有几分宅心仁厚却算不得灵通的儒生气。秦时月想著想著,不由漏出一丝轻笑。
  只是无法解释,他那双分外澄澈而显得犀利的眸子……
  “公子,你笑什麽呢?”
  被好奇的小山唤回神志,秦时月对上男子微含困惑的目光,忽然记起他们两人还不算正式相识。
  “聊了这麽多,小弟还没有报上姓名,真是该罚;小弟名叫秦时月,这是小厮小山。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不敢,小生姓白,小字疏影。”男子拱手答道。
  白疏影……秦时月潜玩这名字片刻,忽地,一股清幽梅香在他记忆中复苏,不禁笑道:
  “好名字,果真人如其名。”
  白疏影彼时正执了条腰带往腰上系,闻言,白玉般的脸颊浮上些许不自然。秦时月看著那条银白色的腰带,发觉有些蹊跷:它明明是方才白疏影换衣时解下来的,湿透的白衣尚在滴水,这腰带却缘何是干的?而且这带子的质地也很令人费解,似练比练坚韧,似皮比皮轻软,饶是秦时月这种在衣布商家长大的人,也没见过这麽神奇的面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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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位主角神秘登场啦哈哈哈~(^o^)/~




第二章…02

  疑神之际,秦时月似乎嗅到那腰带散发出梅花香气,正是那日他在白疏影身上恍惚闻到的。不由得好奇心大起,秦时月开口问道:
  “白兄,你这条腰带用的是何等材质?真真稀罕得紧。”
  白疏影盯了系好的腰带几秒,简单地回答:
  “这是小生的一位贵人赠予小生的,故片刻不敢离身;是何材制成,小生不知。”
  “这样啊。”秦时月点头,突然想起自己还欠著对方一笔债,便从怀中摸出三枚铜钱,呈给白疏影。
  “多谢白兄当日周济小弟三文钱,现奉还兄长。”
  白疏影瞥了那三文钱一眼,并不去接,淡淡地道:“秦兄还是收著吧。三文钱不过尔尔,小生那日只道是请秦兄喝了三碗粗茶,并未期望秦兄归还。何况,秦兄救了小生一命,小生尚无以为报,兄若是执意还这三文钱,倒是打小生的脸了。”
  秦时月一愣,白疏影话里的刺扎得他半晌没说出话来。这人好别扭的脾气啊,刚才还彬彬有礼客客气气的,怎麽说了三句话不到就变脸了?自己不过是欠债还钱,哪里惹到他了?
  “白兄误会了,我不……”
  “秦兄的救命之恩,小生没齿难忘,”白疏影打断秦时月还想再说的话,拎起自己打好的包袱,“日後秦兄若是有用得到小生的地方,小生万死不辞。不过现在,小生先行告辞了。”
  秦时月见他一拱手转身就走,连忙跃到他身前挡住。“且慢!白兄可是要渡江?”不然也不会在渡口碰到他了。
  白疏影无奈站下,狐疑地点点头。
  秦时月等的就是他的肯定,“小弟恰好也要过江,白兄与我二人同行可好?”不等对方回答,他即刻补充一句,“小弟不要白兄报答,只希望与兄同行。白兄可否成全小弟?”
  白疏影显然被这一副可怜相搞得无措,与拒绝却有些底气不足,只是面露难色地蹙著眉。
  搞什麽?秦时月挑了下眉梢,又不是要他献身,只是一块儿走都这麽为难?他秦大公子应该没有那麽讨人厌吧?
  考虑著该怎麽进一步说动对方的时候,秦时月看到白疏影终於点了点头。
  白疏影自个儿走在前面,秦时月和小山殿後。小山侧首望望自家公子,拧成一团的眉心一直没有解开。实在忍不住,他凑近秦时月,悄声问:
  “公子,你为什麽坚持要和这位白公子同行呢?”人家明明心不甘情不愿的,显是对秦时月死皮赖脸的纠缠相当反感。
  “啊?”秦时月微怔,他只顾琢磨美人为何对自己不感冒,倒是没花心思去想小山的问题。
  看到秦时月脸上的迷茫,小山不再作声,只悄悄叹气。
  从渡口上了一条乌篷船,摆渡的船夫将竹篙一端抵住岸边,轻轻一撑,小船便向著浩淼的江面徐徐划去。
  依然没有放晴,江上烟波微茫,岸边的垂柳、江畔的屋舍,一切都宛如沾水即化的画景一般,溶进了迷蒙的雾气中。
  白疏影坐在船篷边的位置,眺望著船外。当真是水天一色,只见得白茫茫一片。
  前途几何未可知……他轻叹一息,感觉自己的心就如这天色水色一般混沌。
  再加上这个从一上船就开始在自己耳边聒噪的家夥……这人已将天气风景聊了个遍,还在努力没话找话,白疏影起先还漫不经心应上两句,後来索性不说话了。
  “敢问白兄,此行欲之何处?”实在没话题了,秦时月沈默了一刹,接著又不死心地问。
  白疏影闻言,微微侧首,却仍是没看秦时月。片刻,他回答自己要去一个叫佟里的地方拜访朋友。
  “原来是佟里,那跟小弟的目的地相去不远啊。”秦时月眼睛一亮。
  “秦兄的目的地是?”白疏影顺理成章地反问。
  “小弟欲往胤县。”
  “胤县?”白疏影一怔,望向秦时月的目光有些许凝滞。
  “是啊,”秦时月兴致勃勃地道,“小弟要去胤县参加三年一度的织绣盛会,白兄可有兴趣去看看呢?”
  白疏影沈吟一时,继而移开视线,淡淡地回答:“胤县织绣名满天下,小生早有耳闻。可惜小生另有行程,这次盛景怕是只能错过了。”
  “哦……”似乎有些遗憾,紧接著秦时月又热心建议,“不过,反正距织绣大会还有半月,白兄可以访完朋友後再去啊,抑或同友人一道去游玩一番,也是美事一桩不是?”
  白疏影没有回话,仅是弧度极小地笑了一下。
  见对方明显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兴趣,秦时月想了想又问:
  “白兄,此前我见你包袱里有许多书,你是要参加科考吗?”
  白疏影笑笑,“是有此打算。秦兄呢?没有兴趣科考入仕,扬名立身吗?”
  “家父一直劝我科考,只是,”秦时月挠挠头,“我实在不是那块料,而且也无心功名……”
  白疏影淡淡一笑,“人各有志,只要循著自己选择的道路走下去就好,没有勉强改变的必要。”
  秦时月心下大悦,有道是知音难觅,今天被他碰上白疏影,当真是三生有幸,对白疏影的好感更盛。
   “白兄。”
  白疏影大概已经习惯了他的喋喋不休,随口反问:“什麽?”
  “你我二人今已相熟,用敬称为免生分……我唤你疏影可好?”
  白疏影显然没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当然,你也可以称我‘时月’。”秦时月笑得很甜,白疏影顿感无力。他不回答,秦时月就当他默认了,笑呵呵地一口一个“疏影”,叫得那叫一个亲热。白疏影脸上虽不太好看,可也没理由拒秦时月的热情於千里之外,终究还是不作声地随了他叫。那边小山对秦时月取得的成绩刮目相看,不得不佩服他家公子耍赖真有一套。
  小舟悠悠荡荡地行了大半日,傍晚时分才著了岸。墨蓝的江面上渔火点点,三三两两的渔船也唱晚而归。
  白疏影刚刚执起自己的白梅包袱,就听秦时月开口了:
  “疏影,天色已晚,我们且寻个地方住下,明日雇辆马车一道出发吧。”
  啥?白疏影险些趔趄,同坐一船听他一直叨念还不算,剩下的路也要一起走?他无语地盯著秦时月,脸色发青。
  秦时月似看穿了他心思,笑吟吟地道:“疏影,你我二人情意相投,今日虽为初见,我已视你为知己,实舍不得与你恁早作别。反正接下来也顺路,我们再同行一段又何妨?啊,店钱车钱由我付,疏影大可放心。”
  白疏影干脆不说话了。他懒得多费口舌──对方摆明了不打算给他拒绝的机会。
  明知道不可以这样……拒绝的借口也很多,可为什麽每次对上那张不知是虚是实总之温良无害的笑脸,自己总是不由自主便败下阵来?
  出了渡口,往东是片荒山,名为俪阳山。一条古道开於山中。欲至胤县和佟里,需翻山沿古道而行。
  一行人走了约一个时辰,到达了入山前最後也是唯一一个村子。村子挺小,没有几户人家。三人在村里辗转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家旅店,虽说简陋狭小,可也没得选择。三人在旅店凑合了一晚,第二天早上,秦时月买了两匹马,又置办了干粮和车子。既然他已经承诺过费用全包,白疏影也就懒得跟他挣那慷慨的头衔。




第二章…03

  收拾停当,三人上了马车,向俪阳山出发。山中古道曲折,少有车马行人往来。两旁尽是茂林古木,时有野水蜿蜒,孤鸿惊飞。
  秦时月从袋子里拿出块干粮,殷切地递给白疏影,“疏影,饿了吧?吃吧。”
  白疏影斜了眼帘子挑起的窗外,日头离中天还有老远呢。想说你想吃就自己吃吧,回头瞧见秦时月一脸期待,还是伸手接过。
  小山坐在车前赶车,车厢内的动静他多少听得见。这一夜外加又一半白天下来,小山对於自家公子对这位白公子锲而不舍的讨好已经见怪不怪。本来嘛,白公子这样天上掉下来一般的美人,谁见了不喜欢呢?他到底是个孩子,只道秦时月动了爱美之心再是正常不过,脑中完全不存“是否合理”的念头。
  只不过,这一日多的经验告诉他,他家公子的关怀示好没有一次换得那冷冰冰的白公子的垂青……小山在心里为公子鸣不平。
  秦时月原指望白日里加紧,晚上可找到个地方投宿,於是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天路,其间只稍事停留汲了些水。哪知行至黄昏,连个村庄甚至人家的影子也没见。三人二马皆困乏不胜,只好在近旁林中找了个较开阔的地方,停下歇息。
  秦时月让小山把马从车上解下,拴在树上,自己则进了林子。白疏影和小山用捡来的碎石搭了个炉灶,又收集了些树皮树枝做干柴,刚准备周全,秦时月已提了一串鹧鸪和一只野兔回来了。他把猎物拎到附近的溪水边,将它们一只只剥皮开膛,再用水冲洗干净。
  插不上手的小山崇拜地盯著主人娴熟的动作。秦时月回到灶边,用树枝把野味串起放到火上烤时,白疏影也忍不住感慨。
  “没想到你还会干这种活儿。”
  在船上的时候,秦时月为了找话头曾自报过部分家门,白疏影便在心中自动将其归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纨!子弟之列。
  秦时月听出他的意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我幼时家贫,後来又举家逃荒到胤县,一路上什麽苦也吃了,什麽活也干了。”他把烤好的鹧鸪递给白疏影,“我父亲常说,虽然我们现在衣食无忧,但不可忘记过去的苦日子。贫穷或富贵不过是偶然,人心却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他爹的教诲他所能记住的为数不多,这是其中印象最深的一句。
  白疏影听了,不作声地望著迸溅著火星的火堆。“你快吃啊,”秦时月催促,“冷了就不好吃了。”
  白疏影依言尝了一口。“好不好吃?”秦时月兴奋地等著评价。
  白疏影点点头,虽未说话,但也够秦时月心花怒放了。连小山也不得不承认,能得到这位难伺候的白公子的肯定,他家公子的确不简单,不过……看到秦时月为了白疏影一个微小的反应乐成那样,小山又觉得心酸。
  公子,您太委屈了……
  秦时月兀自傻笑了一会儿,收起笑容,转脸望著白疏影。
  “疏影,你是哪里人氏?家中都有些什麽人呢?”
  白疏影停止咀嚼。与秦时月视线对接,他玩味地一笑:
  “对我有兴趣?”
  他的笑如初绽的魏紫,纯净中带了几分妖冶,令秦时月险些失了呼吸。他掩饰地轻咳了一声。
  不可否认,白疏影对他的吸引力。如此清豔脱俗的人儿,配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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